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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天津市部分区(武清区等)2018届高三上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刚从浙皖交界处的青黛山水间归来,旬日之隔,又来到历史上先后属于燕国和幽州的冀北山地。云雾缭绕、苍翠欲滴的南方的秀美,被一种深沉雄健的气势所替代,仿佛头顶上干爽而明亮的阳光。忽然想到了清代著名诗人黄仲则的一句诗“为嫌诗少幽燕气,故作冰天跃马行”,觉得理解又加深了一层。生活于江南水乡常州的诗人,期望向北地粗犷荒蛮的大自然汲取力量,为原本缠绵清丽的诗风注入一种刚劲的气息。

    生发出这些感受时,我正站在一个名为板厂峪长城文化小镇的地方,属于秦皇岛海滨区北部山区,距离市中心约三十公里。

    站在村口开阔处,把目光向远方递送出去。这里是燕山山脉的东端南缘,山势险峻,层层山峦远近环抱,天空高远晴朗,浮云缭绕。村北险峻绵延的山脊上,古长城依了山势起伏曲折,相距不远就有一座烽燧,兀立于一处处陡峭的峰巅之上,一直伸延到视野之外。是十月下旬,满山浓密蓊郁的绿色中,点缀了片片簇簇的红叶,便有了生动的层次感,仿佛一块色彩斑斓的调色板。

    村口处,矗立着一块“板厂峪明长城砖窑遗址”大理石石碑。明代长城东起山海关老龙头,穿越此地的崇山峻岭,向西蜿蜒而去。四百五十年前的明代隆庆年间,抗倭英雄戚继光被明廷任命为蓟镇总兵官。从山海关到北京昌平绵延两百公里的长城,都在他的防守范围之内。在他的主持下,对这一带原来的石筑长城进行加砖修复,并增修砖制敌楼五十座,共约十五公里长。这是秦皇岛境内明长城保存最为完好的区域,城墙、敌楼、墙台、关城、烽火台连绵迤逦,首尾相顾,气势雄浑。

    战争和苦难已经进入史书,成为记忆和传说。长城御敌的实用功能早已丧失殆尽,而成为审美观照的目标,历史认知的参照。承平日久,难免让人觉得天经地义,其实这样的状态却曾经是多少代的人们梦寐以求而不能如愿的。是哪一位西方人说过的,“和平不过是战争的间隙”,未免残酷,却是不争的事实。所幸的是,我们这几代人诞生和成长于和平的时代,得以充分享受生活的安详和美好。

    第二天的行程,也仿佛是这种感悟的一个补充,一种延伸。

    早餐后从住处宾馆出发,不久途经昌黎县城。昌黎枕山依海,地名寄寓了“黎庶昌盛”之意。这里据称是唐代大诗人韩愈的祖籍地,韩愈字昌黎,因此县城里一条主要街道就被命名为“韩愈大道”。沿着这条道路行驶,自车窗外望,城北绵延不断的山脉便是碣石山,一座被写入了《山海经》和《尚书·禹贡》的古山。山并不是特别高,但不乏巍峨峻峭的气势。和南方的山地被绿色彻底遮蔽不见一丝罅隙不同,甚至和板厂峪长城一带山上草木丰茂蒙络也不同,碣石山上裸露着大片的青白色岩石,形状奇特,或瘦骨嶙峋,或平展如砥,或陡峭如斧砍刀劈,或横斜如展翅欲飞。隔着老远,分明就有一种鲜明的质感传递过来,似乎触摸到了一个人的坚硬的骨节。

    这座山为人知闻,远在长城建造之前。公元207年,曹操北征乌桓经过此地,写下了名篇《观沧海》,抒发了一代豪杰的壮怀。诗中状物十分生动:“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上世纪五十年代,毛泽东主席在其词作《浪淘沙·北戴河》中,写道“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说的正是此事。汉魏以后,碣石逐渐演变成为诗词中的一个意象,象征迢遥的北方荒寒之地,像唐诗名篇《春江花月夜》中的句子:“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此刻,望着不远处静默矗立的五峰山,这个沉睡多年的想法又苏醒了,而且似乎忽然间获得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既然对于大自然的美有着强烈的感知,自然也就会以美的诸多要素,如完善、和谐、均衡等等,来衡量和要求现实的社会和人生。不管他们是否明确地意识到这点,但相互间却是具有着内在逻辑的贯通性。社会生活中那些残酷、丑恶、纷乱的方面,从本质上讲,也都是和美的基本原则相悖逆的。他们义无反顾地投身于他们所选择的事业,是因为他们坚信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人类的彻底解放,是美在一切领域的充分发展和绽放。置身于真实的山水自然之间,这种原本容易玄奥浮泛的感悟,却似乎具备了一种坚实可感的质地,仿佛周边伸手即可触及的形状各异的山石。

    两天的行程中,行经的地方,见闻的事物,就时间的维度而言,恰好形成了某种对立又互补的关系——历史和现实,战争与和平,毁坏和建设,贫穷和富足,苦难和幸福,等等。它们的组合,分明正是生活的整体性的一个隐喻。想到我们置身其中的正是后一种,内心深处不由得会升起一种深长的满足。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也是在那首《浪淘沙·北戴河》中,毛泽东主席这样吟咏。此刻,在正午时分的阳光照射下,眼前连绵的碣石山群峰上的白云,散发出玉石般润泽的光亮,和青白色的山石相互映衬。近处,秋风从绿野间吹拂而来,身旁的葡萄树叶发出急促的窸窣之声,而葡萄的甘甜气息,也一下子变得愈发浓郁了。

(摘自《光明日报》2017年11月17日,有删改)

(1)、下列对文章的理解与分析,不正确的两项是(    )
A、文章首段从南方山水写到冀北山地,通过两者的比较,突出了后者气势深沉雄健的特点。 B、同是北方的山,作者也写出了不同特点:板厂峪长城一带的山草木蓊郁,碣石山青石裸露。 C、本文前后两部分分别写长城和碣石山,前者为后者作铺垫,两者之间又形成鲜明的对比。 D、文中前后两处引用了毛泽东《浪淘沙·北戴河》中的词句,两处引用的作用也是相同的。 E、作者认为信仰革命真理与崇拜大自然之间是相通的,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对美的感知和追求。
(2)、作为一篇山水游记,文中为什么要写戚继光修复长城、曹操北征赋诗、李大钊登五峰山这些内容?
(3)、文章结尾段的景物描写有哪些作用? 请作简要分析。
(4)、阅读倒数第二段,完成下面两个问题。

①两天的行程,通过见闻的事物,作者内心深处升起了哪种深长的满足感?

②作者认为,长城和碣石山这些地方形成了某种对立又互补的关系,如历史和现实、战争与和平、毁坏和建设、贫穷和富足、苦难和幸福等。请选取一处你熟悉的名胜古迹,联系本文文意和现实生活,就这个地方所体现的某种对立又互补的关系谈谈你的认识。(不能再选长城或碣石山)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端午的阳光

熊红久

    公元前278年的五月初五,被流放至汨罗江畔的屈原,得知秦国军队已攻破楚国郢都,顿时感到支撑生命的最后一点亮光熄灭了。

    当他把“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诗句吟诵给江边渔父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将自己的清澈与江水的澄明合二为一了。我知道,这是屈子为保留个体纯净最无奈的选择,也是迄今为止,文化祭坛上最高尚的选择。

    最终,三闾大夫坐在了汨罗江边,坐在了五月初五的阳光里,把最后的生路溺死水中。怀中石的沉重,恰如其心,所以屈原是抱着自己冰凉的心,走进激流之中的。而那些“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诗句,留在了岸上,留给了端午。一条江因为成了一个诗人心灵最后的归属地,而永远被世人铭记。一个普通的节日,因为收留了伟大诗人的高尚魂魄,而内涵充盈。

    端午,把缅怀和敬仰裹成了节日的粽心。

    节日的寿命当然要比人的寿命长久许多,所以,三闾大夫把自己的傲骨托付给了这个日子。在结束自己生命肉体的同时,也放射出了精神的光芒。被江水灌洗的灵魂,犹如江面的粼粼波光,刺痛了后人的视线和思想。我知道,这种深入骨髓的隐痛,来自时间深处的行吟,一个背负着深重苦难,行走了两千多年的节日,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存在寻找一个答案。

所以,端午节带给我们的,应该是溯流而上的文化追源,恰如诗人余光中所说:“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

    以我们现在的视角来看,用一个诗人的陨落,唤醒了一种文化的崛起,就像屈大夫生未能拯救楚国,却用死成就了《离骚》一样,忽然觉得,端午节其实更像是包裹粽子的苇叶了,它把所有的内容和精髓,密密细细地包藏起来,让我们极具耐心地一层层打开,最后领略到事物的真相。熟透之时,苇叶汲取了糯米的黏质,糯米渗透着苇叶的清香,似如端午与屈子之间的浸染,节与人的统一。

    我对端午节的最初认知,完全来自于粽子,那时候的小学课本,还没有涉及到“楚辞”或者《离骚》的片言碎语,文化不高的母亲也无法给我们讲述端午节的由来,好在粽子并不因为我们的无知而改变所蕴含的味道,我总会把端午节和甜香黏软的糯米联系起来。这使得整个贫乏的生活,还能透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就像枯枝间的芭蕾,渗漏出些许隐秘的春意。

    现在看来,那些夹杂在一年日历中为数不多的能激发我们饮食向往的节日,早已成为精神上抵挡艰难生活的盾牌。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应该为拥有这些值得回味的生活而向三闾大夫叩谢。对童年而言,这是一个多么充满人情关怀的节日啊!那种甜腻的感觉,一直泛舟舌津。

    后来知道了屈原和楚怀王,知道了《国殇》和汨罗江,知道了每年这一天,人们蜂拥江岸,插艾蒿、挂菖蒲、吃粽子、竞龙舟,把一种悲情的怀念渲染成了欢悦的行为,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历史会在很多场合拐出一道弯来,就像屈原投江时所选择的河泊潭一样——它是汨罗江注入洞庭湖口前的弯曲处。这种弯道,对河流而言,只是改变了水的流向;对三闾大夫而言,却是以生命为笔,填充了历史的章节,引领了情感的走向。许多典故都停泊在河流的弯道,这些远航至此的细节,因为承载了有温度的夙愿,使得坚硬的历史柔软了许多。所以,更多的时候,是生命的结局让历史的叙述更具悲情。明白了这一点,再品尝粽子时,心情会沉重许多。

    事情往往是这样,在分享一种传统时,我们更多的时候只在关注它所带来的结果,而其中蕴含的真谛,却很少探究了。因为时空的距离,让来源变得愈加缥缈和混沌。好在历史给了我们最好的解决方式,它让时间淡化了一个国家的破碎的同时,却强化了一种品质的高贵。它让我们穿越两千三百年的距离,聆听到了一条河流古老的潮汐。这时候的端午,或许更像是一缕阳光,从汨罗江的源头流淌过来,映照着江边每一位过客的内心。

    我知道,有些品格是无法超越的,它更像一面古镜,端放在我们必经的路口,让人们从历史影像中,找到现实的映像。

《人民日报》(2016年5月21)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无名书店

傅月庵

    旧书店老板有两种,一种是很懂书的,一种是不太懂书的;前者少,后者多。不太懂书的又有两种,一种是售价五折的,一种是售价五折之外的;前者多,后者少。无名书店属于后者。它没有店名,没有店招,只有一个白色亚克力带滚轮招牌,上面用红漆写着“低价书”三个大字,以及“平均约三点三折”的一行小字。每天下午两点之后,老板把它咕噜咕噜推到巷口摆着,路过罗斯福路台湾大学对面汤圆店、吉野家速食店旁的人,都可见到。

    无名书店是台北市少有独栋独户的旧书店,店门口有块空地,还有棵盎然蔽天的大榕树,夏天时绿荫满地,清风习习,理论上景致不差,可惜大树旁一个防火浴缸跟破馊水桶坏了风水,地上许多污渍,因此永远清除不掉,斑斑难数。但无论如何,在寸土寸金的公馆商圈,有此三四坪的空地,还是奇迹,可称福地。因为是福地,所以月上柳梢头,人约黃昏后,警察纷出巡逻时,无路可躲的流动摊贩们,很有默契地都会涌入此港避风。下班时间顺路闲逛,十有七次,那位忠厚的少年老板很可能正拿着一个便当边吃边跟“难民”聊天。

    少年老板接掌此店不久,大约仅是两年前的事吧。更早的时候,是老板的父亲在经营:“门虽设而常关”,“书虽有而凌乱”,一叠又一叠的新旧中洋文书籍堆得满地都是,从来不整理。店内还有个小房间,更是连叠都不叠,大小书籍随意拋得齐腰高,每次看到总会心动忖思:底下应当有宝!但无论如何,也只敢窥望而不敢进去一游,原因是害怕如同电影中的雨林、沼泽、流沙阵一样,一个不小心,身陷其中,竟将慢慢灭顶……

    老老板其实不老,是个精壮汉子,皮肤黝黑,一口白牙,终年背心短裤,经寒耐暑,非常有性格。他卖书从来不啰嗦,随心情好坏,最贵也就是五折,更多时候,四折三折都敢卖,尤其“汉声精选绘本”,还有低得不像话的“泄愤价”,因为他最痛恨不能分售的儿童套书!有一回跟他闲聊起来,才晓得以往他是专卖进口画册,摄影、建筑、戏剧、旅游、美术……无所不包,在台北圈内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不输“棠雍”、“雅典”等大角色。谁知后来一场水灾,把存书淹去大半,心灰意冷之下,才卖起旧书来的,这也就是店内为何那么多精装画册的由来。

    无名书店地段虽好,老老板的性格经营方式,虽然有趣,却注定人气萧索:这世界上,甘心在霉味四溢、灰尘四起的仄屋里挥汗如雨翻披旧书拼凑上下册者,毕竟不多。这种“卖与识者”的“看天田”景象,一直到了两年前,才总算有了改变。

    少年老板原来是职业军人,据说干到连长退伍。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偶然再到店里时,书是人非事事不同。精壮汉子换成白面书生,让人担心的“流沙房”,清出四面书架,整个店面虽然称不上整齐清洁、本本归定位,但也总算有模有样,空气流通,光线还不错了。第一次跟少年老板买书,是一本1943年上海开明版的朱光潜《文艺心理学》。“老板,这本多少?”我心想这书只怕不便宜。“喔,这是古董书,按厚度跟大小卖的,50元,这样可以吗?”清晰的声音透着一丝腼腆,我则当场傻眼,这种估价方式,这种征询态度,逛了二十几年旧书店,难道我终于逛到“君子国”了吗?后来我才发现,新人新气象,如今书价一律三折,旧版书跟英文书架上则贴有“依厚度及大小计算”的纸条,果然虎父无犬子,照样有趣!

    少年老板的有趣,除了每一笔生意,他都会翻到版权页向顾客说明:“我们这里是按定价的三折计算,这本定价是多少多少,所以是卖多少多少。这样可以吗?”不管生熟,买一次,说一次,绝不偷懒。同时为了怕人找不到老板,他还在左胸口别了个识别证,上面写着“低价书”,所以不写“老板”,我相信,一定是害羞的缘故!

    老实说,无名书店的存书不多,归类得也不算好,糟糟乱乱的,我却很爱去逛,一来是两位老板都很有趣,无论碰到谁,聊上几句,顿觉人间存古意,值得活下去。二来因为书价实在太便宜,来逛的人随手都会带个一两本,许多书,根本还在骑楼里整理,就被卖光了。

    人生贵自适,买书未必为了书,读书也未必为了知。买书卖书,藏书散书,论到底,也不过就是浮生梦尘之一耳,新旧良窳无论,千卷买进终复去,或许,来去之间的“那一点意思”才是更值得挂念宝贵的吧!

(选自《买书琐记》,有删节)

阅读下面选文,完成下面小题。

    她不是鲁镇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的卫老婆子带她进来了,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死了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了。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但是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眼,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皱眉,将她留下了。试工期内,她整天的做,似乎闲着就无聊,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钱五百文。

    大家都叫她祥林嫂;没问她姓什么,但中人是卫家山人,既说是邻居,那大概也就姓卫了。她不很爱说话,别人问了才回答,答的也不多。直到十几天之后,这才陆续的知道她家里还有严厉的婆婆;一个小叔子,十多岁,能打柴了;她是春天没了丈夫的;他本来也打柴为生,比她小十岁:大家所知道的就只是这一点。

    日子很快的过去了,她的做工却丝毫没有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新年才过,她从河边掏米回来时,忽而失了色,说刚才远远地看见几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在寻她而来的。四婶很惊疑,打听底细,她又不说。四叔一知道,就皱一皱眉,道:“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的。”

    她诚然是逃出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

    此后大约十几天,大家正已渐渐忘却了先前的事,卫老婆子忽而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了,说那是祥林嫂的婆婆。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干,寒暄之后,就赔罪,说她特来叫她的儿媳回家去,因为开春事务忙,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够了。

    “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四叔说。

    于是算清了工钱,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一文也还没有用,便都交给她的婆婆。那女人又取了衣服,道过谢,出去了。其时已经是正午。

    “阿呀,米呢?祥林嫂不是去淘米的么?……”好一会,四婶这才惊叫起来。她大约有些饿,记得午饭了。

    于是大家分头寻淘箩。她先到厨下,次到堂前,后到卧房,全不见掏箩的影子。四叔踱出门外,也不见,一直到河边,才见平平正正的放在岸上,旁边还有一株菜。

    看见的人报告说,河里面上午就泊了一只白篷船,篷是全盖起来的,不知道什么人在里面,但事前也没有人去理会他。待到祥林嫂出来淘米,刚刚要跪下去,那船里便突然跳出两个男人来,像是山里人,一个抱住她,一个帮着,拖进船去了。祥林嫂还哭喊了几声,此后便再没有什么声息,大约给用什么堵住了罢。接着就走上两个女人来,一个不认识,一个就是卫老婆子。窥探舱里,不很分明,她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可恶!然而……。”四叔说。

    这一天是四婶自己煮中饭;他们的儿子阿牛烧火。

    午饭之后,卫老婆子又来了。

    “可恶!”四叔说。

    “你是什么意思?亏你还会再来见我们。”四婶洗着碗,一见面就愤愤的说,       

    “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闹得沸反盈天的,大家看了成个什么样子?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么?”

    “阿呀阿呀,我真上当。我这回,就是为此特地来说说清楚的。她来求我荐地方,我那里料得到是瞒着她的婆婆的呢。对不起,四老爷,四太太。总是我老发昏不小心,对不起主顾。幸而府上是向来宽洪大量,不肯和小人计较的。这回我一定荐一个好的来折罪……。”

    “然而……。”四叔说。

    于是祥林嫂事件便告终结,不久也就忘却了。

(选自鲁迅《祝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麻脸铁匠

彬彬

    城东头的一片竹林里,有个茅棚,里面立着一个铁匠炉。麻脸铁匠五短身村,结实得像个石子。因得过天花,落下一脸麻子,加上常年的烟熏火燎,大家反忘了他的名姓,就只叫他麻脸铁匠。

    麻脸从哪里来的,人们都不如道,只知道他最擅长的活计是打钉,准确地说是打棺材钉。他打的棺材钉形如耙齿,长而锋利,带着倒口刺,钉进去便再也拔不出来。每颗棺材钉,他都能錾上一个寿字。

    铁匠无妻无子,家里挂满了打好的棺材钉,看着有些恐怖。他脾气也怪,自从1937年以后,他从不给别人打犁、锄、菜刀这些寻常铁器,因此村里除了老了人口去他那买几颗棺材钉,平时大家很少去他那里,他也乐得自在。

    山村的黄昏格外热闹,除了麻脸铁匠,夕阳下大家都爱聚在乌桕树下乘凉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鸭子李最先打开话匣子:“不知道造的什么孽,和那麻脸做邻居,天天晚上敲打个不停,能有多少人死、哪里要那么多棺村钉?”鸭子李这么一说,大家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列举麻脸铁匠最近的诡异之处。

    人群里,只有诸葛半没说话。他是牛贩子,常去城里,见多识广。见他不讲话,大家都觉得心痒痒。想鼓捣他说说,诸葛半微微一笑:“你们不知道麻脸的精明,小日本都打到府城了,说不定哈时候到咱这儿,到时候怕是这些棺材钉都不够用的……”他这么一说,村里人既觉得茅塞顿开,又觉得悚然,对麻脸铁匠这种发国难财的人又气又恨。但大家也没证据,只能作罢。

    “麻险,帮我打个镰刀吧,等着用。”王大旺急得屁股冒烟,硬着头皮央求。铁匠正往墙上挂棺材钉,说:“不打,没铁”王大旺顿时火冒三丈:“小日本都打到家门口了,你一个铁匠,不打点儿大刀片、矛子头,天天打棺材钉,留给你自己用怎的?”麻脸只自顾自地干活,并不理会。王大旺越说越气,扭头就走了。

    1942年初秋的一个早晨,村子里突然鸡飞狗跳,保长挨家挨户地叫人起来,到乌柏树下集合。大家看到,一队穿着呢子大衣的鬼子也在树下,他们还押着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是王大旺。

    “太君是为保护大家来的,他却带人去谋害皇军,还死不改悔……”翻译官大声吼着。砰砰两枪,乌桕树也震颤两下,落下许多血红的叶子……

    王大旺的棺材停在祠堂里。他儿子说,他离家前曾留下遗言,不打走鬼子,不下葬,不许用麻脸的棺材钉……

    这以后,村子里的人不光恨日本鬼子,也恨起了麻脸铁匠,但鬼子住在府城里,太远了,所以他们打算先对付麻脸铁匠。为了这,村里人常去请教诸葛半,在他的精心谋划下,铁匠铺周围的竹林被砍光了,成了村里的放猪场;溪流被堵上,改道了;铁匠家田里的庄稼和屋后的果树,经常莫名其妙地被毁坏。

    没过多久,大家发现麻脸走了,听说是推着架子车,在黄昏时候走的。

    铁匠一走,村子里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像给王大旺报了仇一样。但是没过多久大家就发现,没了麻脸铁匠,村子空虚了不少,都有些无所事事,连聊天也没那么精彩了。

    半月后一个冬夜,尖厉的叫声划破了村里的宁静——是诸葛半的声音。大家纷纷跑到诸葛半家中,只见诸葛半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眼像铃铛一样瞪着,手里拿着两个带血的棺材钉,钉上赫然錾着“寿”字。

    诸葛半老婆说:“今年早上他去城里贩牛,回来就这样了。”

    “肯定是麻脸,他躲在村子周围害咱们。”鸭子李急吼吼地说。

    一层恐怖的阴影弥漫开来,仿佛麻脸就在窗外窥伺一样,好一会儿,诸葛半缓过气来。

    “今天我贩牛回来,路过十丈坡,看见铁道铆钉被拔了,鬼子的一辆运兵车翻了,死了不少鬼子。那坡下面插满了棺村钉……”说着,诸葛半老泪纵横起来。

    这以后,村里人四处找过麻脸,可再也没找到。有人说他参了军,也有人说他为了不连累村子,远走他乡了,但到底没了音信。后来,大家将铁匠铺周围的竹子又种起来,小溪也重新疏通了,铺子前后的果园、农田也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抗战胜利之后,诸葛半拿出捡回来的那两颗带血的棺材钉,钉在了王大旺的棺材上,全村老少尽着丧服,将王大旺葬在了铁匠铺后面的竹园里。那里,有麻脸铁匠的衣冠冢。

(选自《小说月刊》2016年第5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谁能让我忘记

侯德云

    说起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怎么忘得了呢?

    高考结束了,我闲在家里,苦苦地等待。我在等待大学的录取通知,哪个大学无所谓,只要肯录取我,它就是中国最好的大学。

    我很焦急。比焦急更让人闹心的,是无聊。那可真叫无聊,连小说也读不下去。心里有事嘛。

    现在我才知道,无聊,其实是人生的一种痛。

    那个命根子一样的录取通知终于来了。

    我让自己的心情很尽兴地激动了一会儿,才慢馒打开那封金光闪闪的来信。

    信上没多少字,很严肃,公事公办的态度。

    我把信上的字,一个一个地数了一遍,又一个一个地数了一遍。周围没人,陪伴我的,是偶尔的几声鸟叫,几声蝉鸣,还有一株小白滴草,两株苍耳。

    我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了。我踏实了,舒服了,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我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了。我将光芒万丈悬挂在刘家庄的上空了。

我没有急着回家。没有。我知道,我的父母也都在烟熏火燎地盼着这个好消息。我的想法是,反正他们已经盼了很久,再多盼一会儿也没关系。

    我走到村外,去看望那棵老槐树,我在老槐树下站了很久,默默地流泪。看见老槐树,我的泪水就止不住了。

    我听见了自己在老槐树下读书的声音,往日的声音。它们没有走远。它们有着露珠一样的鲜活和清亮。

    我不是看望老槐树。我是看望我自己,往日的自己。

    好消息传到家里,家里的气氛立刻就变了。

    爹放下饭碗,怔怔地看着他的儿子。那不是一般的看,是发了狠的,是用目光在拧。

    爹的目光把我的脸拧红了。爹自己的脸也红了,红烧肉一样闪着油光,他忘记了午睡的习惯,背着手,身子一挺一挺地出了家门。

    妈也放下了饭碗。她坐在坑沿上,一会儿撩起衣襟擦擦眼,一会儿又撩起衣襟擦擦眼。她说我的沙眼病又犯了。

    爹把他的唾沫星子喷遍了刘家庄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又兴高采烈地接受着每一个角落里喷向他的唾沫星子。爹的得意忘形,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

    也不能全怪爹,刘家庄到地球上定居了上百年,什么时候长出过大学生?

    好在,两天以后,爹就清醒过来了。

    爹频频地到集市上卖西瓜。爹看西瓜的眼神很慈样,很博爱,也很无耻。那是他儿子的路费、学费和生活费,不好好看看,行么?

    我跟着爹,到集市上去卖过一次西瓜,仅仅一次,我再也不想去了。

    那天很热,我的手指甲都冒汗了,集市上的人,却很少有来买西瓜的,好像吃了西瓜就会着凉似的,太可恨了。

    我脸上的沮丧像汗水一样欢快地流淌着。爹看见了,他皱了皱眉头,弯下腰,从筐里挑出一只最小的西瓜,一拳砸开,递给我。

    我说:”爹,你也吃。”

    爹说:“我不吃。我吃这东西拉肚子。你吃你吃。叫你吃你就吃,哈。”

    西瓜有点生,不甜,有一股尿躁味,我吃得很潦草,匆匆忙忙就打发了。扔掉的瓜皮上带着厚薄不均的一层或粉色的瓜瓤。

    爹根狠地扎了我一眼,走过去,将瓜皮一块一块捡起来。他用手指头弹弹瓜皮上的沙土,又轮流把他们压到嘴巴上,像刨子一样刨那些残留的瓜瓤。

    我的眼圈红了。

    那些日子,妈换了一个人似的。她很少说话。她喜欢盯着鸡屁股看。不光看,还经常去抠。抠得一挂不苟。好像我要去的地方,不是大学.而是鸡屁股。

    爹说:“别理她,你妈跟鸡屁股有仇。”

    妈的确跟鸡屁股有仇。那一天,她又去抠芦花鸡的屁股。按她的说法,这个挨千刀的货,屁股里夹了一只蛋,两天了,还没生下来。是锈住了么?妈很生气,她把自己的手指头变成了挖掘机,在芦花鸡的屁股上开工了。她成功地挖出了一泡黄水和几小片鸡蛋皮。

    我走出家门的那一天,可怜的芦花鸡死掉了。

    公共汽车开出很远了,我回过头。我没有看见爹妈,也没有看见刘家庄。我看见的,只是几块西瓜皮和一只死去的芦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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