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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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广东省广州市南沙区第一中学2017-2018学年高一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讲故事的人--母亲

莫言

    我获奖后,很多人分享了我的光荣,但我的母亲却无法分享了。

    她的骨灰,于1994年埋葬在村庄东边的桃园里。去年,一条铁路要从那儿穿过,我们不得不将她的坟墓迁移到距离村子更远的地方。掘开坟墓,棺木已经腐朽,母亲的骨殖,已经与泥土混为一体。我们只好象征性地挖起一些泥土,移到新的墓穴里。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感到,我的母亲是大地的一部分,我站在大地上的诉说,就是对母亲的诉说。

    我是母亲最小的孩子。记忆中最早的一件事,是提着家里唯一的一把热水瓶去公共食堂打开水。因为饥饿无力,失手将热水瓶打碎,我吓得要命,钻进草垛,一天没敢出来。傍晚,我听到母亲呼唤我的乳名。我从草垛里钻出来,以为会受到打骂,但母亲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只是抚摸着我的头,口中发出长长的叹息。

    记忆中最痛苦的一件事,是我跟随着母亲去集体的地里捡麦穗,看守麦田的人来了,捡麦穗的人纷纷逃跑。母亲是小脚,跑不快,被捉住,那个身材高大的看守人搧了她一个耳光。她摇晃着身体跌倒在地。看守人没收了我们捡到的麦穗,吹着口哨扬长而去。我母亲嘴角流血,坐在地上,脸上那种绝望的神情让我终生难忘。多年之后,那个看守麦田的人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集市上与我相逢,我冲上去想找他报仇,母亲拉住了我,平静地对我说:“儿子,那个打我的人与这个老人,并不是一个人。”

    记得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一个中秋节的中午,我们家难得地包了一顿饺子,每人只有一碗。正当我们吃饺子时,一个乞讨的老人,来到了我们家门口。我端起半碗红薯干打发他,他却愤愤不平地说:“我是一个老人,你们吃饺子,却让我吃红薯干,你们的心是怎么长的?”我气急败坏地说:“我们一年也吃不了几次饺子,一人一小碗,连半饱都吃不了!给你红薯干就不错了,你要就要,不要就滚!”母亲训斥了我,端起她那半碗饺子,倒进老人碗里。

    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跟着母亲去卖白菜,有意无意地多算了一位买白菜的老人一毛钱。算完钱我就去了学校。当我放学回家时,看到很少流泪的母亲泪流满面。母亲并没有骂我,只是轻轻地说:“儿子,你让娘丢了脸。”

    我生来相貌丑陋,村子里很多人当面嘲笑我,学校里有几个性格霸蛮的同学甚至为此打我。我回家痛哭,母亲对我说:“儿子,你不丑。你不缺鼻子不缺眼,四肢健全,丑在哪里?只要你心存善良,多做好事,即便是丑,也能变美。”后来我进入城市,一些很有文化的人在背后甚至当面嘲弄我的相貌,我想起了母亲的话,便心平气和地向他们道歉。

    我母亲不识字,但对识字的人很敬重。我们家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要我对她提出买书买文具的要求,她总是会满足我。她是个勤劳的人,讨厌懒惰的孩子,但只要是我因为看书耽误了干活,她从来没批评过我。有一段时间,集市上来了个说书人。我偷偷地跑去听书,忘记了她分配给我的活儿。为此,母亲批评了我。晚上,当她就着小油灯为家人赶制棉衣时,我忍不住地将白天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故事复述给她听。起初她有些不耐烦,在她心目中,说书人都是油嘴滑舌、不务正业的人,从他们嘴里冒不出什么好话来。但我复述的故事,渐渐吸引了她。以后每逢集日,她不再给我排活儿,默许我去集上听书。

    很快的,我不满足复述说书人讲的故事了,我在复述的过程中,不断地添油加醋。我的听众,也不仅是我的母亲了。母亲在听完我的故事后,有时会忧心忡忡地,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儿啊,你长大后会成为一个什么人呢?难道要靠耍贫嘴吃饭吗?”我理解母亲的担忧,因为在村子里,一个贫嘴的孩子,有时会给自己和家庭带来麻烦。我在小说《牛》里所写的那个因为话多被村里人厌恶的孩子,就有我童年的影子。我母亲经常提醒我少说话,她希望我能做一个沉默寡言、安稳大方的孩子。但我说故事的能力,又带给了她愉悦,这使她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后来,在《丰乳肥臀》这本书里,我肆无忌惮地使用了与我母亲的亲身经历有关的素材,书中母亲情感方面的经历,则是虚构或取材于高密东北乡诸多母亲的经历。书的卷前语上,我写下了“献给母亲在天之灵”的话,这本书,实际上是献给天下母亲的。

(1)、下列对演讲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是(    )
A、莫言开篇讲述给自己的母亲迁坟的事情,一方面反映了作者对母亲的入土为安的盼望,另一方面也说明当地还存在比较重的迷信思想。 B、讲故事的人讲述母亲,其中半碗饺子给了“乞讨的老人”的故事,从行动和语言上真切表现了母亲善良的性格。 C、母不嫌儿丑,在母亲看来,我的“鼻眼不缺,四肢健全”就是美的了。母亲如此开导我去平和地面对艰难岁月。 D、对我的成长,母亲深陷矛盾中,她不愿我将来“靠耍贫嘴吃饭”,却又支持我看书,甚至听任“我去集上听书”。
(2)、童年失手打破热水瓶的事成了作者“ 记忆中最早的一件事”。请谈谈你对“最早”的理解。
(3)、请简要分析第六段让“母亲泪流满面”的原因?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窗子以外

林徽因

    话从哪里说起?等到你要说话,什么话都是那样渺茫地找不到个源头。

    此刻,就在我眼帘底下坐着,是四个乡下人的背影:一个头上包着黯黑的白布,两个褪色的蓝布,又一个光头。他们支起膝盖,半蹲半坐的,在溪沿的短墙上休息。每人手里一件简单的东西:一个是白木棒,一个篮子,那两个在树荫底下我看不清楚。无疑地他们已经走了许多路,再过一刻,抽完一筒旱烟以后,是还要走许多路的。兰花烟的香味频频随着微风,袭到我官觉上来,模糊中还有几段山西梆子的声调,虽然他们坐的地方是在我廊子的铁纱窗以外。

    永远是窗子以外,不是铁纱窗就是玻璃窗,总而言之,窗子以外!

    所有的活动的颜色、声音、生的滋味,全在那里的,你并不是不能看到,只不过是永远地在你窗子以外罢了。多少百里的平原土地,多少区域的起伏的山峦,昨天由窗子外映进你的眼帘,那是多少生命日夜在活动着的所在;每一根青的什么麦黍,都有人流过汗;每一粒黄的什么米粟,都有人吃去;其间还有的是周折,是热闹,是紧张!可是你则并不一定能看见,因为那所有的周折,热闹,紧张,全都在你窗子以外展演着。

    在家里罢,你坐在书房里,窗子以外的景物本就有限。那里两树马缨,几棵丁香;榆叶梅横出疯权的一大枝;海棠因为缺乏阳光,每年只开个两三朵——叶子上满是虫蚁吃的创痕,还卷着一点焦黄的边;廊子幽秀地开着扇子式,六边形的格子窗,透过外院的日光,外院的杂音。什么送煤的来了,偶然你看到一个两个被煤炭染成黔黑的脸;什么米送到了,一个人掮着一大口袋在背上,慢慢踱过屏门;还有自来水,电灯、电话公司来收账的,胸口斜挂着皮口袋,手里推着一辆自行车;更有时厨子来个朋友了,满脸的笑容,“好呀,好呀,”地走进门房;什么赵妈的丈夫来拿钱了,那是每月一号一点都不差的,早来了你就听到两个人唧唧哝哝争吵的声浪。那里不是没有颜色、声音、生的一切活动,只是他们和你总隔个窗子,——扇子式的,六边形的,纱的,玻璃的!

    你气闷了,把笔一搁说,这叫做什么生活!检点行装说,走了,走了,这沉闷没有生气的生活,实在受不了,我要换个样子过活去。健康的旅行既可以看看山水古刹的名胜,又可以知道点内地纯朴的人情风俗。走了,走了,天气还不算太坏,就是走他一个月六礼拜也是值得的。

    没想到不管你走到那里,你永远免不了坐在窗子以内的。不错,许多时髦的学者常常骄傲地带上“考察”的神气,架上科学的眼镜,偶然走到哪里一个陌生的地方瞭望,但那无形中的窗子是仍然存在的。不信,你检查他们的行李,有谁不带着罐头食品,帆布床,以及别的证明你还在你窗子以内的种种零星用品,你再摸一摸他们的皮包,那里短不了有些钞票;一到一个地方,你有的是一个提梁的小小世界。不管你的窗子朝向哪里望,所看到的多半则仍是在你窗子以外,隔层玻璃,或是铁纱!隐隐约约你看到一些颜色,听到一些声音,如果你私下满足了,那也没有什么,只是千万别高兴起说什么接触了,认识了若干事物人情,天知道那是罪过!

阅读下面的散文,完成下面小题。

小说的丛林

迟子建

    ①我在大兴安岭长大,是个典型的“林中女孩”。因为那里地广人稀,所以少时在小镇的路上遇见生人,我会有微微的紧张感。人在那里是少数族类,而动植物却是多数族类。

    ②我熟悉林中的树木花草,溪流河谷,野猫野兔。一个人在幽深的林中穿行,很少怕过。因为林中枝叶“窸窣——”摇动,窜出来的不是愣头愣脑的狍子,就是炫耀其美丽尾巴的松鼠。我春天去山里采野菜,将采回的分类,人爱吃的先拿出来,用开水焯了蘸酱吃,其余的则给猪当餐后的点心。猪非常喜欢享用野菜,它吃起来摇着比耗子长不了多少的小尾巴,“嗯嗯”叫着,很感恩的样子,这时我就有一种满足感。夏天时我们去河边洗衣服刷鞋子,常常是把洗好的衣服晾在草丛或柳树丛上,就去林中采野果吃去了。都柿、草莓、水葡萄、马林果,红的紫的,熟的不熟的,全往嘴里填,浆果在此时成了最好的口红。到了秋天,大人孩子都爱往林中钻,我们在五彩的落叶中采榛子,蘑菇,把它们晒干了,冬天就有“好嚼儿”了。不要以为到了冬天,林中就没有美味,扒拉开向阳山坡的积雪,可找到未被采摘的红豆,雪中的红豆味道极好,酸甜,有点淡淡的酒味。还有,你可以划开桦树皮,舔舐桦树皮里清香微甜的汁液。守着大山,对贪吃的我来说,就是守着一个零食铺,嘴上是亏不着的了。

    ③童年时我还喜欢去山里采野花。百合、芍药、绣线菊、马莲花、忘忧草,姹紫嫣红地走进我们家,我们也不讲究养花的容器,酒瓶、罐头瓶、咸菜坛、猪食槽,都可栽花,它们在暗淡的屋子里,照亮我们的梦。这些体验,在我写作以后,都进入了我的小说世界。

    ④有了丛林的动植物,当然就有活动在其中的人。那些人大概是为了宣示自己作为生命的强大存在吧,喜欢大声说话。又因为寒冷的缘故吧,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些人物的特征,在我的小说中都有所表现。我首先熟悉的是家中的人,父母、姐弟、姥姥、姥爷、爷爷、叔叔、姨舅,在我爱上小说以后,他们以不同方式,隐身而入,也许只是一声叹息,或是一个背影。除了亲人,我还熟悉了邻居,小镇的人和小镇以外的人,他们更是为我塑造人物,提供了最真实生动的原型。

    ⑤当然还有那些可爱的动物,比如通人性的狗、隐忍的牛、苦役犯似的马、永远被戏耍的猴子、美丽的鸭子、坚韧的驯鹿、铺天盖地的麻雀、像守夜人一样的乌鸦、以及千姿百态的鱼。它们在多年后潜入我的小说,这些动物不会说话,但在我与它们相处的过程中,听懂了它们心底的话,看得见它们的眼泪,所以它们在我小说中留下了“话语”。

    ⑥不能忘怀的,还有园田的果蔬,那带着妖娆花纹的豆角、红彤彤的西红柿、紫莹莹的茄子、碧绿的菠菜和生菜、金灿灿的玉米、多汁的角瓜、甘甜的倭瓜,还有绕着它们飞舞的蜜蜂、蝴蝶和蜻蜓。它们装点餐桌的同时,也装点我儿时的梦。更有那埋藏在土里的萝卜和土豆,这秋收的主角,是地窖的常客,有了它们,一个冬天就不愁蔬菜了。

    ⑦不要以为我们的生活总是阳光灿烂,它依然有着浓重的寒霜和阴影。有令人痛苦的疾病,有面对灾荒的无奈,有亲人离世的悲伤,有遭遇人生变故的苍凉。厌倦、羞辱、恐惧,这些人生的负面情绪,就像漫天风雪一样,从来都不曾远离我们。宁静的炊烟下,一个人死去了,他躺在红棺材里,去山上的墓园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在缺医少药的小镇,一场痢疾就要了他的命;一个男人去采山,被熊袭击,落下终生的残疾;一个伐木工在作业时被大树砸倒,使他的妻子成为寡妇。还有动物们所遭遇的不幸,瘟疫能让一群鸡一夜之间死亡,能让一条忠诚的看家狗永远闭了嘴巴。这样的故事,也都是我少年时代所经历的,所以我作品的“温暖”,总是与痛交织,有着苍凉的底色。

    ⑧善良与丑恶,纯洁与污秽,不是人性天空的两极,它们常常相伴相绕。就像环绕我们生活的,既有山间清澈的溪流,也有居民区纵横的污水沟。写出人性的复杂性,才是写出了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说,小说永远有可开掘的空间。

    ⑨从现实的丛林穿行到小说的丛林,使我拥有了另一种生活——面向心灵的生活。对我来说,它比现实生活更广阔,也更具诱惑性。在虚构的世界中,我的呼吸更顺畅,更自由和奔放。作家因生长地不同,经历不同,艺术气质不同,也就拥有不同的小说丛林。小说的丛林在想象的世界中,可以无限大。一个作家能走多远,就看他们自己在艺术上的造化了。在这个过程中,坚持很重要,没有对一种文体始终如一的爱,孜孜以求的探索,以及不怕失败的实践精神,再炫目的想法都是空谈。

    ⑩每一个将艺术奉为至高神灵的作家,在小说的丛林穿行,都必须踏出独属于自己的路,才能开辟新天地。懂得自省、苦修、仰望,你终将拥有“不干的活泉,永流的江河”(考门夫人在《荒漠甘泉》中所言)。这样的文学之旅,也是一颗凡心得到升华,在泥泞的跋涉中洞见彩虹的最美岁月。

(取材于迟子建的同名散文)

阅读下文,完成下面小题。

写作的自由

冯骥才

    ①我的经历有点奇特。我是在文化大革命降临中国的时候开始写作的;我写了至少一百万字,非但没有一个字发表过,反而要把我写的人物换上外国人的名字,上边还故意署上外国作家的名字,以便一旦被人发现就解释为外国文学的手抄本一一当然这想法既幼稚又悲哀;可是回忆那种写作,我却真正的享受着写作的自由。尽管我身在绝对的思想专制的时代,但一旦拿起笔来,我的精神立即神奇般进入了绝对自由的境界。我百分之百地发挥自己的情感与思想;我还感到了一种庄严的历史的使命与责任,写作的心态无比虔诚和圣洁,以致常常忘了外部环境的残酷。

    ②我由此感受到,写作是一种灵魂的自由,是人类一种伟大的精神行为。自由注定是写作的本质。自由对于写作是与生俱来的。我们选择了写作,实际上就是选择了自由——自由的思想与自由的表达。然而自由不是空泛又美丽的奢谈。只有面对着束缚与禁锢,自由才是有血有肉,有声有色,才显示出它高贵的价值与神圣的必要。所以自由的光芒总是散发在它被争取的过程中。再进一步说,写作的自由有两层含义,一是外部的环境的自由,二是内心的自由;作为写作本质的自由首先应该在写作者的心里。那就是,在任何条件下都为自由而写作,放弃这种意义的写作,写作就是制造文字的垃圾。

    ③然而,自由的对手不一定像强敌一样总站在对面。对于当前的中国文学来说,外来的强迫性的文化专制已不复存在。但市场的霸权同样可以混灭精神的自由。它无时无刻不在招徕你,改变你,改造你,使你逐渐变成可供消费的商业形象。人类正在走向一种困境:它所创造的一切方式,都带着难以拒绝的负面。于是,自由与否的关键,取决于我们自己。

(选自2016年《当代》,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万物凝视

鲍尔吉·原野

光线给桌子写信:

亲爱的桌子,我是光线,哈哈,没想到我会给你写信吧。我每天都在你的桌面上走一走,迈着光的大步,穿光的皮靴,欣赏你身上的花纹。

喜鹊说你成为桌子之前是一棵榆树。我猜你是果尔果日河边的榆树。外皮纵裂的沟被雨水浇过,长出绿色的苔藓。榆树身体向河水倾斜,好像有一件东西掉进河里,它拿枝杈去捞。

我是光线,我看过许多东西,也抚摸过许多东西。我抚摸过屋檐下的小燕子,摸过它们的眼睛和黄色的嘴。凶狠的牧羊犬睡觉时,我摸过它的牙。

你可能认为速度最快的是牧民吉日格朗的雪青马。我要告诉你,太阳在博格达山上升起,不到一秒钟,光线就到达果尔果日河对岸的白桦林。要知道,这两个地方相距33公里,我们只用了不到一秒钟。雪青马完全做不到。

如果没有光,就没人知道你是一个方桌子,有美丽的花纹。因为有光,大仁钦才知道他的妻子贵丽丝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贵丽丝花的头发像密密的乌云堆积在头顶。稍微一激动,她的脸色变红,眼睛里浮起泪花。没有光,小狗进屋偷吃羊骨头,你们也不会发现。没有光,大仁钦找不到他藏在箱子底下的酒瓶子,同样找不到偷偷放在炕席底下、顶棚上面和外屋粮食里的钱。

我羡慕你身上摆着最美丽的食物。那些像羊脂一样切成小方条的奶豆腐,像蜂蜡一样放在木碗里的黄油,同样放在木碗里的炒米和奶茶,都在桌子上飘散香味。人们在桌子前喝奶茶,抽旱烟,商量各种各样的事情。作为一个桌子,摆满羊肉的时刻让你最自豪。

大仁钦手拿小刀子,刀刃朝里,把羊肉削成小片送进嘴里。他长时间研究一块带肉的羊骨头,吃光所有的肉丝,把干净的骨头放在桌子上,微笑欣赏。蒙古人认为不吃尽骨头上的肉,会受到老天的惩罚。酒瓶子和酒盅也要摆上桌。酒从瓶子里流进酒盅,再流进入肚子,把这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温顺的人变成暴躁的人,懦弱的人变成勇敢的人。人们在酒精的指引下转换各种各样的性格,这一切都在桌子前发生。你享尽了荣华富贵,期待你的回信。爱你的光线。

桌子的复信:

亲爱的光线,收到了你的来信。我仿佛看见你在桌子上爬。早上五点多钟,太阳从东边的伊和塔拉草甸上升起,你趴在房子的墙壁上等待进屋,你们不会拐弯,要等到太阳转过身才穿过玻璃来到桌子上。窗户有一块玻璃碎了,蒙着塑料布,把一些光线挡在外边。从我的角度看,塑料布被晨光照得鲜红,像一块橘子皮。

你们每天从玻璃窗挤进来检查炕上的每一样东西。大仁钦被烟熏黄的炕席已经铺了很多年,你们每天都检查炕席的篾片。你们想要找到什么呢?我告诉你们,大仁钦是个穷人,他家里什么也没有。你们已经看到了,他炕上放一个蓝底带黄色向日葵图案的布枕头,枕头永远放在炕东,不换位置。地下的东西你们也检查过了,一把铁锹,一双带黄条纹的黑色雨靴,纸壳箱里放着马铃薯袋子。马铃薯上面放花生袋子。正对炕的位置摆一对红漆木箱。木箱顶上挂着大镜子。

箱子锁着,你们进不去。即使不锁,你们也进不去,因为光线只能穿透透明的东西。里放一件蓝色的绸蒙古袍,带橙色滚边。腰带也是橙色的丝绸。箱子里还有一双羊毛里子的军用大头鞋,大仁钦一直没舍得穿。还有一件紫色的毛衣,被虫子咬出好多洞。这些东西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个黑人造革兜子,里面放着绿软布包袱。打开绿包袱,露出灰蓝两色的羊毛围巾。打开它,见到一个防雨绸兜子。里面装着草场证,证明有一片草场属于大仁钦。还有林权证,证明果尔果日河左岸的杨树林是他的。还有一个包红绸子的铝制纪念章,这是大仁钦在那达慕大会获得摔跤冠军得到的奖章。这些东西除了大仁钦和贵丽丝花,其他人没见过。我今天透露给你,是因为你对世界上的秘密特别有兴趣,而我也轻松了一点。

亲爱的光线,你们会睡觉吗?白天你们飞到蒙古包的顶上,飞到鼠李的小白花瓣上,飞到牛犊的小屁股上,连洋铁桶存的雨水里都进入好多光。你们甚至趴在牛粪上。

我喜欢主人大仁钦咳咳地咳嗽,好像要说出让人惊奇的话语。我还喜欢主人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的年轮一样。大仁钦坐在桌子边上喝酒,他那张脸好像是一张地图。从天空俯瞰大地估计就是他脸的样子——皱纹代表河流和道路 , 但没人知道顺着他脸上的皱纹会走向哪里。

你知道大仁钦用什么东西来装饰这间贫困的房子吗?歌声。他唱起歌来,房子变得亮堂堂,好像有金色的蜜蜂飞舞,屋里每个角落都有泉水的回声。大仁钦最喜欢歌唱自己的母亲,可惜他母亲没有听到。歌唱的时候,大仁钦两只眼睛像亮起两支蜡烛,火苗战栗又抖动。他唱母亲,唱山峰,唱天上的飞鹰,唱羊羔。这些歌唱完后屋子变得非常清洁不用再打扫大仁钦的气色也变得很好。

亲爱的光线,你下回给我写信,请告诉我果尔果日河的情形,我想念这条河。它的左岸长着芦苇,驴蹄菜和核桃、楸树,还有槭树。右岸长着甜杨树、山杨树和长鸢尾草。是不是有很多小鸟在那里做窝?还会有骨顶鸡和灰椋鸟在树上对唱。我相信你一定看到草丛里有很多鸟蛋。我还想知道博格达山的山梗藜芦开花了没有?它开白花。八角茴香开红花。边上有乌苏里松鸦吗?

我想让大仁钦背着我去看看这条河和这些树。但我每天有很多事要做,背上放着奶豆腐、炒米、红茶的茶缸,还有烟灰缸。我像家庭妇女一样,哪儿也不能去。希望你下次写信告诉我。爱你的桌子。

(有删改)

阅读下文,完成问题。

一个村庄的半径

丘脊梁

①一个村庄的半径有多长?对蒋山人来说,从降生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人生就围绕着这个原点慢慢展开。

②蒋山在湘东北,是从洞庭湖平原进入山区的咽喉。往里走,是一个接一个的山间盆地,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和莽莽苍苍的林地,进去后,似乎到了遥远的天边和世界的尽头。往外走,则是渐渐开阔起来的平原和越来越喧嚣的城镇,当然还有机会与梦想。

③在我的记忆中,它似乎像一个巨大的背景,衬托出我童年的虚空和渺小。我与小伙伴们翻山越岭去找野果、扯笋子,忙碌了大半天,始终没有走出牛角冲的地盘;我陪八十多岁的曾祖母去她的娘家山枣坡,她颠着一双小脚颤颤巍巍地走了一上午差点都没赶上中饭;我替班主任黄老师到杨泗庙代销店买肥皂,跑步去跑步回,累成了一条狗,还是没能在课间十五分钟内完成任务。整个蒋山如同一个广袤的王国,童年的我在这片疆域里纵情奔跑,但始终没有越过它的边界。

④后来我像许多人一样,从这里走到了城市。三十年了,每每想起蒋山,我依然觉得它的地域广阔而且复杂,道路弯曲并且漫长。即使是驾车回乡,眨眼就穿越整个村庄,我也并不认为它过于窄小,而是认为速度缩短了长度,科技改变了世界。

⑤直到这次回家,我才惊讶地发现,蒋山的半径居然是那么的短小!那天晚饭后散步,沿着门前的水泥路,下行至杨泗庙,又上行到关塘坳,再回到家门口,我觉得已经走了很远,但拿起手机一看,天啊,怎么只有三千多步?按一步六十五厘米算,整个蒋山的长度,充其量不过一千二百米。而我们村庄的半径,只有区区六百米!这太让我感到意外了!我没有想到,在我的心中纵横了几十年的那个广袤世界,居然只是一个弹丸之地。

⑥明明是一段很短的路程,为何会一直觉得它很长?想来想去也没理出一个头绪,只好肤浅地认为,孩童的眼界太小了,总是把事物无限放大,并深藏到记忆中,以致若干年后回想起来,仍是最初的印象。

我想起了我的曾祖母。我不确定她年轻时有没有走出过村庄,但她的晚年,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她去得最远的地方,是她的娘家山枣坡,离我家充其量不超过一千米;她去得最多的地方,是菜园里和对门岭,为的是去摘瓜菜、晒瓜菜,两地距离家中都不过百来米。她活了将近九十岁,战胜了贫穷、疾病甚至是时间,受到所有人的敬重。但现在看来,她的人生是多么的单薄和苍白。她漫长的一生,其实只有可怜的六百米。

⑧好在还是有不少蒋山人拓展了生活的半径。他们从这里出发,追赶着自己的理想,不屈不挠地向前进。他们有的打着赤脚,有的穿着草鞋;有的身着长衫,有的头戴礼帽;有的外出经商,有的出门求学……在村庄里,大家熟知很多外村人深感陌生的东西。比如洞庭湖的各种船舶,蒋山人总是讲得头头是道,原因是蒋山人在那修了多年码头;比如北京四合院的构造与价位,蒋山人往往说得八九不离十,原因是多个蒋山装修队在这专事仿古装饰;比如莫斯科的气候和伏特加的特性,蒋山人谁都能道说一二,原因是有个蒋山名人曾在那里生活了七八年。

我又想起了曾祖母。她在村庄里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信,很多人来找她拿主意、断是非。我起先以为是因为她年纪大,别人尊重她,后来才发现是她比村里的任何人都更明事理。原来每一个蒋山人出远门回来,必定会第一时间来看望她,详细向她报告所见所闻。她也总是充满兴趣地问这问那,不露痕迹地引导对方讲出她想知道的事情,并默默地进行横向对比。这些人似乎就是她的眼睛和腿脚,他们到达的地方,她也一个不落地到达了。我的曾祖母,是村庄里走得最慢最慢的人,但她这一生,却又走得很远很远。

⑩远行的蒋山人,将村庄的半径拉长,也让自己的人生变得精彩和丰富。无数的事实让蒋山人越来越相信行走,他们觉得一个人是否成功,与他离开故乡的半径大有关系。但不管走多远,生活在哪个城市,这些人做起菜来肯定是蒋山味道,说起梦话肯定是蒋山方言,想起事情肯定是蒋山逻辑。而且走得越远,内心与蒋山也就贴得越近。

我在蒋山生活了十多年,离开已有三十多年,但闭上眼睛,这里的山水田园,却依然清晰如昨。在我的心底,长年隐藏着一条秘密通道,每当在城里感到疲惫和厌弃时,我就通过这秘道随时潜回故乡。走过千山万水,这个半径六百米的地方,依然是我的整个世界。

⑫一个村庄的半径有多长?我想只有等到终老的那天,生命才会帮我交出准确的答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老街书楼

徐贵祥

我记事时候的安徽六安洪集老街,基本上是一个遗址了。但是,老家的长辈说,洪集原来是一个大商埠,传说中的娥眉州呢。

几十年后回忆洪集老街,确实能看到往昔繁荣的蛛丝马迹:以老街十字街为原点,东北方有杜家老楼,西南方有窦家老楼,东南方有一座清真寺,西北方有一个娥眉塔,正东方是汲河码头,正西方是尚善街……而在老街的周边,有文昌宫、山西会馆、南天门、月牙堂、瓦门楼,等等。不过,这些景观后来都被拆除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读小学的时候,老街除了有一幢被称之为“百货大楼”的综合商店以外,还真有一幢红顶小楼,虽然只有两层,但是每层都有五米以上,再加上地基较高,在平畈上鹤立鸡群。我记得一个景象,好像是个阴天,站在两公里外的新街往东边看,老街方向烟柳婆娑,掩映红楼一角,如梦似幻。

我的故事就从这幢小楼说起。十岁前后我就住在这幢小楼所在的院子里,那个院子叫公社大院,附近还有卫生院、信用社、食品站等小单位。这些小单位的孩子和公社大院的孩子加起来,成立了一个“战斗队”。每天晚上,不管月黑风高,还是月牙挂梢,都要“打一仗”。

当然,这些“战斗”其实都是游戏,主要模仿《智取威虎山》和《沙家浜》,两军会师,要先商量好,谁演杨子荣和郭建光,谁演座山雕和胡传魁。“开战”之后,就五花八门了,有时候“郭建光”被“座山雕”掐住了脖子,有时候“胡传魁”被“杨子荣”摔了个嘴啃泥。那年头,基本上没有文娱生活,恰好是孩童之间的游戏,让我们知道了“智取”“伏击”“奔袭”等概念。所以我说,十岁前后的游戏,既是我的少年军校,也是我的少年艺校,它为我提供了军事和文艺双重启蒙。

应该是比十岁稍微大一点,同伴乔大桥得到一个“情报”,说是有不少旧书,还有画册子,也就是连环画,两麻袋,至少有三百本,堆在曹三饭店的柴房里,给他当柴草用,抵饭钱。

我的天啦,三百本画册子,要是搞到手,那不就发财了吗?

我们这个老街,哪里来的这么多书和画册子呢,这又要从头说起。

洪集的学生上中学,大部分都在叶集中学,而叶集是“未名四杰”的故乡,鲁迅创办的未名社,主要功能是翻译出版,韦素园、台静农、李霁野、韦丛芜都是翻译高手。除此之外,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员蒋光慈、文化名人张目寒,都跟叶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这些文学大家往家乡倒腾了不少图书,大都放在叶集中学。特殊年代里,叶集中学一度停课,学生不上学了,从图书馆借的书也不用还了,都带回家。粗略地估计一下,在我小学至初中期间,洪集老街一百多户人家,至少三分之一家庭都有书柜。

闲话少叙,书归正传。

乔大桥的“情报”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各回各家鬼鬼祟祟地吃了饭。大约晚上七点多钟,在小楼下面集合完毕。我们按计划秘密潜入曹三饭店后院,乔大桥命令陈肖江站哨,然后带领我和乔二桥、吴刚、张吉一干人等,翻墙进入院子。我们的行动进展很顺利,乔大桥让我在院内充当第二道岗哨,然后他带领其余的人直接进入柴房。很快,乔大桥他们出来了,满脸晦气。我问怎么回事。乔二桥说,柴房里啥都没有。

我们刚刚离开曹三饭店,就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乔大桥定睛一看,惨叫一声:坏啦,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哪里还能逃得了?那堵人墙是我们的父亲——陈肖江的爸爸首先冲上来,将他抓小鸡一样缚住了双臂,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束手就擒。当天晚上九点钟左右,洪集公社大院传出阵阵哭声,包括本人在内,至少有六个孩子被打屁股。原来我们的行动被公社炊事员陶大伯发现了。他在学校里找到我们的爸爸,他们正在开会,所以一起出动,打了我们一个“伏击战”。

后来我们得知,那批书,不在曹三饭店,就在我们的身边,在公社大院的小楼里。事情的真相是,那批书,被乔大桥的爸爸乔书记拦截了。他下令送到公社食堂,交给炊事员老陶当柴火用。老陶几乎是个文盲,但是他觉得所有带文字的东西都很金贵,哪里舍得烧火啊,就把那几麻袋东西都背到小楼的二层,一把锁锁上了。

消息证实后,乔大桥召集我们开会,商量怎样从陶大伯那里弄到钥匙。商量来商量去,都不是办法,最后决定,还是“夜袭”。

那是夏天,农历十六,月亮正圆。当天晚上,乔大桥组织我们几个“勇士”,架上人梯,从窗子里翻进去,果然发现,有几麻袋书,其中一麻袋是画册子。乔大桥规定,为了防止被发现,一次只能偷出十本,大家轮流看,看完了交换,交换完了把这十本放回去。

那个夏天,我们这群孩子就像找到了天堂,一次又一次从小楼里偷出图书。我至今仍然记得,其中有连环画《三国演义》《平原枪声》《我的大学》,还有小说《茶花女》《红楼梦》《烈火金钢》《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等。这些经典作品,是我的文学启蒙。

三十年后,我在部队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作家。有年探亲回乡,去看望陶大伯,说起这件事情,他哈哈大笑说:“你们这些臭小子,自以为聪明,你们每次飞檐走壁,我都在一边替你们站岗,有好几次,你们溜走了,连窗户都没有关好,是我替你们关的。”

我问:“乔伯伯知不知道您暗中帮助我们偷书?”

陶大伯沉吟一会儿,一拍巴掌说:“你说乔书记啊,臭小子我跟你讲,把书送到我手上的时候乔书记就跟我讲,先别烧,看看有没有有用的,留几本给孩子们。臭小子我跟你讲实话,我哪有那个文墨去看有没有用啊,我知道你们识文断字,都有用。前年乔书记回洪集还跟我讲,老陶啊,当年的那些孩子里面,出了一个作家,老陶你也有一份功劳呢。”

【注】杨子荣、座山雕是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的人物;郭建光、胡传魁是样板戏《沙家浜》中的人物。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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