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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湖北省宜昌等四市州2024-2025学年高三上学期语文9月起点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家大院(节选)

于坚

文家大院以前是状元文翰雨家的。粉墙黛瓦,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风水好,坐北朝南。石头好,院子的基础用的是象山上采来的花岗岩,花园里有灵璧石、太湖石、建水石、北溪石。材料好,全是紫安山的柚木。树好,桂花树、李子树、梅花树、樱花树……花好,牡丹、月季、茶花、绣球花、昙花……工好,晚清名匠高应美带着一班徒弟为他家雕刻了二十多道门,圆雕、高浮雕、低浮雕、阴刻、透雕、走兽飞禽、奇花异草、八仙过海、岳母刺字、鹿鹤同春……①井水好,一口甜,另一口也甜。文家在大院里住了五代,到文小豪这一代,大门拆掉,拖拉机开了进来,拉坛坛罐罐、家具。外人纷纷涌进来住。

辜正厷说:“旧房子嘛!你看看这些木头,都开裂了,咋个会值1800万。”

中介文小豪说:“辜总,现在时兴投资老房子。用法国哲学家布迪厄的话来说,老房子是一种文化资本,它与商品房不同,不取决于市场,它会随着传统文化的复兴而增值。”小豪眼睛亮堂堂,热情洋溢。“这个大院以前有个叫苏轼的诗人都写诗赞美过呢: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辜正厷不知道诗人是什么人,他周围没有这种人,也不明白文小豪朗朗念出的这一串声音是什么意思,又耻于下问,怕失了自己的面子,姑且不懂装懂,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小豪接着说:“这几年的大拆迁后,这种院子存量越来越少,增值空间相当大,远远超过商品房。”“哪个说呢?”

“法国的布迪厄。”

“哦,不敌饿,我听说过这个人,是不是魏村的?”

“倒也不是,他住在法国。”

辜正厷听到法国人都说文家大院要涨价,就动了心。辜正厷是个聪明人,小豪绕来绕去花言巧语说了这么一大堆,他听起来无非一个意思,这个院子要涨价。

“来看房子的可不只是您一位呀,看看站在假山旁边的那位,也是来看房子的呢!”

辜正厷是第一次进来,文家大院的门槛与别的房子不同,高高低低,过花厅前面那条门廊时,抬脚没抬到位,绊了一下,小豪一个箭步抢上来扶着。

“1800万太便宜了,一块缅甸手镯的价么,一年就赚回来了。”辜正厷说。

墙上有个洞窗,有人隔墙冷笑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辜正厷听不懂这话,问小豪:“那是谁?”

“子贡。也是来看房子的。”

闲逛间,忽听得有人叫了一声:“美屋呵!”

辜正厷听成“美国的屋”,不解其意。

子贡随声从花厅出来,与辜正厷差点儿撞个满怀。点个头。辜正厷看不上此人。子贡,瘦,戴着眼镜。子贡也不注意他,径直对小豪说:“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

小豪说:“正是!正是。付全款的话,可以打七折。”

小豪是文翰雨的后人之一,小时候曾经在大院里玩过,逮鸟掐花,逗狗摸鸡。文家人早已不住这个大院,小豪回来玩,说一声“这个院子本来是我家的”,住户们也就放他进去了。后来在云南大学读了古代文学专业博士,毕业后在新世纪房地产中介服务公司上班。经理知道他这个背景,专门派他来为辜正厷介绍文家大院。

辜正厷听见子贡说话,问小豪:“他是不是外国人?怎么一口外国话?”

小豪说:“他是山东来的,也是来看房子。”

“山东话我也不是完全听得懂呢。”

子贡又说了一句:“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

辜正厷听不懂他说什么,暗暗骂了一句,有病!扭头对小豪说:“他买得起呵?”

小豪说:“这个就不知道了、”子贡给辜正厷让路,说:“您先走。”这句辜正厷听懂了,也不客气,将子贡抛在身后,大步流星进了中院。走了几步就被迫慢下来,文家大院必须慢悠悠地走,它不像指头县普遍的钢筋水泥框架建筑,基本是直线构成,前进起来速度很快。文家大院是土木结构,手工打造,处处曲径通幽,五步一个拐角,七步一个弯,移步换景。

小豪介绍道:“这就是拐弯抹角这个成语的来历,它本来是一种处理建筑空间的手段。勾心斗角也是,你看那些斗拱的结构,就是勾心斗角,当然,心是木头心,角是木头角。四平八稳也是。”又指着一条大梁说:“你看上面那行字,光绪四十八年正月。”

经过回廊,墙上有扇面形的窗子,窗子与窗子之间,镶嵌着一块块刻着文字的石碑;《兰亭序》《醉翁亭记》《颜氏家训》《项脊轩志》等,字体有楷书、篆书、隶书。有一块刻着曲园居士俞樾的《留园记》:“出阊门外三里而近,有刘氏寒碧庄焉。而问寒碧庄无知者,问有刘园乎,则皆曰有。盖是园也,在嘉庆初为刘君蓉峰所有,故即以其姓姓其园而曰刘园也。咸丰中,其泉石之胜,花木之美,亭榭之幽深,诚足为吴下名园之冠……”

小豪才说了两句,辜正厷已经扭头走了,蝇头小楷令他头晕。走着,厚实的脊背被风贴了一个花瓣。③一朵玉兰正开得狂妄,看见辜正厷肥头大耳,很不顺眼,一拳就打过去,正中脑门。辜正厷揩了揩说:“舒服。”

小豪说:“文家大院一旦拥有,在指头县就没有人能和您比了。古之君子为己,今之君子为人。为人,就是要活给别人看,让他们服你。”

辜正厷这辈子最在乎的事情就是“第一”。他是个和颜悦色的人,一大把怨气藏在骨子里,占了他92公斤体重的五分之一。他的怨气相当抽象,总是觉得自己不被他人爱,被他人认可。所以他一生都在做各种事要让他人“瞧瞧”。瞧瞧,谁才是指头县的老大!辜正厷回到售楼部,一屁股坐定,抿了口普洱。 

④“这个大院我拿下!”豪气冲天,就像一位司令。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开头描写文家大院的石料、树木、花草等景观,突显了大院的审美价值和文化价值,为后文其高昂的价格埋下伏笔。 B、小说中辜正厷和子贡的对话犹如鸡同鸭讲,笑料百出,表面上是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实质上暗示了文化与资本的冲突。 C、辜正厷买下了文家大院,一方面是因为古宅在城市化进程中具备稀缺性与增值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他人证明自己。 D、小说用“文家大院”这座极具历史和文化寓意的古典住宅勾连起故事中的各色人物,为读者展示了一个微缩版的社会。
(2)、关于文中修辞手法的分析与鉴赏,下列说法正确的一项是( )
A、句子①中的两个短句“一口甜,另一口也甜”,运用排比的修辞突出强调了井水的甜,增强了读者对这一信息的印象。 B、句子②引用“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作为子贡的出场词,突出子贡的形象特点,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表达效果。 C、句子③中“狂妄”“肥头大耳”和“打过去”等词用拟人手法,形象地展现了辜正厷与“玉兰”等大院风物的格格不入。 D、句子④中“就像一位司令”运用比喻手法,不仅形象地刻画了辜正厷趾高气扬的傲慢神态,也突出了他内心的怯懦自卑。
(3)、作者给人物起名时,往往大有深意。作者用“子贡”这个名字的用意是什么?请简要分析。
(4)、有人认为文中画波浪线的段落与主线无关,属于闲笔,可以删去,你是否赞同?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娜塔莎》的片段,完成小题。

“三天,”娜塔莎说。“我觉得,我爱了他一百年了。我觉得在爱他之前,我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你不会懂得这个的,索尼亚,等一下,坐到这里来,”娜塔莎又抱她又吻她。“我听说过,这种事是常有的,你当然也听说过,但我直到现在才感受到这种爱情。这不是从前那样的。我一看见他,我就觉得,他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奴隶,并且不能不爱他。是的,奴隶!他命令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不懂得这个。我要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办呢,索尼亚?”娜塔莎带着幸福的惊惶的面色说。

“但你要想想看,你在做什么,”索尼亚说。“这件事我不能够让它这样的。这些秘密的信……你怎能让他弄到这个地步?”她带着恐惧和难以掩饰的憎恶说。

“我向你说过,”娜塔莎回答,“我没有意志了,你怎么不懂得这个:我爱他!”

“这件事我决不让它这样的,我要说的,”索尼亚眼泪迸流,大声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为了上帝的原故,假使你要说,你就是我的敌人,”娜塔莎说。“你想要我不幸。你想要我们分裂……”

看到娜塔莎的这样的恐惧,索尼亚为她的朋友流下了羞耻和怜悯的泪。

“但是你们当中发生了什么?”她问。“他向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不到家里来?”

娜塔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为了上帝的原故,索尼亚,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折磨我,”娜塔莎请求。“你记着,人不能够干预这类事情的。我向你公开了……”

“但是为什么有这些秘密?为什么他不到家里来?”索尼亚说。“为什么他不直接来向你求婚呢?要知道安德来公爵给了你完全的自由,假使是如此;但我不相信这个。娜塔莎,你想过没有能有些什么样的秘密的原因吗?”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月白湖荡

余显斌

    六月,湖里绿了一片,绿的是苇草,是荷叶,是其它水草。水草下当然有鱼,有虾。水面有菱角,青嫩嫩的,随手捞起一个,洗一洗就可以生吃,味道青鲜鲜的。水下呢,还有嫩嫩的藕。这儿的湖泥很软,提一根荷梗,轻轻地扯起来,就带出一根藕来,白嫩嫩的。用水一洗,吃上一口,满嘴都是莲藕的香味。

    棒子捞了几个菱角,还有几个嫩藕,不是自己吃,是给小王叔叔的。

    每次等待小王叔叔时,棒子都会这么做。等到芦苇那边传来两声鸟鸣,小王叔叔就会出现,来时,骑着匹大白马。小王叔叔吃着菱角,还有嫩藕。棒子就跑过去,羡慕地摸着大白马的鬃毛。

    小王叔叔笑道,想骑?

    棒子点点头,当然。

    小王叔叔就老气横秋地说,小鬼,太矮了,脑袋高过马背时,才能骑。

    棒子噘着嘴,暗地里和白马比比,头刚刚挨着马背。

    他想,再过一年就高过马背了,就可以了。

    可是,离开后,小王叔叔却再没有来过。那天,棒子撑着一只小划子,藏在苇草里,等着小王叔叔送信来。没有等到,几声鸟鸣后,他等来的是一个陌生人,是张叔叔。棒子忙问,小王叔叔呢?

    张叔叔红了眼圈,轻声告诉他,小王叔叔遭遇了小鬼子,牺牲了。

    棒子眼睛顿时模糊了,远处的天,近处的水,还有苇草、荷叶、荷花,都一片朦胧。他喃喃地道,怎么会?小王叔叔有大白马,又高又大,跑起来飞快。

    张叔叔叹息,小鬼子的东洋马比新四军的马更高更大,跑起来比小王叔叔的大白马快多了。

    棒子咬着牙,狠狠地道,东洋马,真可恨!

    张叔叔也点点头咬着牙说,我们要报仇。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原来,张叔叔这次来,是传达上级命令的,最近,一支新四军骑兵营要经过这儿,准备和湖东新四军二团会合,端掉小鬼子的碉堡。张叔叔告诉棒子,骑兵营来时,希望棒子能给带路。

    棒子高兴极了,说声是。

    张叔叔拍拍棒子的肩膀叮嘱,小鬼,注意安全啊。

    棒子点点头,送走了张叔叔,撑着小划子,出没在密密的苇丛里,等着骑兵营的到来。

    骑兵营来时是在一个晚上,月光水亮亮的一片,笼罩着湖面。湖面浮荡着淡蓝的雾,苇草和荷叶在雾里如淡墨画的一般,朦朦胧胧的。

    张叔叔带头,将骑兵营长介绍给棒子。

    骑兵营长笑着夸棒子是好样的。

    棒子很高兴,看看这匹骏马,又摸摸那匹。骑兵营长开玩笑说,没骑过吧?棒子使劲地点头,傻乎乎的样子,逗得骑兵营长笑了,张叔叔也笑了。

    湖里芦苇丛中隐藏着一条暗道,在湖中间,有新四军的监察哨把守着,有可疑人经过,监察哨马上鸣枪报警,对岸的新四军二团听到枪声,立即做好战斗准备。因此,鬼子几次来袭,都大败而归。

    棒子当然能带人顺利通过,因为棒子是新四军的通讯员啊。

    他手一挥,带着骑兵营出发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湖上月光变得更亮更白。苇草深处,不时传来露珠滴落声,还有“咚”的一响,是青蛙跳水的声音。棒子带着部队,静静地走着,沿着那条路走着,新四军监察哨看见了,没有阻拦。棒子带着骑兵营走到一处湖湾处,将两根手指插入嘴里,“嘘”地吹响一声口哨。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抱着身边的张叔叔,“噗通”跳入湖水深处的苇草丛里。

    湖里的月光顿时碎了。枪声响起,打破湖面的寂静。

    骑兵营士兵一个个在枪声中倒下,不一会儿,全被消灭。

    新四军战士划着水,从苇丛里浮出来打扫战场,同时寻找着棒子。一片荷叶下,一个声音道,在这儿呢。随着声音,棒子浮出水面,拖着肚子已经灌满水的张叔叔。

    张叔叔不是什么通讯员,是日军间谍大木三郎。

    大木三郎一直想破获新四军的交通线,就悄悄盯上了小王叔叔,摸清一切后,他枪杀了小王叔叔。然后,自己扮成通讯员,哄骗棒子,准备带着日军特种部队,假扮做新四军骑兵营,将湖东新四军一举歼灭。

    他最终自投罗网,却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儿露了马脚。

    棒子得意地说,是你自己吐露了真相的。

    棒子说,大木三郎曾告诉自己,东洋马比小王叔叔的大白马高大。当骑兵营出现时,自己走过去,站在马旁暗暗一比,那些马都高过了自己的脑袋,而大白马和自己脑袋齐平。他终于清楚,他遭遇了日军。因此,发出信号,让提前防备着的新四军出击。

    大木三郎一听,傻了眼。

    棒子随着新四军战士押着垂头丧气的大木三郎,迅速消失在月光下的苇丛中。月光慢慢变淡了,照着湖面,苇丛里有只小划子,如一牙月亮,一晃一晃的。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8年第1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国子监

汪曾祺

    为了写国子监,我到国子监去逛了一趟,不得要领。后来,我去找了一个“老”朋友聊了两个晚上,倒像是明白了不少事情。我这朋友世代在国子监当差,“侍候”过翁同龢等祭酒,给新科状元打过“状元及第”的旗,国子监生人,今年七十三岁,姓董。

    国子监,就是从前的大学。立为国子监,是在元代迁都大都以后,至元二十四年(公元1288年),距今约已七百年。

    元代的遗迹,已经难于查考。给这段时间作证的,有两棵老树:一棵槐树,一棵柏树。一在彝伦堂前,一在大成殿阶下。据说,这都是元朝的第一任国立大学校长——国子监祭酒许衡手植的。柏树至今仍颇顽健,老干横枝,婆娑弄碧。传说它老早就已经死过一次,死了几十年,有一年不知道怎么又活了。这是乾隆年间的事,这年正赶上是慈宁太后的六十“万寿”,嗬,这是大喜事!于是皇上、大臣赋诗作记,还给老槐树画了像,全都刻在石头上,着实热闹了一通。这些石碑,至今犹在。

    一进国子监的大门——集贤门,是一个黄色琉璃牌楼。牌楼之里是一座十分庞大华丽的建筑。这就是辟雍。这是国子监最中心、最突出的一个建筑。这就是乾隆所创建的。辟雍者,天子之学也。天子之学,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从汉朝以来就众说纷纭,谁也闹不清楚。照现在看起来,是在平地上开出一个正圆的池子,当中留出一块四方的陆地,上面盖起一座十分宏大的四方的大殿,重檐,有两层廊柱,盖黄色琉璃瓦,安一个巨大的镏金顶子,梁柱檐饰,皆朱漆描金,透刻敷彩,看起来像一顶大花轿子似的。辟雍,是乾隆以前的皇帝就想到要建筑的,但都因为没有水而作罢了(据说天子之学必得有水)。到了乾隆,气魄果然要大些,没有水,那有什么关系!下令打了四口井,从井里把水汲上来,从暗道里注入,通过四个龙头,喷到白石砌就的水池里,于是石池中涵空照影,泛着潋滟的波光了

    辟雍之后,正面一间大厅,是彝伦堂,是校长——祭酒和教务长——司业办公的地方。此外有“四厅六堂”,敬一亭,东厢西厢。四厅是教职员办公室。六堂作为考场。学生的月考、季考在此举行,每科的乡会试也要先在这里考一天,然后才能到贡院下场。

    历代皇帝虽然都似乎颇为重视国子监,不断地订立了许多学规,但不知道为什么,国子监出的人才并不是那样的多。

    国子监的课业历来似颇为稀松。学生主要的功课是读书、写字、作文。国子监学生——监生的肄业、待遇情况各时期都有变革。到清朝末年,据老董说,是每隔六日作一次文,每一年转堂(升级)一次,六年毕业,学生每月领助学金八两。学生毕业之后,大部分发作为县级干部。另外还有一种特殊的用途,是调到中央去写字。明朝的一部大丛书《永乐大典》,清朝的一部更大的丛书《四库全书》的底稿,那里面的端正严谨(也毫无个性)的馆阁体楷书,有些就是出自国子监高材生的手笔。这种工作,叫做“在誊桌上行走”。

    国子监是个清高的学府,国子监祭酒是个清贵的官员。作祭酒的,生活实在颇为清闲,每月只逢六逢一上班,去了之后,当差的沏上一碗盖碗茶,他到彝伦堂上坐了一阵,给学生出出题目,看看卷子;初一、十五带着学生上大成殿磕头,此外简直没有什么事情。

    但是,一般做官的似乎都对这个差事不大发生兴趣。因为这个差事没有油水。查清朝的旧例,祭酒每月的俸银是一百零五两,一年一千二百六十两;外加办公费每月三两,一年三十六两,加在一起,实在不算多。

    据朋友老董说,纳监的监生除了要向吏部交一笔钱,领取一张“护照”外,还需向国子监交钱领“监照”——就是大学毕业证书。照例一张监照,交银一两七钱。国子监旧例,积银二百八十两,算一个“字”。我算了算,每年国子监收入的监照银约有十四万两,即每年有八十二三万不经过入学和考试只花钱向国家买证书而取得大学毕业资格——监生的人。原来这是一种比乌鸦还要多的东西!这十四万两银子照国家的规定是不上缴的,由国子监官吏皂役按份摊分,祭酒每一字分十两,那么一年约可收入五千银子,比他的正薪要多得多。其余司业以下各有差。据老董说,连他一个“字”也分五钱八分,一年也从这一项上收入二百八九十两银子!

    老董的记性极好,我的复述倘无错误,这实在是一宗未见载录的珍贵史料。我所以不惮其烦地缕写出来,用意是在告诉比我更年轻的人,封建时代的经济、财政、人事制度,是一个多么古怪的东西!

(选自《草木春秋》,原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活着的手艺

王往

    他是一个木匠。是木匠里的天才。

    很小的时候,他便对木工活感兴趣。曾经,他用一把小小的凿子把一段丑陋不堪的木头掏成一个精致的木碗。他就用这木碗吃饭。他会对着一棵树说,这棵树能打一个衣柜、一张桌子。面儿要多大,腿要多高,他都说了尺寸。过了一年,树的主人真的要用这棵树了,说要打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他就站起来说,那是我去年说的,今年这棵树打了衣柜桌子,还够打两把椅子。结果,这棵树真的打了一个衣柜、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木料不多不少。

    长大了,他学了木匠。他的手艺很快超过了师傅。他锯木头,从来不用弹线。木工必用的墨斗,他没有。他加的榫子,就是不用油漆,你也看不出痕迹。他的雕刻最能显出他木匠的天才。他雕的蝴蝶、鲤鱼,让那要出嫁的女孩看得目不转睛,真害怕那蝴蝶飞了,那鲤鱼游走了。他的雕刻能将木料上的瑕疵变为点睛之笔,一道裂纹能让他修饰成鲤鱼的眼睛。树死了,木匠却又让它以另一种形式活了。做家具的人家,以请到他为荣。主人看着他背着工具朝着自家走来,就会对着木料说:“他来了,他来了!”是的,他来了,死去的树木就活了。是的,他来了,死去的树木就活了。这十里八乡要做的那些精细别致的木工活儿,离开他还真的做不好。他木工的作品真的就是货真价实的艺术品,结实耐看!

    我在老家的时候,常爱看他做木工活。他疾速起落的斧子砍掉那些无用的枝杈,直击那厚实坚硬的树皮;他的锯子有力而不屈地穿梭,木屑纷落;他的刻刀细致而委婉地游弋……我在一边,就像看精彩的舞台表演,好过瘾。

    但是,这个木匠在我们村里人缘并不好。村里人叫他懒木匠。他是懒,除了花钱请他做家具,他二话不说;可要请他做一些粗糙的小活儿,他不干。比如打个小凳子,打扇猪圈门,装个铁锹柄什么的,他都回答:没空儿。他宁可憋在家里弄那些丑木头玩,磨、刨、钻、刻,忙得自得其乐,也不愿意接那些粗活干。而村里的木匠很多,别的木匠好说话,一支烟,一杯茶,叫做什么做什么。

    有一年,我从郑州回去,恰逢大雨,家里的厕所满了,我要把粪水浇到菜地去。找粪舀,粪舀的柄坏了,我刚好看见了他,递上一支烟:你忙不忙?他说不忙。我说,帮我安个粪舀柄。他说,这个……你自己安吧,我还有事儿。他烟没点上就走了。我有些生气。

    村里另一个木匠过来了,说:“你请他?请不动的。没听人说,他是懒木匠?我来帮你安上。”这个木匠边给我安着粪舀子,边说那懒的木匠:“他啊,活该受穷,这些年打工没挣到什么钱,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工地上的支架、模具都是铁的,窗子是铝合金的,木匠做的都是这些事,动斧头锯子的少了。他转了几家工地,说,我又不是铁匠,我干不了。他去路边等活儿干,非等人家找他做木匠活,有时一两天也没人找。要是他特别喜欢做的木工活儿,即使别人给他钱少,他也愿意干。”我说:“这人,好怪啊。”

    我很少回老家,去年,在广州,有一天,竟想起这个木匠来了。

    那天,我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事,一些声音在耳边聒噪:

    ——你给我们写纪实吧,千字千元,找个新闻,编点故事就行。

    ——我们杂志才办,你编个读者来信吧,说几句好话,抛砖引玉嘛。

    ——你给我写本书,就讲讲大学生如何实现在网上做生意赚钱的致富经历。

    我什么也没写,一个也没答应。我知道得罪了人,也亏待了自己的钱包。我想着这些烦人的事,就想到了木匠。他那样一个木匠活儿手艺极高的木匠,怎么愿意给人打猪圈门,安粪舀柄呢?我忽然明白了:职业要有职业的尊严;他不懒,只是孤独。

    去年春节我回去,听人说木匠挣大钱了,两年间就把小瓦房变成了两层小楼。我想,他可能改行了。我碰见他时,他正盯着一棵大槐树,目光痴迷。

    我恭敬地递给他一支烟。我问他:“你在哪儿打工?”

    他说:“在上海,一家仿古家具店,老板对我不错,一个月开8000元呢。”

    我说:“好啊,这个适合你!”

    他笑笑说:“别的活儿不想做。”

(选自《小说月刊》第3期,略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青苔撑起的一片绿意 

洪振秋 

    春日,人们的视野里总是万物葱绿,百花次第开放,一派勃勃生机。百花繁,万花灿,唯有苔草很少被人提及,因为它实在微小,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我却惊讶于这细小低微的青青苔草,它没有茂林的硕大气象,也没有百花的美妙身姿,只是静静地躲藏在不容易被人注视的角落里。但她依然有着茂林一般的风情、百花一样的美丽。

    江南民间有句谚语:“三月青苔露绿头,四月青苔绿满河。”在我的印象里,春风拂面,青苔们趴在残旧的瓦片上,粘在厚重的砖头间,爬到高高的墙头上,附在苍老的树干中,布满在瘦硬的岩石上,从故乡街上的青石板夹缝中撑 

    出绿意,写出一个又一个方正的“回”字。不远处的春江,“江水绿如蓝”,这是青苔的大写意、大手笔。

    在乡间的古楼里,当青苔从不远处的山坡上,开始随着春风波动、蔓延时,门前的台阶也变绿了,古楼便春光融融,于是陋室不陋。此时,只要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微不足道的青苔,竟是如此有气势。她们都是一根连着十根,十根连着百根,连绵起伏,渐成气象。无论是断墙残垣,还是悬崖绝壁,别的植物无法落脚,青苔却能从墙缝里、石隙中奋力拱出,四处蔓延着绿意,在荡漾的春风中记录着比石头还硬的倔强。

    小时候,我的家乡,每年春日,也就是春雨即将来临之前,父亲总要爬上古楼,上屋顶清理盖瓦,家乡人称之“拾漏”。他总是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翻起一片片布满青苔的瓦,或剥下苔绿,或扯下苔丝,或拔出瓦沟中的苔草……然后装进一个蓝色的布袋里。他从木梯上下来后,便径直去后花园,从布袋里掏出一撮撮、一把把的青苔,或填于兰花盆,或黏附于梅花树干上,或塞进干枯的罗汉松那一个个细小的木洞穴中……父亲说,青苔也有一些诗意的名字,叫“绮线”,也称呼为“绿衣元宝”,百花有青苔衬托,人世间才会春色满园。

    在岁月的戏台上,青苔似乎错过了《诗经》,却赶上了唐诗宋词的好时光,也融进了明清纷繁的花事。在诗意的年代,青苔倍加受人珍爱,“应怜屐齿印苍苔”,园子的主人因怕满地青苔被人践踏,所以闭门谢客。但有时也夹杂着几分苍凉和凄美,“小庭春老,碧砌红萱草”,青苔似乎总是见不到阳光,只在凄凄惨惨中顽强地生长着。

    真正懂得青苔心意之人,应是清代的袁枚先生。我非常喜欢袁枚先生的那首《苔》 诗:“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诗人笔下的青苔生长环境是很恶劣的,可它依然长出绿意来,展现出自己的青春。青春从何处来?它从苔草旺盛的生命力中来,它凭着坚强的活力,冲破困境,焕发青春的光彩。苔草是不会开花的,但她“也学牡丹开”,既是谦逊,也是骄傲。她虽然如此弱不禁风,却凭着自身的自强不息,争得和百花一样的开放权利,春天有她们不断地点缀,才显得如此春意盎然。

    所以,中国人很喜欢把青苔之绿意融入古画中,使其诗意更加飞扬。最早是“元四家”,后有沈周、唐伯虎、徐渭等。到了清代,苔草在中国画中出现的频次渐多,随心所欲,恣意点苔,笔情墨趣,已臻成熟。尤其是“扬州八怪”中的金农,其画梅善于在粗干上以浓墨点苔,使梅花显得气韵非凡,虽苍老而生机勃发。青苔虽然微小,却点缀出画中的春色;虽然微不足道,却烘托出画中梅花的冰光雪影。他深爱着“苔花如米小”的气质,把自己也取名为“小善庵主”“如来最小者”,可谓青苔知己也。

    我是江南人,深爱着门前残墙上的青苔,绿意由她而生。青苔的绿痕从墙根开始,一直蔓延到墙顶上。春光总是被那些摇曳的芦草占尽,她却自有一番风情。

    她们总是满腔热情地在你回乡的青石板石缝里,撑起一些绿意,让你享受着“春满大地”的时光。也许你脚踏在其身上,目光却关注着斜枝的桃花,或是墙头上的芦苇花。她们总是那个恬静的俏模样,哧哧地笑着,悄无声息地吐着绿,伸展着,绵延着,变幻着。一点点,一处处,一丛丛……

    我想,没有青苔的世界,一定会是寂寞的。

(选自《人民日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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