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logo

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湖南省郴州市第八中学2017——2018学年八年级上学期语文第一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教授的“骗局”

    ①2000年5月,考古学家郭教授和其他4个人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带足食物和淡水,分骑5峰骆驼从大沙漠边缘的小城出发,深入沙漠腹地300公里,对大沙漠中新发现的一座古墓进行考察。

    ②几天后,他们胜利完成了考察任务,踏上了归程。一天中午,天空中突然涌现出巨大的蘑菇云,随着黄色蘑菇云的翻滚逼近,万里晴空顷刻间变得灰暗阴沉,5峰骆驼惊骇得踌躇不前。

    ③“沙暴!”郭教授大声呼喊着,“快下骆驼,用睡袋罩住头!”

    ④罕见的特大沙暴持续了近40分钟。渐渐地,沙暴的呼啸声减弱了,人们陆续掀开了头上的睡袋。昏暗无天日的天空中出现了亮色,沙漠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和燥热。

    ⑤“骆驼呢?”有人惊叫着,驮着食品和水的骆驼在沙暴肆虐时受惊跑掉了。大家开始寻找。半个多小时后,只找到一箱饼干、几袋牛肉,恐惧袭上队员们的心头。这时,向导在一块突起的石头前发现了一只羊皮水囊。大刘抢先冲上去想喝水,向导一把抢过来:“不要抢,水是大家的。”“我也有份,我先喝!”大刘毫不示弱,其他人随后也加入到争抢之中……

    ⑥“都不许动,把水囊给我!”一向和蔼可亲的郭教授突然取过向导手中的猎枪,以不可抗拒的口吻喝道:“从今天起,由我决定水的分配/”他从水囊中倒出一杯水,说:“每人只能喝两口,谁也不许多喝。”大刘咄咄逼人地问:“你也只喝两口?”郭教授平静地说道:“我只喝一口。”

    ⑦杯子最先递到向导手中,他慎重地喝了两口,宛如品尝世上最醇美的甘露。轮到大刘了,他深深地       喝了两大口水……杯子最后轮到郭教授手中,他只       地抿了一口,然后将杯中剩下的水倒回水囊。

    ⑧太阳像顶发烫的钢盔扣在头上,遍地的黄沙似乎都在燃烧。大刘忍不住喊起来:“教授,我的喉咙又冒烟了,再给我点水吧!”郭教授似乎没有听到,未作出任何反应。突然,大刘猛然向郭教授冲过来,想抢夺水囊。“乓”一声枪响,子弹射在大刘脚前的沙地上,郭教授真敢开枪!大刘悻悻地回到了队伍中。

    ⑨一连三天,因为每次只喝一小口水,郭教授已感到头晕目眩,全身乏力,他不由担忧起来。第四天早晨当人们醒来的时候,郭教授已倒好了大半杯子,分喝了水后,他宣布了新的用水规定:“从现在起,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喝水囊中的水!”没有人反对,因为郭教授每次喝水比谁都少,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⑩下午,向导突然惊叫起来:“我们快到了!”萎靡不振的队伍开始活跃起来。大刘回头朝郭教授喊道:“教授,明天就要到小城了,我们可以喝点水吗?”的确,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喝水了。郭教授没什么反应,身体趔趄着要摔倒在大刘的怀里。

    ⑪有人提议给郭教授喝口水,大刘拒绝了。他命令大家轮流背着郭教授继续赶路,自己则提着猎枪和水囊走在队伍后面。走了一段路后,有人提出要喝水,大刘断然拒绝:“还不到时候!”

    ⑫遇到沙暴的第五天,这支历尽艰辛的队伍终于回到了小城。直到这时,大刘也没有再盲目地让大家喝一口水。有人抱怨大刘比教授更苛刻。大刘没有辩解,轻轻打开水囊的盖儿,将口朝下,一堆黄沙被倒了出来……

    ⑬原来,在第四天早晨大家喝完那杯水后,水囊里就已经没有一滴水了,看上去依然鼓鼓的水囊里,是郭教授悄悄装进的沙子。

    ⑭跋涉艰难绝境,有信心与勇气是穿越生死的惟一支撑,那就是希望啊。

    ⑮几年后的访谈中,这些死里逃生的人在被追问一生中得到的最好的礼物时,都不约而同地回忆起这次历险,几乎说着同一句话:“郭教授的‘骗局’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礼物。”

(1)、第5段画线句“恐惧袭上队员们的心头”,联系上下文,队员们“恐惧”的是
(2)、依据人物的性格特点,在第7段的横线上分别填入恰当的词语,并简述理由。

①“轮到大刘了,他深深地喝了两大口水……”

理由:

②“杯子最后轮到郭教授手中,他只地抿了一口,然后将杯中剩下的水倒回水囊。

理由:

(3)、为什么说郭教授的“骗局”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礼物”?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文后题目。

骑自行车翻山越河

      ①三十年前,我父母用开菜园换来的钱,买了第一辆永久牌黑色二八式自行车。父亲很快就学会了骑车,总挂两只菜篮子在后座两边去赶集。

      ②我们常顺着大路练习骑车。田野中间的大路用沙土夯成,两边向路中央爬出绊根草,夏天的暴雨,会在路边上咬出大小坑,但在坑与坑之间,会有一条曲折如蛇的“路中路”,打足气的轮胎啃啮路面,沙沙响,像小牛吮奶,蚕吃叶,蛇蜕皮。更妙的,是在田野间猪小肠一般的小路上骑行,小路油光水滑,没有水凼,可以顺风骑得飞快,南风吹在麦巷里,吹在湿汗淋淋的背脊与头发上。青蛙蚱蜢固然是吓得慌不择路,狗之前总是不很耐烦地跑在我们前头,现在看着自行车上的小主人,望尘莫及自愧不如。

      ③父亲觉得我可以上路与他一起去卖菜了。那一年我们在菜园里种了很多土豆,如果不及时卖掉,它们就会毫不客气地长出紫芽。我和父亲闻鸡起床,将土豆挂在车后座上,父亲用的是从邻居大伯那里借来的飞鸽自行车。两袋土豆加起来一百多斤,并不比人轻。土豆两角钱一斤,驮到涂家河集卖完,可赚二十元钱,这在当时并不是小数字,所以我带着它们骑行在小澴(huán)河堤的杉树林巷里的时候,觉得一颗一颗土豆,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金贵。星光照夜路,并不够用,打手电筒骑车,也不可能。父亲熟门熟路,他知道十里八乡的每一道沟, 每一道坎。我在后面紧紧跟着,可我毕竟是一个骑车卖菜的生手啊!终于有一次,我骑车冲出堤面,一头栽到了漆黑的杉树林里。如果不是一棵好心的杉树果断将我拦住,我会飞跌进星光下的小澴河,趁势将两袋土豆洗得干干净净吧。电光石火间,车卡在树干丛中,我的身体由龙头前面翻滚下来,落在地面。杉树的针叶将脸面与手臂刮得生疼。父亲将车慢慢地往地上一摊,反身跑下堤,慢慢地将我由地上拉起来,一边捏遍我的身子,一边问我疼不疼。看见我没事,他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扶起车子又出发了。

      ④第二年我考上了城里的中学。父亲给我买了一件新衬衣,还将自行车送给我,不是舍不得买新车,他是觉得旧车没人偷。星期六的晚上,下了课,我常常一个人骑自行车,沿着澴河大堤回家。笔直的河堤,堤下是垂柳、水杉与白杨,黄昏渐阑,澴河清碧如带,世界开阔明净。二十里路,一个多小时,汗流浃背回到家,吃母亲留好的夜饭,在破旧的木床上小睡几个钟头,天不亮,又起床骑车回去赶周日早上的功课。十四五岁少年的精力,大闹天宫都够用,不是吗?

      ⑤有一次,我骑出城。归心如箭,自然也是车行如箭,听任蚊蚋阵阵扑打在脸上。离城已远,脚下失力,咯噔一响,我心说不好,果然是链条断掉了。如是现在,我更愿意推着自行车,在月色朦胧的秋夜,走在杨柳风里,一步一步地走回故乡,是的,我愿意。可是三十年前,恨不得长出翅膀的我……我沮丧地推着车,失瑰落魄,汗水流入眼里,稻芒一般刺疼。堤外各个枫杨掩映的村庄,晚炊的烟气已经消散,油灯一盏盏灭掉。天上,月亮一会爬进云里,一会又漏出惨淡的光辉,大地模糊一片。我鼓足勇气将车推下堤坡,敲开了一户还留着灯的人家。我印象中,那个取来钉锤、老虎钳与扳手,蹲在堂屋外面帮我接链条的大叔,长脸膛,短头发。我举着他家的柴油灯,照着他敲敲打打。其实我自己也会,他坚持要帮我接。接好链条后我道谢,急急忙忙往家赶,还是晚了,母亲已经打着手电筒等在村口。

      ⑥我到远方的城市读书工作结婚后,乘公汽,坐地铁,自己开车,整日奔走;忙孩子,忙事业,忙生活,马不停蹄。故乡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三十年前的光阴也沉睡在脑海深处。只是在周末,我会骑着儿子的那辆公爵自行车去沙湖公园逛逛。那时候就会想起那一辆黑色永久车,人生中的第一辆车,想起我养过的牛、猪、鸡,它们 现在在哪里?我曾凭借着它们生活在家乡。

      ⑦翻山越河的少年时代,我特别不能忘记澴河堤下的那盏油灯。海子诗里讲,“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我就是被油灯祝福过的那个陌生人? 妻子是我的高中同学,婚后我曾随她回她老家,那天我惊讶地发现,澴河堤下有个枫杨掩映的村庄,赫然就是许多年前的惶惶秋夜,我决心下堤修车的那个村子……

阅读下文,完成小题。

一个走运的人

秦文君

       在我家附近的一个路口,有一株高大茂密的香樟树,粗大苍劲的树干,四面伸长的枝叶,昭示这是一株历经沧桑的百年古树,香樟树的清幽常引人驻足。

       香樟树下卧着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小商铺出售一些糖果、烟草之类的小东西,那些瓶瓶罐罐上没有一点积尘。

       女店主是一个端庄美丽的女子,她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真走运啊!”

       女店主总是端坐在那里,含笑着招呼客人。闲下来时,她就低下头用丝线编织些小饰物,诸如手链啦、发带啦,随后就挂在店里,有谁喜欢就买走。

       最初,我到她的店里,就被她编的一个精巧的笔袋所吸引,淡绿色的,像很娇嫩的草。

       “这笔袋就像春的颜色。”我说,“特别美。”

       “我真走运,”她的眼里漾起了春光,“遇到了一个知道我心思的人。”

       她见我喜欢,随即从桌子下面拿出她编的各种小饰物,我惊讶地发现,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手上呢:天空的云朵,海上的浪花,草原的骏马,还有那永远开不败的四季花。

       我买下了笔袋,也牢牢地记住了这位制作者,也许是受到了她友好的对待,也许是她单纯的眼神,也许是她那句“真走运啊”。

       我常会顺道去看看那家杂货店,有时买些东西,有时只是看看。因为在我的生活圈里很少有人认为自己很幸福。有些人在外人看来已经过得相当不错了,但他们本人总觉得还缺点什么,远远谈不上“走运”。

       可这店主,多么平凡。她终日坐着,等待人们的光顾,还得一张一张抚平那些乱糟糟的零钱。但就是这个人,每天穿着得体的衣裳,还把头发梳得漂漂亮亮。

       有一天中午,我路过后门口,她正在吃午饭,就着开水吃一只大大的糯米团。看见我她笑笑,又说自己真走运,吃到了香甜的团子。

       “你该到对面的店里吃一碗热面。”我说,“那才舒服。”可她说,那团子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是她的一位老顾客亲手蒸的。那老太太已经八十多岁了,非常健康,还能爬山呢。

       “我有这样的朋友,”店主说,“真走运。”

       还有一次,我到店里买了她编的发卡,绾头发用的,我说去爬黄山时,用它来盘头发。

       她让我归来时替她带一张黄山的风景照。她又说:“真走运啊!”像是恭喜我,又像是在说她分享了这个“走运”。

       归来后,我如约前去把我拍摄的最好的一张照片带给她。我还怂恿她,哪天请人照看一下杂货铺,亲自爬上黄山。“有缆车吗?”她问,“真的有?和我想的一样,真幸运啊,要有一天我也能去看看就好了!”

       “不必坐缆车,慢慢往上攀,爬上天都峰!”我说。

       “是啊!是啊!”她微笑着,沉醉着,“我梦到过。”

       后来我搬了住处,好久没有去店里。有一天,我忽然想念起她来,便匆匆赶去。

       可到了那,香樟树依旧挺立,却不见了小商铺,也不见了女店主,只有石凳上一住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我惊诧极了,连忙上前打听,老太太说:“搬迁了。”

       “那您知道女店主去哪儿了吗?”“不知道。”老太太浑浊的眼里一片黯淡。

       “不容易呀,一个下肢瘫痪的女子!”

       “谁?”“女店主啊,你不知道?”我瞪大眼睛,张着嘴却说不上话。原来她是个不能行走的女子!她是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看管小店的!而我,由于她阳光一样的笑容,却从没在意她缺少什么,还怂恿她去登黄山……

       一瞬间,歉疚与失落漫上心头。或许今生再难相见了!

       夕阳中,历尽沧桑的香樟树依旧高峻挺拔,依旧香远益清,淡淡的幽香沁入心脾。抬头间,那灿烂的笑容似在眼前……

                                                                                                                                                                        (摘自《微型小说选刊》,有改动)

阅读《榜样的力量》。完成下列小题。

榜样的力量

乔什·科恩

    近10年来,我一直在哥斯达黎加做生态旅游的导游,与各种珍稀的热带动物有过许多有趣的邂逅。其中有一次旅行令我尤为难忘,因为我有幸见证了一次非常特别的事件。

    那次旅行团中有两个异类,少年安迪和父亲吉姆。吉姆是个严厉的退伍军人,年近花甲,言语不多,却经常和十多岁的儿子安迪吵架。我真为安迪难过,他对这次冒险满怀热情,却总是被暴躁的父亲横加指责。有一次吉姆甚至对安迪动了点粗。安迪追逐一只红蓝毒箭蛙掉了队,吉姆猛地拽了一下他的手臂。没人说什么,但从此大家都对吉姆敬而远之。

    旅行途中我们发现了一群白脸僧帽猴。这种猴子是电影里的常客,因为它们聪明伶俐,而且行为很像人类。通常它们都很友好合群,但是猴群中却有一只大公猴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每当别的猴子离它太近,它就龇牙咧嘴地冲过去,有时甚至施以重手。我们借用阿诺·施瓦辛格的名字,给它起了个外号叫“阿诺”。

    猴群穿行在森林中觅食,偶尔停下摘树上的无花果吃。我们跟随着猴群,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走在队尾的是只身高不到10英寸的小猴子,它刚刚开始学习爬树。猴妈妈经常绕过树干,跳到大树另一侧的树枝上。小家伙总是做不好这个动作。它会停下脚步,呜咽着,想找出别的办法通过,直到别无选择才绕过树干做出跳跃。每当它成功跳过去,我们纷纷为它热烈鼓掌。

    过了一会儿,小猴子累了,开始掉队。它落后越来越远,最后号啕大哭起来,引起了猴妈妈的注意,猴妈妈停下等它。小猴子来到一棵大树前,树太粗,它跳不过去。它的哭喊声越来越大,猴妈妈只得返回来,把它背了过去。猴妈妈赶紧追上队伍,疲劳的小家伙紧紧地趴在它背上,继续哭喊个不停。

    它的哭喊越来越响,越来越烦人,终于引起领头的阿诺的注意。它龇着牙,愤怒地嘶叫着向这对母子走来,眼中仿佛冒出火来。母猴摆出防卫的架势,发出响亮的咆哮声。我们不知道阿诺要干什么,一齐屏住呼吸,做着最坏的打算。

    阿诺来到它们身边,表情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它看着小猴,就好像第一次看到它一样。然后阿诺伸出手,温柔地捧着它的小脸,在它的额头吻了一下,小猴立刻停止了哭喊。阿诺轻轻地摇晃着小猴的头,亲切地用牙梳理它的毛发。

    我们全都长出了口气,所有人都被这温暖的一刻深深打动了,几乎没注意到我们自己的阿诺――吉姆小声地啜泣起来。也许是出于礼貌,没有人说什么,但我觉得大家都很高兴看到吉姆也有温和的时刻。

    我们兴奋地议论着回到了营地。饭后我和吉姆等几个人坐在吊床上,悠然地倾听雨林的声音。但是当安迪出来时,安宁被打破了。吉姆走过去,粗鲁地抓住他的手臂,安迪立刻紧张起来。我的心不由得一沉,以为两人会打起来。所有人都焦虑地看着这对父子。

    吉姆拉过安迪,拥抱着他说道:“真高兴我们能一起来旅行。我一直希望你能拥有这样的经历。安迪,也许你不曾感觉到,但是我爱你。”安迪震惊地看他爸爸,好像是第一次听见他说“我爱你”,后来我们发现,的确如此。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藤野先生

鲁迅

    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熳的时节,望去确也象绯红的轻云,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结队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头顶上盘着大辫子,顶得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耸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辫子,盘得平的,除下帽来,油光可鉴,宛如小姑娘的发髻一般,还要将脖子扭几扭。实在标致极了。

    中国留学生会馆的门房里有几本书买,有时还值得去一转;倘在上午,里面的几间洋房里倒也还可以坐坐的。但到傍晚,有一间的地板便常不免要咚咚咚地响得震天,兼以满房烟尘斗乱;问问精通时事的人,答道,“那是在学跳舞。”

    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如何呢?

    我就往仙台的医学专门学校去。从东京出发,不久便到一处驿站,写道:日暮里。不知怎地,我到现在还记得这名目。其次却只记得水户了,这是明的遗民朱舜水先生客死的地方。仙台是一个市镇,并不大;冬天冷得利害;还没有中国的学生。

    大概是物以希为贵罢。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我到仙台也颇受了这样的优待,不但学校不收学费,几个职员还为我的食宿操心。我先是住在监狱旁边一个客店里的,初冬已经颇冷,蚊子却还多,后来用被盖了全身,用衣服包了头脸,只留两个鼻孔出气。在这呼吸不息的地方,蚊子竟无从插嘴,居然睡安稳了。饭食也不坏。但一位先生却以为这客店也包办囚人的饭食,我住在那里不相宜,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说。我虽然觉得客店兼办囚人的饭食和我不相干,然而好意难却,也只得别寻相宜的住处了。于是搬到别一家,离监狱也很远,可惜每天总要喝难以下咽的芋梗汤。

    从此就看见许多陌生的先生,听到许多新鲜的讲义。解剖学是两个教授分任的。最初是骨学。其时进来的是一个黑瘦的先生,八字须,戴着眼镜,挟着一迭大大小小的书。一将书放在讲台上,便用了缓慢而很有顿挫的声调,向学生介绍自己道:

    “我就是叫作藤野严九郎的……”

    后面有几个人笑起来了。他接着便讲述解剖学在日本发达的历史,那些大大小小的书,便是从最初到现今关于这一门学问的著作。起初有几本是线装的;还有翻刻中国译本的,他们的翻译和研究新的医学,并不比中国早。

    那坐在后面发笑的是上学年不及格的留级学生,在校已经一年,掌故颇为熟悉的了。他们便给新生讲演每个教授的历史。这藤野先生,据说是穿衣服太模胡了,有时竟会忘记带领结;冬天是一件旧外套,寒颤颤的,有一回上火车去,致使管车的疑心他是扒手,叫车里的客人大家小心些。

    他们的话大概是真的,我就亲见他有一次上讲堂没有带领结。

    过了一星期,大约是星期六,他使助手来叫我了。到得研究室,见他坐在人骨和许多单独的头骨中间,——他其时正在研究着头骨,后来有一篇论文在本校的杂志上发表出来。

    “我的讲义,你能抄下来么?”他问。

    “可以抄一点。”

    “拿来我看!”

    我交出所抄的讲义去,他收下了,第二三天便还我,并且说,此后每一星期要送给他看一回。我拿下来打开看时,很吃了一惊,同时也感到一种不安和感激。原来我的讲义已经从头到末,都用红笔添改过了,不但增加了许多脱漏的地方,连文法的错误,也都一一订正。这样一直继续到教完了他所担任的功课:骨学、血管学、神经学。

    可惜我那时太不用功,有时也很任性。还记得有一回藤野先生将我叫到他的研究室里去,翻出我那讲义上的一个图来,是下臂的血管,指着,向我和蔼的说道:

    “你看,你将这条血管移了一点位置了。——自然,这样一移,的确比较的好看些,然而解剖图不是美术,实物是那么样的,我们没法改换它。现在我给你改好了,以后你要全照着黑板上那样的画。”

    但是我还不服气,口头答应着,心里却想道:

    “图还是我画的不错;至于实在的情形,我心里自然记得的。”

    学年试验完毕之后,我便到东京玩了一夏天,秋初再回学校,成绩早已发表了,同学一百余人之中,我在中间,不过是没有落第。这回藤野先生所担任的功课,是解剖实习和局部解剖学。

    解剖实习了大概一星期,他又叫我去了,很高兴地,仍用了极有抑扬的声调对我说道:

    “我因为听说中国人是很敬重鬼的,所以很担心,怕你不肯解剖尸体。现在总算放心了,没有这回事。”

    但他也偶有使我很为难的时候。他听说中国的女人是裹脚的,但不知道详细,所以要问我怎么裹法,足骨变成怎样的畸形,还叹息道,“总要看一看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有一天,本级的学生会干事到我寓里来了,要借我的讲义看。我检出来交给他们,却只翻检了一通,并没有带走。但他们一走,邮差就送到一封很厚的信,拆开看时,第一句是:

    “你改悔罢!”

    这是《新约》上的句子罢,但经托尔斯泰新近引用过的。其时正值日俄战争,托老先生便写了一封给俄国和日本的皇帝的信,开首便是这一句。日本报纸上很斥责他的不逊,爱国青年也愤然,然而暗地里却早受了他的影响了。其次的话,大略是说上年解剖学试验的题目,是藤野先生讲义上做了记号,我预先知道的,所以能有这样的成绩。末尾是匿名。

    我这才回忆到前几天的一件事。因为要开同级会,干事便在黑板上写广告,末一句是“请全数到会勿漏为要”,而且在“漏”字旁边加了一个圈。我当时虽然觉到圈得可笑,但是毫不介意,这回才悟出那字也在讥刺我了,犹言我得了教员漏泄出来的题目。

    我便将这事告知了藤野先生;有几个和我熟识的同学也很不平,一同去诘责干事托辞检查的无礼,并且要求他们将检查的结果,发表出来。终于这流言消灭了,干事却又竭力运动,要收回那一封匿名信去。结末是我便将这托尔斯泰式的信退还了他们。

    中国是弱国,所以中国人当然是低能儿,分数在六十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力了:也无怪他们疑惑。但我接着便有参观枪毙中国人的命运了。第二年添教霉菌学,细菌的形状是全用电一影 来显示的,一段落已完而还没有到下课的时候,便影几片时事的片子,自然都是日本战胜俄国的情形。但偏有中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在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

    “万岁!”他们都拍掌欢呼起来。

    这种欢呼,是每看一片都有的,但在我,这一声却特别听得刺耳。此后回到中国来,我看见那些闲看枪毙犯人的人们,他们也何尝不酒醉似的喝彩,——呜呼,无法可想!但在那时那地,我的意见却变化了。

    到第二学年的终结,我便去寻藤野先生,告诉他我将不学医学,并且离开这仙台。他的脸色仿佛有些悲哀,似乎想说话,但竟没有说。

    “我想去学生物学,先生教给我的学问,也还有用的。”其实我并没有决意要学生物学,因为看得他有些凄然,便说了一个慰安他的谎话。

    “为医学而教的解剖学之类,怕于生物学也没有什么大帮助。”他叹息说。

    将走的前几天,他叫我到他家里去,一交一 给我一张照相,后面写着两个字道:“惜别”,还说希望将我的也送他。但我这时适值没有照相了;他便叮嘱我将来照了寄给他,并且时时通信告诉他此后的状况。

    我离开仙台之后,就多年没有照过相,又因为状况也无聊,说起来无非使他失望,便连信也怕敢写了。经过的年月一多,话更无从说起,所以虽然有时想写信,却又难以下笔,这样的一直到现在,竟没有寄过一封信和一张照片。从他那一面看起来,是一去之后,杳无消息了。

    但不知怎地,我总还时时记起他,在我所认为我师的之中,他是最使我感激,给我鼓励的一个。有时我常常想:他的对于我的热心的希望,不倦的教诲,小而言之,是为中国,就是希望中国有新的医学;大而言之,是为学术,就是希望新的医学传到中国去。他的性格,在我的眼里和心里是伟大的,虽然他的姓名并不为许多人所知道。

    他所改正的讲义,我曾经订成三厚本,收藏着的,将作为永久的纪念。不幸七年前迁居的时候,中途毁坏了一口书箱,失去半箱书,恰巧这讲义也遗失在内了。责成运送局去找寻,寂无回信。只有他的照相至今还挂在我北京寓居的东墙上,书桌对面。每当夜间疲倦,正想偷懒时,仰面在灯光中瞥见他黑瘦的面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便使我忽又良心发现,而且增加勇气了,于是点上一枝烟,再继续写些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恶痛疾的文字。

现代文阅读

(一)葵花地

廖静仁

①我始终记得乡下老家的那一片葵花地。

②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祖母的身子骨已经不再硬朗,她的一头青发,也被岁月的风雨洗刷成根根银丝,而一双被旧时代裹得变了形的小脚,蹭啊蹭的,一天中总要去葵花地里跑几个来回。祖母是在侍弄她的宝贝葵花苗。其时,我还是一个混沌未开的蒙童,常常是屁颠屁颠地尾随着祖母,不是帮忙,而是添乱。祖母是从不生气的,那一张布满沟壑的脸庞上,总是流淌着笑意。“你看,你看,又把葵花苗给踩翻了。”她这么说着,一双爬满青筋的手便很是小心地将葵花苗扶正。

③曾听大人们讲,我祖母出生在富贵人家,幼年时念过私塾,很在行的却是裁剪缝制的手艺活儿。她年轻时飞针走线绣出的花卉禽类,形同活物,让人看着看着,稍一走神,那花儿仿佛就从锦缎上开了出来,鸟儿仿佛就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然而,祖母的人生却无锦上添花那么美好。她28岁那年,我祖父便撒手人寰,留下娇妻幼子,在人世的凄风苦雨中煎熬。也是从那以后,我祖母便再无闲情去绣那些精美之至的花卉禽类。拖儿带子,养家糊口,她那双纤纤素手不得不开始干起陌生的农活。祖母从不对我们讲述自己的身世,至于她怎样拉扯着我的父辈走过那一段漫漫人生路,也不是幼小的我能够猜想得出来的。

④在我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祖母费尽心力侍弄的那一片葵花地。

⑤葵花地就在老家门前的一片开阔地中间。那是被祖母的心血和汗水浸润得十分肥沃的土地。每年开春,祖母都会小心翼翼地从火塘挂钩上的竹篮里取出备好的葵花种子。一颗一颗放进盛满清水的木盆里浸泡,又一颗一颗地插入铺着白色柴灰的土钵中等待它们萌芽。然后,她便佝偻着身子一锄一锄去翻垦被冬日的雪雨浸淫得紧实的葵花地。直到把那块葵花地整理得松松软软、平平展展,她才一边反手捶着背脊,一边溢着满脸的笑容,望一望当顶的太阳,舒一口长气。倏忽就想,倘若我那早逝的父母还在人世,年迈的祖母该不用亲自下地了吧。然而祖母却说:“真正累人的并不是这些农活哩!”

⑥两三场春雨过后,种在土钵里的葵花种子终于长出了嫩芽,祖母便在一个雨后天晴的早上,用竹签将葵花苗一棵一棵地掀出来,再一棵一棵地栽进肥黑的葵花地,继而撒下一层薄薄的火土灰。这以后的每一天,祖母总要去葵花地跑几个来回,为葵花苗锄草、松土、浇水和施肥。祖母做这一切时,总是小心翼翼的,就如同月子里母亲奶婴儿般不厌其烦。

⑦几番风雨,几番日月,葵花苗渐渐长成了人那么高,展开了金色的葵瓣,结出了牙状的籽粒。其时,佝偻着身子的老祖母同年幼的我,置身于茂密的葵花丛中,阳光从绿叶及金色的花瓣间筛落下来,祖母脸上的沟沟壑壑也闪烁着金色的喜悦。

⑧有一回,祖母站在阶沿的麻石条上,指着阳光下耀眼的葵花,意味深长地说:“这葵花多么可爱啊! 它们总是追随着太阳旋动自己的身子,哪怕在阴天或雨天,也会凭着记忆寻觅太阳的方向,仰头望去。”祖母说这番话时,哥哥和姐姐也在旁边,我见他们一脸沉思地点着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彩。莫非他们已经领悟到了祖母话语中的含义? 葵花的生命,是激情的,是奔放的,是火一般热烈的;而如同葵花的人生,是积极的、向上的,即使遭遇凄风苦雨,也永远不会迷失生活的方向。

⑨我也渐渐地明白,祖母一直精心侍弄着葵花地,其实是在精心地侍弄着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生命意义的追求,侍弄着人生长旅中支撑着她前行的意志与毅力。举目再望葵花地时,我忽然发现那一张张金色的花盘,就像是一张张天真无邪的脸庞,在这开阔而热烈的秋季,正昂然拥抱着太阳的光焰。仿佛觉得,我也变成了阳光下的一棵向日葵。

⑩我怎么能够轻易忘却乡下老家的那一片葵花地呢!

(选自 2023年 2月 10日《光明日报》,有改动)

返回首页

试题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