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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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河南省信阳市浉河区新时代学校2020-2021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第一次阶段教学质量检测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路遥

除夕之夜,欢乐的气氛笼罩着我们的村庄。家家窗前点上了灯笼,院子里地上铺上炸得粉碎的红红绿绿的炮皮。在那些贴着窗花和对联的土窑洞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八碗”。说是八碗,实际上主要是把各种形状和式样的肥肉块子装在八个碗中。农村人虽然富了,他们的肠胃仍需要油水。好,那就尽情地吃吧。拣肥的吃,放开肚量吃吧,而今这样好的年头,又是自己喂的猪,不吃做什么!

父亲吃了一老碗肥肉,然后就心满意足地拿起旱烟锅,自个儿笑眯眯地抽起了烟。他舒服地吐纳着烟雾,安逸地仰靠在铺盖卷上,享乐的神态使我高兴。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新鲜的念头:我为什么不用收录机录下父亲的一段声音呢?父亲显然对这事发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跃跃欲试,但又有点不好意思。 我忍不住笑了,对他说:“你随便说什么都行。比如说你这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哈呀,这怎说哩……好,叫我想一想,噢,对了,那天,也正像今天一样,过年哩……我这样说你看行不行!行!好,那我就再给咱往下说……”

“提起那年头,真叫人没法说。冬天的时候,公社把各大队抽来的民工都集中到寺佛村,白天大干,晚上夜战,连轴转到了年底。那天早上我回家时,你们母子几个围坐在炕上哭鼻子哩。哭什么哩?那年头,大家都穷得叮当响,过年要甚没甚。旁人家歪好都还割了几斤肉,咱们家我没回来,连一点肉皮皮都没有。当时,我折转身就往县城跑。我恨我。一个男人,就这么无能啊!我当时想,我今天出去就是抢也要抢回几斤肉来。”

“进了县城,我赶忙跑到了肉食门市部,一看,门关得死死的。我来到后门上,门也关着,不过听见里面有人咳嗽。我站着,不敢捣门,为甚?怕。怕什么?当时也说不清。过了一会,我突然冒出了个好主意,哼,别看你老子是个笨老百姓,到紧火时,脑瓜子还聪敏着哩。我想,如果我说我是县委书记的亲戚,他们还敢不卖给我肉吗?”

“就这样,我硬着头皮敲开了肉食门市部的后门。门先是开了一条缝,露出一颗胖头。还没等胖头开口,我就忙开口说是县上冯书记的亲戚。胖头问什么事?我对他说,冯书记让你们割几斤肉。这胖干部问我割几斤,我慌忙从怀里掏出了全部的钱——共四块。我问他一斤多少价钱?他说一斤八毛钱。我说,那就割五斤吧。不过,我当时心里暗暗叫苦:我原来只想割上二斤肉,够你们母子几个吃一顿就行了,你们母子一年几乎没喝一口肉腥汤哩。我想余下两块多钱,给你妈买一块羊肚子毛巾——她头上那块毛巾已经包了两年,又脏又烂;再给你们几个娃娃买些鞭炮。吃肉放炮,这才算过年呀。可眼下我想,一个县委书记的亲戚走一回后门,怎能只割二斤肉呢?我就只好咬咬牙把四块钱都破费了。但不管怎样,我总算割到了肉,而且是一块多么肥的刀口肉啊!”

“我正在街上走,一个叫化子拦住了我的路。我一看,这不是叫化子,是和我一块当民工的高五,他老婆有病,他本人已经熬得只剩下一把干骨头。高五挡住我,问我在什么地方割了这么一块好肉?我没敢给他实说,就撒谎说,我的肉是从一个外地人手里买的。高五忙问我,那个外地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说人家早走了。高五一脸哭相对我说,直到今早上才向别人央告着借了几个钱,可现在又连一点肉也买不到了。他说大人怎样也可以,可娃娃们不行呀,大哭小叫的……他瞅了一眼我手里提的这块肉,可怜巴巴地说,能不能给他分一点呢?我舍不得这么肥的肉给他分,就对他说是这肉是高价买的。他忙问多少钱一斤?我随口说一块六一斤。不料高五说一块六就一块六,你给我分上二斤!我迟疑了一下,对他说,那好,咱两个一劈两半。就这样,高五拿了二斤半肉,把四块钱塞到我手里,笑呵呵地走了,倒好像是他占了我的便宜。好,我来时拿四块钱,现在还是四块钱,可手里却提了二斤半的一条子肥肉。这肉等于是我在路上白捡的。好运气!”

“我马上到铺子里给你妈买了一条新毛巾,给你们几个娃娃买几串鞭炮。还剩了七毛钱,又买了几颗洋糖…… 这辈子没有哪一天比这一天再高兴不过了。高兴什么哩?高兴你妈和你们几个娃娃过这个年总算能吃一顿肉了。而且你妈也有了新头巾,你们几个娃娃也能放鞭炮,吃洋糖了……”

我“啪”一下关住了收录机,什么话也没说,丢下父亲,心情沉重地一个人来到了院子里。此刻,晴朗的夜空星光灿烂,和村中各家窗前摇曳的灯笼相辉映,一片富丽景象。远处传来密集的锣鼓点和丝弦声,夹杂着孩子们欢乐的笑闹声。村庄正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远远近近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和平的硝烟。此刻这一切给我的心灵带来无限温馨和慰藉……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以倒叙的方式,通过我想用收录机录下父亲声音的这一新鲜念头,引出父亲对于“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的回忆。 B、小说中反复提到“这怎说哩”“我这样说你看行不行”“真叫人没法说”,生动地塑造了父亲不善言辞的朴素农民形象。 C、与父亲同为民工的高五家庭也非常困难,我对父亲占其便宜的做法是不认同的,这也是我一个人来到院子里的原因之一。 D、小说注重从小人物感受大时代,父亲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民,但是作者却通过他展现了一段极其贫困的艰难岁月。
(2)、本文尾段描写了过年时的庆祝场景,在表达小说的主旨上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请简要分析。
(3)、小说中的故事读来真实可感,请结合文本谈谈作者是如何达到这一效果的。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这篇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玻璃
贾平凹
    约好在德巴街路南第十个电杆下会面,去了却没看到他。我决意再等一阵,踅进一家小茶馆里一边吃茶一边盯肴电杆。旁边新盖了一家酒店,玻瑞装嵌,还未完工,正有人用白粉写“注意玻璃”的字样。
    吃过一壶茶后,我回到了家。妻子说王有福来电话了,反复解释他是病了,不能赴约,能否明日上午在德巴街后边的德比街再见,仍是路南第十个电杆下。第二天我赶到德比街,电杆下果然坐着一个老头,额头上包着一块纱布。我说你是王得贵的爹吗,他立即弯下腰,说:我叫王有福。
    我把得贵捎的钱交给他,让给娘好好治病。他看四周没人,就解开裤带将钱装进裤衩上的兜里,说:“我请你去喝烧酒!”
    我谢绝了。他转身往街的西头走去,又回过头来给我鞠了个躬。我问他家离这儿远吗,他说不远,就在德巴街紧南的胡同里。我说从这里过去不是更近吗,老头笑了一下,说:“我不走德巴街。”
    他不去德巴街,我却要去,昨日那家茶馆不错。走过那家酒店,玻璃墙上却贴出了一张布告——
    昨天因装修的玻璃上未作标志,致使一过路人误撞受伤。
    敬请受伤者速来我店接受我们的歉意并领取赔偿费。
    我被酒店此举感动,很快想到王有福是不是撞了玻璃受的伤呢,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既然肯赔偿,那就是他们理屈,何不去法院上告,趁机索赔更大一笔钱呢?我为我的聪明得意,第二天便给王有福打电话,约他下午到红星饭店边吃边谈。
    红星饭店也是玻璃装修,我选择这家饭店,是要证实他是不是真的在酒店挂伤的。他见了我,肿胀的脸上泛了笑容,步履却小心翼翼,到了门口还用手摸,证实是门口了,一倾一倾地摇晃着小脑袋走进来。
    “我没请你,你倒请我了!”他说。
    “一顿饭算什么!”我给他倒了一杯酒,他赶忙说:“我不敢喝的,我有伤。”
    “大伯,你是在德巴街酒店撞伤的吗?”
    “你……那酒店怎么啦?”
    “这么说,你真的在那儿撞的!”
    “这……”
    老头瓷在那里,似乎要抵赖,但脸色立即赤红,压低了声音说:“是在那儿撞的。”一下子人蔫了许多,可怜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就好。”我说。
    “我不是故意的。”老头急起来。“我那日感冒,头晕晕的,接到你的电话出来,经过那里,明明看着没有什么,走过去,咚,便撞上了。”
    “你撞伤了,怎么就走了?”
    “哗啦一声,我才知道是撞上玻璃了。三个姑娘出来扶我,血流了一脸,把她们倒吓坏了,要给我包扎伤口,我爬起来跑了。我赔不起那玻璃呀!”
    “他们到处找你哩。”
    “是吗?我已经几天没敢去德巴街了,他们是在街口认人吗?”
    “他们贴了布告……”
    老头哭丧下脸来,在腰里掏钱,问我一块玻璃多少钱。
    我嘿嘿笑起来。
    “不是你给他们赔,是他们要给你赔!”
    “赔我?”
    “是赔你。”我说,“但你不要接受他们的赔偿,他们能赔多少钱?上法院告他们,索赔的就不是几百元几千元了!”
    老头愣在那里,一条线的眼里极力努出那黑珠来盯我,说:“你大伯是有私心,害怕赔偿才溜掉的,可我也经了一辈子世事,再也不受骗了!”
    “没骗你,你去看布告嘛!”
    “你不骗我,那酒店也骗我哩,我一去那不是投案自首了吗?”
    “大伯,你听我说……”
    老头从怀里构出一卷软沓沓的钱来,放在桌上:“你要肯认我是大伯,那我求你把这些钱交给人家。不够的话,让得贵补齐。我不是有意的,真是看着什么也没有的,谁知道就有玻璃。你能答应我,这事不要再给外人说,你答应吗?”
    “答应。”
    老头眼泪花花的,给我又鞠了下躬,扭身离开了饭桌。
    我怎么叫他,他也不回头。
    他走到玻璃墙边,看着玻璃上有个门,伸手摸了摸,没有玻璃,走了出去。
    我坐在那里喝完了一壶酒,一口莱也没吃,从饭馆出来往德巴街去。趁无人理会,我揭下了那张布告:布告继续贴着,只能使他活得不安生。顺街往东走,照相馆的橱窗下又是一堆碎玻璃,经理在大声骂:谁撞的,眼睛瞎了吗?!
    我走出了狭窄的德巴街。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扶不起的弟弟

陈忠实

    这天,作家刚起来,弟弟来了。弟弟从山区老家来,肩头上挎着一只早已过时的仿军用黄色帆布包。

    作家看见弟弟的第一眼,当即想着自己兜里还有多少钱。兄弟姊妹生活在尚未脱贫的山区,凡是找上门的,作家总得给些钱。

    弟弟坦然直言:“哥,你别慌,我不要钱。我知道你名气很大,还是没有钱。”作家听了,有点摸不着头脑。

    弟弟坦率地说:“我想搞一个运输公司,先买一辆公共汽车,搞客运。你想想,你怎么能有钱给我?你把我嫂子卖了,也买不来一辆汽车——”

    作家弹了弹烟灰,大声呵斥:“凭你这号货,能搞长途客运,你是不是昨晚做梦还没醒?”

    弟弟并不恼:“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不相信我。事没成之前,谁也不信,弄成了,人又给你骚情了。前几年,你没成名时,谁把你当一回事?那时候你整天写稿子,没人登,我咋看你咋不像个作家;而今,我咋看你都像个作家……”

    作家真被堵住了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行啊,你想买一列火车搞运输,我都没意见。”

    弟弟笑了:“我还得求你,不要你的钱,只要你给刘县长写个条子,让他给银行行长说句话,我就能拿到贷款。刘县长是你的哥们儿……”

    作家笑着给刘县长写了一张条。

    过了两天,作家给刘县长挂了长途电话,说明来龙去脉,最后,点破题旨:“你知道我这个弟弟是个什么货。我给他讲不请道理,推到你手里,你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他打发走算了。”

    刘县长笑了:“你的电话来晚了,你弟昨日后晌就来了,我把他介绍给了农行行长。

    刚放下电话筒,铃又响了,是弟弟打来的:“哥呀,我在县农行,贷款没问题。刘县长一句话,农行行长照办,我要贷5万元,他连一个子儿也不敢少给。”

    作家心里沉了一下,真要贷款5万元,这家伙把钱捣腾光了,谁来还贷?他对这个弟弟最不放心,听着他狐假虎威的口气,愈加疑虑:“你可得考虑换贷能力呀……”

    弟弟说:“你甭操心,现在,人家贷款要财产抵押,我相来想去,咱们兄弟姊妹就你日子过得好,你给我当担保人。”

    作家冲口而出:“那就把我押上。”

    弟弟一笑,说:“谁敢押你这大作家啊。行长到是给我出了主意,把你那本书押上。”

    行长给弟弟出的这个主意,分明是游戏。自以为聪明的弟弟,正在农行行长的圈套里瞎忙。作家说:“我的那本书早卖给出版社了,版权在人家出版社,不属于我,押不成。”

    弟弟显然不懂《出版法》:“你写的书怎么不由你呢?你得给我想想办法,哪怕编个慌话,先让我把钱贷下。”

    作家缠不过,说:“我只有一支钢笔,永生牌的,你作押吧。”说完“啪”地挂断电话。

    一个月后,作家和朋友刘县长聚在一起,突然想起弟弟贷款的事,说:“后来,那贷款缠没缠你?”

    刘县长多喝了几盅,大笑起来,给作家讲了一个可以为小说尾声的故事——

    你弟弟从我那儿走时,要借我的自行车。三天后,交给传达室,我都认不出了,车铃摘掉了,车龙头换上了一副生锈的,车子的钢圈和内外胎换成旧的,只乘那个三角架——真是“凤凰落架不如鸡”了……

    作家“啊”了一声,想骂也没骂出来。

    刘县长说:“我看着这辆自行车,突然想起你常说的‘这个货’——只有这个称呼好。”

    次日,作家回乡看望父母,顺便看望这个弟弟。弟弟正蹲在窑门口抽烟。显然,汽车公司没有办起来,那辆自行车倒是撑在窑门前的场院里,除了三角架是脱漆锈斑的旧架子,其余部件都是崭新的。

    寒暄之后,作家指着自行车,说:“你太丢人现眼了……”

    弟弟笑起来:“这算个屁事,车也不是刘县长自己的,公家给他再买一辆嘛。哥,你跟他说是哥们儿,我沾不上大光,沾这么点小光,权当‘扶贫’嘛……”

    瞅着嘻嘻哈哈的弟弟,作家什么也说不来。走出窑院,面对弥漫着柴烟的村巷,他忍不住在心里呻吟起来:我的乡亲们哪……

(选自漓江出版社《中国当代小小说排行榜》,略有改动)

【注】①骚情,陕西关中方言,“献殷勤,过分热情”之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 下面各题。

黑夜里移动

陈思宏

    漆黑的夜里,找光。

    柏林有一家餐厅,名为NoctiVagus,此为拉丁文,Nocti为“黑夜”,Vagus为“移动”,意即“黑夜里移动”。这是一家没有光的餐厅。

    春夜微寒,我和T走进这家餐厅,室内明亮温暖,与一般餐厅无异。服务生马上过来招呼,帮我们挂外套,问好,闲聊。所有的服务生都是盲人。我们坐在等候区看菜单,招呼我们的服务生是个年轻的女孩,她的脸一直朝向我们,笑容和煦。她向我们推介海鲜,说自己是个爱吃鱼的人。前菜、主菜、点心点妥,餐后还有咖啡跟甜点,服务生接着解说待会儿入座时应该注意的事项。

    首先,我们必须把身上所有的光源全部关掉,用餐时严禁拍照。服务生开始给我们做心理建设,等会儿进入的用餐区是彻底黑暗的,但请不要惧怕,虽然餐厅里完全黑暗,但设有特殊的感应系统,安全逃生门也很齐全,让客人可安心用餐。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我们和另外一组客人一起进入一个光线幽微的区域,这是一个过渡区,让我们从明亮走入幽暗,视觉慢慢习惯弱光源,准备迎接黑暗。服务生请我抓住她的手臂,跟着她走。我尾随着,连续掀开数个帘幕,终于走进了用餐区。我身体突然静止,不敢迈出下一步,因为这里头,果真,完——全——没——有——光。服务生轻声说:“跟我来,左转,来,放心,直走,您不会撞到任何东西,右转,对,就是这里,正前方就是您的椅子,请慢慢坐下。”

    我坐下,没有光,就是没有光。我把手放在面前,完全看不到我的手指。T的声音从桌子的另一头传来,声音里有些许惊慌:“你在哪里?”

    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组客人,因为其中一位女士完全无法忍受黑暗,尖叫抗拒。她的呼喊很快消失在帘幕后,应该是被服务生带向光明了。我被黑暗钉在座椅上,身体僵硬,不安开始在皮肤上逼出汗滴。服务生突然发声,我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她一直站在我身旁。“我来跟你解说,您的右手边是刀,左手边有叉,杯子在正前方,请您开始用手去寻找,慢慢来,饮料随后上桌。”我慢慢伸出手,碰触到桌、巾、刀、叉、匙、杯,还有,从对面伸过来的T的手。我们在黑暗中握了彼此一下,“相濡以手汗”,给彼此打气。

    身体稍微放松之后,我开始听到许多声音。四周其实有许多客人,我看不到任何桌椅和身影,但有许多细碎的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听到刀锋撞上瓷盘的声音、饮料倒入杯子的声音、笑声、聊天声……当视觉失去作用,我的听觉逐渐开启,敏感度升高。然后,我就明白,为何餐厅要叫“黑夜里移动”了。黑暗中,宾客坐定,但服务生上菜上酒,必须移动。他们都是视障者,黑暗对他们已属平常,把宾客们的座椅位臵记熟,就可以在其中穿梭自如。这些服务生在外面的世界里,是绝对的弱势,但在这个工作场所,他们身体的弱点就变成他们的强项了。

    前菜沙拉、浓汤上桌,我在黑暗中进食,行动如树獭,生怕打翻水杯、把刀叉扫出桌面、把浓汤送进眼里。黑暗果然有其分量,肢体被黑暗黏住,一切都迟滞缓慢,咀嚼慢,说话也慢。

    看不到菜色,吃食全然只靠味觉与想象力,我知道自己的主菜是海鲜,但有个东西我嚼了很久,就是无法正确说出它的名称,连续吃了三口,我才惊呼:“这是虾啊!”视觉功能消失,必须仰赖味觉与嗅觉,这是一次全新的就餐经历。

    少了视觉,耳朵伸展成漏斗,四周各种细碎的声响都倒进听觉里。隔壁桌一对男女的对话,让餐厅里所有用餐的宾客都忽然安静下来。原来,大家的耳朵,都变成漏斗了。男士说:“你愿意嫁给我吗?”静。

    这句话像一根绳索,勒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话语休止,吃食暂停。女士没回答。男士继续说:“你看不到,但现在我手上,有个戒指。”寂静再度塞满黑暗。我的刀叉在空中悬浮,嘴巴微张,不敢动。“你愿意嫁给我吗?”

    依然听不到女士的回答。再试一次:“你愿意嫁给我吗?”重复三次的问句,在黑暗里回荡,求婚的男士喉咙干渴,声线分叉,问句的结尾很微弱。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受不了了,黑暗我可以习惯,但这种悬疑,杀人哪。“你……”

    女士的声音,在此时,终于划破沉默。她的声音,在黑暗里点燃了光。在彻底的黑暗中,她哽咽着慢慢回答:“我,一,直,在,点,头。”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我们的裁缝店

李娟

    在城市里,裁缝和裁缝店越来越少了。但在喀吾图,生活迥然不同。这是游牧地区,人们体格普遍高大宽厚,再加上常年的繁重劳动,很多人身体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形,只有量身定做的衣服才能穿得平展。

    我们租的店面实在太小了,十来个平方,中间拉块布帘子,前半截做生意,后半截睡觉、做饭。但这样的房间一烧起炉子来便会特别暖和。很多个那样的日子,狂风呼啸,昏天暗地,小碎石子和冰雹砸在玻璃窗上,“啪啪啪啪”响个没完没了……但我们的房子里却温暖和平,锅里炖的风干羊肉溢出的香气一波一波地滚动,墙皮似乎都给香得酥掉了。

    我们还养了金鱼,每当和顾客讨价还价相持不下时,我们就请他们看金鱼。这样的精灵实在是这偏远荒寒地带的最不可思议的尤物——清洁的水和清洁的美艳在清洁的玻璃缸里曼妙地闪动,透明的尾翼和双鳍缓缓在水中张开、收拢,携着音乐一般……

    这样,等他们回过神来,再谈价钱,口气往往会软下来许多。

    当地男人们很少进屋,最固执的是一些老头儿,偶尔来一次,取了衣服却死活不愿试穿,即使穿了也死活不肯照镜子,你开玩笑地拽着他往镜子跟前拖,让他亲眼看一看这身衣服多“拍兹”(漂亮),可越这样他越害羞,双手死死捂着脸,快要哭出来似的。

    女人们就热闹多了,三三两两,不做衣服也时常过来瞅一瞅,看我们有没有进新的布料,如果有了中意的一块布,未来三个月就一边努力攒钱,一边再三提醒我们,一定要给她留一块够做一条裙子的。

    库尔马罕的儿媳妇也来做裙子了,她的婆婆拎只编织袋跟在后面,量完尺寸我们让她先付订金,这个漂亮女人二话不说,从婆婆拎着的袋子里抓出三只鸡来——“三只鸡嘛,换条裙子,够不够?”

    她订的是我们最新进的晃着金色碎点的布料,这块布料一挂出来,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年轻媳妇都跑来做了一条裙子。

    她说:“不要让公公知道啊!公公嘛,小气嘛。给他知道了嘛,要当当(唠叨、责怪)嘛!”

    “婆婆知道就没事了?”

    “婆婆嘛,好得很嘛!”她说着揽过旁边那矮小的老妇人,“叭”地亲一口:“裙子做好了嘛,我们两个嘛,你一天我一天,轮流换着穿嘛!”

    她的婆婆轻轻嘟囔一句什么,露出长辈才有的笑容。

    但是我们要鸡干什么?但是我们还是要了。

    还有的人自己送布来做,衣服做好后却凑不够钱来取,只好挂在我家店里,一有空就来看一看,试穿一下,再叹着气脱下来挂回原处。

    有个小姑娘的一件小花衬衣也在我们这儿挂着,加工费也就八元钱,可她妈妈始终凑不出来,小姑娘每天放学路过我家店,都会进来捏着新衣服摸了又摸,不厌其烦地给同伴介绍:“这就是我的!”穿衬衣的季节都快过去了,可它还在我们店里挂着!最后,我们先受不了了。有一天,这孩子再来看望她的衣服时,我们就取下来让她拿走,小姑娘惊喜得不敢相信,在那儿不知所措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挪出房子,然后转身飞快跑掉。

    裁缝的活不算劳累,就是太麻烦,量体、排料、剪裁、锁边、配零件、烫粘合衬、合缝……做成后,还得开扣眼、钉扣子、缝垫肩、缲裤边。浅色衣服还得洗一洗,缝纫机经常加油,难免会染脏一点,而且烙铁也没有电熨斗那么干净,一不小心,黑黑的煤灰就从气孔漾出来,沾得到处都是。

    是呀,从我们当裁缝的第一天起,就发誓一旦有别的出路,死也不会再干这个了。但假如有一天不做裁缝,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赚钱过日子,过同样辛苦的生活。——可能干什么都一样的吧?

    是这样的,帕孜依拉来做衬衣,我们给她弄得漂漂亮亮的,她穿上以后高兴得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地看。但是我立刻发现袖子那里有一点不平,就殷勤地劝她脱下来,烧好烙铁,“滋——”地一家伙下去……烫糊一大片……

    怎么办呢?我们商量了半天,把糊的地方裁掉,用同样的布接了一截子,将袖口做大,呈小喇叭的样式敞开,还钉上了漂亮的扣子。最后又给它取了个名字:“马蹄袖”。

    但是后来……几乎全村的年轻女人都把衬衣袖子裁掉一截,跑来要求我们给她们加工“马蹄袖”。

    干裁缝真的很辛苦,但那么多事情,一针一线的,不是说拆就能拆得掉。当我再一次把一股线平稳准确地穿进一个针孔,总会在一刹那想通很多事情。(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位置

尹全生

    胡集镇最棒的摄影师早把照相的家伙架好了,镇机关全体人员也都各就各位摆开阵势了,就等市、县领导到位,合影照就可以开拍了。

    电话约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这时间已经到了呀。负责组织照合影的镇文化站站长心里着急,便拨打手机询问。市文联主席回话说,距胡集镇10公里的地方公路塌方,正在疏通。

    消息一传开,本已各就各位的人便“放羊”了,站长放开嗓子吆喝:“大家都不要远离,要招之即来呀!”他特地嘱咐王夏有:“市、县领导说不准啥时候到,你半步也不要离开这里!”

    王夏有是这次合影的主角。他本是国企的下岗工人,托人帮忙才到镇螺丝钉厂打工,电工兼搬运工。就是这么个小人物,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写了部中篇小说,被国内某权威文学刊物刊发,且该刊物准备推荐其作品参评“鲁迅文学奖”!

    王夏有用不起手机。该刊物编辑部急需了解其个人情况,站长说刊物编辑部是乱点鸳鸯谱:胡集镇就这么个屁股大的地方,哪个人能写出较顺溜的广播稿,哪个人曾在市、县报刊上发表过打油诗,站长心里还是有数的;别说胡集镇了,就是县文联的笔杆子们、市里的专业作家们,也没有参评“鲁迅文学奖”的能耐呀!

    可是一了解,王夏有确有其人;再找到其本人询问,王夏有在某刊物发表中篇小说确有其事!

    小镇突然冒出了个打工的“文曲星”,这一来动静就闹大了:市、县文联主席及分管领导,一起前来召开座谈会,会前安排了个合影的活动。

    过了半点钟了。又过了半点钟了。市、县领导还没有来!

    站长心急火燎的。他不但要安排照相,又要安排座谈会,还要安排中午会餐、领导午休……因此便交代王夏有继续原地等候,自己则见缝插针,离开照相现场忙活别的事去了。

    站长忙完宾馆忙会场,到酒店后为件小事与老板争吵起来。正吵得天昏地暗时,他的手机响了。文联主席说市、县领导的车队已经通过塌方地点,马上就到!

    站长看表已经十一点了,撇下老板冲出酒店,脚跟打屁股奔向照相现场。

    站长满头大汗找到市文联主席请示问安,却遭到了一通责怪:“你起初不是说没有王夏有这么个人吗?”

    站长解释说自己办公室座机有毛病,接听时噪声最少有100分贝,把王夏有误听成“王家牛”了:王夏有是我们文化站多年培养起来的,哪能……

    这边还没解释完呢,镇长又过来催促,说是座谈会改到下午,现在十一点多了,上级领导该进餐了,马上安排照相吧!

    站长就扯起嗓子喊:“各就各位啦――”

    位置座次早上八点就排好了,领导还有王夏有的位置都预留在前排。可是,这就要开拍了才发现计划没有变化快:市、县领导不是10人而是15人!早忙晕了头的站长只得临时做工作:请原来安排在前排的副职镇领导改当“背景”。副职们都想落个“全尸”,迟迟疑疑地不愿挪窝。

    镇长见状只能拿站长杀鸡吓猴:“上级领导在大太阳下晒着,你还指手画脚个啥?你们几个还是屈尊到后排吧!”

    合影的阵势这才草草调整完毕。

    站长刚随便找了个地方,“茄子”还没出口呢,咔嚓、咔嚓――摄影师已经把活儿干完了……

    合影照第二天就出来了。照片上方有一行醒目的文字:“热烈祝贺王夏有作品参评鲁迅文学奖。”站长捧起照片端详,这一端详他的眼珠子就往外突了――从前排到后排,从左看到右,死活找不到王夏有!

    他出了一头冷汗,找到正撅屁股干活儿的王夏有:“这照片上怎么没有你?”

    年近五十的王夏有吭吭哧哧地说,当天快十一点时工厂电路出了故障,老板差人把他揪回厂排除故障去了,“老板说要是误了生产就炒我鱿鱼!”

    站长的脚就乱跺开了:“这这这……”

阅读下面《平凡的世界》节选,完成下面小题。

孙少安重建学校

路遥

这一天晚上,少安被父亲有点神秘地把他从家里叫到院子里。

“什么事?”少安问。他看见父亲一脸的诡秘。

孙玉厚就把刘玉升要重建庙宇的事给儿子大约说了说。“我已经上了二十块布施。我听玉升的意思,想叫你多出点哩,因为你这二年赚了几个钱……”孙玉厚咄咄地对儿子说。

孙少安有些生气地巴咂了一下嘴,对父亲说:“哎呀,我怎能出这号钱哩?就是你也不应该出!”

玉厚老汉对儿子的态度大为惊讶。

“你娃娃不敢这样!神神鬼鬼的事,谁也说不来!咱又不在乎那么两个钱。万一……”

“万一怎?”少安看着父亲的可怜相,强硬地说:“我不会出这钱!哪里有什么神神鬼鬼!神鬼就是刘玉升和金光亮!他们愿干啥哩,和咱屁不相干!”

玉厚老汉见儿子如此不恭神灵,急得两只手索索地抖着……

第二天上午,少安无意间产生了一个小小的愿望——想到金家湾那面去转一转,瞧瞧他的宝贝儿子。

虎子这半年已经上了小学一年级,他很想在外面悄悄看看儿子坐在教室里的样子。

孙少安一个人慢慢遛达着,淌过东拉河,走过初冬荒凉的庙坪,跨过了哭咽河上的那座小桥。习惯地走到原来的学校院子,却猛然意识到:学校已搬进了原二队的饲养院里!

不过,他倒一下子无法把自己的双脚从这个破败的老学校的院子里挪出来。

他看见,这个当年全村最有生气的地方,竟是这样的荒芜衰败了!

院子里蒿草长了一人高,窑面墙到处都是裂缝,麻雀在裂缝中垒窝筑巢,叽叽喳喳,飞进飞出,那副篮球架已经腐朽不堪,倒塌在荒草之中……这就是当年他和润叶上过学的地方!以后,他的弟弟、妹妹,都在这里上过学。而现在,他的儿子却不得不离开这地方,搬到曾经喂驴拴马的棚圈里去念书了。这是历史的耻辱,也是双水村的耻辱。

“不过,你孙少安大发感慨,可又给双水村做了些什么事?”有一个声音突然在内心中问他。

孙少安怔了怔,忍不住仰起脸向天空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仅仅在这一刹那间,某种想法便不由地主宰了他的意识,他猛然想:是呀,我为什么不可以把这座学校重新建造起来呢?连神汉刘玉升都有魄力重建庙坪的破庙,我为什么没勇气重建这个破学校?

一种使命感强烈地震撼了这个年轻庄稼人的心,使他浑身不由滚过了一道激奋的颤栗!

好,你刘玉升修庙,我孙少安建校!咱们就唱它个对台戏!

孙少安旋即走出这座颓败的学校院子,转而来到不远处的原二队饲养院。

孩子们正在上课。他蹑手蹑脚来到“教室”窗户前。窗户是临时垒的,栽几根粗糙的木棍,破麻纸被风吹得哗哗价响。

他透过窗户上的破纸洞,看见老师正领着孩子们读拼音。里面黑乎乎地,一股牲畜的粪便味直冲鼻子。他半天才看见虎子背抄着双手,小胸脯挺着念拼音。他鼻根一酸……

孙少安拧转身急速地步出了这个破院子。他更加迫切地感到,他有责任让孩子们尽快和这个饲养院永远地告别,重新回到更好的环境中去念书……

当天晚饭后,少安也神秘地把父亲叫到院子里,给他说了他的打算。

玉厚老汉嘴一张,结果连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儿子连敬神的几十块钱都不愿出,却拿这么一大笔钱修那个破学校!不过,这是儿子的事。他向来在儿子们的大事上采取不干涉的态度。

出乎少安意料的是,平时勤俭的秀莲却特别痛快地支持他搞这件事。事情由生病的妻子最后画了“圈”,算是敲定了。

当天夜晚,少安一个人爬上了庙坪山。他蹲在山顶的梯田楞边,静静地环视着月光朦胧的双水村……

此刻,他一下子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从少年时期的生活,一直想到了现在。噢,他已经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半辈子。他的后半辈子也要在这块土地上度过。往日的生活有苦也有甜。重要的是,他现在才感到腰板硬了一些。过去,日日夜夜熬煎和谋算的是怎样才不至于饿死;如今却有可能拿出一大笔钱来为这个他度过辛酸岁月的村庄做点事了。当然,比起一些干大事的人来说这实在算不了什么,可这是他孙少安呀……

月亮是这样的皎洁,夜是这样宁静;村庄沉浸在睡梦之中,东拉河却依然吟唱着那支永不疲倦的歌……

一九八五年的春天,孙少安个人掏腰包出资一万五千元重建的双水村小学眼看就要最后竣工了。当年拦河打坝震坏的校舍窑洞,已经被一排气势宏伟的新窑洞所替代。当年的学校操场也扩大了一倍,栽起一副标准的篮球架。操场四周砌起了围墙。铁栏式大门上面,拱形铁架上“双水村小学”五个铁字,被红油刷得耀眼夺目。

(节选自路遥《平凡的世界》第三部第五十章、五十一章,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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