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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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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上海市普陀区2020届高三语文二模试卷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各题。

放蜂人之歌

项丽敏

    ①昨晚又梦到太平湖,梦到湖边的黄檫和山樱开花了,油菜地起一片明黄,蜜蜂倾巢而出,着阳光的金色粒子在低空飞舞。还梦到一位戴着面罩的放蜂人,在湖边的大树上搭了个树屋。到处都是暖色调的浓稠阳光,在梦里我同那些蜜蜂一样,被放蜂人的歌谣催眠,跟在他后面,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走着走着竟然轻飘飘地飞起来。

    ②但是很快,这个梦就变成灰色调——飞在半空中的我撞进一团乌云,灰蒙蒙什么也看不见。恐惧从四面袭来,绳索一样捆住我,喊救命,却怎样也喊不出声音。在拼命的挣扎中醒了过来,回想方才的梦境,觉得那个放蜂人有几分面熟,虽然戴着面罩看不清眉眼。

    ③十多年前住在太平湖时认识一个放蜂人。二月末尾放蜂人的帆布帐篷突然出现在湖边的油菜地旁,一同到来的还有放蜂人的妻子、孩子,一只大黄狗和围在地上的一排排木头蜂箱。从我的窗户就可以看见放蜂人的帐篷,放蜂人的妻子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怀里搂着孩子,安静地晒着太阳。

    ④放蜂人的家在北方,祖孙三代以养蜂为业,放蜂人说他自记事起就跟着父亲到处跑, 没有读过书,长大后想改行也不行了,只有接过父亲的蜂箱,长年在野外过着流浪者样的生活。“等孩子上学就不出来了,自己耽误也就算了,不能再耽误孩子。现在蜜蜂也不好养, 到处都在建楼,蜜源地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找到蜜源地又是打过农药的,蜜蜂采了打农药的花就会死,前年有十多箱蜜蜂就这样没了。”

    ⑤放蜂人离开的时候是春末,也不知道是哪天,当我打开窗户望出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的时候,才发觉帐篷已经不在了。想起几天前有辆大货车停在帐篷外面,放蜂人一家应该是跟着货车迁徙到别处去了。

    ⑥如果不是这个梦,我早已忘记了那个放蜂人。不过我梦里的放蜂人似乎又并不是他。我梦里的放蜂人是会唱歌的,一首没有歌词的春之歌,可以把全世界的蜜蜂和花朵领着,翻过一座又一座山的歌。就在我醒来的那刻,耳边还响着歌声。

    ⑦梦到放蜂人可能跟最近看的一部纪录影片有关。影片的拍摄地在欧洲的北马其顿。哈提娜是养蜂女,也是这部纪录片的主角,与年老的母亲生活在已然成为废墟的村庄里。

    ⑧哈提娜的养蜂手艺很古老,近于天然,高山岩壁、村庄废弃的石墙、树洞,就是她的养蜂之所。对她来说,蜜蜂是她除了母亲之外的亲人,需要她看顾照料,也给予她生命和情感的喂养。哈提娜已经不年轻了,样貌苍老,甚至有些丑陋,不过她的身体还是轻盈的,如同一只野鹿,当她背着蜂笼逆光走在山间,或跪在地上,将蜜蜂放飞在开满花朵的草地,嘴里发出温柔的充满魔力的歌调时,完全就是山野牧神的样子。和那些蜜蜂、树木、石头一样,哈提娜属于这片山野。

    ⑨哈提娜在固定的月份收获蜂蜜,她撬开墙洞的石块,看着储满蜜糖的蜂脾——“恩赐,这是上天的恩赐”。无论蜂巢里的蜂蜜多么丰足,哈提娜遵循祖辈的规矩,只收取一半,留下一半供蜜蜂食用,繁衍它们的族群。

    ⑩哈提娜很容易就能获得满足和快乐,尤其是和孩子们在一起时,她甚至比那些孩子更像个孩子,拉着他们的手唱歌跳舞,舞姿有让人感动的笨拙与天真。那些孩子是在某天随着父母来到这个村子的。一同涌进村子的还有大群饥饿的牛。村子的宁静被突然到来的这一家人打破了,尘土和喧闹声四处宣扬。

    ⑪很显然,这户人家的到来意味着某种入侵。不过哈提娜似乎并不那么在意,她领着孩子们唱歌跳舞之后又喂他们吃蜂蜜,这是她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也是她愿意与邻居分享的东西。当邻居向她讨教养蜂技艺时,她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

    ⑫邻居很快用车子拖来了蜂箱,在与哈提娜一墙之隔的空地饲养起蜜蜂。起先他们还能依照哈提娜所说的“取一半留一半”的规矩,但没多久邻居就抛开了这个规矩,他们有那么多孩子要喂养,这就使得他们觉得拥有的始终不够,还需要更多。

    ⑬邻居饲养的蜜蜂在失去食物后开始大量减少,哈提娜的蜜蜂也跟着遭殃,被邻居家前来夺食的蜜蜂攻击、咬死。哈提娜再也没有地方放飞她的蜜蜂,草木来不及生长就被牛群啃食,村庄和周围的山野变得更为荒凉。当哈提娜在应该收取蜂蜜的月份撬开岩壁石块时,没有像从前那样看见里面挂满蜂蜜的蜂脾,她原本宁静自足的生活被击溃了。

    ⑭这部名叫《蜜蜂之地》的纪录片拍摄了三年之久。在这三年里,哈提娜失去了她的蜜蜂,后来又失去了她的母亲。哈提娜的母亲半失明,长年卧在靠窗的窄床上。纪录片里有很多母女的对话,那些随意说出来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听起来又温暖又心酸。当哈提娜问母亲“你能想象春天来的时候吗?”母亲说:“有春天吗?我已经历了太多冬天。”

    ⑮母亲去世之后,村子里就剩下哈提娜一个人了——那户有着众多孩子的邻居也走了。

    ⑯不知道那些消失的蜜蜂是否还会回到哈提娜身边——应该还会回来的,在村子恢复了宁静、春天来临、草木又生长起来的时候。

(1)、赏析第①段加点词“浮”“驮”“飞舞”在文中的表达效果。
(2)、第⑧段画线部分是如何塑造哈提娜这一人物形象的?请加以分析。
(3)、作者为何要以梦境入笔?请结合全文加以分析。
(4)、评析本文所表达的思想的意义。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粉墨人生

韩静霆

    ①那些天,画戏曲人物,着了魔。白天,执笔如同使剑,左右开弓,有时候,咿咿呀呀地边画边唱,管他有调无调,吼得出汗便好。到了夜里,蘸满色彩的笔放下了,人虽然像僵尸一般在床上睡着,白天画的那些戏曲人物却全来了。咱不知从哪儿弄了个“令箭”,举着,喊叫着在戏曲人物队列中间穿行。最后的结果是“扑通”一声,我摔到了床下边,眼眶磕青了,牙床磕破了,流着血,原来是梦。戏曲人物画就是这么让你美,美个死;伤你也伤得狠,让你流了血、挂着彩。

    ②我从小就和戏曲结缘了。小小的戏园子是摄魂夺魄的地方。我经常趴在那个后台的小窗户往里面瞧,看那些化完妆的和没化完妆的红脸、白脸、黑脸、花脸来来去去。最让我醉心的就是他们那个扑脸的香粉。演员们画好了眉眼,定妆时拿粉去扑。香粉在后台飘起来,让眼前一切真实的人和道具变得虚幻,都飘到了半空。

    ③在后台趴窗户看到了同班一个姓郝的同学,他的父亲在地方戏院门口检票,我就想办法去巴结这个同学。有时候他父亲不在那儿检票,我就往里闯。有一次帽子被人家抓去了,但是人却留到戏园子那个最黑的角落里,足足看了半场戏,过了半场瘾。

    ④我绝对是那些二人转演员的铁杆粉丝。他们的唱功、他们的绝活和灵活多变的表演方式,包括和观众密不可分的插科打诨,都让我倾倒。他们是真真正正的“角儿”。他们的名字,像姓李的三姐妹一一梦霞、彩霞、晓霞,我永远不会忘记。二人转有“九腔十八调”,音乐是非常复杂的,具有现代戏剧的最前卫的观念和特色,要观众和舞台有一种间离感。两个演员在台上,说说笑笑,忽然那边一说“去拿弦子吧”,这就开始动弦子了,开始唱了,唱一段又说上了。演员在说书人和角色中间转换,那种观剧的亲切感是让人迷醉的。

    ⑤后来,我和郝同学决心自己拥有乐器,我们便一起到成人干活的工地上去做小工,挖土方啊、挑土啊,干了整整七天,弄得灰头土脸,每人挣了六块四毛四。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如此这般“巨大”数目的人民币给我们带来的喜悦!我们一人买了一个龙头的破二胡,一人买了一支笛子,迫不及待地在街边上就吱扭吱扭地拉起二胡,开始了我们的音乐之旅!

    ⑥等我学会拉琴之后,地方戏院邀请我跟他们一起去演出。坐在他们那个骡马大车上,非常骄傲地和演员们坐在一起。那时候,在村,在冬天,常常就在老乡的炕头上演,炕,沿下边儿全都是观众,那种土味儿、葱花味儿、旱烟味儿浓浓的。演出结束了,老乡甚至会杀猪宰羊款待我们。热腾腾的猪肉粉条儿盛一满碗,我用两只手捧着,太香了!辣辣的高粱小烧锅酒,连我这小孩子也得抿上一口,真开心。而它更重要的恩惠和好处,是在我的血液里注入了一种东西叫作民间艺术、民族艺术。

    ⑦地方戏院和地方戏,把我和郝同学黏在一起。可就在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里,灾祸不期而至。大概是因为郝同学生得一副讨女生喜欢的小白脸儿吧,一日放学,我们班几个大个儿的同学纠集了一帮人,喊着让我闪开,我回头还没醒过神儿来,雨点儿一般的砖头就砸向郝同学了,追着打他。我呆呆地站在路上,浑身发抖,觉得冷。这一番砖头和叫骂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人生还有这么残酷和丑恶的东西。后来,郝同学退学了,到地方戏院去学习操琴。最后他成了我们那个城市的地方剧院院长。他的爱人是我们那个地方最漂亮的、最好的地方戏演员。地方戏慷慨地给了郝同学一个好生活。我呢,几经周折,考进了中央音乐学院,开始了音乐人生。

    ⑧后来的生活就像一部连本儿的大戏,一幕一幕地拉开。我的老伴儿陪我走过了五十多年,她常常感叹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只可惜,再也不容易找到童年趴戏园子窗台那种如梦如幻、如痴如醉的感觉了,老花的眼睛是不是也磨出了老茧?老家的旧房院落和地方戏园子全都铲光了。今年母亲病逝,我回家奔丧,真正又成了一个孤儿……

    ⑨我幸运地找到了一把让重年复活的钥匙,这就是画戏。我把戏曲人物纠集到我的画作里,他们给我带来一种很美好的想象和追忆,调动起我对艺术和人生的这样一种爱、一种融入。或许唯有如此,我才可能回到趴地方戏园子小窗户的年代,回到从少年开始的粉墨人生。

(选自2015年11期《散文选刊·下半月》,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杜甫传(节选)

冯至

    杜甫在亲友的帮助下,筹划建造草堂,地址选在城郭西郊的浣花溪畔,这里环境清幽,尘事不杂,杜甫十分满意,作《卜居》诗以唱心中之乐,反映出作者久经动荡得以安宁之后的恬静安适的心境。杜甫有一位表弟此时在成都府任司马,听说杜甫要在西郊建造草堂,便走过来看他,还送了些钱。杜甫十分感激,作诗酬谢。关于草堂的建造过程,杜甫无诗记录,我们所见到的是他忙着写诗向各地友人索求各种树苗以美化草堂环境。

    另外,他还不辞劳苦亲自去石笋街果园坊的徐卿家要果木苗,不管黄梅绿李,是果木树都要。这自然是为了装点草堂,同时也有以果备荒的打算,他是挨过饿的人,曾用野果充填过饥肠,深知它们的重要,“高秋总馈贫人食,来岁还舒满眼花”(《题桃树》)。桃可果腹,花可娱人,这就是他对果木树的整体审美。花果树木之外,他还向友人索要日用家什。可以想见,他当时安家伊始,支锅立灶,盆碗瓢勺,所需家什向人索取者一定不少,只是没有件件入诗罢了。

    这年春末,草堂盖成,树木栽好,老杜坐在院中,有滋有味地欣赏起来了。他赞美它所面临的青青郊野,赞美遮日吟风的桤林茂叶与和烟滴露的笼竹翠梢,欣喜鸟来暂息,燕来定巢。细想起来,这些风物不过是寻常农舍之景,却招来如此赞叹,这从反面使我们认识到他的生活境遇已落到十分可怜的地步。他在秦州山野寻找栖居之地的苦况,他长途跋涉于险山急流、危栈古道的种种艰难,成为他乐此茅宅的生活和感情基础。定居草堂的初期,杜甫的心情获得了片刻的宁静,写了不少颇具安恬情味的田园诗,如《江村》诗写村居景物和情事最相融洽:“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此诗比较典型地反映出作者初居草堂时的心境。然而这种心境是以“故人供禄米”为条件的,他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全靠故人的周济,一旦故人稍怠,立刻就会陷入困境。他们偶有接济失时,杜甫的生活就成问题。定居草堂之后,杜甫生活安顿下来,开始游览成都古迹,并与一些风雅人士交往。

    他曾瞻仰过武侯祠,作《蜀相》诗,对诸葛亮一生的磊落功绩做出高度的评价,为其未能收复中原完成统一大业而痛洒千秋之泪。此诗虽为吊古,却有伤今之意。当时战乱尚未平息,山河破碎,宇内烟腾,于此国事维艰之际,是多么需要有一位武侯这样的贤相来主持国政!此外,诗中写他羡慕诸葛亮的得遇明主,也含有不满于肃宗的意思,他素怀匡时济世的远大志向,却被冷落与排挤,这种不平之气隐隐透于诗中。

    游览古迹的同时,杜甫还交结了一些风雅人士。还有一个邻居是黄四娘,她家院子里种着成畦的花木,春天一到,万紫千红,杜甫曾去观赏,写出的诗作《江畔独步寻花》声娇色丽,充满无限生机。杜甫与江村农家关系也很密切,农人时常送给他一些蔬菜,他也常把种植的草药赠予他们。在与农民的接触中,他对农民的纯朴心性有了深入的理解,他出乎意料地在农家茅舍里找到了寻觅许久的赤诚之心,在不通文墨的农民身上读到了自己的生活信条。这使他感到在茫茫人世间自己的归宿还是与农民的茅舍相杂为好。代宗即位后,曾召杜甫回京补京兆功曹参军,他没有赴任,想来与此不无关系。

(选自冯至《杜甫传》,有删改)

【相关链接】草堂在暮春时节落成了……这是760年,中原没有恢复,关内闹着严重的灾荒,杜甫却结束了他四年流徙的生活,在这里得到一个栖身的处所。他离开了兵戈扰攘、动荡不安的大世界,如今暂得休息,于是自然界中的一切都引起他的羡慕。他在这时期写了不少歌咏自然的诗。我们把这类的诗句和759年在洛阳道上与秦州道上的诗相比,会发现意境上有多么大的一个悬殊!难道杜甫自己的生活刚刚有了着落,便陶醉在自然的春光里,忘却了人民的痛苦与国家的灾难了吗?(冯至《杜甫传》,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阅读下面这篇小说,完成各题。

影子

(波兰)普鲁斯

    天上的阳光渐渐熄灭了,地面的薄暮慢慢升起来。薄暮——这是夜大军的前哨。这支凶猛的夜大军自古以来就和白日永恒地厮杀着:它总是朝败暮胜、主宰着从日落到日出之间的宇宙,一到白天就全线溃退,躲在隐蔽的地方窥伺着。

    它躲在深山峡谷里,城市地窖中,森林密丛间,阴沉的湖泊深处;它隐身在原始的地下岩洞,矿井和深沟,屋角和墙窟。它慢慢地布开,悄悄地扩散,终于充满各个幽暗的角落。它潜伏在树皮的裂缝里,衣裙的褶皱间,躺在最细的砂粒下面,缠在最薄的蛛网中,伺机出动。虽然从一个地方把它赶走,那也只不过是暂时的退让,它仍然要选择良宵,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还要努力夺取新阵地,最后吞没整个世界。

    当夕阳西坠的时候,夜大军的前哨——薄暮便悄悄地、小心翼翼地从各个隐蔽的地方一队队地开出来,布满房子、走廊、门厅和光线微弱的楼梯;从橱柜和椅子背后涌到房间中央,包围帷幔;从明瓦和窗口冲上大街,不声不响地袭击墙壁和屋顶,占领制高点,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空中片片彩云进入黑色的纱帐。

    过了一会儿,黑暗突然发起全面攻势,从地面直升云天。野兽躲进洞穴,行人各自回屋;生活就像无水的草木,蔫枯凋萎,奄奄一息;景物的颜色和轮廓一齐隐入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时,在华沙的空旷的街道上出现一个奇怪的人形,头上举着小小的火种。他好像专为驱赶黑暗而来,沿着人行道飞速奔跑着,一见路灯,便停了下来,点亮欢悦的灯火,然后就像影子一样消失了。

    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论是百花盛开、风和日丽的阳春,还是雷雨交加的七月炎夏;不论是狂风呼啸、尘雾茫茫的深秋,还是雪飘万里的严冬,——只要黄昏降临人间,他就跑遍大街小巷,举着火种,点亮灯光,尔后就像影子那样,一晃不见了。

    你从哪儿来?是何处人氏?你为什么这样自隐,使人们看不见你的容貌,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你有妻室和母亲吗?他们是否在时时等待你的归来?你有儿女吗?他们是否常常倚门相待,当你把小小的火种放到房角以后,就用力爬上你的膝头、搂住你的脖子?你有没有一个可以共同欢笑、共同悲伤的朋友?你有没有一个哪怕是仅仅可供聊天的相识?你总该有一个栖身之处吧?你总该有个留给人家称呼的名字吧?你总该具备人们共有的需求和感情吧?难道你真是一个无声的看不清的幽灵,只在薄暮朦胧中走出来,点亮灯火,尔后就像影子一样隐去?

    有人对我说,确有这么一个人,并把他的住址告诉了我。我找到那所房子。询问扫院人。“有一个点灯人住在这儿吗?”

    “有。”

    “他的房间在哪儿?”

    “喏,就是那间小屋。”

    门好像已经上锁。我向窗洞里一望:只有靠墙铺着一张小床,床边有一根长杆子挑着一盏小灯笼——火种。点灯人不在家里。

    “请简单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子?”

    “谁晓得他长得啥模样!”扫院人一面回答一面耸耸肩。“我自己也没能好生看个清楚哩!”他补充说,“他白天从来不蹲在家里。”

    半年后我第二次拜访他。

    “喂,点灯人今天在家吗?”

    “唉——唉!”扫院人一声长叹说,“不在,永远不在了!他昨天已经入土。他死了。”

    扫院人默然沉思。

    我打听一些细节以后,就赶到墓地去。

    “看墓人,我想打听一下,昨天下葬了一个点灯人,他的坟在哪儿?”

    “点灯人?”他重复一遍,“谁知他埋在哪块土里!昨天一共来了三十位‘游客’。”

    “不过,他睡得准是白皮棺材。”

    “睡白皮棺材的‘游客’也来了十六个呢!”

    我到底没能看见他的脸,也没弄清他的姓名,甚至连埋他的一抔黄土也没能找到。他死后给人留下和生前一样的印象:只有在黄昏后才能看见的、一个无声的、不露真相的、像影子一样的人形。

    在人生的黄昏时,一代不幸的人在摸索徘徊:一些人在斗争中死去;一些人坠入深渊;种种机缘、希望和仇恨冲击着那些被偏见束缚着的人;在那黑暗泥泞的道路上同样也走着那些给人点亮灯火的人。每一个头上举着火种的人,每一个在自己的旅途上点燃光明的人,尽管没有人承认他的价值,但他总是默默地生活着、劳动着,然后像影子一样消失。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老人与井

夏一刀

    掌灯时分,瞎伯划拉着他那根光亮的导盲棍摸到黑牛家里。

    瞎伯有事没事最喜欢到黑牛家里去,拉拉家常、谈谈天,喝一杯黑牛采制的清茶。

    瞎伯说,黑牛,你晓得吧,我们村里以前有一口老井的,叫善卷古井。

    黑牛说,晓得晓得,我小时候听爷爷讲过,说是一个叫善卷的古人,他看到春夏天枉水河河水浑浊,人们喝了就生病,就带领大家挖了一口井。是吧?

    瞎伯说,善卷是神仙下凡呢,什么都懂。他对乡里的人像兄弟姐妹一样好,和气得很。本事很大,皇帝都要向他求助,问他治理国家的办法!

    黑牛笑道,瞎伯,你讲得神气活现,好像见过他一样。

    瞎伯说,我没见过善卷,我见过他挖的井呀,那时的井台用桃花石砌的,周围又用桃花石铺了地面。我和小伙伴们在孤峰岭上砍柴,口渴了就跑到井边,趴在井边咕噜咕噜喝水,那水真甜呀。

    黑牛说,瞎伯,你今天总讲井呀井呀干什么呢?

    瞎伯不做声,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布包,黑牛,我这里有一万多块钱,你帮我请人打一口井吧!

    黑牛急了,瞎伯!你攒几个钱容易吗?花光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要打一口井干什么呢!吃水还是我来帮你挑呀!

    你别管,黑牛,我就想再尝尝古井里的水,我要你打你就打。

    瞎伯把话说得很坚决,怎么劝阻都没用。黑牛只好说,那好吧,瞎伯。

    第二天就开始打井了。瞎伯用导盲棍点点戳戳到一个地方说,黑牛,这地方就是老井的位置,就在这儿掏吧。

    挖了三天,就传来了黑牛兴奋的喊叫声,瞎伯,真如你讲的,一下就挖到了老井,才下去不到二十米,就出了水呢。

    瞎伯急急忙忙敲着棍子来到井边,黑牛,快舀一瓢给我尝尝。

    黑牛舀了一瓢水给瞎伯。

    瞎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久久地品着。

    瞎伯摇了摇头,黑牛,你欺我是瞎子是不是。这是孤峰岭上的山泉水。

    黑牛说,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丢一个石子下井试试。

    瞎伯果真摸了一个小石子丢下了井。听到扑通一声水响,瞎伯笑了。

    瞎伯说,黑牛,你帮我把其他的乡邻都喊过来一起吃晚饭吧,要庆祝呢!

    太阳一偏西,大家陆陆续续地来了。来的人都给瞎伯道喜,瞎伯乐得白胡子一抖一抖。

    这个黄昏,瞎伯的小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菜每家都带来了一些,合在一起,满满一大桌。

    男人喝着德山老酒,女人也喝,瞎伯也端起了酒杯。

    瞎伯说,黑牛,井打好了,剩下的钱你去买一些管子,一家一家把水抽过去。

    大家说,瞎伯,剩下的钱你自己收好,买管子每家自己管吧。

    瞎伯说,黑牛,我十几岁就瞎了,这辈子全靠你们这些乡邻照顾,要不,我这瞎老头哪有这么好的日子!我不能忘本哪,就做这么一点点好事,也算是对大家的报答吧。我晓得我的日子不多了,我走了,麻烦大家把我埋进土就行,不许用太多的钱,黑牛,你要是不依我的,我就在你梦里来找你。

    大家都哈哈地笑起来,一边举杯干酒。

    瞎伯也许醉了,睡到第二天中午还没有起来。

    黑牛从屋梁上爬了进去。

    瞎伯已经睡了过去,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把瞎伯抬上了山,黑牛用瞎伯留下的钱请了一个专业打井队。打井的人用洛阳铲在新井三来远的地方探到了老井的位置。

    一层一层的土起上来,露出了古老的井壁。再往下,堵住的泉眼打开了,清亮的水涌上来,水花翻开着,像一朵一朵百合。

    黑牛从开始打的井里起上来一只盛水的大木桶,这是蒙骗暗伯的。然后,从古并里打上来一桶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围在井边的乡邻都屏住呼吸,抿了一口。

    水甜甜的,润润的,像甘露。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面小题。

西南,老汉人的地戏

    ①石头的街,石头的桥,石头的墙和瓦,石头垒筑的狭窄巷道,几个穿斜襟右衽绣边长衣的妇女,头戴白帕或青帕,鲜艳而又内敛;阳光下,她们晒豆、倒茶、卖玉米。这时,一阵锣鼓声传来,演武堂的“地戏”上演了。

    ②青砖木构的演武堂挤满了人。一面戏台,青石铺地,坡屋顶下木质的桁架,架起一个古意空间。穿白色战袍的演员在鼓声中上场,他们的头如阿拉伯妇女一样被黑布严严实实地罩着,黑布上面戴一副木质面具,面具上方竖起两根足有一米长的羽毛,背后插的三角彩旗,或红或黄,飘舞着,与羽毛抖成一片。红色披肩,腰下红、黄、蓝、绿各色彩带,转起来,斑斓的色彩令人眼花缭乱。他们操红缨枪,或刀、棒、剑,在空荡的舞台上转走、穿插、打斗,程式化的动作分挑枪、闭棒、踩钗、理三刀、抱月等几十种之多。地戏,在天龙屯堡也被称为跳神,源自军傩,古代军队出征祭典,就是用类似的傩仪来提振军威。

    ③器乐只有锣与鼓,敲出节奏。很少唱,只闻说和喊,唱起来短促、高亢,一人唱,众人和。据说唱腔来自江西傩戏的弋阳高腔。他们表演的是关公战吕布。

    ④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在云南镇沅九甲的坪地。那也是一个夏天,苦聪人祖祖辈辈的居住地在陡峭的山腰,树木与茅草、竹片搭的简陋木杈闪片房、竹笆茅草房,像一个个鸟巢。这些当年从蒙古高原沿横断山脉向南迁徙的羌氏后裔,也唱汉人的戏,苦聪人称之为“杀戏”。同样,他们表演的不是自己的生活,而是三国里的人物。

    ⑤那天因为天色已晚,路途遥远,我从去寨子山的路上折了回来。黄昏,看到地坪上搬来的大刀、花灯、红旗和粗糙简陋的头饰。不久,铜的钹、铜的锣在黑暗中敲起来,杀戏开演。苦聪人爱弹的三弦琴不见了,乐器只有锣和钹,用来敲打节奏。拿刀枪的男人穿着斑斓的碎花长袍或拖着两条长布,锐声说上一段话,就拿着刀枪,在锣钹声中左手高举,双脚起跳,像道士在做道场。只有喊叫,偶尔的唱腔也像在喊。当钹和锣敲出迅猛的节奏时,牛角号响了,西藏喇嘛吹的那种拖地长号也呜呜地吹响。地戏与之相比,虽然平和了很多,优雅了很多,譬如服饰的华丽,动作的丰富,还有声音的委婉,但它们仍是如此神似!

    ⑥杀戏与地戏只在一个极小的地方流传,杀戏在九甲乡,地戏在天龙屯堡,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它们像珍稀物种一样不为外人所知。显然,它们都是尚武的汉人群体的戏。

    ⑦九甲是苦聪人的栖居地,我不明白为何出现了汉人的戏。联想起白天要去却没走到的寨子山,又似有所悟:那里居住着一百二十多户汉人,居民都姓熊,熊姓始祖很久以前从江西迁来。是不是迁来不久,他们很快就怀念汉文化了?于是把汉人的戏带到了这片原始山林。地戏来自江西的弋阳腔,杀戏也是同一唱腔,而熊氏祖先来自江西,似乎是相互的印证。

    ⑧天龙屯堡与九甲的风貌大不相同,当年南迁到此地的汉人们周围生活着回族、彝族、仡佬族、瑶族、白族等十几个民族,他们被土著称为“老汉人”。众多少数民族土司势力占据了强势地位,使得“老汉人”一落脚,就不得不修起军事防御功能极强的屯堡。屯堡依山傍水,配上石头的城垣和雄伟的寨门,进可攻,退可守。在对峙的环境里生存,汉文化自然成了他们最妥帖的精神寄托,而地戏也自然成了他们最重要的文化守望。

    ⑨漫长的岁月,他们既不能与当地少数民族融合,又无法与外面的世界密切联系,汉人部落由此形成。“凤阳汉服”他们一穿就是六百年,穿成了一个传奇。妇女银索绾髻,三绺头,长簪大环,这是朱元璋老家汉族女人的正统装束。由于前发高束,形似凤头,被称作“凤头笄”或“凤头苗”,他们甚至不被当成汉人而被当成少数民族对待。

    ⑩南方的历史就是一部北方民族不断南迁的历史。迁徙者在一座座山峰前面出现,又在一座座山峰后面消失,有的走向了更远的地方,有的搭棚起灶,落地生根,黄昏里飘起了一缕缕炊烟……于是,林歹、代化、摆金、打易、桑郎、断杉、普定、打宾、打邦河这样的地名在安顺、长顺一带出现。这些汉字并没有意思,文字是汉民族的,意思却是另一个民族的。不管迁往哪里,老汉人都努力地守望着心底的梦幻

    ⑪深刻的梦幻来自时间的深处,也来自当今世界。出天龙屯堡大门,时近正午,太阳正炽。车一恍惚间就拐上了高速公路,仿佛这是一条时间的快速通道。作为第八个国家级新区贵安新区的一个镇,天龙屯堡已经划入新的规划图。新区设立两年,已经修了六百公里的道路,铺设了九百公里的水、电、气等市政管网,产业城已有一百四十多个重点项目……迎面扑来的高速铁路宽似机场跑道,像闪光的银幕,通过它我看见了天龙屯堡人追求的梦一般的未来。

(取材于熊育群的同名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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