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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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吉林省白山市抚松县第一中学2024-2025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开学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从森林里来的孩子

张洁

 在音乐学院,孙长宁看见一间门上写有“招生委员会”字样的房间,便推门进去。 “喂,孩子,请你出去,这是考场!”

 孙长宁舔着由于几天来的疲劳、没有睡眠、不正常的饮食而变得干裂的嘴唇,十分 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也是来参加考试的!”

 “你来晚了,复试都要结束了!”

 桌子后面的监考老师骚动起来,主考傅涛教授向擅自闯进考场的孙长宁严厉地瞪视着。

 人们的淡漠使孙长宁那敏感的自尊心感到了极大的难堪,他真想退出这个使他的脊 背冒汗的房间。

 为什么还要赖在这里呢?走就是了,很简单,只要转过身去,扬起脑袋,拉开房 门。他想起梁老师在弥留的时刻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不,不能走!必须把梁老师没有 说完的活,沿有做完的亭,一生一世地、永不松懈地继续下去。他叉开两腿,比以前 更牢地钉在那里。

 他那低垂着的、羞涩的眼睛抬起来了——那是一双像秋日的晴空一样明澄的眼睛——坚决而迅速地说起来:“老师们!还是请你们听一听吧,哪怕是只听一个曲子!”

 傅涛教授不由得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固执而古怪的孩子。孩子手里那个装长笛的盒子 不知为什么引起了教授的注意。盒盖左上角的护皮脱落了……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盒子似的。

 “老师,让他演奏一下吧!”七位考生一齐为他力争。

 就是这七个人,已经是难分高低上下,让教师们一个也舍不得丢下啊!一股热乎乎 的激流,冲击着每一个教师的心!教师们不由得同意了这个顽强的孩子。

 孙长宁脱下了那件几个昼夜也未曾离身的大皮袄,摘下了大皮帽子。一缕柔软的、 卷曲的额发立刻垂落到平平地展开着的眉毛上,带着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的局促,孙长宁开始了演奏。

 不一会儿,孙长宁自己就被乐曲中表现出来的东西感动了。他不再记得这是考场, 仿佛他重又对着那无涯无际的森林在吹;对着山脚下那像童话中的小木屋在吹,小屋顶上积着厚厚的雪,从凝结着冰花的小窗里透出了温暖的灯光。那儿,是他亲爱的故乡.

 当明亮、质朴、优美的像散文诗似的旋律流泻出来的时候,教授被深深地感动了。 从敞开的心扉里,他看见了一个没有在这个考场上出现的人,一个优美而高尚的灵魂。那人和这少年一同在倾诉着对光明的渴望,对真理的追求,对生活的热爱…

 不知为什么,他对这少年人渐渐地产生了一种歉疚。他是从哪里受到了这样严格而正规的训练呢?他的表现手法严谨而细腻。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引起了教授的联想。 他又想起了那个好像在哪见过似的装长笛的盒子。

 孙长宁轻轻地收住了音响。

 傅涛教授却早已忘记了自己应尽的一个主考教师的责任,仿佛在参加一个精彩的音 乐会似的,神情恍惚地说:“再演奏一个吧!”

 孙长宁更自如地一个乐曲又一个乐曲地演奏下去。此时此刻,除了那片在春风里快乐地摇曳着嫩绿枝条的、朴实无华的白桦林以外,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没有一个人愿意扰乱这些旋律在大家心里形成的感觉——干净的、纯洁的、向上的感觉。那七个考生突然热烈地喊起来:“老师,这才是真正的第一名!” 

孙长宁觉得好像一下子被人从深谷推上了山巅。 

“告诉我,这是谁写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 

“我的老师!” 

“他现在在哪儿?” 

“他……他在森林里!”

 “在森林里?!”那飘飘渺渺、若有若无的呼唤一下子变成了鲜明而生动的形象, 站在教授的眼前。难道真的是他?难道这个少年是他的学生?

 孙长宁慢慢地把长笛放在教授面前的桌子上,又从背包里掏出厚厚的一叠乐谱,含 泪说道:“这是老师留下的!”

 在乐谱的封面上,教授看到了工整而熟悉的笔迹,端正地写着:“梁启明!” 啊!果然是他!教授想到那位最知已的朋友,同时代人里最有才华的一个。他抚摸 着长笛和乐谱。这就是那个才华横溢、勤于事业、忠于理想的人留在世上的全部东西 了。是全部吗?啊,远远不是,他抬起一双泪眼,宽慰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少年, 拉过他的手,把少年人那热泪纵横的脸贴近自己的心田。不,生命并没有在那片白桦 林中结束,往事也没有成为陈迹,这就是他的生命的继续。

 夜晚,当孙长宁躺进教授那松软的、散发着肥皂的清新气味的被窝里的时候,从浅 绿色的窗帘的缝隙里,他又看见……

 陈年的腐叶在他的脚下沙沙地响着;风儿在树叶间飒飒地吹着;蝴蝶飞着,甲虫和 蜂子嘤嘤地哼着;啄木鸟笃笃地啄着。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叫了一声,又停了下来,从 森林的深处传来了另一只鸟儿微弱的啼鸣,好像是在回答这只鸟儿的呼唤。远处,时 不时地响着伐木工人放倒树木的呼声:“顺山倒——”“横山倒——”。这声音像河 水里的波浪似的荡漾开去。突然,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入耳际——它既不像鸟儿的啼鸣 缭绕,也不像敲打着绿叶的一阵急雨;它既不像远处隐隐约约的伐木工人那拖长了的 呼声,也不像风儿掀起的林涛,可是它又像这许许多多的、他自小就那么熟悉的、大 森林里的一切声响。朦胧而含混,像一个新鲜、愉快而美丽的梦。它是童话里的那支 魔笛吗?在一片已经伐倒了不少树木的林间空地上,和爸爸住在一个帐篷里的从北京 来的梁老师在吹着一根长长的、闪闪发亮的东西。

 朦胧中,梁老师弥留之际的话萦绕耳际:“总有一天,春天会来,花会盛开,鸟会 啼鸣。等到那一天,你到北京去。那里,一定会有人帮助你继续完成….”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
A、从孙长宁“干裂的嘴唇”和“皮袄”“皮帽”的穿着,可知他自寒冷的地方长途跋 涉而来,也暗示了他朴实憨厚的性格特征。 B、孙长宁擅闯考场遭到了老师质问、漠视,在获得了其他考生的同情和老师们的许可 后,他的表演便轻松自如渐入佳境了。 C、孙长宁的演奏逐渐唤起了傅涛教授对梁启明的记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随着音乐 渐渐清晰,最终乐谱印证了他的判断。 D、结尾处孙长宁在梦境中听到自然之声、伐木工人的呼声和梁老师的笛声,这些“声 音”由近及远,传达出他再次回到森林的期盼。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他叉开两腿,比以前更牢地钉在那里”,这里用“叉”“钉”两个动词,表现出 此刻的孙长宁因想到梁老师的嘱托,信念更加坚定。 B、文中心理描写细致入微,如孙长宁由遇挫时的难堪,到演奏时的忘我,再到演奏成 功后的喜悦和兴奋,呈现出他心理的变化。 C、本文两次写到“白桦林”,既照应了题目,又为故事的发生和发展营造了一个真实 可信的自然环境,预示着孙长宁美好的人生前景。 D、本文结尾含蓄隽永,可以预见孙长宁将会在音乐的道路上有更好的发展,并且他也 将更好地完成梁老师弥留之际的心愿。
(3)、这篇小说在叙事上很有特色,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4)、作家刘恒在多年之后仍然记得当年被这篇小说深深打动的情形:“张洁的《从森林里来的孩子》有一种人格的力量,给我以强烈的震撼。”请结合文本,谈谈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石狮子

胡炎

    ①一千年前,那个黑脸膛的石匠,在灼烈的阳光下雕刻着面前的巨石。后来,这块巨石变成了一头威严的石狮子,那个石匠反剪着双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打满水泡的嘴里咳出一团污血,倒在了石狮子的脚下。

    ②当然,历史没有记下那个石匠的姓名。一千年后,我站在石狮子的面前,遥想着石匠炉火纯青的雕刻技艺和那张黑脸膛上纷飞的汗珠,试图还原岁月深处的现场。盛夏七月,毒日头正在我的头顶疯狂燃烧,所以我想当然地为石匠设置了一个燥热的季节。

    ③这里埋葬着一个古代的将军。石狮子为他镇守着另一个世界。我在史志和碑文里早已领略了将军生前剽悍勇猛的风采。此时,他就躺在石狮子后面那个巨大的墓冢下,让人感到他似乎依然活着,只是改变了肉体的形式,因为他的威名和这一派令人肃穆仰视的庄严从来都不曾消失,无论在文字里还是在人们的传说中。

    ④消失的,只有那个平凡的石匠。

    ⑤我坐在石狮子前方的石阶旁,那里正好有一棵树,投下了有限的阴凉。我承认,我像石匠一样平凡,甚至可以说,我连石匠也不如,简直可以称得上平庸。我想我用不了一千年,也许几十年后我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了无痕迹。没有人会为我雕刻一头石狮子,我当然更不可能躺在那个雄伟的墓冢下,身穿驰骋疆场的铠甲,受万世瞻仰。就此而言,我有理由羡慕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石匠 , 因为屹立千年的石狮子告诉我,那一定是个杰出的石刻艺术家,尽管他在浩瀚的历史中同样微渺如蚁。

    ⑥日光也许穿越了千年,保持着同当年一样的温度。我看着石狮子,仿佛听到叮叮当当的凿石声。石屑在石匠粗糙的手下像岁月一样飞扬、沉落,终化于寂灭。石匠是一个沉默的人,我想,因为凿斧是他唯一的语言。他的眼睛很大,但却经常眯起来,从不同角度观察着石头的造型、布局与线条。他双手的虎口由于不间断的摩擦和冲击而迸开了一道道血口,但他感觉不到疼痛。那些血珠和他的汗水一起融入了面前的巨石,而让那块沉默的石头获得了灵性。石匠就这样凿着寂寥而漫长的时光,生命在幽微的刻痕里变得瘦削、单薄而憔悴。他想象着石狮子的样子,而完全忘掉了自己的样子。

    ⑦我不知道这是否有些悲哀 , 那个石匠,让一块在地壳里沉睡亿万年的石头有了生命,而他却把自己凿成了一块人形的石头。

    ⑧在接到这个重大任务前,他可能是一个享誉民间的匠人,雕刻过不计其数的石兽、石碑,甚至包括石碾这样的农具和石臼之类普通的家用器皿。在那个时候,他或许像寻常百姓一样一面雕刻一面抽着旱烟、拉着闲话,考虑着是否把这个吃苦受累的手艺传给子孙,或者干脆什么也不想,只用这个手艺换得衣食,在雇主的家里饮着自酿的烈酒,直到乾坤倒悬,酩酊大醉……

    ⑨但是某一天,他接到官府的指令,要为战死沙场的将军雕刻一头石狮子。

    ⑩石匠离开家的时候,回头久久地望着他的妻儿。他没说一句话,似乎预感到这将是一次永久的诀别。在这里,我猜测石匠当时的心情一定非常复杂,因为这个任务非同寻常,倘若失手必然性命难保。但我更愿意相信,石匠当时想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满怀着对将军的敬仰,他要为这个戎马一生、保家卫国的将军做点什么,那就是用一头骁勇无敌的石狮子镇守将军的仙府,让他的敌人和跃跃欲试的盗墓贼望而生畏。他要为这头石狮子献出毕生所学,用他的血和生命滋养艺术和精神,为石狮子安放一个充满血性的灵魂。

    ⑪一千年后,石狮子高踞于我的面前,佐证着我的猜测。不仅如此,它随时准备冲跃的姿态还告诉我,石匠的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他也许把自己变成了一头石狮子,他平凡的生命和非凡的灵魂最终和一方巨石融为一体。

    ⑫我站起来,走到石狮子跟前,抚摩着它滚烫的身躯。它的温度应该超过了40度,那是灵魂的体温,比日光更加炽烈。它看着我,穿过千年的风雨说

    ⑬“如果没有他,我只是一块石头。”

    ⑭我点点头:“我懂。”

    ⑮石狮子微笑了,它微笑的样子竟然如此亲切,就像一个脸膛黝黑的石匠,在阳光中绽开的密密麻麻的皱纹。一千年前他忘记了微笑,而在一千年后,他微笑着递给我一只凿斧和一把雕刀。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在我远离石狮子的时候,一方伟岸的巨岩从我生命的地壳里站起,对我说:“来吧,我一直在等你。”

(原载《大观·东京文学》)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九  指

于博

    那天傍晚,太爷阴沉着脸,眼珠子通红,手里攥着一把菜刀,左手放在莱板上。那模样确实吓人,让人有点儿喘不上气来。

    屋外,大黄狗每天都摇着尾巴乱窜,这会儿不知是什么原因,也在窝里趴得老老实实。连那几只芦花鸡也不咕咕地觅食了,缩着脖子堆缩在垡子墙根儿下。

    太奶跪在地上,拼命抱住了太爷的大腿,一个劲儿地求饶。太爷大骂一声,抬腿把太奶甩出一米开外,接着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左手小拇指齐刷刷地断掉了。小拇指在莱板上蹦了一下,像个小胡萝卜。

    跪在太爷面前的大爷、二爷还有我的爷爷吓得浑身打战。太奶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二爷的后背使劲儿捶了一下,哭着说道:“二小子,你造孽呀!”二爷此时都已经吓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张嘴大号。

    太爷狠心自断手指,说来有点儿心酸,也有点儿让人不容易理解。能有多大的事呀,十指连心啊!直到后来,我长大了,参加工作了,走上仕途,我才猛然开悟,也因此从心底里敬佩起太爷来。

    太爷原在山东省登州府海阳县。民国初年,由于生计问题,太爷拖家带口闯了关东。经过一路风雨,艰苦跋涉,终于在松嫩平原腹地的一个叫二佐的村子安了家。

    太爷会木匠活儿,而且手艺相当不错。

    第二年,二佐的大地主孟宪章的儿子大婚,太爷起早贪黑和几个木匠为他们家赶制家具。

    那个时候,二佐立村也没几年,也就百十来户人家,加上民风淳朴,彼此之间来往也都很密切。孟宪章虽然是个地主,但心地很善良,人也随和。他们家的老二庆才与我大爷年龄相仿,都在十三四岁左右,于是两个人就在一起玩耍,有时二爷也跟着一起疯。太爷给孟家打家具,大爷和二爷去得就更勤了。

    这天下午,大爷和二爷在孟家玩藏猫猫,屋里屋外乱窜。玩得正在兴头上,孟宪章突然站在院子里,说他的玉扳指不见了。在下房打家具的太爷和其他几个木匠闻声赶来。

    孟宪章说:“玉扳指明明在八仙桌上放着了呢,怎么会没了呢?”就问他儿子拿没拿。

    “没拿。”庆才回答得非常肯定。

    “你呢?”太爷厉声质问大爷。

    “没拿。不信你翻!”大爷态度坚决。

    “老二呢,你们不是在一起玩了吗?”太爷满脸狐疑地问道。

    这一问,庆才左右看了看,挠了挠脑袋:“真是呀,刚才还在呢,藏哪儿了?”

    大伙儿连喊带找,结果没有看到二爷。

    太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抓起大爷的胳膊回了家。

    玉扳指被太爷在二爷狗皮帽子的帽遮里翻到了。

    太奶战战兢兢地说:“俺给孟家送回去吧,再抓只小鸡赔个不是。”太爷的脸抽搐一下:“这就拉倒了?家里出了这么个白眼窝儿,叫俺咋样做人?”于是,太爷狠狠地杖打了二爷一顿,接着用手颤抖地指着二爷说:“你偷老孟家一个玉扳指,今儿个俺就赔人家一个手指头。”

    断指后,太爷攥着滴答血的左手,大声说道:“穷死不能下道。这下道就是不许偷。偷个鸡蛋吃不饱,一个臭名背到老。都给我听好了,这是家规。打今儿个起,谁要是犯了,就不是我的子孙,死了也别进祖宗的坟茔地。”

    太爷和木头打了大半辈子交道,临死竟没攒下一副棺材板。大奶说:“东山里木头多得是,实在不行就偷着放一棵,咋的也不能让老爷子在那边没有房子呀!”已经成了一家之主,继承了太爷手艺的大爷,脸立刻铁青起来。他眼珠子一瞪:“咋的?你想让俺也成九指?你忘了家规,要败坏家风不成?”最后,大爷用一斗高粱米从孟庆才家换了一棵落叶松。

    树被放倒,连根也挖了出来。说来也怪,整净泥土,那松树的根须正好九条。大爷端详着这有九条树根的松树墩子,突然跪倒在地……

    大爷用了一天的时间,把树墩子修理得铮亮,成了一件坐具。但这九条根须的树墩子从来没有人坐过,像个宝物似的摆在家里。

    等他们哥儿四个分家时,我父亲特意要了这个树墩子。

    1985年,我大学毕业,分到市委办公室。结婚那年,父亲说:“我实在没啥陪送的,就把这个树墩子给你吧。不要小瞧它,它可是个宝贝呀!”

    树墩子被我摆到了办公室。我每天走进办公室,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它。它安静地卧在办公室的一角,那九条根须就仿佛是我太爷的九根手指头。直到现在,我早已在处级岗位上任职七八年了,但我从来没有动过一丝邪念,因为我怕我也会变成九指!

(选自《百花园》2019年第1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文本一:

故人的一侧面

——纪念尚仲衣博士

钟敬文[注]

我初次认识尚博士,是在一个新创设的学校的会议席上。

大约是初秋的一个午前。庭前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有些变黄。西风悄悄地带来了凉意。在一个新布置成功的会议厅的长桌四周,围坐着二三十位从各方面来的、年龄、性别、学养各个不同的工作者。一位负责教导任务的人开始讲话。他的身体比较普通人高了些,两道眉向左右倾斜,脸色带病后的苍白,鼻梁上架着玳瑁边的近视眼镜,身上穿的是藏青色的绒西装,衬衫是茶黄的。他用着稍带河南土音的国语讲说着。他一只手插在裤袋子里另一只却在胸前活动着。

“……我们要造成一个有生气的、有生机的教育机关!……”

他说到“有生气的,有生机的”那两个形容词的时候,声调特别响亮。他的话打动了我。我对那在自己本来没有多大信心的民众教育的前途,仿佛看到光辉的希望。同时对那位讲话者也留下了一个不容易磨灭的印象。

那位讲话者就是尚博士——一个新时代的教育者。

尚博士是在清华大学、在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他所修习的智识,他所身受的熏陶,大都是属于所谓“上流社会”的。这种教育的结果,已经尽够把他造成一个高蹈的、傲慢的典型绅士。但是,祖国现实的艰苦,世界先进人群改造历史行动的英勇,打动了他的心窗。他不能够长久地关闭在自己狭窄的牢笼里。他大步踏出旷野,闯入街头。他要把教育和带领中国新时代的青年及民众当做自己的责任。

“九一八”深夜里沈阳城外侵略者的炮火,猛烈地惊醒了东方“睡美人”的长梦。那时候,青年学子救祖国求真知的热情像火一样燃烧着。那是使民族更生的圣火!是焚毁人类陈腐历史的圣火!有些人正望着那熊熊的火焰发抖罢?尚博士他不是属于这类的人。他是一个有智慧、有热情而且有气魄的教育者!对于眼前活跃的现实,他理解着,感应着!不,他要站在前面去带领!但是,这绝不是凡庸的社会所能够容许的,更不是野心毒计的敌寇所能够容许的。在杭州,他“不安于其位”地走了。在北平,他又不能够不和少数真正爱国的教授,从“尊严的”学院被放逐出来。

他第二次到广东,正是抗战火把高烧的时候。他毅然和少数同道创设了培养抗战教育干部和试验兼实施抗战教育的机关。为了这,他忘记了家庭,忘记了自己,贪婪地工作着他差不多把自己对祖国和民众的热情、希望全部寄托在这艰难的事业上。可是,结果,他不能够不再度地跳出“尊严的”学院。

但是,挫折永远不能够摇动他的心!逆境在具有伟大心灵的人是一种兴奋剂,是一种滋补品!

他要更广泛地开拓他的教育范围。他立意去启发无数的士兵和无数的群众——唤起他们的敌忾,加强他们的决心,提高他们的文化程度。一句话,他要为国家养成无数的忠勇斗士和优秀公民。在深更里草檄文,在众人前作狮子吼,随时随地随事,他都抱着一种“舍我其谁”的自信、自勉精神在劳作着。困难和毀谤,对他有什么影响呢?—你可曾经看见过屹立的山峰,会因了暴风骤雨的吹打而崩溃的么?

当他正抱着芳贞的情志和健旺的勇气前进的时候,忽然天夺去了他的生命!不,是夺去了他那伟大的愿望!是夺去了这时代应有的夸耀!

这种意外的死,实在太残酷了!但是,他不是白劳了半生的。他十年来辛苦地播植的教育种子,决不是随他的死去而腐蚀的。他的精神和意志已经融化在今天全民族抗战的伟大力量中。不管在南方,在北方,不管是战场、游击区或大后方,不是已经有许多亲受过他教导的青年在做着英勇的战斗或牺牲么?不是有无数间接或直接受了他的教化的士兵和民众在对于民族尽最大的忠诚么?只有能够真实地给与人民良好影响的,是永远不死的人。一个民族或社会的战士的灵魂,是长久地生活在那全民族或全社会的共同生命里的!

春寒还没有全退,新绿已经满眼。教育者们为着未来的丰收而耕作罢——对于死者,没有比起这更加适宜的敬礼了!

1940年春,作于韶关

注:钟敬文(1903年——2002年),我国著名民俗学家、民间文艺学家、教育家、诗人、散文家。

文本二:

对于散文写作,在基本上中断了许多年之后,由于生活的变动和客观形势的需要,我奋然拿起了写作战地文章之笔。我当时写作这些文章,是带着极严肃的态度去构思和挥毫的。因为我认为自己所制作的是一种战斗的精神武器。它关系到民族的生死存亡,关系到作为民族成员的自己是否尽到应尽的责任等问题。

今天回头去看那些带着火药味的文章,虽然它在内容和形式上有着种种不足的地方,但我还是重视它。因为作为民族革命战争时期军民奋斗情形和人民所受深重灾难事实等的留影,它是具有历史文献意义的。何况其中还体现着自己那联系民族和人民命运的愤恨和喜悦感情呢?真正有价值的艺术、动人心魄的艺术,必然是充满血色的。

(摘编自钟敬文《我与散文》)

选文四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唱支山歌给你听

陈 毓

农大毕业考入省直机关工作第五年,尚天华领命去木鱼包村扶贫。

黎明时,尚天华从省城出发。落日皴染群山时,车在木鱼包村委会门前停稳。村支书逮住驻村干部们的手一番猛摇,满脸堆笑,大声招呼:喝茶,喝杯我们的富硒茶。一句话向每个人说过,这才回身喊叫结对子的贫困户站过来,和干部们相认。

许艾香是尚天华结对子的第一户。三十五岁,初中毕业,守寡三年,儿子十岁。致贫的原因是患硅肺病多年的丈夫久病无治,留下身后债。

许艾香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但人很利落,面对尚天华,两手搓个不停,像是正要洗手忽然被喊来一般。尚天华就和她约好,第二天一早去她家里看看。许艾香说好,她一早来接,抄近道。

第二天,尚天华被贴窗的鸡鸣叫醒,看窗外,天泛白,索性起床。他走到昨晚所见的那片茶山,看到除了来时那条通村公路,散落山间的农户只能靠蛛网似的小路连接,难怪许艾香说,要抄近道。

眼见天放光明,尚天华吸了一肚子饱含茶香的空气,转身欲回,猛见许艾香就在身后站着。许艾香见尚天华反应过来,立即转身带路。尚天华紧赶慢赶,却只望见许艾香的背影。

穿过一片槐花林,许艾香在一个屋场停住。土墙瓦屋,门里门外,显然用心打扫过,但许艾香的家暴露在眼前,尚天华的心还是疼了一下,家徒四壁,最抢眼的,大概算墙上挂着的半吊腊肉。

尚天华此刻必须和许艾香说话,更细致地了解她的实际情况,找寻帮扶路径。直觉告诉他,许艾香不懒。许艾香端来一碗蜂蜜水给尚天华喝,说去年春天,院儿里忽然结了一窝蜂,不劳而获,蜂蜜她都没好意思多收。许艾香说今年蜂太挤了,得想办法赶紧给蜂分家。说起蜜蜂,许艾香一脸生动。

许艾香一定要留尚天华吃饭,说不给头回上门的客人吃饭是会被人笑话死的。

腊肉卸下来,切一块,再挂回去。从屋后竹林掰来竹笋,做竹笋炒腊肉、苞谷面贴饼。有一碗不知什么做成的食物,乌黑、滑爽,酸辣可口。许艾香说是神仙叶凉粉,用五到九月采下的新鲜神仙叶子做最好,做不完的叶子晒干,一年四季都能做。

许艾香说集日她都要挑两大盆凉粉去山下卖,两块钱一碗,收入就靠卖凉粉。

当天夜里,尚天华给一位熟悉的大学教授打电话,得知许艾香所说的神仙树叶学名叫二翅六道木。作为食品加工材料,市场上已经研发出保鲜、包装工艺。尚天华很激动,这可是好消息。

尚天华请村支书统计木鱼包村能做神仙凉粉的家庭,规划许艾香养蜂、凉粉加工所需资金,帮许艾香落实扶贫贷款。

许艾香在槐花林架起二十个蜂箱,开始正经养蜂。尚天华决定先做蜂蜜和凉粉,他先把从网上买来的十箱密封罐交给许艾香,嘱咐许艾香严格按蜂蜜食品的卫生标准装罐打封。过了几天,尚天华又把凉粉加工和包装的设备运来。同时“木鱼包”牌商标的注册设计工作也已完成。

“木鱼包”牌神仙叶凉粉、蜂蜜正式出品。尚天华又成了产品推销第一人。他带着蜂蜜和袋装凉粉回单位,同事们抢购一空,说支持他的扶贫成果。

尚天华帮村民们建了“木鱼包”产品交流群,许艾香是群主。尚天华的女同学、女同事也在群里,她们喝过“木鱼包”蜂蜜,大呼不一样。朋友圈推广,订单大增,叫尚天华都感叹。神仙凉粉经一番试吃,也订单纷至。许艾香带头建起电商服务站,帮助村里的富硒茶、腊肉、干槐花、土豆片、蕨菜走出去。

蜜蜂勤快,许艾香比蜜蜂更勤快。收蜜装瓶,加工装箱,收单发货。再之后呢,许艾香说,数钱。许艾香家的槐花开了四回。“木鱼包”凉粉、蜂蜜,进了城里的扶贫超市,上了城里酒店的餐桌,销售到许艾香做梦都没去过的远方。许艾香将她的家庭小作坊,做成一个有六个男工、十八个女工的小企业。“木鱼包”成了木鱼包人的“木鱼包”。

尚天华返城。他走到那辆来时崭新而今已跑了十八万公里的车跟前,看见一群女人在候他,车旁堆放着腊肉、鸡蛋、干笋、香椿……尚天华笑:“你们这是送红军啊!我不是红军,也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女人们都笑。许艾香勾着头,像是突然得了灵感,说:“我们也没啥贵重东西送干部,你不收,你是党派来的,我们就给你唱支山歌吧。”

许艾香扬声起头,歌声悠扬:

“兰哟草的花儿哟(哟咿哟号嗨),不呀会的开哟(哟咿哟号嗨),开在那个高山哟陡呀陡石崖(哟号嗨),(哟号哟号)陡呀陡石崖(呦号嗨)……

“叫了一声妹哟(哟咿哟号嗨),叫了一声郎哟(哟咿哟号嗨),带妹那个一把哟上呀么上高台(哟号嗨),(咿哟号咿哟号哟咿哟号嗨,咿哟号咿哟号哟咿哟号嗨)带妹那个一把哟上呀么上高台(哟号嗨)……”

女人们给许艾香伴着和声,共同演绎这首歌。

尚天华在木鱼包常听人唱山歌,这一次,他听得最动情。不知不觉中,眼睛潮湿了。

(摘编自《天池小小说》,2021年第13期)

现代文阅读Ⅰ;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材料一:

所谓诗意,当不仅在于使用优美的词汇,表达理想景观。司空图《二十四诗品》,品品皆出诗意。王维的禅味是诗意,李白的幻想是诗意,杜甫对事物的准确描述是诗意,白居易的自相矛盾是诗意,李贺的生涩别扭也是诗意……总之,诗意是一种使我们超越事物一般状态的感觉;因为有了诗意,我们麻木、散漫、暗淡无光的生命获得再生之力。

诗歌的诗意来自我们对于世界、生活的看法,来自我们对于诗意的发现。诗人发现事物诗意的一刹那,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说人与世界相遇的一刹那,而在相遇的一刹那,心灵感应降临的一刹那,人和世界都会有所改变,生活因此变得迷人,有光彩,神秘,不可思议。陈子昂发现了“赤丸杀公吏,白刃报私仇”(《感遇·其三十四》)的诗意,阿波里奈尔发现了一个走在雾中的罗圈腿农夫的诗意(《秋天》)。许多人漠视生活中的诗意是因为他们没有勇气切入生活,触及事物。对他们来说,生活不是此时此刻的存在,而是远方、亿万年时光。他们以为只有物理时空能够给他们距离和词汇,实际上,他们完全不了解他们的心灵。他们应该对着镜子入神地自我观望三分钟,他们会发现镜子里的人他们从未见过。他们误解了诗歌写作,误解了马拉美所说的“语言之花”的意思。马拉美所说的“语言之花”是第二位的,一个诗人必须首先让他的诗歌语言触及那真实的花朵,然后再把它处理成语言之花。诗歌中的真实事物是第一位的。事实上,任何事物都充满了诗意,无论它们是美的还是丑的,善的还是恶的,明亮的还是昏暗的,只要你发现,只要你抓住,任何事物一经你说出,都会诗意盎然。

(摘编自西川《生活的诗意》)

材料二:

我们中国文化史的核心就是诗意,或者说诗意是中国文化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这就是为什么诗像梦一样一直缠绕着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我们民族的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能够读几首诗、背几首诗,因为诗可以说是我们中华民族血脉里的东西。

纵观我们民族的文学史,应该说它也是一部诗的历史。大家可能很熟悉胡适先生关于文学史的观点,那就是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他认为中国文学是这样发展的。但你要知道,当时胡适提倡白话文,他的意思是说文学是发展的、是进化的,白话文代替文言文完全是有理由的。为此,他需要寻找一个根据、一个史实,所以提出了关于文学史的这个观点。然而事实上,他的这个观点把中国文学史中诗的重要地位给抹杀了。诗在我们中国文学里,实际上从来都是主导文学的,唐诗不谈,宋也是以诗为主。称苏东坡为诗人他很开心,叫他词人就未必,因为词是诗之余。元明也是如此。到了清代,晚清出现了一批非常优秀的诗人,在文字狱的背景下,这批文人实际上保存了汉文化的经典,清诗用了很多的文学典故,他们把诗写得非常含蓄、非常精彩。即便是小说《红楼梦》,它之所以精彩,也是因为它的诗意。整部《红楼梦》,写了许许多多的诗,但曹雪芹是根据小说中每个人的身份在写诗,因此小说中的这些诗并不能代表曹雪芹本人的最高水准。曹雪芹真正以自己的身份写的诗,流传下来的只有两句:“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这两句诗很明显有“诗鬼”李贺的味道,这也说明曹雪芹本人其实是一个诗人,而且是个非常好的诗人。

(摘编自陈鹏举《用诗意理解世界,是中国人特有的思维方式》)

材料三:

所谓“诗意地栖居”,是人的生活、生存的诗化。“诗意”的内涵是丰富的,而且是多指向的,但是,笔者以为,其本质是明确的,那就是自由与和谐。自由自在,其乐无穷,这是世上善良人们共有的体验;自然而然,生趣盎然,则往往又是人们生存中滋生诗情画意的根本元素。但人类的生存并不仅止于单向度地依附于自在的自然,或终日满足于欣赏自在的自然,为了生存和发展,人类还要进行能动的创造性实践,即所谓“充满劳绩”。所以,如何使得人类的实践行为(包括对自然的“人化”)成为充满“诗意”的创造,亦即如何在“充满劳绩”的同时,为人类的生存创造出更大的自由空间与和谐境界,这是问题的关键——人类生存实践中必须面对的问题。

人类作为从自然环境中剥离而出的一个智能物种,本质上就与自然环境之间存在着一种天缘关系。在人类历史发展演进的过程中,这二者之间,有过对立,有过混乱,有过和谐,有过平衡。顺应自在的自然环境,以求生存,是人类的天性;改造自在的自然环境,以求更好地生存,是人类的特性。总而言之,生存与发展的需求,总是促使人类与自然环境保持一种根本性的关系。在人类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中,自然界从“起初是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的,人们对它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它的关系一样,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服从它的权力”,变成了对人类有益的、为人服务的对象。它或者作为人类的生活环境而出现,或者成为人类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的资料来源,成为人类社会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故而,人类在生存实践中必须与自然环境保持和谐,包括在人类发展中对于自在的自然世界的改造,也应当把握适度。

(选自宋生贵《人类生存的诗意之源》,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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