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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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陕西省凤翔县竞存中学2020届九年级下学期语文4月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围扰在父母身边的日子老愚坐在乱七八糟的都市里,我时常会想起关中平原的家。

    在我生长的年代,家是父母用尽全力从土里拱出来的栖身之所。土墙瓦房,砖头和木头是叫人稀罕的玩意儿,甚至连牙膏皮包装纸都让人眼前一亮。在这样个用黏黄土版筑起来的院子里,有土炕和土锅灶,日子便能过下去了。与土的间隔仅仅在炕上,用枕席把身体与将泥土抹平的炕面隔开,若能就着煤油灯读本没皮的小说,我就很有幸福感了。

    全家人最珍视的宝贝是粮食,在上房顶楼上做成粮仓,四周用席子包起来沿根脚撒上老鼠药。夏秋两季,把队里分下来的麦子、玉米一麻袋一麻袋吊到上头,吃粮时,再一斗一斗提下来。院子里打了地窖,存放红薯和白萝卜,歉收年月,连玉米芯、红薯秧子都要储存起来.大地是丰饶的,满地的收获却被国家一车车拉走,支援我们一辈子也见不着的“同志加兄弟”。

    父亲在院子四角各种了一株泡桐,我负责每天浇水。

    猪是最舒服的,每天在圈里哼哼着要吃的。偷偷饲养的几只母鸡,“咯咯咯咯”叫唤,带着下完蛋的骄傲,向主人邀功:再给一把米吃,明天还能为你下一枚更大的蛋。

    老鼠夜里出来,它们躲在厨房案板下,有的钻进风箱里,弄出“窸窸容窣”的声响,我一跺脚,它们便安静了。

    梧桐枝丫伸开,便有鸟驻足,不时掉下气味熏人的排泄物来。据说,屎掉到谁头上,谁就会有霉运,弄得谁也不敢往树荫里去。等鸟儿们的屎铺了一层,父亲才让我去把它们铲干净,倒到圈里,在树下重铺上一层新土。

    有一年,来了一对喜鹊,它们来回打量了上房屋檐几圈,决定筑巢安居。家人面带喜色,好像要添新人一般,走路说话压低嗓门,生怕惊动了贵人。喜鹊夫妻叽叽喳喳,嘴里衔着从地里拣来的细枝,进进出出,仿佛一对心里盛满喜悦的可人儿。

    家里也有神灵。母亲在上房东屋供奉了神仙,香火长年不断.木刻的神灵,白天只是一堆杂乱的线条,到夜里便让我害怕。好多次,感觉他们有了生气,睁开眼,从墙上走出来,蹑手蹑脚朝我扑过来,甚至把手放到我脖子上。

    最欣喜的是薄暮时分.一家人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前,中间位置往往摆放碟凉菜一一凉拌胡萝卜或白萝卜丝,无非是浇一勺醋,放半勺辣椒。父亲坐北朝南之尊位,旁边会给母亲留出位置,我和弟弟妹妹们围坐其余三边。母亲把稀饭和馍挨个分发到大家手里,等父亲夹起一筷头菜后,我们才敢伸出筷子。很快就响起“吸溜吸溜”的吞咽声,因为食物单调,吞咽声也像民乐一般简单。粥稀馍碎,牙齿使不上劲,有时不免咬到舌头。

    那时候无人说话,大家专注于品尝,生怕一张嘴,好味道就溜走了。因饥饿而来的幸福感,就在这无声的响动里。碗被舔得干干净净,如果谁有未吃饱的表示,母亲就从自己碗里倒一些,或者把手里的掰一块递过去,她总是最后一个吃,吃得很慢,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在等孩子们的呼唤。

    饭后喂猪,我和大弟弟将猪食抬到猪圈里,还未倒进食槽,猪们就呼呼扑过来。中午放学回家,我会习惯性地把手伸进鸡窝,一般会摸到一枚蛋,运气好时有两三枚。鸡蛋在手里热乎乎的,让我感到母鸡的辛劳。这些鸡蛋大都卖给了城里人,母亲只把那些品相欠佳的留下来,在谁过生日时煮熟卧到碗底。夜里,村子安静了。劳累一天的人和牲口都疲乏了。我们几个就着煤油灯读读课文、写写作业,就熄灯睡了。父母在上房里说些闲话,我们也听不出那些暗语似的句子,我们只管读书,一切都有他们安排。

    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沉入梦乡。起夜时,月色正好,父母的呼噜声有节奏地呼应着,好像眉户小戏里的男女对唱,让人踏实。

    远处,从陇海线那边传来火车轮子与钢轨的摩擦声,“哐当哐当——哐当哐当”,那是天籁般的声音。长大了,我就被它带到远方,开始自己的生活。我们就像蒲公英的种子,期待被风吹走,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

    高一那年的中秋节,看着圆润的月亮,我突然想家了。独自溜出绛帐高中的校门,沿高干渠往东疾走。河水激越,发出“咕咚咕咚”的欢叫声,我心里盛满了思念,一口气爬上了双庙坡。

    月色里的村子,非常安详,家人在做什么?

    推开虚掩的大门,窝里的鸡扑腾一声便又安静了.一家人的身影映在窗棂纸。

    母亲说:“有人进来了?”

    父亲说:“你听错了吧?这会儿有谁呢?”

    “我回来了,妈!”

    妹妹和大弟弟出来迎我。

    掀开帘子,土炕中央的大红被子上,放了果盘,里面盛了瓜子、花生和苹果。父亲让我上抗,削了一个最大的苹果递给我,然后才是弟妹妹们,最后一个苹果,父亲削好后丛中间切开,将半只递给母亲。

    我留恋这温馨的气氛,但隐约感到,自己就像长成了翅膀的大雁,很快就得飞走了。心里有沉重的感伤:学校里每个人只是学习机器,既无深厚的友谊,也乏异性抚慰,我们的心灵非常干涸。集中营式的求学生涯,几乎令人发疯,内心早就渴望逃出这囚笼般的生活.生活注定在远方,能飞多远,就看你的造化了。

    回家,只是为了获得一丝慰藉,重回父母遮掩的屋檐下,体会被呵护的感觉飞翔的那一刻越来越近了。

    三十多年前飞走,我尽管可以一次次回家,但在梦里才能回到那个贫瘠温暖的院子。

    我多想待在父母的屋檐下,他们不老不病,我们也不长大,就那样一直生活下去。

    老屋如今被一条路踩碎了,三层楼的新屋阔大气派,却颇显萧索。妹妹和大弟小弟相继离开,在他乡成家。二弟在西安做工,大侄子在杨陵高中校外租房全力准备高考。家里剩下二弟媳妇和读初三的小侄子。母亲病了,陪床的父亲只好睡在医院里。

    到晚上,父亲手植的三棵杏树和柿子树发出时而和悦时而惊悚的声响。院外属于生产队的老白杨树,每年都会把它那永远也散不尽的白絮落到院子里,胆大的会透过塑料窗帘钻进父母的屋子。陪伴两位老人的,除了《新闻联播》,还有秦腔折子戏和赵忠祥解说的《动物世界》。

    近几年,想家了便回去,以为会找到幼时围拢在父母身边的感觉,可当与父母睡在一个屋子里时,浮上心头的却是难言的滋味:日子老了,父母终将离我们而去,一次次见面不过是人世的告别罢了,前半生在期盼好日子,当有条件“好”的时候,“分别”却不知不觉站在我们之间。

(1)、文中三次写到“我”围拢在父母身边的事。请找出表示时间先后的词语。
(2)、文中两次提到的“幸福感”分别指什么?
(3)、文中画线句属于什么描写,请简析它的表达效果。
(4)、谓结合全文,简要概括文章最后一句话中“分别”一词的含义
(5)、有人说,“围拢在父母身边的感觉一定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你是否认同这一观点,请结合原文内容分点陈述理由。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这篇小说,完成文后题目。
                                                                                                       雁 阵
        ①狗娃冷冷地瞅着驼爷颠儿颠儿地晃来,双眼就变成两柄利剑。
        ②他来了,他还算是条汉子。
        ③(A)晚秋的野地死静死静,身后的湖水像面硕大无朋的镜子。狗娃分明感到,袖子里的刀已急不可耐蠢蠢欲动了。
        ④驼爷在狗娃面前驻了足。或许是走得急了些吧,额上竟排满了豆大的汗粒。
        ⑤“好天!”驼爷歪起头,不无吃力地瞅着蓝空的日头。
        ⑥狗娃没料到驼爷此刻还有雅兴评论天气的好坏,心就有些发躁。“你果真来了!”狗娃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吐出一句。
        ⑦“哪能不来呢?”驼爷说,驼爷的厚嘴唇一个劲儿地抿动,“一接到你的信,我的心便踏实了。你总算出来了,且在城里找了份工作,这比啥都好!”
        ⑧这个老狐狸,嘴倒甜!“行啊你,把我整进大牢里一呆就是五年,我狗娃真该好好报答报答你!”
        ⑨眯起眼,驼爷读狗娃脸上的那道月牙疤。“你也真够狠的,一夜间毁了那么一大片林子。”驼爷把目光撒向湖畔,五年前倒下的松林,至今还在他的心头滴血。“呐,我又栽上了。”驼爷喃喃着。驼爷是个护林员。
        ⑩“哼!”狗娃重重射出一口浓痰,蓦地从袖管里抽出那把长刀。(B)阳光兴奋地在刀片上一闪,又一闪。
        ⑪嗬嗬嗬,驼爷笑了,笑得极坦然:“好歹当过兵,打过仗,啥家伙没见识过?”
       ⑫狗娃一愣,顿觉眼前这个驼背老头很有些不好对付,但还是大声吼道:“你就不怕我一刀捅死你?”
       ⑬驼爷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样,款款地卷好一支烟,款款地抽。“狗娃不是人?狗娃一点人味也没有?我不信!”说罢,驼爷又哑哑地笑,竟一脸的灿烂。
       ⑭怎么会是这样?其实,狗娃也没打算把驼爷咋样。狗娃只想让驼爷跪在地上求饶,然后狠狠地踢他一脚,再骂一句:“滚吧,爷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这条老狗!”可事情发展得令狗娃不知所措了。
       ⑮“咦呀!”驼爷扔掉烟头,又歪起脖看天。狗娃也扬起了头。
       ⑯(C)雁阵。一群排成人字形的大雁,徐徐地朝南飞去。太阳赤灿赤灿,雁阵渐渐地融进那耀眼的光芒里。一首生命的诗,在蓝空中吟唱。
       ⑰他呆了。他也呆了。
       ⑱手中的刀陡地落到了地上。狗娃拾起刀,看了看,用力抛进湖里。沿着来路,狗娃大步而去。
       ⑲“狗娃!”驼爷喊道,“你就忍心不回家看看爹娘?这几年,他们想你快想疯了!”
       ⑳狗娃没回头。不混出个人样来,绝不见爹娘!(D)狗娃的双眼溢满了浊泪。

阅读下文,回答相关问题。

                                                                                     《芦花荡》片段
        老头子向他们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还是有一篙没一篙地撑着船,剥着莲蓬,船却慢慢地冲着这里来了。
        小船离鬼子还有一箭之地,好像老头子才看出洗澡的是鬼子,只一篙,小船溜溜转了一个圆圈,又回去了。鬼子们拍打着水追过去,老头子张皇失措,船却走不动,鬼子紧紧追上了他。
         眼前是几根埋在水里的枯木桩子,日久天长,也许人们忘记这是为什么埋的了。这里的水却是镜子一样平,蓝天一般清,拉长的水草在水底轻轻地浮动。鬼子们追上来,看看就扒上了船。老头子又是一篙,,卜船旋风一样绕着鬼子们转,莲蓬的清香,在他们的鼻子尖上扫过。鬼子们像是玩着捉迷藏,乱转着身子,抓上抓下。
        一个鬼子尖叫了一声,就蹲到水里去。他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是一只锋利的钩子穿透了他的大腿。别的鬼子吃惊地往四下里一散,每个人的腿肚子也就挂上了钩。他们挣扎着,想摆脱那毒蛇一样的钩子。那替女孩子报仇的钩子却全找到腿上来,有的两个,有的三个。鬼子们痛得鬼叫,可是再也不敢动弹了。
        老头子把船一撑来到他们的身边,举起篙来砸着鬼子们的脑袋,像敲打顽固的老玉米一样。
        他狠狠地敲打,向着苇塘望了一眼。在那里,鲜嫩的芦花,一片展开的紫色的丝绒,正在迎风飘撒。

阅读文段,回答问题。

       海水是皎洁无比的蔚蓝色,海波平稳得如春晨的西湖一样,偶有微风,只吹起了绝细绝细的千万个粼粼的小波纹,这更使照晒于初夏之太阳光之下的、金光灿烂的水面显得温秀可喜。我没有见过那么美的海!天上也是皎洁无比的蔚蓝色,只有几片薄纱似的轻云,平贴于空中,就如一个女郎,穿了绝美的蓝色夏衣,而颈间却围绕了一段绝细绝轻的白纱巾。我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天空!

       我们倚在青色的船栏上,默默地望着这绝美的海天,我们一点杂念也没有,我们是被沉醉了,我们是被带入晶莹的天空中了。

       就在这时,我们的小燕子,二只,三只,四只,在海上出现了。它们仍是隽逸地从容地在海面上斜掠着,如在小湖面上一样;海水被它的似剪的尾与翼尖一打,也仍是连漾了好几圈圆晕。小小的燕子,浩莽的大海,飞着飞着,不会觉得倦么?不会遇着暴风疾雨么?我们真替它们担心呢!

       小燕子却从容地憩着了。它们展开了双翼,身子一落,落在海面上了,双翼如浮圈似的支持着体重,活是一只乌黑的小水禽,在随波上下地浮着,又安闲,又舒适。海是它们那么安好的家,我们真是想不到。

       在故乡,我们还会想像得到我们的小燕子是这样的一个海上英雄么?

       海水仍是平贴无波,许多绝小绝小的海鱼,为我们的船所惊动,群向远处窜去;随了它们飞窜着,水面起了一条条的长痕,正如我们当孩子时用瓦片打水漂在水面所划起的长痕。这小鱼是我们小燕子的粮食么?

       小燕子在海面上斜掠着,浮憩着。它们果是我们故乡的小燕子么?

       啊,乡愁呀,如轻烟似的乡愁呀!

阅读下面的散文,完成下面各题。

迷路

刘国芳

       我小时候迷过一次路。

       那天我一个人在外面玩。我走了很远,来到了一条河堤上。但再远,我也认识回家的路,因为这地方我来过,大人带我来过几次,我知道回家的路:沿堤往回走,过一座桥后往左拐,就能走到我住的新大街。

       这样熟的地方我当然不担心迷路。

       在河堤上我没再走,就在河堤上玩。差不多是夏天了,美丽的蝴蝶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又飞往很美的地方,也有的蝴蝶不再飞往远处了,停下来。蝴蝶停下来的地方更美﹣﹣那是美丽的花丛。与蝴蝶一起飞来的还有蜻蜓,它们飞在很高的天空,把天空装点得多彩多姿。这是一个很美的夏天,花红草绿,蝴蝶起舞,蜻蜓翩跹。

       一个老人,在我玩着时走了来。近了,老人说:“你知道新大街怎么走吗?”

       我看着老人,点点头,说:“知道,往这边走,过了一座桥后往……”我应该告诉老人往左拐,但话要说出口时,我忽然想骗骗老人﹣﹣我小时候是个很调皮的孩子,往人水缸里撒过尿,塞过人家的烟囱﹣﹣这次,我骗起老人来,说:“过了一座桥后往右拐。”老人丝毫没有怀疑,老人谢过我,蹒跚着走去。

       我在老人走远后笑起来,老人按我指点的方向走,一定会迷路。我在堤上玩了一阵,也要回家了。回家的路我认得:沿堤往回走,过一座桥后往左拐,就能回到家里。

       我按上面的想法往回走。

       很快我走到桥边了,又很快,我过了桥。桥那边两条路,往左拐就是回家的路,很快,我走上了这条路。但在这条路上走了一阵,我居然看见了老人,她慢慢吞吞地走在我的前面。见到老人,我立刻明白我走错了,我告诉过老人让她过了桥往右拐,这是骗她的,现在,我看见了老人,说明我跟老人走在同一个方向。

       我不能跟着老人走。我转身往回走,走回到桥边时,我拐进了另一条路。

       但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很久,我也没走到我住的新大街,而且越走越陌生,我不知道我走到哪里了,也不知道新大街在哪里。

       我迷路了。

       我后来嘤嘤地哭起来,我要回家,但不知道家在哪里。一个大人,过来问我哭什么,我告诉大人,我迷路了。大人让我别哭,然后慢慢诱导我,问我住在哪里。我还记得我住在新大街,我告诉了大人。大人听了,笑起来,大人说你走反了方向。说着大人牵着我,带我回家。

       我回到家后又看见那个老人了,妈妈说那是我外婆。外婆也认出了我,她说你指给我的路是错的,你不认识路,你怎么能不迷路呢?我说外婆你怎么知道我指错了路。外婆说我过了桥又问了别人,人家告诉我往左边走。

       我明白我为什么会迷路了。

阅读下文,完成下列小题。

往事回忆:二房坝·外公·蘸水碟

黄德彰

    岷江的流向没有改变。从石板溪到叉鱼寺,水流正东。江南是我的故乡塘坝,江北一道小溪,叫石马河。溯溪而上,行五六里,丘陵间一片田原,茂竹半掩农舍,便是我的外婆家了,地名二房坝。

    二房坝是我儿时寒暑假必去的所在。二房坝20多号人,只有外公一人是拄手杖的。二房坝20多号人,只有外公和我是不干活的。我是客人,又小,只管玩耍。外公则天天拄着手杖,到两里路外的观音寺吃茶。观音寺是平安乡的首府,总共不到30户人家,街道上稍宽的地方设有茶桌。这个只有二三千人的小乡,一乡的头面人物,大抵坐在茶桌周围的竹椅上。

    外公当然是很有面子的人物:全乡只有两户人家的子弟在外面读大学,他一人便供给了全乡大学生总数的一半。他曾对我说过,供舅舅上学,他花费了16石谷子。一个10亩田产的地主家庭,要供成一个大学生,其艰难可想而知。

    他要让儿子也感受这种艰难。假期回家,舅舅不能享有外公和我的特权,他必须劳动。临开学了,须得卖米以筹学费,舅舅得与佃户张世华一道,将稻谷加工成大米。把谷子从谷仓放出来,一担担挑到擂房里去擂了,用风簸风它,吹去稻壳。再挑到半里之遥的长瓦房,那儿有个碾房,碾去米糠,使糙米变成精米。再挑回来,去米糠,过筛,去掉碎米。每道工序,张世华干,舅舅一样地干。这时该卖米了,佃农挑一担,地主少爷也挑一担,一担担挑上街去。谷仓渐空,学费才足。舅舅已深知这些钱来之不易(纵然那稻谷已从佃农那儿剥削过来,是现成的),可以离家赴校了。

    舅舅是修农学的。先上县农中,继而就读省高农,毕业后,到灌县林场工作了两年才考上了金陵大学,上这所大学也是外公的命令。毕业后就业于台北。正在这时,外婆病逝了。外婆病笃之际,外公叮嘱我的母亲千万不要告诉舅舅,希望儿子不为母病所累,在外继续发展。但我母亲还是给舅舅写了信,舅舅毅然辞去了台湾省农业科学实验所的职务,万里迢迢,奔返故乡。

    母亲写信,舅舅还乡,都是违背外公意愿的事。但子女此种行为却是父亲教育的结果,陈氏家风使然。陈氏祖先,自湖北麻城入川,垦殖于二房坝以来,外公已是第七代了,代代相传,恪守孝道。外公家的堂屋里,黑漆金字匾额高悬,文曰“祖德流芳”,要求子孙缅怀并继承先辈的美德。外公事母至孝。他年轻时往往外出谋事,每离家,总先去乡场卖肉的所在,给屠户打个招呼:每逢赶集便给家里送肉,让老母常有肉食,待他归来一并结账付款。自己躬行孝道,却要求儿子对他的母亲不省病、不奔丧,怎么行得通呢?

    母亲是外公的女儿,外公的孝行也在她这里流芳。年事渐高,外公已不再外出谋生,每年总得有几个月住在我家。吃饭的时候,外公面前有一个碟子,专属于他。那碟子很小,孔乙己叉开五指即可罩住的那种,人们吃豆花时用它盛蘸水,而在外公面前则是母亲特备的精肴,比如猪油白糖蒸蜂蛹之类。我和弟弟的眼睛,不免馋住那个小碟,老人也总是给外孙的碗里拈上一枚。眼见那碟子里已是“多乎哉,不多也”,而我们却还希望着,又害怕母亲责备的眼神,而外公又给我们各拈一枚。时至今日,难禁内疚:老人的慈爱、小孩的馋,是如此地剥蚀了我的外公本已菲薄的晚年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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