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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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北京市昌平区新学道临川学校2019-2020学年高三上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相亲记

    阴历新年来了。一天,周太太跟鸿渐说,张家把他八字要去了,请算命人排过,跟他们小姐的命“天作之合,大吉大利”。张先生请他去吃便晚饭,无妨认识那位小姐。鸿渐本不愿跟这种俗物往来,但转念一想,自己从出洋留学到现在,还不是用的市侩的钱?反正去一次无妨。这位张先生名叫吉民,但他喜欢人唤他Jimmy。他在美国人花旗银行里做了二十多年的事,手里着实有钱。只生一个女儿,不惜工本地栽培,教会学校里所能传授熏陶的洋本领、洋习气,美容院理发铺所能制造的洋时髦、洋姿态,无不应有尽有。这女儿刚十八岁,中学尚未毕业,可是张先生夫妇以为女孩子到二十岁就老了。夫妇俩磋商几次,觉得宝贝女儿嫁到人家去,总不放心,不如招一个女婿到自己家里来。那天张先生跟鸿渐同席,认为他颇合资格:家世头衔都不错。方家经这番战事,摆不起乡绅人家臭架子,这女婿可以服服贴贴地入赘到张府上。

    方鸿渐下午办公完毕去张家,经过一家皮货铺子,看见獭绒西装外套,新年廉价,只卖四百元。鸿渐常想有这样一件外套,可是盘算一下,只好叹口气。到了张家,张先生热闹地欢迎道:“Hello!Doctor方,好久不见!”张先生跟外国人来往惯了,说话有个特征——喜欢中国话里夹无谓的英文字。他并无中文难达的新意,需要借英文来讲;所以他说话里嵌的英文字,还比不得嘴里嵌的金牙,因为金牙不仅妆点,尚可使用,只好比牙缝里嵌的肉屑,表示饭菜吃得好,此外全无用处。他仿美国人读音,惟妙惟肖,也许鼻音学得太过火了,不像美国人,而像伤风塞鼻子的中国人。

    鸿渐和张小姐没有多少可谈,只好问她爱看什么电影。跟着两个客人来了,一个叫陈士屏,是欧美烟草公司的高等职员。一个叫丁讷生,也在什么英国轮船公司做事。张太太说,人数凑得起一桌麻将,何妨打八圈牌再吃晚饭。方鸿渐赌术极幼稚,身边带钱又不多,不愿参加,宁可陪张小姐闲谈。但经不起张太太再三怂恿,只好入局。没料到四圈之后,自己独赢一百余元,心中一动,想假如这手运继续不变,那獭绒大衣可有指望了。八圈打毕,方鸿渐赢了近三百块钱。同局的三位,一个子儿不付,一字不提,都站起来准备吃饭。鸿渐唤醒一句道:“我今天运气太好了!从来没赢过这许多钱。”

    张太太如梦初醒道:“咱们真糊涂了!还没跟方先生清账呢。陈先生,丁先生,让我一个人来付他,咱们回头再算得了。”便打开钱袋把钞票点交给鸿渐。

    饭后散坐抽烟喝咖啡,鸿渐瞧见沙发旁一个小书架,猜来都是张小姐的读物。一大堆《西风》、原文《读者文摘》之外,还有原文小字白文《莎士比亚全集》、《新旧约全书》、翻版的《居里夫人传》、《我国与我民》等不朽大著以及电影小说十几种。一本小蓝书,背上金字标题道:《怎样去获得丈夫而且守住他》。鸿渐忍不住抽出一翻,只见一节道:“对男人该温柔甜蜜,才能在他心的深处留下好印象。女孩子们,别忘了脸上常带光明的笑容。”看到这里,这笑容从书上移到鸿渐脸上了。抬头忽见张小姐注意自己,忙把书放好,收敛笑容。陈先生要张小姐弹钢琴,大家同声附和。张小姐弹完,鸿渐要补救这令她误解的笑容,抢先第一个称“好”,求她再弹一曲。他又坐一会,才告辞出门。洋车到半路,他想起那书名,不禁失笑。丈夫是女人的职业,没有丈夫就等于失业,所以该牢牢捧住这饭碗。哼!我偏不愿意女人读了那本书当我是饭碗。想到这里,鸿渐把天空月当作张小姐,向她挥手作别。

    客人全散了,张太太道:“这姓方的不合式,气量太小,把钱看得太重,给我一试就露出本相。好像怕我们赖账不还的,可笑不可笑?”

    张先生道:“什么博士!还算在英国留过学,我说的英文,他好多听不懂。我不爱欧洲留学生。”

    张小姐不能饶恕方鸿渐看书时的微笑,干脆说:“这人讨厌!你看他吃相多坏!全不像在外国住过的。他喝汤的时候,把面包去蘸!他吃铁排鸡,不用刀叉,把手拈了鸡腿起来咬!我全看在眼睛里。吓!这算什么礼貌?

    当时张家这婚事一场没结果,周太太颇为扫兴。可是方鸿渐记得《三国演义》里的名言:“妻子如衣服,”当然衣服也就等于妻子;他现在新添了皮外套,损失个把老婆才不放心上呢。

(选自钱钟书《围城》,有删改)

【注释】指1937年八一三淞沪会战。

(1)、下列对这篇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本文虽是选段但故事情节相对完整,采用全知视角,综合运用了语言、神态、心理描写等方法来塑造人物形象。 B、张太太三人等打完麻将后并非不愿意出钱,而是为了试探方鸿渐,方鸿渐正是因为小气贪财导致了相亲失败的原因之一。 C、张小姐一开始还对方鸿渐抱有好感,后来发现他受邀来访的目的并非相亲,于是在方鸿渐离开之后刻薄地议论他。 D、本文细致介绍了张小姐的书架,这一细节描写颇有意味,既表现出张小姐的家庭、文化背景,又暗示出人物特点。 E、情节围绕方鸿渐买皮外套展开,相亲路上初见外套,麻将桌上惦记外套,最终买到外套,情节紧凑,趣味横生。
(2)、从安排女儿相亲一事可以看出张先生怎样的性格特点?
(3)、讽刺手法的运用是《围城》的一大艺术特色,请结合本选段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姥姥的泪

赵振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眼窝儿变得浅了,浅到轻轻一碰就能碰出大把大把的眼泪来,因为一本书、一首诗、一部影视作品抑或一个梦。

    那天夜里,我又从梦里醒了,梦里没有见到姥姥,梦见的是一条蛇。猛地想起,姥姥是属蛇的。不禁又怀念起姥姥来了。

    3岁的时候,父母把我送到了乡下的姥姥家,这一“送”,就是13年。即使14岁那年我的户口迁到了城里,也还是和姥姥一起生活着,只是生产队不分给口粮了,要到粮站去买,每月29斤半,直到16岁入伍。小学三年级以前,我按着姥爷的姓氏——姓刘。那个乳名,其实也是我上学后用的大名,极臭极臭的,也是姥爷和姥姥给我起的。我曾问过姥爷,怎么给我起这个名字,说是越不好听的名字越好养活。现在,偶尔回到姥姥家,还有人在叫着我的乳名,听起来仍觉得亲切得很,温馨得很,仿佛回到了儿时。

    想着想着,睡意随着回忆的长风旋转着、飘荡着,不晓得散落到哪里去了。脑子清醒着,虽然有着小夜曲的催眠。

    我悄悄下床,披着衣服来到了阳台。

    望着南天,朝着姥姥生活和长眠的方向,本还在眼窝儿里打转的眼泪此时已经滚到了嘴边,舔了舔,咸的,带着稍苦的味道。

    也曾经看到过姥姥流眼泪。

    好像是初冬,也可能是暮秋,只记得地里没有多少庄稼了,人也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姥姥拉着我走了很远的路,还穿过了一条铁道,来到野地里的一座坟前:“这是你姥姥娘(邢台方言,姥姥的母亲)的坟。”随后,从篮子里拿出了些许粗糙的黄纸、几块饼干,还有一盒火柴。“你到那边玩去吧。”姥姥随手指了一下。我不明就里,撒着欢儿跑开了。等我回头的时候,看到坟那边慢慢地升起了一缕青烟,伴着烟雾,听到了姥姥的哭声。

    在姥姥家,我幸福地成长着。看到小伙伴在父母怀里撒娇,也难免有些寄人篱下的惆怅。谨小慎微、胆小怕事、瞻前顾后和安分守己的性格,被自卑的牢笼紧紧地囚着,并生长着。

    即使如此,也有做坏事的时候。

    一天和同伴去割草,不知谁说要比试一下谁的镰刀更锋利,我就挥舞起来,齐刷刷地割倒了邻居家的一大片庄稼,那是只有一人高的玉米,正在吐着金黄色的穗儿。邻居找来了,姥姥当着我的面给人家赔了不是。说,眼下正在受灾,吃都吃不饱,粮食那么金贵,糟蹋粮食就是作孽。不爱惜粮食的人,长大了也不会有出息。

    邻居走了,姥姥关上门,左手把我拉过来,右手照我的屁股打了一巴掌。我没有觉到疼,但还是“呜呜”地装哭起来,其实并没有流泪。当我转过身来偷偷看姥姥时,发现姥姥流泪了。

    姥姥生育过一个儿子,当年就夭折了,就抱养了一个和亲生儿子同年出生的孩子,就是我现在的舅舅。姥姥视舅舅如同亲生。后来,舅舅结婚生子,家庭人口慢慢多了起来。那时,我仍住在姥姥家。舅舅、妗妗对姥姥、姥爷很孝顺,对我也很好,没有觉得他们嫌弃过我这个白吃白喝多年的外甥。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姥姥和妗妗没有当着我的面磕磕绊绊过。有时我放学回到家,在门外也能听到她们的争吵声,但一进家门,顿时鸦雀无声了,看到的是姥姥那红红的眼睛。多年以后,当重提往事时,姨姨告诉我,因为你这个外甥,你姥姥当年背地里不知流过多少泪,她憋屈啊。

    看见姥姥最后一次流泪,是在我入伍的时候。那是个冬天的午后。午饭时,姥姥一家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叮咛和嘱咐了很多话。要动身了,前去和姥姥告别,一进屋先叫了声“姥姥”,只见姥姥坐在炕沿上,低着头抽泣,不抬头看我,也没有应声。我的两眼刹那间模糊了起来。妗妗见此情景,抱着孩子把我推出了门外,我也看到妗妗的那双泪眼。

    我哽咽着离开了姥姥。这一别,就是4年。在我4年后第一次探家时,姥姥对我讲:“在你走了以后,4年里,我不能听到人家提起当兵的,也不能看见当兵的。听到了,看到了,我就想起你,会流泪。”

    我从儿时记忆的长河里,虔诚地捧出姥姥的眼泪,咀嚼着,犹如咀嚼姥姥的酸甜苦辣、岁月沧桑。

    姥姥曾经的眼泪,是怜悯的泪?舐犊的泪?憋屈的泪?是盼望我快快长大的泪?哭坟时报恩的泪?一定不是痛苦的泪。痛苦时,姥姥是不流眼泪的,即使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忍受着病痛的巨大折磨时,都没有哼过一声、叫过一句,也没有流过一滴泪。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姥姥蘸满一生的泪水,在曾经生活的土地上,书写的是一个大写的“爱”。

    “爱”,足以使我受用一生了

(选自《散文百家》2014年第6期)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各题。

科学

韩少功

    马桥人在岭上打柴,担回来摊在地坪里晒干了再烧。湿柴很重,担在肩上十分咬肩。我们知青后来想出一个主意,砍了柴以后就摊在岭上晒,晒干了,下次砍柴时再来担。每次都是摆上一次砍的柴,也就是干柴,担子就轻一些。罗伯听说这个办法好,换了我的担子试一试,眼睛瞪大,说确实轻好多么。

    我说这是因为一大半的水分都蒸发了。

    他放了我的担子,还是担着他刚砍下的湿柴往岭下走。我有些奇怪,追上去问他,为何不试试我们的办法?

    “柴都不想担了,这人横看直看都没有什么活头了。”

    “不是不担,是要担得科学一点。”

    “什么科学?还不就是学懒?你看你们城里的汽车、火车、飞机,哪一样不是懒人想出来的?不是图懒,如何会想出那样鬼名堂?”

    一句话把我堵得好一阵没吐过气来。

    他又说:“科学来科学去,看吧,大家都要变马鸣。”

    他是指住在山洞“神仙府”里的主人。马鸣住在那里从来没有出过工,自己的事情都不想做,有时候找回来一点瓜菜,懒得烧火,就生着吃。这样生吃惯了,以后找回来的米,也嘎哧嘎哧放在嘴里嚼,嚼得嘴角上全是粉渣。人家笑他,他还有一套一套的讲究,说煮熟了的东西不营养,山上的老虫豹子从来都是生吃,劲比人大,病比人少,有什么不好?他认为这样吃比较科学。

    他一到冬天就不洗脸。脸上结成壳了,就用手干搓一把,或者掰几下,刮几下,就掉下一块一块的壳皮。他不说自己怕冷水,反而说人洗多了脸不科学,把一点好油气都洗光了,伤皮。更可笑的是,他从溪里挑一担水回家要半个时辰,尤其是上坡的时候,走着“之”字路,扭过来拐过去好半天还在半途中。站在坡上的闲人奇怪,说你放了一担水再唱戏不好么?马鸣说:“你们晓得什么?这样走才省力。詹天佑当年在八达岭修铁路,就是修的‘之’字路。”

    旁人不懂詹天佑何许人也。

    “你们如何会晓得!”他一脸清高和傲慢,不屑与众人白费口舌的样子,担着他那两桶水,依旧扭过来拐过去,把宝贵的气力省到神仙府去了。

    这以后,人们说神仙府简直要成为科学院了。可以想象,当马桥人从马鸣身上体会“科学”一词的含义时,不会对这个词有太多的好感。我怀疑,他们后来对上面发来的一些科学种田小册子看也不看,撕成纸片卷烟丝;他们对上面一遍一遍关于科学喂猪的广播无动于衷,甚至割了广播线当铁丝,用来箍尿桶,都是出于一种心理惯性。

    也就是说,他们对马鸣的嘲笑“连坐”了科学。有一次,马桥的一伙汉子去长乐街挑石灰,在公路上遇到一辆正在停车修理的大客车,觉得十分新奇。他们围上去,情不自禁地用手中扁担把客车壳子敲得咚咚咚震响,眼看着把好端端的车壳捶瘪了两块,躺在车底下修车的司机气得钻出来大骂,操着扳手要打人,才把马桥人轰开。但马桥汉子们抑制不住一种莫名的冲动,逃远了,还回头大喊大叫,捡起石块朝大客车使劲扔过去。

    他们与司机无冤无仇。他们也从无破坏的恶习,比方走过任何一户人家时决不会把扁担往墙上或门上敲打。他们为什么一到汽车面前就忍不住要动手呢?我只能怀疑,他们嘻嘻笑笑的下面,隐藏着一种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嫌恶——嫌恶一切新玩意,一切科学的成果,一切来自现代都市的机械怪兽。在他们看来,所谓现代都市不是别的什么,不过是罗伯说的那一大群科学人,亦即懒惰的人。

    把这场挑衅汽车的事件归罪于马鸣,当然有些牵强,也不大公正。但一个词的理解过程不光是理智过程,也是一个感觉过程,离不开这个词在使用环境里与之相关联的具体形象、具体氛围、具体事实。这些东西常常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人们对这个词的理解方向。对词语实际理解的定型,可能长远影响一个人或一个民族今后的心理状态和生存选择,却不是这些词的字面意思所能负责的。

    那么,“科学”这个词,既不能对罗伯等人猖狂抵毁科学的言论负责,也不能对马桥汉子们在公路上抄起扁担对科学成果群起而攻的偶发事件负责。

    谁来负责呢?是谁使“科学”成为了马桥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邪恶?

    我只能说,应该负责的,可能不仅仅是马鸣。

(选自小说《马桥词典》,有删改)

【注】①知青,全称“知识青年”,这里特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自愿从城市到农村或边疆去参加劳动建设的年轻人,他们多数是初中或高中学生。

阅读《品质》片段,完成各题。

(一)

      那座店房有某种朴素安静的特色,门面上没有注明任何为王室服务的标记,只有包含他自己日耳曼姓氏的“格斯拉兄弟”的招牌;橱窗里陈列着几双靴子。……那几双靴子太美观了——有一双轻跳舞靴,细长到非言语所能形容的地步;那双带布口的漆皮靴,叫人看了舍不得离开;还有那双褐色长筒马靴,闪着怪异的黑而亮的光辉,虽然是簇新的,看来好像已经穿过一百年了。只有亲眼看过靴子灵魂的人才能做出那样的靴子——这些靴子体现了各种靴子的本质,确实是模范品。我当然在后来才有这种想法,不过,在我大约十四那年,我够格跟他定做成年人靴子的时候,对他们两兄弟的品格就有了模糊的印象。因为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我总觉得,做靴子,特别是做像他所做的靴子,简直是神妙的手艺。

(二)

      后来,我再去他那里的时候,我很惊奇地发现:他的店铺外边的两个橱窗中的一个漆上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也是个靴匠的名字,当然是为王室服务的啦。那几双常见的旧靴子已经失去了孤高的气派,挤缩在单独的橱窗里了。在里面,现在已缩成了一小间,店堂的楼梯井口比以前更黑暗,更充满着皮革气味。

(三)

      一个星期以后,我走过那条小街,我想该进去向他说明:他替我做的新靴子是如何的合脚。但是当我走近他的店铺所在地时,我发现他的姓氏不见了。橱窗里照样陈列着细长的轻跳舞靴、带布口的漆皮靴,以及漆亮的长筒马靴。

      我走了进去,心里很不舒服。在那两间门面的店堂里——现在两间门面又合二为一了——只有一个长着英国人面貌的年轻人。

阅读下文,完成下列小题。

阴翳礼赞(节选)

(日)谷崎润一郎

    ①京都有一家著名餐馆,叫“草鞋屋”。这家餐馆的客厅历来不用电灯,以点燃古老的烛台而广为人知。日本的漆器之美,只有在这朦胧的微光里才能发挥到极致。烛火摇曳,灯影里的饭盘、饭碗,一眼瞅去,蓦然发现这些涂漆的餐具变得幽深、厚重起来,具有先前无可比拟的魅力。可以说,没有“黯淡”作为条件,就无法体味漆器之美。自古以来,漆器的肌理唯有黑、褐、红,这三种颜色是一重重“黑暗”堆积出来的,可以看做是在包裹四围的黑暗中的必然产物。漆器上泥金的豪华绚烂的画面大半潜隐于黯淡之中,催发着一种无可名状的闲情余绪。而且,那闪光的肌理,于暗中看上去,映着摇曳的灯火,使得静寂的房间里,仿佛有阵阵清风拂面而来,不知不觉将人引入冥想之中。假如阴翳的室内没有一件漆器,那烛光火影酿造出来的奇妙的梦幻世界,还有那闪动的光明所荡起的夜的脉搏,真不知要减损几多魅力啊!这正如榻榻米上有几条小河在流淌,水聚满了池子,随处捕捉着灯影,逐渐变得纤细、幽微、闪闪跳跃,在夜的肌肤上织造着泥金画般的绫罗。我每次端起汤碗来,就感到掌心里承载着汤汁的重量,我最爱那新鲜而温暖的情味。那感觉宛若手里捧着一个刚落地的婴儿胖乎乎的肉体。汤碗至今依然使用漆器,这是很有道理的。

    ②我把汤碗置于面前,汤碗发出咝咝声,沁入耳里。我倾听着这遥远的虫鸣般的声音,暗想着我即将享用的食物的味道,每当这时,我便感到堕入了三昧之境。这是黑暗中闪烁的烛光与漆器,合奏出来的无言的音乐所起的作用。漱石先生曾经在《草枕》一书中赞美羊羹的颜色,这么说来,那种颜色不也是冥想之色吗?冰清玉洁的表层,深深汲取着阳光,梦一般明净,含在嘴里,那感觉,那深沉而复杂的色相,绝非西式点心所能见到。奶酪等与之相比,何其浅薄、单调!这羊羹盛在漆器果盘里,其表面的色泽看起来明显地黯淡而深沉,同样唤起人的冥想。人将这种冰冷滑腻的东西含在嘴里的时候,感到室内的黑暗仿佛变成一个大糖块,在自己的舌尖上融化。哪怕是口感不佳的羊羹,这时也会平添一层特别的美味。细想想便会明白,我们的饭菜总是以阴翳为基调,和“暗”有着割不断的关系。

    ③也许有人说,黯淡光线里的模糊之美不是真正的美。然而前面已经说过,我们东方人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使阴翳生成,就是创造美。我们的思维方式就是如此。美,不存在于物体之中,而存在于物与物产生的阴翳的波纹和明暗之中。夜明珠置于暗处方能放出光彩,宝石曝露于阳光之下则失去魅力,离开阴翳的作用,也就没有美。

    ④最近《大阪朝日新闻》有文章嘲笑大阪府官员为了开辟高尔夫球场,滥伐森林,毁坏山丘。将深山老林里的暗影也要剥夺,简直是昧着良心造孽。不过,这也是一种牢骚话,我也深知今天的形势很难得,不管怎么说,日本既然沿西方文化迈出了脚步,也就只好勇往直前了。然而,我们必须觉悟,只要我们皮肤的颜色不变,我们所承担的损失将永远压在自己的肩头。当然,我写这些的意思是,我想在某些方面,例如文学艺术等,或许也还有弥补这种损失的办法。

    ⑤我想,我们已经失去的阴翳的世界,至少要在文学的领域唤回来。使文学的殿堂庇檐更深,将过于明亮的空间塞进黑暗,剥去室内无用的装饰。不一定家家如此,哪怕先有一家也行。究竟如何呢?姑且先把电灯熄灭看看吧。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下题。

在亲爱的人与一头猪之间

    1982年我读大四。那年的春节,我领着徐美红一起回乡下过年。徐美红的爸爸当时是我们省财政厅厅长,一个厅长千金,能看上我这乡下娃,那是因为我有三篇论文上过学报。徐美红的到来,简直在我们那个村子里刮了一场十二级的台风。女人们孩子们都挤到我家的院子里来看稀奇,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成了一锅粥。男人们到底矜持一些,远远地站在那里看、议论。父亲拿着香烟,满面春风地上前挨个儿给大家敬。

    这是刚刚到家那天的事。此后的几天里,家里也是人来人往像赶集一样,没个冷清的时候。母亲高兴地说,咱家几十年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父亲点点头,说,那是哩,那是哩。

    直到年三十下午了,家里才算清净下来。母亲麻利地剁好饺子馅,妹妹和好面,和父亲三个人包起饺子来。我和徐美红表示要帮忙,被母亲坚决地拒绝了。于是,我躺在厨房一角父亲平时睡觉的地铺上看书。徐美红也找了一本闲书,懒懒地靠在我的身上看。这中间,徐美红上了一趟厕所。黄昏时候,饺子包完了。妹妹说,憋死我了,就往厕所跑。一会儿妹妹就跑回来大惊小怪地喊,猪跑哪里去了?咱家的猪跑哪里去了?父亲母亲都慌了,忙着往厕所里看,厕所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猪的影子?我们这里,厕所和猪圈是在一起的。

    突然,妹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俺嫂中间上厕所了,肯定是出来的时候忘记拴栅栏门了。这是极有可能的事。一到乡下,徐美红就暗中朝我抱怨,啥都好,就是解手太恐怖了,身边那么个东西朝你虎视眈眈的,吓死人了。因此她匆忙离开时忘记拴栅栏门,以至于让猪跑了出去,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母亲忙给徐美红打圆场,批评妹妹说,你胡说个啥,你嫂出来咋会忘记拴栅栏门!徐美红也是个实心人,也不知道推卸责任,说,我忘记拴没拴栅栏门了。父亲宽厚地笑笑,说,我出去找找看,二百多斤重的大肥猪,还能丢了?说罢,父亲就出去找猪去了。跟着妹妹也说,反正没事,我也出去找找。

    天黑透了,四周传来噼噼叭叭的鞭炮声。别人家都在过大年了,我们家却连灯都没有点,五口人有两口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奔波呢。

    终于,父亲回来了。停了一会儿,妹妹也回来了。父亲把手一挥,朝母亲说,烧火吧,不能因为丢了一头猪,就连年也不过了,该咋过还咋过。父亲还特意朝我和徐美红笑笑,说,丢不了,一头二百多斤重大肥猪,它又跑不动,肯定就在附近,我明天再去找,保准找得到。

    话是这样说,但一家人谁也无法轻松下来。特别是徐美红。因为整个事极有可能是她的粗心大意而造成的,所以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饺子吃了没几个,就丢下饭碗早早地上床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父亲就出去找猪了。然后,妹妹也出去了。母亲说,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我也出去,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这样,家里就剩下我和徐美红两个人了,我想起母亲的话,“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就征求徐美红的意见,要不我也出去找?徐美红说,谁不让你去了?你去吧,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我有些尴尬地笑笑,走过去拍了拍徐美红的脑袋,也出去找猪去了。在那样一种特定的情况下,在亲爱的人与一头猪之间,我只能选择一头猪。我希望徐美红能理解这一点。

    一直找到中午,连根猪毛也没有找到。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刚进村,就见妹妹远远地迎了上来。一看到妹妹脸上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猪找到了。果然,是父亲在附近的崔庄找到的。原来,头天下午猪跑到人家的包产地里吃麦苗,被人家赶到自家的猪圈里圈了起来。父亲给人家买了两盒烟,才把猪赶回来的。回到家里,父亲母亲脸上都是一脸的欢笑。

    突然,妹妹发现了一个新情况,说,哎,我嫂哩?又问我,哥,我嫂不是跟你一块儿找猪去了吗?母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知道出大事了,像个孩子一样“哇”地哭了起来。母亲一哭,本来就是孩子的妹妹也跟着哭了起来。父亲虽然没有哭,眼圈也红红的,对我说,我马上就去国营家借车子,你赶紧到新安店去。新安店,是京广线上离我们家最近的一个火车站。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季节深处

孙继泉

    我拉开抽屉的时候,蝉静静地伏在那里,已经没有一丝躁性,我小心地把它捏起,它的翅膀扇动几下,发出低而短的叫声。这是一只昏头昏脑的蝉,一只迷失家园的蝉,它从后窗飞进来的时候,就不停地在我的书房里乱撞,乱叫,我半是出于爱怜,半是出于厌烦,把它放进抽屉里,在抽屉里它还是叫,我的书桌变成了一只八音盒。

    在这之前,已经有一只蝉从后窗进来,如今,它已经风干成标本,放在我的书橱里。

    我把这只蝉放在窗台上,我想让它吹吹风,恢复一下力气。

    我的书房一里以外,是一片杂树林子,杨树、槐树、柏树、樗树、桃树、梧桐……在围墙根部,还有几棵桑,已有碗口粗细,这个时候正结了一树红红的桑葚,被鸟吃掉一些,自己落掉一些。桑一般没有人专门栽它,它长得很慢,能栽树的地方都栽上了成材快的树,桑都是自己出的。这片林子里有多少蝉,没有人能说得清。夏日的正午,你走进林子,随意晃动哪一棵树,都会惊飞十几只或者几十只蝉。它们四散奔逃,有的遗下一泡尿来,躲不及就会浇在脸上。

    林子后面就是岗山。山脚下,是勤快的人开出的一方方荒地,种着花生和地瓜,地瓜已拖了很长的秧,秧的根部是深绿色,梢部是浅绿色。昨夜下了一场雨,我想那段浅绿色的半尺长的秧子肯定是一个雨夜生长的。往上,有石砌的盘山路,凹处生满了野草。路沿石上贴着几棵蒺藜,几日前,还顶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如今却已结实,用手摸一摸它棱状的果实,硬硬地有些扎手。一块卧在那里的巨石,中间裂了一道直直的纹,像是用剑劈的。就在这条纹缝里,生出一溜小草,密密地像是要把分成两块的石头缝合。路两边及至更远的地方,便是满目景芝了,景芝正开了紫白色的碎花,有不少被雨水打落,洒了一地落英……万物都在季节里走着。

    但是,蝉一天都没叫,也没飞。甚至没有走离它原来的地方。我把它放在纱窗上,想让它在纱窗的小方格上走一走。一松手,却啪地掉下来。这可能是一只老年的蝉,它已经没有活动的力量。我后悔,没有将它放出去。据说一只蝉要在地下生长四年才拱出地面,在地上只能生长18天。18天,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只误飞进来的蝉,可能比在树林中要少活一天。一天,对它来说是多么宝贵。不过,它如果在树林里,也可能早被一只饥饿的鸟琢去,成为鸟的果腹之物,也许不少蝉都不能够安全地度过18天。

    下午四五点钟,蝉开始活动了。我注意到它先是把两只前足蜷起来,两只后足伸长,蹬直,它的尾便慢慢地翘起来,翘得接近直角,又无力地落下来。这样反复了十余次。后来我明白过来,它是想翻一个身。这是一只将死的蝉。你注意过蝉尸吗?地面上一只只死掉的蝉,都是六足朝上,安静地躺着,这大约是它临死的最佳状态。蝉将它自己的身体翻转过来,使用的可能是它最后的仅有的力气。我的这个用高密度板铺成的光滑的窗台不利于它完成这个动作。如果在泥地上就好了,它可以借助于一个坎儿,可是这里不行,它得花大力气。我把一根铅笔放在它跟前,看它能不能用上。它没有去凑近铅笔,它的眼睛可能失明了。我索性把它捏起来,倒放在地上,它微微地扇动着翅膀,明显地感觉不舒服,我又把它翻过来。

    七点,我去看蝉,蝉一动不动,它死了。它最终都没有翻过身去,它在痛苦中死去。太阳还很高,从后窗照进来,照不到伏在前窗窗台上的蝉。

    代表夏天的东西有多少?蝉、蛙、草、树、雨。缺一样,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夏天。它们是夏天的旗。在一个夏天里将出生多少只蝉,多少只蛙,多少株草,一棵树会生出多少枝丫,一场雨会催发多少生命,无法计数。但,缺一株草,大地将缺少一抹嫩绿,缺一场雨,空气中就缺少些许湿润,缺一腔蝉鸣,夏日的混响都不够浓烈……一只蛙的夭折就会使一个夏天出现残缺,每死掉一只蝉,夏天都背离我们远去一步。

    夏天,你到林子里去,树木旺长,野草茂密,可是,你蹲下身来,地下,不少昆虫已悄然谢世,它们翅膀上的花纹还那么美丽。一棵好端端的树,不久前还是那么蓬蓬勃勃,如今却陡然枯掉一个枝杈。大约这个枝杈的生发原本是一个错误,或者这个枝杈所指的方向在拒绝这棵树。还有的整棵死去,你看不出它死掉的原因。一个活得好好的人面对一棵站着死去的树,总会心生感伤。

    整个田野都是这样。掀开几个阔大的叶片,你可能会惊喜地发现一串果实,但是,在你歇息的地头上,却散乱着一堆白花花的鸟或兽的骨骸,它们的皮肉被强者吃掉,或者烂进泥里。一条穿越玉米地的柏油路上,一条蛇被车轮轧扁,它的花纹鲜亮清晰。河湾里,几座新坟堆起,插在坟上的纸花被急雨冲洗得褪掉了颜色。不久前,如今埋在坟中的人还肩扛一把铁锨,从这里走来走去,或者,哼着一首曲子,心里想着一些美好的事情,等到秋天庄稼砍伐,坟丘暴露,它上面的枯草已经能够供野兔藏身,新坟变作旧坟。

    有些东西在亢奋的季节里猝然死去,有些东西在冬天茫茫大雪的覆盖下静静地生长。这些事情像大地的秘密,完成在季节深处。

(选自《百年中国经典散文》,原文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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