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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东省清远市2018-2019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期末教学质量检测试卷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各题。

科学

韩少功

    马桥人在岭上打柴,担回来摊在地坪里晒干了再烧。湿柴很重,担在肩上十分咬肩。我们知青后来想出一个主意,砍了柴以后就摊在岭上晒,晒干了,下次砍柴时再来担。每次都是摆上一次砍的柴,也就是干柴,担子就轻一些。罗伯听说这个办法好,换了我的担子试一试,眼睛瞪大,说确实轻好多么。

    我说这是因为一大半的水分都蒸发了。

    他放了我的担子,还是担着他刚砍下的湿柴往岭下走。我有些奇怪,追上去问他,为何不试试我们的办法?

    “柴都不想担了,这人横看直看都没有什么活头了。”

    “不是不担,是要担得科学一点。”

    “什么科学?还不就是学懒?你看你们城里的汽车、火车、飞机,哪一样不是懒人想出来的?不是图懒,如何会想出那样鬼名堂?”

    一句话把我堵得好一阵没吐过气来。

    他又说:“科学来科学去,看吧,大家都要变马鸣。”

    他是指住在山洞“神仙府”里的主人。马鸣住在那里从来没有出过工,自己的事情都不想做,有时候找回来一点瓜菜,懒得烧火,就生着吃。这样生吃惯了,以后找回来的米,也嘎哧嘎哧放在嘴里嚼,嚼得嘴角上全是粉渣。人家笑他,他还有一套一套的讲究,说煮熟了的东西不营养,山上的老虫豹子从来都是生吃,劲比人大,病比人少,有什么不好?他认为这样吃比较科学。

    他一到冬天就不洗脸。脸上结成壳了,就用手干搓一把,或者掰几下,刮几下,就掉下一块一块的壳皮。他不说自己怕冷水,反而说人洗多了脸不科学,把一点好油气都洗光了,伤皮。更可笑的是,他从溪里挑一担水回家要半个时辰,尤其是上坡的时候,走着“之”字路,扭过来拐过去好半天还在半途中。站在坡上的闲人奇怪,说你放了一担水再唱戏不好么?马鸣说:“你们晓得什么?这样走才省力。詹天佑当年在八达岭修铁路,就是修的‘之’字路。”

    旁人不懂詹天佑何许人也。

    “你们如何会晓得!”他一脸清高和傲慢,不屑与众人白费口舌的样子,担着他那两桶水,依旧扭过来拐过去,把宝贵的气力省到神仙府去了。

    这以后,人们说神仙府简直要成为科学院了。可以想象,当马桥人从马鸣身上体会“科学”一词的含义时,不会对这个词有太多的好感。我怀疑,他们后来对上面发来的一些科学种田小册子看也不看,撕成纸片卷烟丝;他们对上面一遍一遍关于科学喂猪的广播无动于衷,甚至割了广播线当铁丝,用来箍尿桶,都是出于一种心理惯性。

    也就是说,他们对马鸣的嘲笑“连坐”了科学。有一次,马桥的一伙汉子去长乐街挑石灰,在公路上遇到一辆正在停车修理的大客车,觉得十分新奇。他们围上去,情不自禁地用手中扁担把客车壳子敲得咚咚咚震响,眼看着把好端端的车壳捶瘪了两块,躺在车底下修车的司机气得钻出来大骂,操着扳手要打人,才把马桥人轰开。但马桥汉子们抑制不住一种莫名的冲动,逃远了,还回头大喊大叫,捡起石块朝大客车使劲扔过去。

    他们与司机无冤无仇。他们也从无破坏的恶习,比方走过任何一户人家时决不会把扁担往墙上或门上敲打。他们为什么一到汽车面前就忍不住要动手呢?我只能怀疑,他们嘻嘻笑笑的下面,隐藏着一种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嫌恶——嫌恶一切新玩意,一切科学的成果,一切来自现代都市的机械怪兽。在他们看来,所谓现代都市不是别的什么,不过是罗伯说的那一大群科学人,亦即懒惰的人。

    把这场挑衅汽车的事件归罪于马鸣,当然有些牵强,也不大公正。但一个词的理解过程不光是理智过程,也是一个感觉过程,离不开这个词在使用环境里与之相关联的具体形象、具体氛围、具体事实。这些东西常常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人们对这个词的理解方向。对词语实际理解的定型,可能长远影响一个人或一个民族今后的心理状态和生存选择,却不是这些词的字面意思所能负责的。

    那么,“科学”这个词,既不能对罗伯等人猖狂抵毁科学的言论负责,也不能对马桥汉子们在公路上抄起扁担对科学成果群起而攻的偶发事件负责。

    谁来负责呢?是谁使“科学”成为了马桥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邪恶?

    我只能说,应该负责的,可能不仅仅是马鸣。

(选自小说《马桥词典》,有删改)

【注】①知青,全称“知识青年”,这里特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自愿从城市到农村或边疆去参加劳动建设的年轻人,他们多数是初中或高中学生。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以“科学”为题,目的并不是要介绍科学知识或叙写科学家故事,而是要借马桥人对“科学”一词的理解过程,说明一些深刻的哲理。 B、“科学来科学去,看吧,大家都要变马鸣”这一句承上启下,既形象地总结罗伯对“科学”一词的态度,又为下文写马鸣作了很好的过渡。 C、小说写马鸣生吃瓜菜,认为“煮熟的东西不营养”“洗多了脸不科学”,又知道詹天佑修“之”字铁路,说明马鸣是一个讲科学且博学之人。 D、作者避开了传统小说纯叙事的笔法,巧妙糅合叙事与议论,叙事丰富有趣,议论严肃深刻,使形象与哲理一起呈现,读来令人掩卷深思。
(2)、马鸣这一人物形象具有哪些特点?请结合文章简要概括并分析。
(3)、结尾说“应该负责的,可能不仅仅是马鸣”。作者为什么这样说?请结合作品谈谈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完成小题。

父爱无价

    很多年以前,有一个非常富有的男人和他那年轻的儿子生活在一起,他们两人都非常热爱收藏艺术品。他们一起环游世界,并且只把最好的艺术珍品添加进他们的收藏品中去。它们被挂在他们家中的墙上,装饰门庭。当这位日渐衰老的鳏夫看着他那惟一的儿子成为一位经验丰富的艺术品收藏家的时候,心里就感到非常欣慰,尤其令他引以自豪的是,当他们与世界各地的艺术品收藏家进行交易时儿子那高超的鉴赏力以及敏锐的生意头脑。

    那年冬天,他们的国家卷入了战争。因此,这个年轻人离开了家,奔赴前线,为国而战。才过了短短的几个星期,这位老人就收到了一封电报,说他那至爱的儿子牺牲了,心神狂乱的老人孤独寂寞地独自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心里充满了痛苦和悲伤。

    圣诞节的早晨,一阵敲门声唤醒了这位神情沮丧的老人。他打开房门,看见一位手里提着一个非常大的包裹的士兵正向他敬礼。

    士兵向老人自我介绍道:“我是您儿子的一位朋友。我有一些东西要给您看。”

    老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里面露出一张纸。他轻轻地把它展开,原来是一幅肖像画,画的正是他那至爱的儿子。虽然,这幅画不是出自一位天才画家之手,自然也称不上是天才之作,但是它对那个年轻人脸部的细节特征把握得很准,可以说是惟妙惟肖。

    睹物思人,看着儿子的肖像画,老人仿佛又看到了儿子一样,老泪纵横,久久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强忍住悲伤,向眼前的这位士兵道谢,并说他将把这幅肖像画悬挂在壁炉的上方。

    儿子的这幅肖像画成了他最为珍贵的财产,它使得他对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里收藏的那些所谓无价珍品的兴趣也黯然失色。他还经常对邻居们说,这幅画是他迄今为止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春天到了。可是这位可怜的老人却得了一场大病,不久就去世了。根据老人的遗愿,他所有的绘画珍品将在新的圣诞节那天拿出来拍卖。

    圣诞节终于到了,那些艺术品收藏家从世界各地聚集到了拍卖现场,热切地盼望着竞买那些世界上最引人入胜的绘画珍品。

    拍卖会由拍卖一件任何一家博物馆的藏品目录上都没有的绘画作品开始。它就是那个老人儿子的肖像画,拍卖师向众人征求一个拍卖的底价,但是会场里却像死一般沉寂。

“有谁愿意出价100美元买下这幅画吗?”拍卖师问道。

    仍旧没有人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从拍卖厅的最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谁要买那幅画啊?它只不过是他儿子的肖像画,快把那些珍品拿出来拍卖吧!”

    顿时,赞同声、附和声此起彼伏。

     “不,我们必须首先拍卖这一幅,”拍卖师答道,“现在,谁愿意买下他儿子的肖像画?”

    最后,老人一个并不富有的朋友说话了:“10美元你愿意卖吗?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买下它了。”

     “还有没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钱?”拍卖师大声问道。拍卖厅里越发安静下来,片刻之后,他喊道:“10美元一次,10美元二次……好,成交!”

    拍卖槌重重地落了下来。顿时,拍卖厅里人声鼎沸,庆贺声不绝于耳,有人叫道:“现在,我们可以竞买那些珍品了吧!”

    此刻,拍卖师无声地环顾了一下群情激奋的观众,郑重地宣布:“拍卖到此结束!按照这位老人,当然也就是肖像画中那位儿子的父亲的遗愿,谁买下那幅肖像画……”拍卖师顿了一下,遗憾地看了看众人,“谁就可同时得到他所收藏的全部珍品!”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吉之刀

安石榴

    谷子和糜子是堂兄弟,搭伙进山发财。

    想要发山里财的人,无非四个路子:沙金子,追棒槌,打茸角,割大烟。这的确是来钱的买卖,弄好了一朝暴富。而实际上却是个万难的事情。不要说不容易得,再说,就是得了,也万难带出山来。发财梦十个九成空。

    先说鹿茸角,俗话说鹿“脑袋顶着金钱桌子,屁股蛋子是肉案子”浑身是宝。打茸角在春季,万物复苏。鹿本来不是个尖牙利爪的东西,可是保不齐你盯住鹿的时候,老虎,黑瞎子却早盯上你了。所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啊。追棒槌的人多了去了,你看过几个真的挖到了稀世宝参。在深山老林里偷种大烟,躲开了官家,可是树敌更多。野猪来糟蹋,胡子来掠夺,还有个莫测的年头作怪,弄不好血本全亏。那么沙金子呢?不得,风餐露宿毁了身体,得了,同伙眼红心热,祸起萧墙,互相残杀,金子最终还是丢在大山里了。

    谷子和糜子是堂兄弟。两个人十进十出大兴安岭,十年时间两手空空。这是他们第十一次进山。照例他们在山脚下的小庙拜了山神,发了誓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两个人进山走了七七四十九天,苍天眷顾,这一次终于得了。他们追到一个人参娃娃。两个人因为梦想成真而喜出望外,赶紧星夜兼程往山外奔。又走了六七四十二天,刚好翻过一座山的阳坡。有几块岩石裸露出来,暖暖的太阳烘得石面滚烫,二人美美地蜷在上面睡着了。谷子一身燥热地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岩石上。糜子说,谷子哥,是兄弟对你不起了,你有啥话就说吧。谷子哭了。谷子说没什么可说的,说也没用,你给哥弄点水吧,我不想当渴死鬼。糜子就去给他找水。糜子去了,谷子就哭得更惨了,哭了一阵子,谷子想哭也没用,想辙吧,闭上眼睛假寐。糜子回来了,看到谷子睡了,就摇醒他,纳闷:你怎么还能睡着呢?谷子说,是这样,刚才我哭呢,突然一股青烟,地里冒出个一尺高的小老头来。他说你哭啥?我说我弟弟要杀了我。他说杀就杀呗。我说为什么?他说,上辈子是你杀了你这个糜子弟弟,这辈子当然轮到他杀你了。你也别委屈,下辈子又轮到你杀他了。我说,我没杀糜子弟。小老头嘿嘿笑了说,你不承认也没用,我有证据。你看到那个鹰嘴状的岩石了没有?它底下有个空隙,那里藏着你上辈子杀糜子用的刀呢!那里风干,刀还没烂完呢。我说你拿来我看,小老头说我才没那闲工夫呢。一冒烟,小老头又钻回地里了。听到这儿,糜子已经一脸的迷惑与恐惧。糜子奔到鹰嘴石下,不一会儿拿回一把烂掉了木柄生满了锈迹的刀。糜子一脸汗水问谷子:你啥意思?谷子说,要杀就杀吧,反正下辈子我再杀你。糜子扑通跪下了,求天求地又求谷子饶恕。两个人最后七天相扶相持走出了大山,卖了人参娃娃,各自娶妻生子,成了殷实的大户人家。

    好多年之后,谷子在被窝里搂着小老婆讲了这个故事,小老婆说,真有小老头?谷子哈哈大笑,瞎掰!那刀是我有一次进山带的刀中的一把,木把劈了,那刀刀身长,没有木把没法用。当时正好走到那儿,就顺手插岩缝里了。后来有几次进山出山没走这条路,走这条路时又忘了这个事儿,刀就一直没取。恰恰的老天助我,最后一次全用上了。谷子停了一会儿又说,按说呢,每次进山出山都是和糜子在一起,他知道这件事,可是彼时必是贪心蒙了明眼了,他竟然没有想起这个事儿。

    小老婆在谷子的怀里半天没吱声,后来就贴紧了谷子,抬眼望着他,流露出敬畏的神情,娇声说,老爷真是仁义,糜子这样对你,你现在对他也没一个不好。

谷子沉默着,像是没听见小老婆说什么。

    其实,谷子什么都听见了,只是心里想:在岩石上,我是睡得太实了。如果我先醒来,被五花大绑的人就是糜子了。

(选自《小小说选刊》2011年10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最后的电波

    行动开始了。

    我父亲原定走北路,担任掩护,由于李安本出马,结果被调至南路,随大部队行动。“要不是老李”,我父亲后来常说,“我说不定早就见马克思了。”“老李,外号‘飞锤’,不仅收发报样样娴熟,而且机务上也有一套。自一九四一年皖南事变后,和我在新四军皖中独立师第三团共事,我这一辈子啊……”父亲之所以屡次这样感叹,皆因他的一套娴熟技术皆传自李安本。

    按计划大部队一路向南猛突,但电台始终保持静默。相反,北路小队频繁发报,他们把平时抄收的新闻稿都拿出来,反复发送。果然,敌人上当了,开始调集兵力向北围追堵截。旅长下令全速前进,争取时间。他说我们越快到达,北路的压力便会越早解除。据事后得知的消息,驻青城日军指挥官藤田五郎大佐曾多次接到南路发现我军大部队的报告,

    但他并不相信,以为这是新四军的调虎离山之计。因为日军的情报部门一直在跟踪监听,并随时向他报告,证明新四军的电台就在北路。这一错误的判断使他错失良机,打好的算盘完全落空。

    白露过后第七天,我军终于突破重围,来到了江边,与江北前来接应部队胜利会师。部队到达时,已是深夜。旅长顾不上休息,下令立即架设电台,与北路联系。“那是一个十分炎热的夜晚”,我父亲清楚地记得,他们来不及找地方,就在江边一个渔棚边架起了电线。旅长和参谋长都站在我父亲边上,等候消息。我父亲连续呼叫,一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回音。大家浑身是汗,心都焦烂了。“他们也许在行动中,没有架设天线。”我父亲这样说,手里攥紧了老李临行前送给他的烟斗。这时渡船已经陆续到了。旅长指示我父亲继续不停地呼叫,一刻也不要停。“一有消息,马上向我报告。”吩咐完了,他便和参谋长一起到江边指挥部队渡江。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渐渐亮了,东方泛起一抹淡淡的晨光。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声音。我父亲兴奋地大叫:“来了!来了!”

    有人立即前去报告旅长。不一会儿,旅长和参谋长都小跑着过来了。“怎么样,怎么样了?”旅长连声问道。

    可耳机里忽然出现了长时间的静默。我父亲一边调整波长,一边连续呼叫。“怎么回事?是他们吗?”旅长问道。我父亲说是的,肯定是的。“他们情况如何?”团长又问,我父亲摇头道,“不知怎么突然断了……”

    “呼叫,给我呼叫!”

    我父亲连续不断地敲击着电键,时间漫长得令人窒息。终于,嘀嘀嗒嗒,嘀嘀嗒嗒,耳机里传来熟悉的电波声。“老李!是老李!”我父亲叫了起来。众人一片欢呼。“嘘——”我父亲做了噤声的手势。大家随即安静下来。我父亲急忙开始抄报。抄一句,参谋长就迫不及待地拿过去照着密码本翻译,可一句也翻不出来。“这不对啊。”他对我父亲说。我父亲抄完报后,接过来一看,头脑顿时嗡了一下。

    “这是脑记密码!”

    “什么意思?”参谋长问。

    我父亲解释说,这说明他们已经销毁了密码,因为脑记密码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使用。“看来他们已非常危险,否则不会销毁密码。”我父亲说。

    好在李安本教过他脑记密码的方法,凭着这种方法,他把电文翻译了出来。大意是,他们已身陷重围,弹尽粮绝,密码已毁,电台也即将销毁。

    旅长说:“告诉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回来,我们等着他们!”我父亲把电报发出后,对方一下子没了声音。按照李安本的操作惯例,他每收完电报,都要给收据。可这次却是例外。

    “收到没有?”旅长问。

    我父亲摇摇头。

    “呼叫,给我呼叫!”旅长大声命令,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我父亲不停地呼叫,身上大汗淋漓。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收报机又有了声音。我父亲扶了一下耳机,连忙抄收,没想到抄下来的却是一组明码:再见,战友……

    “坏了!”我父亲心里一沉,知道这是最后的告别。没容他多想,耳机里又跳出一串明码:

    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

    随后,耳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旅长接过抄报,半天没有说话。他默默地摘下帽子。我父亲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在场的人也都慢慢地摘下了帽子。我父亲将烟斗放到胸口袋,默默将电报机重新背在肩上。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江风划过长空,发出尖厉的呼啸……

(摘编自《人民文学》,2018年第7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一辆汽车在花园里柏油路上停住了,当差高升抢前去开了车门。杜竹斋匆匆地钻出车厢来,抬头看着当阶而立的吴荪甫,就皱了眉尖摇头。这是一个严重的表示。吴荪甫的脸孔变成了紫酱色,却勉强微笑。

    “真是作怪!几乎涨停板了!”

    杜竹斋走上石阶来,气吁吁地说,拿着雪白的麻纱手帕不住地在脸上揩抹。

    吴荪甫只是皱了眉头微笑,一句话也不说。他对杜竹斋看了一眼,就回身进客厅去,蓦地放下脸色来,对费小胡子说道:

    “什么镇上太平不太平,我不要听!厂,铺子,都是我开办的,我要收歇,就一定得收!我不是慈善家,镇上市面好或是不好,我就管不了——不问是省里或县里来找我说,我的回答就只有这几句话!”

    “可不是!我也那么对他们说过来呀!然而,他们——三先生!——”

    吴荪甫听得不耐烦到了极点,忽地转为狞笑,打断了费小胡子的话:

    “他们那一套门面话我知道!晓生,你还没报告我们放出去的款子这回端阳节收起了多少。上次你不是说过六成是有把握的么?我算来应该不止六成!究竟收起了多少!你都带了来么?”

    “没有。镇上也是把端阳节的账展期到中秋了。”

    “哼!什么话!”

    吴荪甫勃然怒叫起来了。这又是他万万料不到的打击!虽说总共不过七八万的数目,可是他目前正当需要现款的时候,七八万圆能够做许多事呀!他虎起了脸,踱了几步,看看那位坐在沙发里吸鼻烟的杜竹斋。于是公债又几乎涨停板的消息蓦地又闯进了吴荪甫的气胀了的头脑,他心里阴暗起来了。

    杜竹斋两个鼻孔里都吸满了鼻烟,正闭了眼睛,张大着嘴,等候打喷嚏。

    “要是三先生马上把各店收歇,连通源钱庄也收了,那么,就到了中秋节,也收不回我们的款子。”

    费小胡子走前一步,轻声地说。吴荪甫耸耸肩膀,过一会儿,他像吐弃了什么似的,笑了笑说道:

    “呵!到中秋节么?到那时候,也许我不必提那注钱到上海来了!”

    “那么,三先生就怕眼前镇上还有危险罢?刚才(吴)为成兄的一番话,也未免过分一点儿。——省里当真在抽调得力的军队来围剿。现在省里县里都请三先生顾全镇上的市面,到底是三先生的家乡,况且收了铺子和厂房,也未必抽得出现款来,三先生还是卖一个面子,等过了中秋再说。宏昌当是烧了,那就又当别论。”

    费小胡子看来机会已到,就把自己早就想好的主意说了出来,一对眼睛不住地转动。

    吴荪甫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转身就坐在一张椅子里。他现在看明白了:家乡的匪祸不但使他损失了五六万,还压住了他的两个五六万,不能抽到手头来应用。他稍稍感到天下事不能尽如人意了。但一转念,他又以为那是因为远在乡村,而且不是他自己的权力所能完全支配的军队的事,要是他亲手管理的企业,那就向来指挥如意。他的益中信托公司现在已经很有计画地进行;陈君宜的绸厂就要转移到他们的手里,还有许多小工业也将归益中公司去办理。

    这么想着的吴荪甫便用爽利果决的口气对费小胡子下了命令:

    “晓生,你的话也还不错;我总得对家乡尽点义务。中秋以前,除了宏昌当无法继续营业,其余的厂房和铺子,我就一力维持。可是你得和镇上的那个营长切实办交涉,要他注意四乡的共匪。”

    费小胡子恭恭敬敬接连答应了几个“是”,眼睛看在地下。

(节选自茅盾《子夜》)

【注释】①计画:现为“计划”。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土地

余华

①我觉得土地是一个充实的令人感激的形象,比如是一个祖父,是我们的老爷子。这个历尽沧桑的老人懂得真正的沉默,任何惊喜和忧伤都不会打动他。他知道一切,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看着日出和日落,看着四季的转换,看着我们的出生和死去。我们之间的相爱和勾心斗角,对他来说都是一回事。

②大约是在四五岁的时候,我离开了杭州,跟随父母来到一个名叫海盐的小县城。我们在一条弄堂的底端一住就是十多年,县城弄堂的末尾实际上就是农村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在那块有着很多池塘、春天开放着油菜花、夏天里满是蛙声的土地上,干了很多神秘的已经让我想不起来的坏事,偶尔也做过一些好事。

③回忆使我看到了过去的炊烟,从农舍的屋顶出发,缓慢地汇入到傍晚宁静的霞光里。田野在细雨中的影像最为感人,那时候它不再空旷,弥漫开来的雾气不知为何让人十分温暖。我特别喜欢听黄昏收工时农民的吆喝,几头被迫离开池塘的水牛,走上了狭窄的田埂。还有来自蔬菜地的淡淡的粪味,这南方农村潮湿的气息,对我来说就是土地的清香。

④这就是土地给予我一个孩子的最初的礼物。它向我敞开胸膛,让我在上面游荡时感到踏实,感到它时刻都在支撑着我。

⑤我童年伙伴里有许多农村孩子,他们最突出的形象是挎着割草篮子在田野里奔跑,而我那时候是房屋的囚徒。父母去上班以后,就把我和哥哥反锁在屋里,我们只能羡慕地趴在楼上的窗口,眺望那些在土地上施展自由的孩子。他们时常跑到楼下来和我们对话,他们最关心的是在楼上究竟能望多远,我哥哥那时已经懂得如何炫耀自己了,他告诉他们能望到大海。那些楼下的孩子个个目瞪口呆,谎言使我哥哥体会到了自己的优越。然而当他们离去时,他们黝黑的身体在夏天的阳光里摇摇晃晃,嫉妒就笼罩了哥哥和我。那些农村孩子赤裸的脚和土地是那么和谐。

⑥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就开始有机会和他们一起玩耍了。那时候的农民都没有锁门的习惯,他们的孩子成为我的朋友以后,我就可以大模大样地在他们的屋子里走进走出,屋中有没有人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可以随便揭开他们的锅盖,看看里面有没有年糕之类的食物,或者在某个角落拿一个西红柿什么的。当然更多的时候我是挎着一个割草篮子,追随着他们。他们中间有一个年龄稍大的,好像比我哥哥大一岁,他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只记得他很会吹牛。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说他父母结婚时,他吃了满满一篮子糖果。当时我们几个年龄小的,都被他骗得瞠目结舌。后来是几个年龄大的孩子揭穿了他,向他指出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呢,他只是“嘿嘿”一笑,一点都不惭愧。

⑦那个爱吹牛的孩子很早就死去了,是被他父亲一拳打死的。当时他正靠墙站着,他父亲一拳打在他的脖子上,打断了颈动脉,当场就死了。他家弟兄姐妹有六个,他排行第四。所以他死后,他的家人也不是十分悲伤,他们更多的是感叹他父亲的倒霉,他父亲为此蹲了两年的监狱。他被潦草地埋在一个池塘旁,坟堆不高,从我家楼上的窗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很长时间里,他都作为吓唬人的工具被我们这些孩子利用。我哥哥常常在睡觉时悄声告诉我,说他的眼睛正挂在我家黑暗的窗户上,吓得我用被子蒙住头不敢出气。有时候在晚上,我会鼓起勇气偷偷看一眼他的坟堆,我觉得他的坟还不是最可怕的,吓人的是坟旁一棵榆树,树梢在月光里锋利地抖动,这才是真正的可怕。几年以后,他的坟消失了,他被土地完全吸收以后,我们也就完全忘记了他。

⑧当时住在弄堂里的城镇孩子,常和这些农村的孩子发生争吵。我们当时小小的年龄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知道自己为什么优越,为什么自卑。弄堂里的孩子和农村的孩子集体斗殴是经常发生的。有一次我站到了农村孩子一边,我哥哥就叫我叛徒。我和那些农村孩子经常躲在稻浪里密谋,袭击自己哥哥的方案是最让我苦恼的。我之所以投奔他们,背叛自己弄堂里的同类,是因为他们重视我,我小小的自尊心会得到很大的满足。如果我站到弄堂里的孩子一边,年龄的劣势只能让我做一个小走卒。

⑨我的行为给我带来了一个凄凉的夜晚。当时弄堂里为首的一个大孩子叫刘继生,他能吹出迷人的笛声,他经常坐在窗口吹出卖梨膏糖的声音,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上当后拼命奔跑过去,看到的是他坐在窗前哈哈大笑。他十八岁那年得黄疸肝炎死去了。他家院子里种着葡萄,那一年夏天的晚上,弄堂里的很多孩子都坐在葡萄架下,他母亲给他们每人一串葡萄,我哥哥也坐在那里。我因为背叛了他们,便被拒绝在门外。我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泥地上,听着他们在里面说话和吃葡萄,我的那些农村盟友不知都跑到哪儿去了,我孤单一人,在月光下独自凄凉。

⑩我八岁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冒险的远足。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农村孩子,动身去看他刚刚死去的外祖父。他可能是觉得路上一个人太孤单,所以就叫上在夏天中午里闲逛的我。他骗我只有很近的路,马上就能回来,我就跟着他去了。我们在烈日下走了足足有三个小时,这个家伙一路上反复说:就在前面拐弯那地方。可是每次拐了弯以后他仍然这么说,把我累得筋疲力尽,最后到那地方时恰恰不用拐弯了。他一到那地方就不管我了,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说是明天。这使我非常紧张,我迅速联想到父母对我的惩罚。我缠着他,硬要他立刻带我回去,他干脆就不理我。于是在一个我完全陌生的老人下葬时,我嚎啕大哭,哭得比谁都要伤心。

⑪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什么是葬礼。那个死去的老人的脸上被一种劣质的颜料涂抹后,显得十分古怪。他没有躺在棺材里,而是被一根绳子固定在两根竹竿上,面向耀眼的天空,去的地方则是土地。人们把他放在一个事先挖好的坑中,然后盖上了泥土。就像我有一次偷了父亲的放大镜,挖个坑放进去盖上泥土一样。

⑫土地可以接受各种不同的东西,在那个夏日里,这个老人生前无论是作恶多端,还是广行善事,土地都是同样沉默地迎接了他。

1992年3月12日

(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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