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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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安徽省黄山市2019-2020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末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季节深处

孙继泉

    我拉开抽屉的时候,蝉静静地伏在那里,已经没有一丝躁性,我小心地把它捏起,它的翅膀扇动几下,发出低而短的叫声。这是一只昏头昏脑的蝉,一只迷失家园的蝉,它从后窗飞进来的时候,就不停地在我的书房里乱撞,乱叫,我半是出于爱怜,半是出于厌烦,把它放进抽屉里,在抽屉里它还是叫,我的书桌变成了一只八音盒。

    在这之前,已经有一只蝉从后窗进来,如今,它已经风干成标本,放在我的书橱里。

    我把这只蝉放在窗台上,我想让它吹吹风,恢复一下力气。

    我的书房一里以外,是一片杂树林子,杨树、槐树、柏树、樗树、桃树、梧桐……在围墙根部,还有几棵桑,已有碗口粗细,这个时候正结了一树红红的桑葚,被鸟吃掉一些,自己落掉一些。桑一般没有人专门栽它,它长得很慢,能栽树的地方都栽上了成材快的树,桑都是自己出的。这片林子里有多少蝉,没有人能说得清。夏日的正午,你走进林子,随意晃动哪一棵树,都会惊飞十几只或者几十只蝉。它们四散奔逃,有的遗下一泡尿来,躲不及就会浇在脸上。

    林子后面就是岗山。山脚下,是勤快的人开出的一方方荒地,种着花生和地瓜,地瓜已拖了很长的秧,秧的根部是深绿色,梢部是浅绿色。昨夜下了一场雨,我想那段浅绿色的半尺长的秧子肯定是一个雨夜生长的。往上,有石砌的盘山路,凹处生满了野草。路沿石上贴着几棵蒺藜,几日前,还顶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如今却已结实,用手摸一摸它棱状的果实,硬硬地有些扎手。一块卧在那里的巨石,中间裂了一道直直的纹,像是用剑劈的。就在这条纹缝里,生出一溜小草,密密地像是要把分成两块的石头缝合。路两边及至更远的地方,便是满目景芝了,景芝正开了紫白色的碎花,有不少被雨水打落,洒了一地落英……万物都在季节里走着。

    但是,蝉一天都没叫,也没飞。甚至没有走离它原来的地方。我把它放在纱窗上,想让它在纱窗的小方格上走一走。一松手,却啪地掉下来。这可能是一只老年的蝉,它已经没有活动的力量。我后悔,没有将它放出去。据说一只蝉要在地下生长四年才拱出地面,在地上只能生长18天。18天,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只误飞进来的蝉,可能比在树林中要少活一天。一天,对它来说是多么宝贵。不过,它如果在树林里,也可能早被一只饥饿的鸟琢去,成为鸟的果腹之物,也许不少蝉都不能够安全地度过18天。

    下午四五点钟,蝉开始活动了。我注意到它先是把两只前足蜷起来,两只后足伸长,蹬直,它的尾便慢慢地翘起来,翘得接近直角,又无力地落下来。这样反复了十余次。后来我明白过来,它是想翻一个身。这是一只将死的蝉。你注意过蝉尸吗?地面上一只只死掉的蝉,都是六足朝上,安静地躺着,这大约是它临死的最佳状态。蝉将它自己的身体翻转过来,使用的可能是它最后的仅有的力气。我的这个用高密度板铺成的光滑的窗台不利于它完成这个动作。如果在泥地上就好了,它可以借助于一个坎儿,可是这里不行,它得花大力气。我把一根铅笔放在它跟前,看它能不能用上。它没有去凑近铅笔,它的眼睛可能失明了。我索性把它捏起来,倒放在地上,它微微地扇动着翅膀,明显地感觉不舒服,我又把它翻过来。

    七点,我去看蝉,蝉一动不动,它死了。它最终都没有翻过身去,它在痛苦中死去。太阳还很高,从后窗照进来,照不到伏在前窗窗台上的蝉。

    代表夏天的东西有多少?蝉、蛙、草、树、雨。缺一样,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夏天。它们是夏天的旗。在一个夏天里将出生多少只蝉,多少只蛙,多少株草,一棵树会生出多少枝丫,一场雨会催发多少生命,无法计数。但,缺一株草,大地将缺少一抹嫩绿,缺一场雨,空气中就缺少些许湿润,缺一腔蝉鸣,夏日的混响都不够浓烈……一只蛙的夭折就会使一个夏天出现残缺,每死掉一只蝉,夏天都背离我们远去一步。

    夏天,你到林子里去,树木旺长,野草茂密,可是,你蹲下身来,地下,不少昆虫已悄然谢世,它们翅膀上的花纹还那么美丽。一棵好端端的树,不久前还是那么蓬蓬勃勃,如今却陡然枯掉一个枝杈。大约这个枝杈的生发原本是一个错误,或者这个枝杈所指的方向在拒绝这棵树。还有的整棵死去,你看不出它死掉的原因。一个活得好好的人面对一棵站着死去的树,总会心生感伤。

    整个田野都是这样。掀开几个阔大的叶片,你可能会惊喜地发现一串果实,但是,在你歇息的地头上,却散乱着一堆白花花的鸟或兽的骨骸,它们的皮肉被强者吃掉,或者烂进泥里。一条穿越玉米地的柏油路上,一条蛇被车轮轧扁,它的花纹鲜亮清晰。河湾里,几座新坟堆起,插在坟上的纸花被急雨冲洗得褪掉了颜色。不久前,如今埋在坟中的人还肩扛一把铁锨,从这里走来走去,或者,哼着一首曲子,心里想着一些美好的事情,等到秋天庄稼砍伐,坟丘暴露,它上面的枯草已经能够供野兔藏身,新坟变作旧坟。

    有些东西在亢奋的季节里猝然死去,有些东西在冬天茫茫大雪的覆盖下静静地生长。这些事情像大地的秘密,完成在季节深处。

(选自《百年中国经典散文》,原文有删改)

(1)、下列对文章的理解与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有两度延伸:由这只蝉想到许多蝉,又由蝉联想到其他夏天的代表物。这样纵横交织,显得丰富。 B、文章用大量篇幅写了眼前这只蝉的衰朽形态和死前挣扎的详细过程,说明作者观察仔细,笔力柔细有力。 C、文章写岗山景物那段文字好像游离于文本,其实这是为继续写蝉、写其他物象张本,意脉是紧连的。 D、文中“大地的秘密”语义丰富,包含人与自然、生与死、整体与个别、精彩与无常、忽略与发现等多方面的内容。
(2)、赏析文中画横线的句子。
(3)、请结合文本,谈谈你对题目中“深处”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题。

良 心

孩子送来时,已经快不行了,张朝和老婆急红了眼。好几个医生,在看了片子和孩子的状况后,都摇着头说:“不行,不行,这个手术我没把握。”张朝和老婆真的是急疯了,差点就给他们跪了下来:“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救我儿子啊!”一个年轻医生,看着有些不忍,说:“如果丛医生在,可能还有点希望,但是……”年轻医生有些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张朝问。年轻医生想了想说:“我去帮你打个电话试试,他如果说可以,那就可以。”电话打完,年轻医生说:“丛医生答应了,马上就动手术,你们准备一下吧。”张朝和老婆一阵惊喜。张朝朝老婆使了个眼色,他老婆就匆匆出了医院,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鼓囊囊的信封。

那个丛医生走过来时脸上有点憔悴,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推着孩子病床的护士。眼瞅着快要到手术室了,张朝把丛医生拉到了一个角落,然后递上那个信封。丛医生推托着不接,反复几次,张朝脸上都有了汗。这时那个护士喊:“丛医生,可以手术了。”丛医生推托不过,  只好接过信封,随手放进口袋里,然后就匆匆进了手术室。

张朝和老婆被阻拦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门轻轻地被关上。张朝拍了拍老婆的肩说:“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丛医生都收了咱的红包,他一定会尽全力的。”

这次的手术,真像是一场马拉松。从下午六点一直到凌晨两点,张朝和老婆坐在门外的地上,差点都虚脱了。“怎么还没好呢?怎么还没好呢?”老婆嘴里不停地在喃喃着,眼角的泪早已干了,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泪痕。不时还怪上自己几句:“都怪我,没照看好儿子。”张朝拉住她的手,紧紧地。

不知什么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先前那个护士喊:“谁是张海旭的家属?”“张海旭”正是孩子的名字。张朝和老婆冲了过去应道:“我是,我是!”护士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孩子一会儿就出来,先进重症监护室,让他们别着急。转身要进手术室的护士又回头说:“你们啊,还真该好好感谢丛医生!”

几天后,张朝的老婆经过医院楼下的表彰栏,发现上面有丛医生的照片,仔细一看,这是年度模范医生的事迹专栏。原来丛医生叫丛勇强,他因一台手术,错过了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

张朝的老婆回到病房时,把丛医生的事告诉给了张朝。张朝说:“他是尽力了,可他不是也收了我们的红包了吗?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评模范呢?”老婆也说:“是啊,是有点说不过去。”

张朝和老婆只是在病房里轻声地谈论,邻床的一个病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出了病房,就和另一个病友说起了那个叫丛勇强的医生收受红包却被评模范的事情。

事情很快传到了很多人的耳朵里。

第二天,张朝的老婆看到表彰栏里,丛医生的照片被撤了下来。回到病房时,来了两个医院监察处的人,把他们带进了一间办公室,说是要了解情况。

在那里,他们看到了丛医生,他们是有些歉意的,虽然他们给了红包,但毕竟人家救了自己的孩子。丛医生却朝他们微微一笑,说:“你们查过交给医院的押金吗?”张朝和老婆摇头说:“没有。”一个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一份押金收据,收据上显示,在孩子手术的第二天,孩子的医院账户上多了一笔钱。那个数字,正是张朝塞给丛医生的那个红包的数额。

丛医生说:“当时收你们的钱,一是想让你们放心,二是时间确实也紧迫……”

张朝说:“丛医生,对不起,我……”

丛医生摆了摆手说:“医者父母心,无论我做什么,我首先想到的都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各题。

小铜匠

叶绍钧

    陆根元跟着六七个同学被先生带进高等小学里,觉得周身不大舒服,但是形容不出。高等小学里的学生围着他看,都放出好奇的目光。根元只想什么地方有个洞,自己隐藏在那里。

    他看那高等小学里的运动场也十分可怪,广阔到难以言说。他站在廊下望对面的围墙,低矮且渺茫,他想,总有两三里的距离吧。许多学生在场中踢球,足尖触着球身,那球突然升腾空际。空洞的音响散布开来,似乎一切都有点儿震动。他觉得自己差不多不能稳定地站立。

    他的先生平时穿着蓝布的大褂,今天换了件新的深蓝纺绸的,还加上一件玄纱的马褂;衣服上纵横的褶纹十分清楚,可知被搁在箱子里的时候久了。先生举步时,头向前微俯。先生带了自己的几个学生走进高等小学的办事室,室中人便请他坐下。他只坐着椅子的一角,上体向前两手支在膝上,这才坐稳了。他和婉且谨慎地恳求学校收下他的初等小学的学生。说罢,他的头俯得更低,上体前屈算是鞠躬。

    一位头发梳得很光,戴着玳瑁边圆眼镜的先生随意答说:“他们在本校念书就是了。但是,停一会有个测验,请关照他们等着。”

    “是,是。”根元的先生连忙答应,仿佛属僚受了上司的命令。

    根元看着那位头发梳得很光,戴着玳瑁边圆眼镜的先生,见他受先生的十分的敬礼,只觉得害怕。再看其他不认识的先生们,个个有一种异样的威严,他非常不好过,仿佛周身有压迫拢来。

    根元有三四天不到学校了。级任先生点名时问起,有学生回答说:“他的母亲死了。”级任先生随即浮荡起﹣种无着的伤感。

    第二课正开始,根元推开了室门走进来。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白布长衫,上边很有些油污的痕迹;束着白带,形成难看的皱褶;然而白布长衫依旧嫌长,下缘只是在地上扫。他掩上了门,双手下垂,便隐藏在长而宽的衣袖里。当他向先生行了礼,走向他的座位时,中空的衣袖口轻轻拂动,正像街上走过的道士。这使全堂的同学觉得有趣而低笑了。

    根元的没表情的脸面与往日一样,只瞪视着前方,口略张开,颧颊微泛红晕。他被笑得羞愧了。全堂的同学端详着他的脸面和白衣。他觉得四周全是眼光,于是更为惘然了。

    “你的母亲死了?”级任先生忧愁地问。

    “死了。”根元很平淡地回答。

    “患的什么病?”

    “不知道。”根元摇着头。他觉得这差不多像被考问功课一样,懦怯的心使他的头低着,又慢又轻地继续说道,“只听她说不好过,在床上躺了两天,便死了。”

    “家中什么人守着?”

    “锁着。”他的手在衣襟那里按了一按,又说,“父亲出去了,钥匙在我的衣袋里。”

    级任先生无可再问,望着根元只是出神。

    此后根元照常到学校。他的功课做得很不好,全校的教师都说他是低能儿。尤其是教算术的田先生,他曾指着根元的额角说:“你这么笨,今生学不会算术了!希望你不要来吧!”

    过了重阳,根元果真不到学校了。

    这一天学校里整理房屋,预备暑假后开学。有几处门窗的旋手和窗钩已经损坏了,须唤个铜匠来重新装过。唤来的铜匠便是根元。他穿着破旧的青夏布衫,裤管卷到膝上,赤足拖着草鞋,正和平常的小工匠一模一样。他的脸很脏,全蒙着铜污;手里拿着铁椎锉子等工具。

    他见了学校里的诸位先生,都叫一声,不等先生们答应,便走了过去。

    他工作了两三点钟工夫,应行修理的门窗都弄好了。他用脏黑的手拭了脸上的汗,带着工具自去。

    这真是一件细微的事情,但感动了田先生。晚上他和几个同事在运动场中乘凉,忽然拍着葵扇说道:“我们不如那个铜匠,不如那个铜匠!”他又说道:“陆根元这孩子,我们用尽了方法,总不能凿开他的浑沌的窍。谁知他学铜匠倒有点儿近情!”

    根元的级任先生听田先生说道,便表示自己的意见:“用尽了方法么?这还不能说。像根元这一类的孩子,我们不能使他们受一点儿影响。我们与他们,差不多站在两个国度里,中间隔着一座又高又厚的墙,彼此绝不相通。我们怎么能把他们教好呢!”

    田先生说:“你先生何不把这座墙打破了?”大家默然。他又说:“我们与他们中间并没有什么墙,只是我们所用的教法太柔弱无力了。根元的师父铜匠王三,镇上人都叫他烂醉鬼;但是他教徒弟并不烂醉。他不问怎样,不听他的话就是打!这才使徒弟有个惧怕,不敢不用一点儿心。我们也能照他那样命令学生就好了,可惜不能!”

    “这就根本怀疑了?”级任先生失望地说。

    田先生不回答。但他想:“学生如能同艺徒一样,因惧怕先生的责打而绝对服从先生的命令,那多好呢。当那样的先生才有效而多趣味呢!”

    他望着运动场中夏夜的幽景,又想:“如果自己就是铜匠王三,此刻不在窄隘的小铺子里凑着昏晕的煤油灯工作,便在酒气熏人的小酒店里靠着墙壁醉倒了。总之,决不会在这夜景清幽的运动场中乘凉。”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当学校教师究竟还有些意思。

1922年12月10日作

(选自《叶圣陶集》,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逃跑

铁凝

    ①二十多年前,老宋从北部山区来到这个城市,这个剧团。

    ②老宋在团里的任务是传达、收发,兼烧一个开水锅炉。水烧开,老宋站在当院,亮起大嗓喊:“水开了!”喊是有称谓的。为了这称谓,老宋还颇费了心思:将全团干部演员职工家属统称为老师,这个称谓谁都不反感,无亲疏远近之嫌,无厚此薄彼之意。

    ③份外的事老宋也没少做。五楼的人们说,老宋,帮我把这罐煤气扛上去吧。三楼的人们说,老宋,我买的沙发来了,你给搭把手吧。一楼的妇女喜欢织毛衣,就喊,老宋,给我架着毛线。

    ④老宋沉默寡言的时候居多。唱小生的老夏算是他的好友,老宋只向老夏说一些家事。他的闺女,嫁的是一个更穷的地方的懒人。前几年那人忽然扔下老宋的闺女以及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走了,不知去了哪里。闺女的日子很难,处处得老宋接济。

    ⑤光阴像箭一样。老夏要退了,老宋也更老了。他开始出错,但这团的人们念着他的为人和孤单,没有辞退他。直到有一天,老宋的腿不争气地真出了大毛病。老夏用自行车驮着老宋去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尽快手术吧,保腿要紧。老宋问得多少钱,医生说,一万五左右。老宋对老夏说,咱们回去吧。

    ⑥老夏走家串户,挨门敛钱,为老宋筹集到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二元人民币。老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身子像坠入云中。老宋数了一夜钱,即便一张两块的旧票,压在掌上也沉甸甸的。老宋数完钱就开始想心事,难道真的要把刚刚数过的这些东西都扔给医院吗?他决心不再相信这条肿得檩梁似的左腿是条病腿,为了证实自己的见解,他做起了演员练功的高难动作,形态虽然怪诞,却是悲壮。这些动作将老宋折腾得激动不已,直到他稀哩哗啦摔在地上。

    ⑦传达室的灯亮了一夜。

    ⑧第二天,老宋从这个剧团和这个城市消失了。

    ⑨老夏终于气愤起来,团里的老师们也气愤起来,老宋的不辞而别显然是愚弄了他们。老夏想起当年老宋来是靠了一个亲戚的介绍,那亲戚住本市。亲戚说,不瞒你说,他回老家第二天就去县医院把腿锯了,那儿便宜,两千不到。剩下一万多又有什么不好?一个乡下人,又是穷闺女,又是穷外孙。老夏没有再矫情,只是愤怒难平,疑惑难平。

    ⑩不久,团里有人从北部山区演出回来,告诉老夏说在新开发的一个旅游景点看见老宋了,老宋坐在一个小铁皮房子里卖胶卷。老夏决心去亲眼目睹那逃逸的老宋的现状,用这亲眼目睹来刺激起对方的尴尬、难堪和愧疚。

    ⑪他很快就发现,在一个小铁皮屋子旁边,老宋拄着双拐,正指挥一个健壮的年轻人卸货,左腿那儿空着。老夏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一时竞想不好到底该不该去和老宋打招呼。

    ⑫老宋也看见了老夏,木呆呆地愣在那里。突然间,老宋撒腿便跑,他那尚是健康的右腿拖动着全身,拖动着双拐奋力向前;他佝偻着身子在游人当中冲撞,如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他的奔跑使老夏眼花缭乱,恍惚之中也许跟头、旋子、飞脚全有,他跳跃着直奔一条山间小路而去,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象牙刀

吴晓

    画匠的眼神越来越不行了,先前是他给徒弟的活儿开眼,现在是徒弟给他的活儿开眼。徒弟毕竟是徒弟,任他千叮万嘱,最传神的那几笔总是不尽人意。

    画匠说,娃,你得练画呀。

    徒弟说,师父,我想去打工。

    画匠不说话了,闷着头拾掇他的塑刀。这是一套十八枚的象牙刀,像练武人的十八般兵器。

    画匠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从牛皮包裹里取出来,一件一件摆在神台上,用棉布蘸着清水逐个慢慢地擦。擦干净了再用浸着香油的布头一点儿一点儿地给这些兵器上油。

    这些兵器大小不等,形态各异。有大如尺子,刮泥用的平头刮刀;有像梳子一样给神胎刻发痕的齿刀;还有小如掏耳勺般的点锥;歪头的劈刀;三角头的刻刀,等等。画匠很耐心,一件一件像侍弄他的宝贝般,把这些武器都弄得清清爽爽。完事了,再净手,焚香,给他们这个行当的祖师爷磕个头,说些感激的话。最后,再一件件把这些兵器收入囊中。

    这个活儿才算是交了。

    交了活儿,兴儿跟着师父下山,一路上俩人都不语。山里空寂寂的,遍野的石头和冷风。兴儿踮脚往山那边看,山那边是城市,有车水马龙,有高楼大厦。兴儿决定了,他要去城里打工。

    兴儿走后不久,那山就成了国家级风景区。上边要求,景区要有景区的样儿。于是,所有白石黛瓦的小庙都给拆了,统统换成了气势恢宏的飞檐大庙。拆庙时,画匠塑的神胎也被请了出去,委身在山罅隙里,任风吹雨淋。

    再后来,大庙建成了,木雕替代了泥塑,画匠彻底失去了生计。

    没了生计的画匠终日郁郁寡欢,有事没事就爱摆弄他那套象牙塑刀。一件件取出来,把玩一会儿,再一件件放回去。

    闺女每每见了,就上前去劝慰,说,爹,把这东西收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画匠不语,抚摸着象牙刀,只是摇头,叹气。

    搁了数日,山上逢庙会,画匠突然对闺女说,走,上山去。

    闺女很高兴,爹多些日子没上山了,遂陪着,从山底逛到山顶,又从山顶逛到了山底。

    闺女怕爹难过,指着那些檀香木雕说,真丑啊,白刺拉拉的脸,一点儿也不像个神的样儿。

    画匠说,别哄爹了孩子,人家这活儿好着呢。说完,苦笑一下,说,走吧,去戏台子那卖玩意儿去。

    闺女跟着画匠去戏台那,找个平坦的地方,摊块儿布,把带来的小玩意儿逐个摆好,等人来。

    画匠趁此间隙把泥塑包打开,取出块河泥,开始塑下一个小玩意儿。玩意儿塑出大样,他停下,去包里取刀具。手指刚一触到象牙刀,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滑溜,这润贴,可是经了几辈人的手了,心里就有些酸楚,心想着,师父,我说啥得给您传下去呀。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摊前冷清,连个询价的也没有。闺女有些不耐烦,说,收了吧,爹。

    画匠说,不急,再等等。

    刹戏了,人潮汹涌着往山下去。闺女又说,收了吧,爹。

    画匠说,不急,再等等。

    终于,有个小伙子带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往这边来了。闺女兴奋地拍拍画匠,说,来了来了。画匠不抬头,只管忙手里的活儿。

    那男子走过来,蹲下身去摆弄那些小玩意儿。边摆弄边问那小伙子,这些哪吒悟空啥的,咱家不是有塑钢的吗?小伙子不理睬他,弓着腰,痴痴地看画匠手里活儿。

    那人见小伙子不理他,又回过身来问画匠的闺女,这堆小玩意多少钱?

    闺女说,一千。

    那人说,啥啥?一千?就这堆泥巴?

    画匠生气了,冲他摆摆手说,你走!你走!我不卖给你。

    小伙子急了,直冲那人跺脚。边跺边嚷,你干吗呢爸爸?这是艺术,不是泥巴。

    画匠闻听,这才抬起头,问那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孩子?

    小伙子乐了,说,咱爷俩是同行啊,我,美院的泥塑生。

    画匠笑。侧头去看那男子,那男子正从钱包里往外数钱,唰唰,唰唰,足足数了几十张。数完了,恭敬地递给画匠,说,我儿子喜欢,我全买了。

    画匠伸手把钱挡了回去。

    闺女糊涂了,问,爹你想干吗呢?

    画匠不语,从包里取出那套象牙刀,笑吟吟地,放在了小伙子手里。

(选自《百花园》,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孤儿

邓元琼

    我是天下最自由的孩子。

    小时候,除了上学,就是每家轮着去吃饭。谁敢对我不好,他家就遭报应,不是新衣服突然冒个洞,就是他家的菜莫名其妙地消失。我能不知不觉拿走任何一家的东西。我知道哪家桃最甜,哪家桔最酸,哪家鸭子下绿蛋……

    十岁那年的春天,队里来了一男一女。队长说,大家注意,这是当年的小地主陈友文,和他老婆从英国回来,曾在省城做大学教授。他们是特务,牛鬼蛇神。我问了所有的小孩,有的说,男的是牛神,女的是蛇神。有的说可能白天是人,晚上就是鬼和神。我也觉得他们有问题,首先皮肤比一般人白,走路的样子也不一般,特别是那女人,只有神仙和妖怪才会那么好看。

    晚上,我带上水枪,钻进了他们床底下,想着等他们变牛或变蛇时,就给他们喷水,看他们还变不变。他们用野菜拌稀粥后,就在那慢条斯理地咽,我等得不耐烦,就撕扯他们的毯子。饭后,他们举着昏暗的煤油灯,来到另一个屋里,我轻轻跟上。他们神神秘秘地下了地窖,我毛发就竖了起来:快变了!突然一阵颤抖,水枪也掉了,先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然后就静下来。我悄悄来到地窖口,我的妈呀,地窖里全是书!他们就坐在煤油灯下看着,那神情很专注。我突然激动起来,偷!不,是拿!半夜里我抱走了一摞书。看完后,我就悄悄还回去。当然,弄脏了些,没办法,又换另外的看。过了段时间,我还发现了儿童故事书,有一本《安徒生童话》,和苏霍姆林斯基的《给儿子的信》,我好喜欢。

    早上,看他们静静地去放牛,天黑时,静静地带着野菜回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我想特务真笨。有一天,那个女特务晕倒在男特务的背上,我听一个妇女在说:“造孽啊,饭都没得吃,都快饿死了。”我就突然一阵心酸,眼泪涌了出来。那一刻,我很惊奇,自己居然会哭,好像从前从来没有流过泪。不能让他们饿死。我才想起,已经好久没偷过东西了。晚上去了一趟队长家的鸡窝,还真有两个蛋。换书时,偷偷地放到他们灶上。我常常到小河去,捉了鱼,悄悄放在他们盆子里,有时也顺便拿集体种的一些菜和嫩玉米红苕之类的给他们。

    秋天的时候,我的小床上,烂席换成了一床线毯,还有两套改小了的旧衣服。我的泪又出来了,我知道那线毯就是我撕过的那床。

    那个冬天好暖和。

    春节的时候,我被学校评为“三好学生”,没有谁替我高兴。我把奖状名字抹去,悄悄地放他们桌上。也不知为什么要那么做。像往常一样我抱着书翻窗而去,却被两个人影堵在窗下:“孩子,不要跑了。”女特务声音很温柔,“走,到屋里去说话。”我发现桌上放着一碗回锅肉,还有三大碗蒸饭,口水就不停往下咽,男特务声音有些沙哑:“今晚我们专门请你吃饭,因为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我们平反了,也就是说,我们不是特务了。”回锅肉就堵在我的咽喉里,下不去,上不来,任眼泪往下淌。我多么希望他们永远在这里当特务。女人给我擦干眼泪,它又流下来了。女人也哭了,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孩子,我们——从来——没想——过,在——这里——救我们——命的是一个这么小的——孤——儿……”

    他们走的时候,送了我一地窖书。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偏枯

王思玷

刘四,……唉,这个苦人儿!他得了半身不遂的病了。……他没日没夜地,躺在他的屋子里,失却了一切举动的自由,生活的快乐。

他的屋子,是靠着佛寺的院墙盖的。大殿的高大的红山墙,和殿前顶着朵朵如花的嫩芽的大白果树,作了他的背景。屋子里的右边,土炕上,躺着刘四,二子睡在他的脚下,左边一口小锅,墙上贴着灶神码子,还有乱杂的一些破盆,破罐子,破锄头,破镰刀,几年的斗笠,蓑衣,愈多愈显着不值钱。

院的左边,树底下,进门的一边,铺一片破席,阿大哄着他他小兄弟三儿,在那里玩耍,他们的母亲,靠门搭个架子,在那里打着草苫子,手头极不熟悉,脸上合着一种说不 出来的悲哀。

“我若不趁早给你打个苫子,以后还有谁给你打?”她喃喃地说着。

忽然一个燕子飞过了,吱吱啁啁地叫着,把阿大惊觉了。他一边仰着脸看着,一边喊:“妈……妈……燕子来了!……财主们又好盖屋了!……该锄地了!……收麦的时候也快了! … … "

他母亲不但不看那个燕子,更极可怜地说:“傻孩子,不要再提那一些了!你父亲睡在那里,有谁再去锄地,再去作泥瓦匠给人家盖屋。唉,麦与我们也断缘了!”

“不!”他在屋里说,“我不时就要好了。我常常梦着在屋上工作,或在地里割麦呢!唉,我的那张锄,卖得可惜!唉,这都是因为我的病呀!这是个什么病呵!什么是半身不遂,也就算是周身全死定了。”

一个催命的判官来了!他的小二子起来了。他呆着小脸定省一会,一边用手揉着眼,

慢慢地走到他母亲的身边。他母亲又犯了愁了,好歹地哄着睡了的,怎么又起来?又要闹 吃了。那种干煎饼,他一定还是不愿意吃。好的,又哪里有?她不由地就恳求似的说:“你那边给你兄弟玩去吧!一会我烧煎饼汤给你喝,好孩子,去吧!”

一时,一个小院落都寂静。她又自己念着:“怎么和尚也不来呢?”

阿大急促地说:“母亲,快别提他了!那人,老大地不好。我昨天见他把他徒弟,按在凳子上,使板子把臀打得通红,就要露出血来了!我怪害怕的。”

于是她的头垂下去了,忧愁,恐惧,而且悲伤;又极力地隐藏着,不愿叫小孩子看见,只说:“不好吗?……那个人不好吗?……不好? …… ”

她的眼珠,一时全被泪痕包起。她极力自持,想把它收回去,但是她的鼻涕,又出来了。她无聊地瞅着她打的苫子,苫子老大的又不成样子。一头愈打愈宽,绳口也没结紧密。她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泉一般地奔出来。

“不要打啦!”刘四在屋里说:“离用苫子的时候早啊,那时我也就好了。我从来没做过坏事,老天爷一定不等教我终于这样的。”

“三儿的父亲!”她说:“这我是气忿我自己。唉!多无用呵!这不是你的病累赘你,是我累 赘了你了。上年三儿那个时候,我足足病倒了三个月。你竟然什么也没教他缺乏。借债,人都争 着借给你。因为你是个有用的人呵!这临到我身上,竟然就不行了。”

“不要悲伤了!”他说:“你不是个女人吗?”  “三儿的父亲!”她说:“我上了女人的当了!”

这时,二子急促地说:“母亲,母亲,张奶奶来了!”

她转过脸去,擦擦眼,果然张奶奶来了。刘四也凄惨地抬起他病黄了的脸,但是他的身子,却不服他的命令,不能起来致敬来宾。他无奈地喊着:“张婶子!张婶子!”他的两个嘴角,就酸下去了,再不能说了。他的妻子,只怔着眼,看定张奶奶的脸儿,包藏无限的恐惧,无限的忧思,好像有许多吉凶参半的问题,亟待张奶奶判断出来,但是她不敢先问她。

张奶奶看着他们,开口就吁出一 口气来:“唉!我适才来又遇见和尚。他也说:‘怪可怜的。无论怎样,我没有不应承的。’论起来,也不错,不过是他的规矩大点,唉 …… ”

“我都给你串通好了,你若愿意做奶妈,钱可多啦!每月三吊大钱!我是和孙老爷说的。孙 太太还应承我叫你带着二子。他那样人家,每天吃他两顿饭,是不要紧的,这样可倒怪好。阿大,二子,都有了吃饭的地方。你的工钱,也满可以养活病人——只有一件,这个吃奶的小孩子,是必须离 …… ”

“我的小孩吗?”

张奶奶开始说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睛就盯在她的脸上,以后渐渐有了泪了,以后竟哭起来了。“不要顾惜我了!你们想法活命去吧!张婶子!我忘不了你的好处!”刘四哀惨地在屋里说。“你们不要急躁!咱慢慢商议。”张奶奶说。

“不用商议了,张奶奶。”她决断地说,“一定是得走这条路的!大的一定得去当和尚的!只有这小 …… ”

阿大猛然哭起来了!口里不住地喊:“母亲……母亲……俺不愿当和尚呀……俺怕呀……母亲……俺不愿意当和尚呀……俺怕呀……母亲 …… ”

张奶奶说:“阿大别哭了,你母亲是说不叫你做和尚了!叫你和你弟弟,都跟你母亲 上李太太家吃馒头去!等你父亲好了再回来。我看四哥的脸上,好了老多了,也像快要好 了 。”

刘四说:“婶子说得不错。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难道教我就这样了吗?”

张奶奶好歹把阿大哄得半信半疑地不哭了。他的母亲,只顾站在那里,一个连一个地 坠她的眼泪。张奶奶再把三儿抱起来,看着他的小面庞,说:“嫂子,你把这个小可爱的,赏给我吧!可怜我这没儿女的老虫。”那无知觉的小爬虫,竟挺起身来,伸开一只小拳头,拥着张奶奶的老嘴巴,吱吱咯咯地笑起来了。饱满的小腮上,笑出两个深涡。无儿女的老 妈妈,何曾尝过这样的甜蜜,不知不觉地也落下两点泪来。

这时的太阳,将要沉下去了。大白果树上,满含着弥漫的春烟。金日脚从大殿的红山墙映到小院子里,像一片血雾。人们的愁惨的面庞,都像浴在血里。这时,外面忽然又有 一阵脚步声,想是和尚来了。

【注】①偏枯,中医指半身不遂的病。②王思玷(1895—1929),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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