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笨拙如你,温暖如你
每次过年回家 , 我去看姥爷 , 他总会想方设法给我做一 些好吃的 , 打小他就对我疼爱有加 , 后来母亲去世 , 他的我牍之情便愈加深沉。
姥爷最拿手的一道菜是高汤余白菜 , 美味至极 , 这是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 那时 , 我碗里必定有最多的丸子和嫩菜叶 , 其次是姥姥 , 最后剩下的菜帮永远是姥爷 口 中的“ 最 爱”。他常说:“ 小狮 , 你不知道 , 菜帮才是最好吃的 , 又甜又脆 , 一 口咬下去美极了 , 姥爷做 饭最辛苦 , 当然要吃最好吃的。”我信以为真 , 以为姥爷自私 , 居然让我和姥姥吃菜叶 , 而把 又甜又脆的菜帮据为己有 。我又好奇又生气 , 哭着喊着要抢他碗里的“ 美味”, 姥爷终于 “ 割爱”般夹给我一块晶莹剔透的菜帮 , 我如获至宝 , 只是刚咬一 口 , 菜帮的泥腥味瞬间就 充满了整个 口腔 , 我 一 口吐出来 , 姥爷姥姥大笑不已 。我撇着嘴说:“ 好难吃! 一 点也不甜 , 又酸又苦!”
当时 , 我嘲笑姥爷没有吃过好吃的菜叶和丸子 , 居然把菜帮当成最好吃的东西 , 实在是太笨了。
后来 , 我慢慢地长大 , 终于明白姥爷的心意 , 心里愧疚不已 。 然而总是拗不过他 , 用 他的话来说 , 就是:“ 我喜欢吃菜帮 , 谁也别跟我抢!”有时我也很生气 , 便吼他:“姥爷 , 你真倔!”
是的 , 姥爷是一个倔强的人 , 也是远近闻名的笔杆秀才 , 写得一手好字 。从小 , 我在 他的膝下玩耍 , 耳需目染 , 也渐渐地拿起高大的笔杆写毛笔字 , 每次 , 我煞有介事地写字时候 , 他总在一 旁说“ 啰嗦”。
“ 四个点每个都是不一样的 , 一样写 , 字就显得呆了。”
“起和收的时候 , 要保持中锋 , 侧峰多了就圆滑 , 中锋运笔才是君子。”
“ 6欧,字最忌投机取巧 , 重新写。”
他就这样一遍一遍地说 , 一遍一遍地纠正我写字的毛病 。我18岁那年 , 村委会主 任说:“ 小狮的毛笔字写得不错 , 今年就让她给村里写对联吧。”我高兴得立时就想答应 , 姥 爷说:“她还是一个孩子 , 不经夸 , 不过磨炼磨炼也好。”于是 , 我接过姥爷的衣体 , 开始给村里写对联。
我记得那年的春节格外冷 , 漫天的大雪仿佛要把整个人间吞嗤 。 大年初二 , 我们全 家去拜年 , 刚拐进胡同 , 就看见姥爷和一群来拜年的长辈站在门 口 , 大家看见我们 , 纷纷 说:“恭喜你们家出了一 个书法家!”姥爷就在后面呵呵地笑 。 大家走进院子后 , 我和姥爷 站在门 口 , 他说:“ 小狮长大了 , 成了一 个小书法家。”一股幸福感突然就涌进了我的心 里 , 我的眼眶一 阵阵发热 。我永生难忘当时的情形 , 我依偎在老人家身边 , 漫天的大雪静静地落着 , 大红对联在一片霜茫茫的世界中是那么鲜艳夺目。
姥姥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 , 我去看姥爷 。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 , 一丝冷风都没有 。我 进门就大喊“姥爷”, 手里捡着给他买的东西 , 接着便看见他坐在洒满阳光的梧桐树下 , 一手拿着镜子 , 一手拿着剪刀在剪胡子。
“女孩不要那么大声说话。”他听到我的声音 , 笑着慢慢地站起来 。我鼻子一 酸 , 说 的第一 句话是:“我给你买一个电动剃须刀吧。”他笑了笑说:“ 剪了一 辈子 , 习惯了 , 还能打发时光。”
中午 , 只有我和姥爷两个人 , 其他人都去走亲戚了 。 除了主菜 , 那道高汤余白菜是
一定会有的 。这次 , 姥爷依旧将丸子、嫩嫩的菜叶全都给了我 , 自己仍旧吃着剩下的菜帮。
我不相信姥爷真的喜欢吃又酸又苦、土腥味又大的菜帮 。 当初 , 我们的生活条件 差 , 他把好吃的都留给我和姥姥 , 等生活条件慢慢地好起来 , 他依旧如此 。后来 , 我才慢慢 地明白:谁也不能和他抢那些难吃的菜帮 , 这就是他表达爱的方式— 一种笨拙的、旷日 持久的付出 。哪怕这道菜被换成了山珍海味 , 他也仍旧会把最好的一部分留给我 。也许只有那些菜帮的味道 , 才能让他在回忆起当初的漫长岁月时甘之如馅 , 欣然老去。
那个味道 , 什么美味佳肴都无法代替 。 因为那里面 , 有回忆 , 也有他难以言及的爱。
(选文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