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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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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黑龙江省东南联合体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白天,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味道,日光榨干了鲜花的最后一抹微笑,皮靴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下一秒,身体就会瘫进柔软的地面……

    到傍晚才有了些许生机。

    这时候,一位年迈的老人出现在湍急的伏尔加河的岸边。他总是在老地方坐下——在那棵长在水中的盘根错节的老树旁,然后就向太阳凝望。

    太阳正落到山后去。傍晚时的太阳看上去又大,又红。

    老人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双手放在膝上——这是一双深褐色、干枯的手,手上的皱纹多得惊人。他脸上也刻满了皱纹,湿润的眼睛黯然无光。他的颈项很细,头也小,但盖满了白发。蓝色的印花布衫下支撑着瘦削的肩胛骨。

    有一天,老人正这样坐着的时候,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您好,老爷爷!”

    老人点了点头。一个少女在他身旁坐下,她手里提着一只扁平的小箱子。

    “我给您画一张像,可以吗?”少女问。

    老人沉默了片刻。他望着太阳,眨动着微微发红的眼睑,那上面已经没有睫毛了。

    “我如今可不好看了。”他说。

    “为什么?”少女有些茫然地说,“不,您很美,老爷爷。”

    “而且还有病。”

    少女对老人看了很久。然后,她用自己柔软的小手抚摸着老人那只酱色的干枯的手说:“您很美,老爷爷。真的。”

    老人淡淡地笑了笑。“既然这样,那你就画吧!”

    少女打开了箱子。老人一直望着太阳。

    少女画着,她从侧面仔细端详老人的面容。

    “多好的太阳啊!”老人低声地赞叹说。

    “怎么好?”少女不懂。

    “它多大啊!”

    “你看那河水,多好看……对面岸边的……”

    太阳轻轻接触到阿尔泰山的山顶,便开始缓慢地沉入远方蓝色的天底里去。后来,太阳完全隐藏到山脊后面了。一束鲜艳的金光,投在淡绿的天幕上。

    “太阳落下去了。”老人叹息说。

    少女把画纸叠好,放进箱子。

    他们就这样静坐了一会儿,谛听微微的水波急促地拍打河岸的声音。

    “您明天到这里来吗,老爷爷?”她问老人。“来。”他答应道。

    少女站起身,到村里去了。老人又坐了一会儿,也走了。

    他回到家里,在炉子旁边他那个小角落里坐下。他默默无言地坐着。

    儿子下工回来时总是疲惫不堪,百事都不顺心的样子,儿媳妇也总是带着气。孙子都已长大,进城去了。家里没有他们冷清得很。

    大家坐下来吃晚饭。他们给老人把面包捏碎,和到牛奶里。他挨在桌子边喝着,小心翼翼地不让勺子碰到盘子,生怕弄得太响。大家都不说话。

    第二天傍晚,老人和少女又坐在河岸边那棵盘根错节的树旁。少女匆忙地画着,老人一面望着太阳,一面说:“以前我当木工,活儿总是挺多。几个儿子也都是木匠。打仗的时候死了四个,剩下两个。现在我跟一个儿子过,他叫斯捷潘。万卡在城里住,是一个工地上的主任。他有信来,说生活不错。他们来这里做过客。我有许多孙子,他们都喜欢我,现在都分散在各个城市里……”

    少女在画老人的双手,她画了又涂,涂了又画,心情很急迫,也很激动。

    “生活很艰难吧?”她问道,好像没听见老人的话。

    “什么?艰难?”老人很惊讶,“我活得挺好呀!”

    现在轮到少女惊讶了,为老人的安详和平静。

    太阳又落到山后去了。天边又悄悄燃起红霞。

    “明天是阴雨天。”老人说。

    少女看了看明朗的天空,“为什么?”

    “我浑身酸疼。”

    “你明天来吗,老爷爷?”

    “不知道,”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不知怎么回事,浑身都疼。”

    老人站起身,沿着小路上坡了。

    少女望着他的背影,一直等他折进小巷。他走得很慢,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少女忽然产生一个奇怪的猜想:她仿佛觉得老人是个盲人。

    第二天老人没到河岸边来。少女独自坐着,想念着老人。他的一生是那样简单,那样平常,而其中又含有某种不简单、不平常的东西。“太阳是平平常常地升起,平平常常地落下,”少女想道,“但难道这是平平常常吗?”于是她长久地审视着自己的画,忧伤起来。

    老人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来。

    少女于是去寻找他的家。她找到了。院子里一个身材高大、年近五十的男人正在台子上刨松木板。

    “请问,有位老爷爷是住在这里……”

    男人仔细而又有点奇怪地打量她。

    “原来在,”男人说,“我这不正在给他做棺材嘛。”

    少女惊愕地张开了嘴。男人又低下头来刨木板。

    “请问,他是盲人吗?”少女沉默了许久说。

    “是瞎子。”

    “瞎了很久吗?”

    “十年了。怎么?”

    “没什么……”

    少女走出院子,她靠着篱笆哭了。不过,又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有误的一项是(   )
A、小说开篇运用细节描写,刻画老人的肖像,聊聊数语,生动形象凸显了生命的沧桑与辛劳,在落日的背景下,颇有画意美感。 B、行文中采用插叙的方式,交代了老人的家庭生活境况,用意主要在于巧妙地暗示故事发生的背景。 C、文尾少女听说老人逝世的消息悲痛地哭泣,她十分痛惜没有能够把老人的肖像画完。最后巧用夸张修辞手法,刻画出少女心理微妙的变化,丰富了作品的主旨。 D、本文语言质朴自然,平中见奇。例如“老人总凝望太阳”,“刻满皱纹的脸”“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树”等一些看似平淡的描写,却蕴含着丰富的意味,给读者留下想象回味的空间。
(2)、文中多次出现的“太阳”对刻画人物形象有哪些作用?请简要分析。
(3)、文学文本往往有着丰富的意蕴,请结合文章,分别从历史政治意蕴、伦理道德意蕴以及最重要的生命意蕴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练习题。

  这种“词汇”和“文法”到底是什么呢?归根说来,它们是从世世代代的劳动人民在长期建筑活动的实践中所累积的经验中提炼出来的,经过千百年的考验,而普遍地受到承认而遵守的规则和惯例。它是智慧的结晶,是劳动和创造成果的总结。它不是一人一时的创作,它是整个民族和地方的物质和精神条件下的产物。

  由这“文法”和“词汇”组织而成的这种建筑形式,既经广大人民所接受,为他们所承认、所喜爱,虽然原先是从木材结构产生的,但它们很快地就越过材料的限制,同样运用到砖石建筑上去,以表现那些建筑物的性质,表达所要表达的情感。这说明为什么在中国无数的建筑上都常常应用原来用在木材结构上的“词汇”和“文法”。这条发展的途径,中国建筑和欧洲希腊、罗马的古典建筑体系,乃至埃及和两河流域的建筑体系是完全一样的,所不同者,是那些体系很早就舍弃了木材而完全代以砖石为主要材料。在中国,则因很早就创造了先进的科学的梁架结构法,把它发展到高度的艺术和技术水平,所以虽然也发展了砖石建筑,但木框架同时也被采用为主要结构方法。这样的框架实在为我们的新建筑的发展创造了无比有利的条件。

  在这里,我打算提出一个各民族的建筑之间的“可译性”的问题。

  如同语言和文学一样,为了同样的需要,为了解决同样的问题,乃至为了表达同样的情感,不同的民族,在不同的时代是可以各自用自己的“词汇”和“文法”来处理它们的。简单的如台基、栏杆、台阶等等,所要解决的问题基本上是相同的,但许多民族创造了许多形式不同的台基、栏杆和台阶。例如热河普陀拉的一个窗子,就与无数文艺复兴时代窗子的“内容”完全相同,但是各用不同的“词汇”和“文法”,用自己的形式把这样一句“话”说出来了。又如天坛皇穹宇与罗马的布拉曼提所设计的圆亭子,虽然大小不同,基本上是同一体裁的“文章”。又如罗马的凯旋门与北京的琉璃牌楼,巴黎的一些纪念柱与我们的华表,都是同一性质,同样处理的市容点缀。这许多例子说明各民族各有自己不同的建筑手法,建筑出来各种各类的建筑物,如同不同的民族使用不同的文字所写出来的文学作品和通俗文章一样。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文后各题。

血的故事

林海音

    南腔北调的夏夜乘凉会,一直聊到月上中天,还没有散去的意思。

    大家被彭先生的故事迷住了。

    彭先生是张医师的朋友。张医师最近常鼓励大家去验血型。大家都没有动过大手术,对于血的一切不够亲切。

    今晚又谈到了血型。这位彭先生说,作为现代的国民,血型不可不验,而且它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妙用呢!

    这时,钱太太开腔了:“干脆说罢,我就怕验出是AB型的!”

    钱太太所以这么说,实在也怪张医师,他曾说AB型是不祥之兆。

     “我丈母娘就是AB型的。”这时,彭先生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钱太太“咯”地笑了:“还管丈母娘的血型呢!”

     张医师紧接着说:“提到彭先生的丈母娘,你们别笑,这里还有段恋爱悲喜剧呢!倒是可以请彭先生讲给你们听。”

    “谈起来,是五年前的事了,”彭先生躺在藤椅上,仰着头,喷着烟,微笑着,他倒真是在做甜蜜的回忆呢!“那时秀鸾在秘书室做打字员,天天从我办公桌的窗前经过。”

    “你就拿眼盯着看!”有人插嘴。

    “不错,我盯着她那会说话的眼睛,淘气的鼻子,甜蜜的小嘴儿……”

    “结果认识了没有?”

    “我们当然有机会认识啦!日子一久,我们就坠入情网了,互订终身。热带的小姐,实在另有她们可爱之处。”

    “台湾小姐?”到这时大家才知道是位台湾小姐。

    “糟糕的就在秀鸾是台湾小姐。”彭先生接着说。

    “我知道,一定是聘金的问题。”有人说。

彭先生悠然地吸着烟,摇摇头:“是我那位老丈人的问题!”

    “我那老丈人真是铁打的心肠,任凭秀鸾怎么哀求,就是不许她嫁给我。”

    “他认准了‘外省郎’没好的。秀鸾跟她爸说,如果不答应,她宁可去死。老头子也说,你要嫁给那小子,我只当你死了。结果,秀鸾还是投进了我的怀抱。”

    “但是关于你丈母娘的AB型呢?”这时钱太太又想起了这件事。

    大家笑起来了,彭先生接着讲:“我是很乐观的,我总以为我们结婚以后,一定会把我们翁婿之间的关系慢慢调整过来。可是一年下来,我的愿望始终就没实现,有时看着秀鸾挺着大肚子进去,就让我风里雨里站在门口,我真想冲进去。可是我心疼秀鸾,到底还是忍住了。”

    “真惨!”林太太不胜唏嘘。

    “倒是我那丈母娘会偷偷出来塞给我点心什么的。”

    “有一天我独个儿上了老丈人家的门儿喽!”

    “好大胆子!”有位先生插嘴。

    “你以为我上门找打架哪,我是报告秀鸾入院待产的消息去了。大胖儿子生下了,算是又见了一代,可是我们的情形并未见好转,老丈人在他女儿面前连半个字都没问过我。”

    “迭格【注】老泰山凶得来!”

    “硬是要不得!”

    “有一天,”这段回忆大概很有趣,彭先生自己也未语先笑了,“秀鸾匆匆忙忙回来了,慌慌张张地说:‘爸爸病了!’‘什么病呀?’‘肠子!肠子要剪断!快走。!唉!我那铁石心肠的老丈人呀!也有一天柔肠寸断了!”

大家听到这里哄然大笑。林太太说:“彭先生,你解恨了,是不是?”

    “不敢!”彭先生虽然这么说,可是仍然可以看出他的轻松。“秀鸾说爸爸需要输血,但秀鸾是A型,小舅子是B型,丈母娘是AB型……”

    “他们都不能给病人输血,买血要五百块钱100CC.共需300CC一千五,秀鸾母女在着急。我对秀鸾说:‘这样说来,你爸爸是O血型的喽?’秀鸾点点头。我说:‘你何必着急呢!现成的大血人在这儿哪!我也是O型的呀!’

    “第二天,我那干巴巴的老丈人,一把拉住我的手,‘你金家伙!你金家伙,’……”

    “你金家伙?是日本话,还是骂人的话?”

    “‘你金家伙’,台湾话‘你真正好’也!我们爷儿俩的手紧紧地握着,两股热血交流,一切嫌隙都被血般的事实给溶化了!彭先生说到这里,向张医师挤了一下眼,微笑着,“所以,我要奉劝诸位,血型不可不验,它实在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故事讲完了,大家觉得非常有趣,林先生首先说:“血型不可不验,明天就去验。张医师,先给我挂个号。”

    “对!对!血型不可不验。”大家同声地说。(有删改)

【注】迭格:吴方言,意为“这个”。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徽章

高军

    他抬头看看妻子身上的制服,那左领口处的徽章,就像一只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妻子身材苗条,穿制服显得温柔中不失威严,但她下班后着便装其实更漂亮。平时,妻子也是很喜欢下班后就换为便装的,这几天不知为什么,在家中一直穿着上班的服装。他心中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知道,检察官主要是办理贪污贿赂犯罪和国家工作人员职务犯罪等案件的,妻子有时候也会在自己面前唠叨他的单位搞关口前移,查办、预防一起抓等创新工作,他听了也就听了,觉得都很正常。妻子有时也会笑他:“你也是我们的工作对象,为了这个家咱可不能搞贪腐那一套啊。”他拍拍胸脯:“我走到这一步容易吗?你放心就是了。”说实话,这些年他也希望自己再升一升,对一些诱惑也摇摆过。但想到妻子的话,他还是把握住了自己,一直平平安安过下来。

    他知道,妻子对他一直很放心。否则妻子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生活中,妻子真正在乎的事情,从来不直接说。妻子相信他能把握好,更主要的是知道不直接说更能给他留有尊严。

    妻子穿着制服不换,他劝她说这样太拘谨了,休闲一点的服装穿着会更舒服一些。妻子说:“不拘谨,不行那我摘掉徽章,不就和普通服装一样了?”说着,妻子真的摘掉徽章,用一块软布认真擦拭了一番,很随便的地放在电视机边一块小石头前,他看到斜靠在石头上的徽章仍然像眼睛一样直视着他。

    又是几天过去,妻子每天回来总是先从制服上拿下徽章,习惯性地放在这块石头前。当妻子多次重复这个动作后,他的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

    这块石头是前几天他到本县一个矿山检查时,矿长送给他的。当时他很警惕,坚决不要。他想千万别是什么贵重物品啊,那样岂不是要毁掉自己的前程?矿长看透了他的心思,就告诉他:“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如果是,哪里会随便放在这里,你看看这里面是含有豆粒大小的零星玉料,但不值得解剖加工,所以并不值钱。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几个玉石点的排列有点像北斗星的形状,没舍得扔就随意放在这里了。”他这才接过来,看了几眼,觉得是有点像北斗七星的形状。他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那里连电灯都没有,夏天晚上会在小场院里一边乘凉一边听大人指点天上的星星,他记得当时大人说的名字叫勺星。回忆起少年时候的乡村生活,他感到对这块石头有了亲近感,于是矿长再次递给他时,就顺手拿回来随意放在了电视旁。

    第二天,他安排秘书去找玉石部门进行了认真鉴定,秘书回来告诉他结果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他生气地问:“怎么啦?实话实说就是了嘛!”

    秘书告诉他,据鉴定,这块石头价值百万以上。他一下子呆住了,秘书告诉他,看着就是几个玉点,其实里面是很纯的一块好玉料,鉴定部门觉得这是特意加工而成的。

    他惊出一身冷汗,马上小心地拿上这块石头,让秘书陪他来到矿长的办公室。矿长正巧在,热情相迎。他们坐下来,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随意聊着一些轻松的话题。临走时他才拿出那块石头告诉矿长:“我越看越不像北斗星的形状了,放在家里还碍手碍脚的,所以还是把它还给你吧。”矿长一愣,无奈地笑笑,接过顺手放进了垃圾桶:“觉得不像你直接扔了不就是了,还值得拿回来让我再费事?”他笑笑说:“谁的东西谁处理不就对了嘛。”

    路上秘书不说话。他知道秘书心中存有疑惑,难道矿长真的会不知道这块石头的价值,随便当做一块普通石头扔掉了?

    回到家中,妻子正在厨房做饭,他看到妻子今天已经穿上了便装,电视机旁也没有了妻子制服上徽章。吃饭的时候,他对妻子说:“在家中,你愿意穿制服就穿吧,我觉得那样显得更精神,特别是上面佩戴着徽章,还有一种画龙点睛的作用,很好看的……”

(摘编自2016 年10 期《百花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贤人图

聂鑫森

    城里有两个画画的先生,一个是陆小知,一个是覃怡斋。

    陆先生和覃先生住在同一条街上,一个住街头,一个住街尾。

    陆小知,字文无,生得十分魁梧,脸上一圈连鬓胡须,很黑,很硬挺。他是河北沧州府人。他名小知,字文无,人以为字是名的阐释,既“小知”,当然也就“文无”了。只有覃先生懂得此中奥妙,文无其实是中药当归的别称,表示对乡土的眷恋。陆先生无妻室无儿女,与他日夜厮守的是画室壁上悬挂着的一柄古剑,抽出鞘来寒光逼人。他画山水,也画花卉、鳞毛,但花卉中,他不画梅花、蝴蝶兰;水中鳞介类,他不画螃蟹。这几样东西是覃先生爱画的,陆先生自谓不如,所以藏拙。他画的牡丹与水仙,别有风韵。他的桃也画得好,鲜嫩得让你嘴馋。这画要的人很多。贺寿的,结婚的,都悦目于这一派喜气,也肯给价钱。有了钱,他就去喝酒。街中段有家小酒楼叫“一街春”,跑堂的一见他来,就迎上前,唱一个喏:“陆先生——雅座!”不需吩咐,就会摆上酒与菜,然后去请覃先生。

    覃先生拖着一家子,一妻四儿女,粗茶淡饭维持下去就不容易了,哪有钱上馆子?但陆先生喜欢做他的东,觉得和他聊天是一大乐趣。覃先生肯读书,虽穷而不俗,时有高论,很使陆先生钦服。覃先生的题画词句也多有妙趣,有一回画一仕女图,臂外露,娴静动人,题句为:夜凉如水,问玉臂寒否?陆先生知是从杜诗中点化而来,很佩服他的才思。

    覃先生名怡斋,字少疾。他善画梅花、蝴蝶兰,螃蟹也画得别有情味,活生生的。

    覃先生和陆先生同行,又住一条街,但彼此很敬重,从不生忌。有人要画梅花、蝴蝶兰、墨蟹,陆先生说:“画这些玩意儿,覃先生有好手笔,请找他。”有人要画桃,画牡丹、水仙,覃先生说:“我不及陆先生,他有高招儿,我领你去。”

    本城有个无赖叫“二花子”的,前些日子找覃先生要了张墨蟹,忽将退回来,说是没画好,要求索回二十块大洋,其实买时只付了一块大洋。陆先生一听,回家取了剑,一路疾步到了覃家,威威武武地坐在画室里。那张退回的墨蟹图悬挂在壁间。

    “二花子”进来,径直窜进画室,头一昂:“覃先生,备好钱了?”

    陆先生蓦地站起:“早备好了,龟孙子!”

    “二花子”一看,不是覃先生,是陆先生。

    陆先生说:“你说这画不好,哪一笔不好?你指给我看。”

    说完拔剑出鞘,但见寒光满室,冷气森森。“二花子”打了个愣噤。

    陆先生用剑往画上划去,剑尖在纸上游动,却不触墙壁,宣纸条条落下,大小均等。“二花子”一张脸顿时吓白,惶恐间,陆先生一掉剑锋,直取“二花子”胸前,往下一划,一件黑绸褂脆然裂开,却不伤皮肉。

    这功夫了不得!

    “老子是河北沧州人氏,你可知沧州向来武风盛烈?没两下子,我能在这站地面?滚!”

    “二花子”仓皇地逃了。覃先生很感谢陆先生。

    日子一天天打飞脚过去。陆先生大约是因为喝酒太没节制,身体渐渐地坏了下来,三天两天会咳出一大碗淤血,但他依旧不禁酒。

    覃先生踱过来看望陆先生。陆先生见他来了,很高兴,让进画室,喝过茶就要抻纸、调色,运笔作画。说是要请少疾指正。平素,陆先生画画从不让人看,再好的朋友也不破例。陆先生画桃,先提笔用清水浸透,再在红色碟内蘸少许红色,然后在红白碟里反复使所蘸红色与笔中的清水混合成淡红色;又将笔回到红色碟内蘸红色,所蘸红色部分约到笔毫长度的三分之一处。淡红画桃实,深红画桃尖。一笔点去,再按倒笔毫,原地一旋,画出圆硕的桃实,笔没有离开纸,一笔画成一个桃子,鲜色可人。接着画牡丹、水仙。“你儿女多,往后得用钱。”陆先生说。覃先生差点流出泪来。

    陆先生终于一病不起了。每顿饭覃先生都让妻子做好,自己亲自送去。

    不久,陆先生故去了。覃先生一手张罗了后事,借了一笔钱,雇请了几个人,亲自扶柩去沧州安葬。陆先生平生所念的是“当归”,覃先生再穷也要把他送回去。

    覃先生得到陆先生的笔法,私下里练了些日子,笔法酷似,可以乱真。买的人也多,名气渐扬。家境富足了。他也时常到“一街春”去,跑堂的迎上前,唱一个喏:“覃先生——雅座!”

    覃先生说:“搁两副杯、筷。”

    “还有客人?可要催请。”

    “没有。”心里却说:还有陆先生。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各题。

深山来客(有删改)

朱山坡

    有一年夏天,洪水过后,镇上的人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背着一个耷拉着头的女人走进电影院。中年人是撑船从上游的支流鹿江来的。一条简陋的乌篷船,窄小得只能挤得下两个人。蛋河很少行船了,因为湾多水急,十分危险,曾经翻过好几次船,淹死过人,尤其是洪水过后,河道更加凶险莫测。鹿江很长,很窄,满是水草,几乎不为人知,它的尽头是鹿山。蛋镇没几个人去过鹿山,不仅仅是因为偏僻,还险峻,不通公路,是深山野岭,仿佛是世外之地。过去是瑶民住的地方,他们很少出山,现在已经人迹罕至。中年人自称从鹿山来,都把蛋镇人吓了一跳,那得经历多少艰险啊!

    鹿山人背上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她五官长得真好看,是一个美人的模样,很年轻,但身体不好,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主要是腿不好,走不了路,浑身没有力气似的。她得的是严重贫血症,根治不了,而且会越来越严重,慢慢地,最后死掉。

    “她哪里也不愿意去。她只喜欢看电影。只要看上一场电影,她就觉得病好了一大半。”鹿山人说。鹿山人把妻子背进电影院,安置好,便出来,决不偷窥一眼银幕。从电影院里出来后,鹿山人的妻子原来苍白的脸竟然变得有些绯红,耷拉着的头也抬了起来,尤其是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变得像野草叶尖上闪亮的露珠。其至,她要尝试着双脚踮地走路。

    这天晌午,鹿山人背着妻子又来到了蛋镇电影院,却在海报墙上看到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台风将至,今天不放电影。妻子难掩失望,立马瘫软在鹿山人的背上,用力扯他的耳朵,责怪他来晚了,要是昨天或前天来就不会错过电影。鹿山人不断地解释安慰。他的两只耳朵红彤彤的,都被扯裂了吧。街道上的人为应付即将到来的台风正疲于奔命,顾不上他们,只是匆匆跟他们打一声招呼就算了。

    鹿山人背着妻子要走,却被妻子阻止了。“我要看电影!”妻子像孩子撒娇似的说。鹿山人说:“台风要来了,今天电影院不放电影,我们赶紧回家吧。”妻子说:“可是,我们比台风先到呀。”鹿山人说:“台风过后,我们再来。”妻子说:“你害怕台风呀?你害怕回不了家呀?”鹿山人沉默了。谁不害怕台风呀?台风来了,摧枯拉朽,地动山摇。还有暴雨、山洪,猛烈得惊心动魄。

    妻子从鹿山人的背上挣扎下来,扶着墙挪步到电影院正门,伸手摸了摸“蛋镇电影院”的牌子,突然变得莫名的哀伤,竟掩面低泣。鹿山人吃惊地问:“好好的你为什么哭?”妻子说:“我心里的悲苦,像台风,像鹿江,像山洪暴发。”

    鹿山人知道妻子内心的悲苦,但她还是第一次说出来。平时,她从不埋怨,也从不哀叹,心里最难受、最绝望的时候,也只是对鹿山人说:“我想看一场电影。”于是,鹿山人连夜准备,第二天一早便出发。这一次,本应该是昨天或前天出发的,但因为要收割最后的一亩庄稼推迟了。

    鹿山人也黯然神伤,向妻子保证说:“台风过后我们还来看电影,一个月看两场。”妻子说:“我不等了,等不及了……我等不到台风过后了。”

    风似乎越来越紧了,天空中的云朵也变得慌乱起来。鹿山人不知道怎么说服妻子,只是俯下身子,试图让她爬到他的背上,然后回家。可是,她固执地拒绝了。鹿山人尝试性地去背她,被她推开了。鹿山人站起来,要抱她。她躲闪开了,双手抚着电影院的牌子,突然号啕大哭。那哭声就是山洪暴发,悲痛欲绝。后来镇上的人回忆说,这辈子从没有听到过如此撕心裂肺的哭声,像孟姜女哭长城,电影院都快被她哭塌了。路过的人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围过来劝慰她。

    “台风马上要到了,电影院没人上班了,连学生都放假回家了。”“只是少看一场电影嘛,又不是世界末日。只要电影院还在,就还会有电影看。”“台风过后,你可以连看三天电影。住我家里,管吃管穿,要住多久都行。”

    ……

    可是,谁也无法劝止她的哭。不是一个孩子在哭,而是一个内心悲苦的人在宣泄。鹿山人和大伙都束手无策。这样哭下去,对本来就病弱的她会雪上加霜。

    这个时候,电影院院长老吴从电影院走出来:“这是哪个龟孙子贴的告示?”一把撕下自己亲手贴上的告示,对鹿山人的妻子说,“今天照常放映!”

    鹿山人妻子的哭声戛然而止,用哀求的眼神将信将疑地盯着老吴。老吴让鹿山人背起妻子跟着他走进电影院。不一会,电影院里便传出片头曲的声音。

    鹿山人从电影院里走出来兴奋地告诉大伙,真的放电影了!你们也进去看呀。

    电影院的大门敞开着,没有售票员,守门的卢大耳也不见踪影,但大伙只是侧耳倾听,没有谁趁机混进去。他们都明白,这场电影是老吴专门给鹿山人的妻子放映的。在蛋镇电影院历史上,这是头一次免费给一个人放电影。可是,没有谁说阴阳怪气的话。

    鹿山人在电影院外头蹲着,独自烧着烟叶。他们走过来,心照不宣地摸摸他的头,然后默默走开。不断有女人过来叮嘱他:“电影散场了,你带她到我家吃碗热鸡汤再走。”她们不厌其烦地给他指路,哪条街哪条巷。鹿山人一概答应,反复致谢。女人们发现,鹿山人满脸疲惫,更瘦了,明显苍老了许多,不禁叹息:“他怎么还背得动自己的女人啊!”

    这次,鹿山人始终没有离开电影院一步,一直到电影院结束,传来片尾曲的歌声,才进去把妻子背出来。

    鹿山人的妻子脸上的绯红色更加明显,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亢奋。她在他的背上仍兴致勃勃,热泪盈眶。那是电影带来的泪水。鹿山人觉得今天的电影很好,妻子看开心了,心里感觉特别幸福。

    老吴对鹿山人说,台风过后,欢迎你们再来看电影。

    鹿山人对老吴千恩万谢。他的妻子眼含泪水,频频点头向老吴表达谢意。老吴像一个老父亲,抬手轻轻地替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你今天特别漂亮!”老吴慈爱地赞美了她。台风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它们攻打着电影院的窗户。上次台风攻陷放映室,砸毁了一台放映机。老吴不敢掉以轻心,转身跑回电影院。

    鹿山人以为妻子同意跟他回家了,可是,她说要去照相馆,“老吴说我今天特别漂亮。”“时候不早了……”鹿山人说。妻子说:“反正每次都要点火把回家的。”“台风来了!”鹿山人伸出一只手去捕捉风,感受到了异样,焦急而不安地说。妻子说:“死都不怕,我还怕台风吗?”鹿山人只好改弦易辙,去往国营照相馆。

    这是蛋镇人最后一次见到鹿山人和他的妻子。这次台风过后,多少次台风过后,再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

    老吴有点想念鹿山人。他断言,鹿山人永远不会再带他妻子来蛋镇看电影了。可是,当别人问“为什么”时,他只是摇头,叹息,不愿意向大伙解释。

    蛋镇人有种种猜测,但就是没有人愿意说出那句话:鹿山人的妻子或许已经离开了人世。

    ……

    有一天,国营照相馆在玻璃橱窗展出了一幅32英寸的大型彩色照片,装了金色的边框。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橘红色的旗袍端坐在黑色的椅子上,秀发及肩,脸色绯红,面带微笑,双目炯炯有神。

    国营照相馆的人说,鹿山人说好台风过后来取照片的,但两年多过去了,仍不见有人来取。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大雨如注(节选)

毕飞宇

    丫头怎么就那么好看呢!主要是气质好。姚子涵四岁那一年就被母亲韩月娇带出去上“班”了。第一个班就是舞蹈班,是民族舞。在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接受过很好的礼仪训练,举止得体,高贵。她下过四年围棋,有段位。写得一手明媚的欧体。素描造型准确。会剪纸。“奥数”竞赛得过市级二等奖。擅长演讲与主持。能编程。古筝独奏上过省台的春晚。英语还特别棒,美国腔。她的成绩始终稳定在班级前三、年级前十。这是骇人听闻的。附属中学初中部二年级的同学早就不把姚子涵当人看了,他们不嫉妒,相反,他们怀揣着敬仰,一律把姚子涵同学叫作“画皮”(“画皮”出自《聊斋志异》,指妖怪伪装成美女时披在身上的人皮,比喻掩盖挣拧面目或丑恶本质的美丽外表)。可“画皮”站有站相,坐有坐姿,亭亭玉立,是文艺青年的范儿。

    姚子涵对自己非常狠,从懂事的那一天起,几乎没有浪费过一天的光阴。和所有的孩子一样,这个狠一开始也是给父母逼出来的。可是,话要分两头说,这年头哪有不狠的父母?都狠,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可以胜任副处以上的典狱长。结果呢?绝大部分孩子不行,逼急了能冲着家长抄家伙。姚子涵却不一样,她的耐受力就像被鲁迅的铁掌挤干了的那块海绵,再一挤,还能出水。大姚在家长会上曾这样控诉说:“我们也经常提醒姚子涵注意休息,她不肯啊!”——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晚上七点是舞蹈班的课,姚子涵没有让母亲陪同。凉风习习,姚子涵骑在自行车上,心中充满了纠结。她不允许父母陪同其实是事出有因的,她在抱怨,她在生父母的气。同样是舞蹈,一样地跳,母亲当年为什么就不给自己选择国际标准舞呢?姚子涵领略“国标”的魅力还是不久前的事。“国标”多帅啊,每一个动作都咔咔咔的,有电。姚子涵只看了一眼就爱上了。

    还有古筝。他们当初怎么就选择古筝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姚子涵开始痴迷于“帅”,她不再喜爱在视觉上“不帅”的事物。姚子涵参加过学校里的一场音乐会,拿过录像,一比较,她的独奏寒碜了。古筝演奏的效果甚至都不如一把长笛,更不用说萨克斯管和钢琴了。既不颓废,又不牛掰。姚子涵感觉自己猥琐了,上不了台面。

    傍晚的风把姚子涵的短发撩起来了,她眯起了眼睛。姚子涵不只是抱怨,不只是生气,她是恨。他们的眼光是什么眼光?他们的见识是什么见识?——她姚子涵吃了多少苦啊。吃苦她不怕,只要值。姚子涵最郁闷的地方还在这里:她还不能丢,都学到这个地步了。姚子涵就觉得自己亏,亏大发了。她的人生要是能够从头再来多好啊,她自己做主,她自己设定。现在倒好,姚子涵的人生道路明明走岔了,还不能踩刹车,也不能松油门。飙吧。人生的凄凉莫过于此。姚子涵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老了,凭空给自己的眼角想象出一大堆的鱼尾纹。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字,钱。她的家过于贫贱了。要是家里头有钱,父母当初的选择可能就不一样了。但是,归根到底,钱的问题永远是次要的,关键还是父母的眼光和见识。这么一想,姚子涵的自卑涌上来了。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姚子涵的骄傲,骨子里,姚子涵却自卑。同学们都知道,姚子涵的家坐落在师范大学的“大院”里头,听上去很好。可是,再往深处,姚子涵不再开口了——她的父母其实就是远郊的农民。因为师范大学的拆迁、征地和扩建,大姚夫妇摇身一变,由一对青年农民变成师范大学的双职工了。为这事大姚的父亲可没少花银子。

    自卑就是这样,它会让一个人可怜自己。姚子涵,著名的“画皮”,百科全书式的巨人,觉得自己可怜了。没意思。特别没意思。她吃尽了苦头,只是为自己的错误人生夯实了一个错误的基础。回不去的。

    多亏了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爱妃”。“爱妃”和姚子涵在同一个舞蹈班,“妖怪”级的二十一中男生,挺爷们的。可是,舞蹈班的女生偏偏就叫他“爱妃”。姚子涵和“爱妃”谈得来倒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主要还是两个人在处境上的相似。“爱妃”告诉姚子涵,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发明一种时空机器,在他的时空机器里,所有的孩子都不是他们父母的,相反,孩子拥有了自主权,可以随意选择他们的爹妈。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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