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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单选题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人教版语文高二第五册第一单元第三课《边城》同步练习

读《边城》,翠曾三次请求祖父不要再渡船。回来陪她,祖父都没有答应,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  )

A、翠翠是女孩子,爱撒娇,祖父了解她的脾气,所以没回来。 B、祖父觉得翠翠应该自己照顾自己了,所以仍旧驾船。 C、老船夫一心想着赚钱,根本没时间理会他的孙女。 D、老船夫是一个忠厚纯朴的老人,他了解过渡人急切回家的心情,是竭尽其职的一种表现。
举一反三
阅读下列小说,完成⑴-⑶题

回  家

意大利,战争刚刚结束不久。

一个年轻人站在一个小村庄外,他无法说清楚自己的确切年龄,他的童年似乎只有一天,没有历史,也没有以往。战争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但现在结束了。他很想回到他的小村庄里住,实现自己做玩具的愿望。他先前在北非作战,失败被俘,被送到澳大利亚一个战俘营里,战俘营的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附近有一个名叫哈伊的小镇。战俘们被押到小镇周围的农场上劳动,他和另一个名叫吉诺的年轻人在离哈伊半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大农场工作。大农场的主人叫伍德曼,伍德曼唯一的儿子也在战争中被俘。伍德曼夫妇理解战俘们的难处,对年轻人和吉诺很友好,他们在大农场劳动的时光是快乐的时光。

走进小村庄,年轻人发现村里的变化非常大,但他并不感到奇怪。战争已经改变了太多东西,但他没料到玩具店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咖啡店。咖啡店的店主慵懒地倚在门上。年轻人问倚在门上的店主:“那个玩具店呢做玩具的人呢”

她回答说:“他在战争还没结束时就死了。他的年纪大了,不是死于战争,是自然死亡。你认识他”

年轻人痛苦地“嘘”了口气,说:“他是我的父亲。”

女人嘲笑道:“不可能,吉贝托从来没有小孩。”

是的,吉贝托从来没有小孩,他去世时,因为战争的混乱,他的房产被划给当局了。

对年轻人来说,这是个很大的打击。他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办。他想得到吉米尼的建议,吉米尼会告诉他怎么办,只要他能找到吉米尼。

年轻人向那座专门收治穷苦人的、由一座仓库改成的医院走去,在一个临终病房里,他找到了吉米尼。吉米尼脸色苍白,呼吸都很艰难,但看到年轻人那一刻,他的脸上闪过一点亮光。

吉米尼问年轻人在战争中的经历。年轻人述说了自己如何被俘,如何在农场劳动,如何跟吉诺一起使农场免遭火灾。吉米尼对年轻人讲的故事很感兴趣,叫他继续讲下去。但护士走了进来,叫年轻人出去,她说:“今天的探望暂停吧,吉米尼太累了,过于兴奋会让他的病加重的。”

年轻人走到夜色里,走在战后迷茫的意大利,他是迷茫的一份子。吉贝托死了,过几天吉米尼也会死的。玩具店没有了。他回家了,却发现自己成了千百万无家可归的人之一。看到在黑暗的天空里只有一颗星星,他许了一个愿。

澳大利亚政府部门来的人员正在找人去为澳国建设出力,他向那位年轻人解释说,澳大利亚有很多特别的项目,非常非常欢迎像他那样健康的小伙子。

年轻人说:“如果你们不介意。”以前当伍德曼先生给出一种方案时,吉诺常常那样对伍德曼先生说,“如果你不介意……”接着说出另一种方案,伍德曼先生会很快乐地接受。

“如果你们不介意。”年轻人说,“我有在澳大利亚农场工作的经历。我愿意跟你们去。”

年轻人又回到了伍德曼先生的农场,他看到很多的围篱倾斜了,看到农场的屋子也需要粉刷了。看到年轻人回来,伍德曼夫人跑过来紧紧地搂住他,她的眼里涌满了激动的泪水。这个拥抱,她为迎接儿子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可是她的儿子还没有回家。

伍德曼先生握着年轻人的手,说:“我们经常想你,你能来看我们真是太好了。”

“如果你们不介意,”年轻人说这话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就把这次来当成回家了。”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题目。

对  话

         李培俊

副所长是岳所长要来的。岳所长之所以竭力要个副所长,是为宋史研究所长远着想,岳所长59岁了,年底到届,手续一办,没个接手的人能行?

人来了,是个年轻人,30多岁,原是外省一所高校的教授。老岳有些担心,这么年轻,能担起这副千斤重担?可既然让他来,就一定有让他来的理由。报到那天,岳所长一问,副所长竟姓秦,不但姓秦,籍贯竟是南京。岳所长不禁一声暗笑,说,秦所长姓秦秦副所长何等聪明,哪里听不出来其间意思,笑了笑,反问说,所长姓岳?岳所长点点头说,不但姓岳,而且是岳飞正儿八经的后人,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秦副所长也说,800年前那桩公案不会影响咱俩合作吧岳所长说,哪里会。

岳所长这人肚子里有货,虽主攻宋史,可三皇五帝,夏商周,都在脑子里装着。上任不久,秦副所长上门拜访,岳所长把他延至一室,沙发、茶几、陶壶、杯具,空空荡荡,别无他物。秦副所长问道,这间房是做什么的?岳所长说,书房。秦副所长又问,怎么没书呀?岳所长说,猜猜。秦说,过目不忘诵罢,即便烧了一切,都在脑子里装着。岳所长不置可否,转了话题,说起了所里的事。

秦副所长家在外地,常到岳家蹭饭,两个清素小菜,一壶烫热的小酒,吱吱地喝上一阵。饭后,两人坐进书房,品着茶谈天论地。既然搞宋史研究,自然绕不开风波亭那段公案,这一绕,便把两人的关系绕得有些微妙。终于有一天,围绕岳飞的死因打了一次口水仗。

话头是老岳挑起来的。老岳说,世间的事真是妙不可言,你呢,秦桧后人,我呢是岳飞嫡传,可咱俩却坐在一起喝茶,放到800年前,非把老祖宗气死不可。

小秦也感慨一声,说,其实呢,岳帅之死应该是高宗所为,秦桧不过是当了一回替罪羊而已。老岳说,小秦,历史定案的事,咱就别翻烧饼了,否则,怎么会有“人自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那副对联呀。小秦当然知道,此联是乾隆状元秦大士所作。小秦说,那是秦大士为讨好天下人的应时之作,或者说,是个表态。你老岳想想,岳帅时任高官,又是抗金主帅,没有赵构指使,秦桧能杀得了岳飞。你注意那个细节了吗?就是岳帅死前夜,赵构亲往监牢探望老岳说,注意到了,可毒酒却是秦桧所赐。小秦说,咱先把这个问题放下,讨论一下《满江红》,写下这首词时岳飞33岁,已当上节度使。30岁当上节度使,显非常人,皇帝忌这个。那首词可谓激怀壮烈,成为千古绝唱,可岳帅根本没想赵构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假若不是徽、钦二宗被擒,九五之尊哪有他的份?如若岳帅直捣黄龙,迎回徽、钦二宗呢?赵构还有什么理由再坐龙椅?所以说,是一曲《满江红》杀了岳飞,换句话说,是岳飞自己杀了自己。秦桧不过是替人承担了骂名而已。

老岳摆摆手制止小秦,小秦却不管不顾,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岳飞不好酒,不好色,不贪钱,不要官,人过于完美,容易被人误解,赵构不禁要想:那他要什么呢?

老岳竟有些无言以对,隔了许久,老岳说,该吃饭了,在这喝两杯。老岳是第一次这么让小秦,以前都是:中午在这吃啊,不容小秦推托的。小秦知道这是虚让了,人家巧让客,怎好当个热粘皮?便笑笑,说,算了,答应了朋友的饭局,就不在这儿吃了。

不久,老岳递了辞呈,请求辞去宋史研究所所长职务,在辞呈最后,他建议由小秦接替所长职务,提前到位。走那天,小秦抱着老岳哭了,说,岳所长,多来啊,好多事离不开你呀。老岳拍拍小秦肩膀,什么也没说,眼睛湿湿的,提了一个请求:能给我弄一套宋史吗?小秦说,你不是读过了吗?老岳说,我想再读读,再说,我家书房里也该有一部书了。

(选自2010年10期《百花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刘姥姥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大有似乎打箩柜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砣般一物,却不住的乱幌。刘姥姥心中想着:“这是什么爱物儿?有甚用呢?”正呆时,只听得当的一声,又若金钟铜磬一般,不防倒唬的一展眼。接着又是一连八九下。方欲问时,只见小丫头子们齐乱跑,说:“奶奶下来了。”周瑞家的与平儿忙起身,命刘姥姥“只管等着,是时候我们来请你”。说着,都迎出去了。刘姥姥屏声侧耳默候。忽见周瑞家的笑嘻嘻走过来,招手儿叫他。

  只见门外錾铜钩上悬着大红撒花软帘,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红毡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与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旁边有雕漆痰盒。那凤姐儿家常带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平儿站在炕沿边,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慢慢的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一面说,一面抬身要茶时,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在地下站着呢。这才忙欲起身、犹未起身时,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着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刘姥姥在地下已是拜了数拜,问姑奶奶安。凤姐忙说:“周姐姐,快搀起来,别拜罢,请坐。我年轻,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不敢称呼。”周瑞家的忙回道:“这就是我才回的那姥姥了。”凤姐点头。刘姥姥已在炕沿上坐了。板儿便躲在背后,百般的哄他出来作揖,他死也不肯。

这里凤姐叫人抓些果子与板儿吃,刚问些闲话时,周瑞家的向凤姐回话道:“太太说了,今日不得闲,二奶奶陪着便是一样。多谢费心想着。白来逛逛呢便罢,若有甚说的,只管告诉二奶奶,都是一样。”刘姥姥道:“也没甚说的,不过是来瞧瞧姑太太,姑奶奶,也是亲戚们的情分。”周瑞家的道:“没甚说的便罢,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一面说,一面递眼色与刘姥姥。刘姥姥会意,未语先飞红脸,欲待不说,今日又所为何来?只得忍耻说道:“论理今儿初次见姑奶奶,却不该说,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老这里来,也少不的说了……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没个派头儿,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说着又推板儿道:“你那爹在家怎么教你来?打发咱们作煞事来?只顾吃果子咧。” 凤姐早已明白了,听他不会说话,因笑止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因问周瑞家的:“这姥姥不知可用了早饭没有?”刘姥姥忙说道:“一早就往这里赶咧,那里还有吃饭的工夫咧。”凤姐听说,忙命快传饭来。一时周瑞家的传了一桌客饭来,摆在东边屋内,过来带了刘姥姥和板儿过去吃饭。

刘姥姥吃毕了饭,拉了板儿过来,舔舌咂嘴的道谢。凤姐笑道:“且请坐下,听我告诉你老人家。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若论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如今家内杂事太烦,太太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是我近来接着管些事,都不知道这些亲戚们。二则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的,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说与人也未必信罢。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可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呢,你若不嫌少,就暂且先拿了去罢。”那刘姥姥先听见告艰难,只当是没有,心里便突突的,后来听见给他二十两,喜的又浑身发痒起来,说道:“嗳,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语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他怎样,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 周瑞家的见他说的粗鄙,只管使眼色止他。凤姐看见,笑而不睬,只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凤姐乃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罢。若不拿着,就真是怪我了。这钱雇车坐罢。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方是亲戚们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刘姥姥只管千恩万谢的,拿了银子钱,随了周瑞家的来至外面,仍从后门去了。              (选自《红楼梦》第六回  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狗这一辈子

刘亮程

    ①一条狗能活到老,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太厉害不行,太懦弱不行,不解人意、太解人意了均不行。总之,稍一马虎便会被人吃了肉剥了皮。狗本是看家守院的,更多时候却连自己都看守不住。

    ②活到一把子年纪,狗命便相对安全了,倒不是狗活出了什么经验。尽管一条老狗的见识,肯定会让一个走遍天下的人吃惊。狗却不会像人,年轻时咬出点名气,老了便可坐享其成。狗一老,再无人谋它脱毛的皮,更无人敢问津它多病的肉体,这时的狗很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世界已拿它没有办法,只好撒手,交给时间和命。

    ③一条熬出来的狗,熬到拴它的铁链朽了,不挣而断。养它的主人也入暮年,明知这条狗再走不到哪里,就随它去吧。狗摇摇晃晃走出院门,四下里望望,是不是以前的村庄已看不清楚。狗在早年捡到过一根干骨头的沙沟梁转转;在早年恋过一条母狗的乱草滩转转;遇到早年咬过的人,远远避开,一副内疚的样子。其实被狗咬过的人,大都把仇恨记在主人身上,而主人又一古脑把责任全推到狗身上。一条狗随时都必须准备着承受一切。

    ④在乡下,家家门口拴一条狗,目的很明确:把门。人的门被狗把持,仿佛狗的家。来人并非找狗,却先要与狗较量一阵,等到终于见了主人,来时的心境已落了大半,想好的话语也吓得忘掉大半。狗的影子始终在眼前窜悠,答问间时闻狗吠,令来人惊魂不定。主人则可从容不迫,坐察其来意。这叫未与人来先与狗往。

    ⑤有经验的主人听到狗叫,先不忙着出来,开个门缝往外瞧瞧。若是不想见的人,比如来借钱的,讨债的,寻仇的……便装个没听见。狗自然咬得更起劲。来人朝院子里喊两声,自愧不如狗的嗓门大,也就缄默。狠狠踢一脚院门,骂声“狗养的”,走了。

    ⑥若是非见不可的贵人,主人一趟子跑出来,打开狗,骂一句“瞎了狗眼了”,狗自会没趣地躲开。稍慢一步又会挨棒子。狗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一条狗若因主人错怪便赌气不咬人,睁一眼闭一眼,那它的狗命也就不长了。

    ⑦一条称职的好狗,不得与其他任何一个外人混熟。在它的狗眼里,除主人之外的任何面孔都必须是陌生的、危险的,更不得与邻居家的狗相往来。人养了狗,狗就必须把所有爱和忠诚奉献给人,而不应该给另一条狗。

    ⑧狗这一辈子像梦一样飘忽,没人知道狗是带着什么使命来到人世。

    ⑨人一睡着,村庄便成了狗的世界,喧嚣一天的人再无话可说,土地和人都乏了。此时狗语大作,狗的声音在夜空飘来荡去,将远远近近的村庄连在一起。那是人之外的另一种声音,飘忽、神秘。莽原之上,明月之下,人们熟睡的躯体是听者,土墙和土墙的影子是听者,路是听者。年代久远的狗吠融入空气中,已经成寂静的一部分。

    ⑩在这众狗狺狺的夜晚,肯定有一条老狗,默不作声。它是黑夜的一部分,它在一个村庄转悠到老,是村庄的一部分,它再无人可咬,因而也是人的一部分。这是条终于可以冥然入睡的狗,在人们久不再去的僻远路途,废弃多年的荒宅旧院,这条狗来回地走动,眼中满是人们多年前的陈事旧影。

(选自刘亮程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鸡毛

汪曾祺

她是一个住在西南联大里的校外人,她又的确是西南联大的一个组成部分。

昆明大西门外有片荒地,联大盖新校舍,出几个钱,零星的几户人家便搬迁了。文嫂也是这里的住户,她不搬。可她的两间破草屋戳在宿舍旁,不成样子。联大主事的以为人家不愿搬,不能逼人家走。跟她商量,把两间草房拆了,就近给她盖一间,质料比原来的好。她同意了,只要求再给她盖个鸡窝。

宿舍旁住着这样一户人家,学生们没觉得奇怪,都叫她文嫂。她管这些学生叫“先生”。时间长了,分得出张先生、李先生……但没有一个先生知道文嫂的身世,只知道她是一个寡妇,有一个女儿。人老实,没文化,却洁身自好,不贪小便宜。

她的屋门是敞开着的。她的所作所为,都在天日之下,人人可以看到。她靠给学生洗衣物、缝被窝维持生活,每天大盆大盆地洗。她在门前两棵半大的榆树之间拴了两根棕绳,拧成了麻花。洗得的衣服夹紧在两绳间,风把这些衣服吹得来回摆动。大太阳的天气,常见她坐在草地上(昆明的草多丰茸齐整而极干净)缝被窝,一针一针,专心致志。为避嫌疑,她从不送衣物到学生宿舍里去,让女儿隔着窗户喊:“张先生,取衣服!”“李先生,取被窝!”

文嫂养了二十来只鸡。青草里有虫儿种种活食,这些鸡都长得极肥大,肯下蛋。隔多半个月,文嫂就挎了半篮鸡蛋,领着女儿集市去卖。蛋大,红润好看,卖得也快。回来时,带了盐巴、辣子,有时还用马兰草提着一小块肉。

文嫂的女儿长大了,经人介绍,嫁了一个司机。她觉得这女婿人好。他跑贵州、重庆,每趟回来看老丈母,会带点曲靖韭菜花、贵州盐酸菜,甚至宣威火腿。女婿答应养她一辈子。文嫂胖了。

文嫂生活在大学环境里,她不知道大学是什么,却隐约知道,这些先生们将来都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尽管先生们现在并没有赚大钱、做大事、好像还越来越穷。

有个先生叫金昌焕,经济系的,算是例外。他独占宿舍北边一个凹字形单元。他怪异处有三点:一是他所有的东西都挂着,二是从不买纸,三是每天吃块肉。他的床上拉了几根铁丝,什么都挂在铁丝上,领带、鞋袜、墨水瓶……每天就睡在这些丁丁当当东西的下面。再穷的学生也得买纸。金先生从不花这个钱。纸有的是!联大大门两侧墙上贴了许多壁报、学术演讲的通告、寻找失物的启事,形形色色。这些通告、启事总有空白处。他每天晚上带一把剪刀,把这些空白处剪下来,并把这些纸片,按纸质大小、颜色,分门别类,裁剪整齐,留作不同用处。也不顾文告是否过期。他每晚都开夜班,这伤神,需要补一补,就如期买了肉,切成大小相等的块,借了文嫂的鼎罐(他用过鼎罐,洗都不洗就还给人家了),在学校茶炉上炖熟,密封在一个有盖的瓷坛里。每夜用完功,打开坛盖,用一支一头削尖了的筷子,瞅准了,扎出一块,闭目而食之。然后,躺在丁丁当当的什物之下,酣然睡去。

到了四年级,他在聚兴诚银行里兼了职。晚上仍是开夜班,搜罗纸片,吃肉。自从当上了会计,他添了一样毛病,每天穿好衬衫,打好领带;又加一件衬衫,再打一条领带。同屋的人送给他一个外号:“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金先生不在乎,他要毕业了,在重庆找好了差事,就要离开西南联大,上任去了。

这时,文嫂丢了三只鸡,一只笋壳鸡,一只黑母鸡,一只芦花鸡。这三只鸡不是一次丢的,隔一个星期丢一只。文嫂到处找过,找不着。她又不能像王婆骂鸡那样坐在门口骂——她知道这种泼辣做法在大学里不合适,便一个人叨叨:“我的鸡呢?我的鸡呢?”

文嫂出嫁的女儿回来了。她吓了一跳:女儿戴得一头重孝。女婿从重庆回来,车过贵州十八盘,翻到山沟里了。母女俩顾不上抱头痛哭,女儿还得赶紧搭便车到十八盘去收尸。

女儿走了,文嫂有点傻了。但她和女儿还得活下去,还得过日子。有很多先生毕业,要离开昆明,临走总得干净干净,来找文嫂洗衣服、拆被子的就多了。有的先生临走收拾好行李,总有一些带不了的破旧衣物,叫来文嫂,随她挑拣。然后她就替他们把宿舍打扫一下。

金昌焕不声不响地走了。同屋的朱先生叫文嫂过来看看,这位“怪现状”是不是也留下点值得一拣的东西。金先生把一根布丝都带走了,他的王国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跟文嫂借用的鼎罐。文嫂照样替金先生打扫,她的笤帚扫到床下,失声惊叫了起来:床底下三堆鸡毛,一堆笋壳色的,一堆黑的,一堆芦花的!

文嫂把三堆鸡毛抱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起来。“啊呀天哪,我寡妇无业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你咋个要偷我的鸡呀!……你先生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你咋个要偷我的鸡呀!……我女婿死在贵州十八盘,连尸都还没有收,你咋个要偷我的鸡呀!”

她哭得很伤心,很悲痛,好像把一辈子所受的委屈、不幸、孤苦和无告全都哭了出来。

一九八一年六月六日

(选自《汪曾祺经典小说》,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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