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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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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湖南省长沙市2018年高三上学期语文第一次调研统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狗这一辈子

刘亮程

    ①一条狗能活到老,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太厉害不行,太懦弱不行,不解人意、太解人意了均不行。总之,稍一马虎便会被人吃了肉剥了皮。狗本是看家守院的,更多时候却连自己都看守不住。

    ②活到一把子年纪,狗命便相对安全了,倒不是狗活出了什么经验。尽管一条老狗的见识,肯定会让一个走遍天下的人吃惊。狗却不会像人,年轻时咬出点名气,老了便可坐享其成。狗一老,再无人谋它脱毛的皮,更无人敢问津它多病的肉体,这时的狗很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世界已拿它没有办法,只好撒手,交给时间和命。

    ③一条熬出来的狗,熬到拴它的铁链朽了,不挣而断。养它的主人也入暮年,明知这条狗再走不到哪里,就随它去吧。狗摇摇晃晃走出院门,四下里望望,是不是以前的村庄已看不清楚。狗在早年捡到过一根干骨头的沙沟梁转转;在早年恋过一条母狗的乱草滩转转;遇到早年咬过的人,远远避开,一副内疚的样子。其实被狗咬过的人,大都把仇恨记在主人身上,而主人又一古脑把责任全推到狗身上。一条狗随时都必须准备着承受一切。

    ④在乡下,家家门口拴一条狗,目的很明确:把门。人的门被狗把持,仿佛狗的家。来人并非找狗,却先要与狗较量一阵,等到终于见了主人,来时的心境已落了大半,想好的话语也吓得忘掉大半。狗的影子始终在眼前窜悠,答问间时闻狗吠,令来人惊魂不定。主人则可从容不迫,坐察其来意。这叫未与人来先与狗往。

    ⑤有经验的主人听到狗叫,先不忙着出来,开个门缝往外瞧瞧。若是不想见的人,比如来借钱的,讨债的,寻仇的……便装个没听见。狗自然咬得更起劲。来人朝院子里喊两声,自愧不如狗的嗓门大,也就缄默。狠狠踢一脚院门,骂声“狗养的”,走了。

    ⑥若是非见不可的贵人,主人一趟子跑出来,打开狗,骂一句“瞎了狗眼了”,狗自会没趣地躲开。稍慢一步又会挨棒子。狗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一条狗若因主人错怪便赌气不咬人,睁一眼闭一眼,那它的狗命也就不长了。

    ⑦一条称职的好狗,不得与其他任何一个外人混熟。在它的狗眼里,除主人之外的任何面孔都必须是陌生的、危险的,更不得与邻居家的狗相往来。人养了狗,狗就必须把所有爱和忠诚奉献给人,而不应该给另一条狗。

    ⑧狗这一辈子像梦一样飘忽,没人知道狗是带着什么使命来到人世。

    ⑨人一睡着,村庄便成了狗的世界,喧嚣一天的人再无话可说,土地和人都乏了。此时狗语大作,狗的声音在夜空飘来荡去,将远远近近的村庄连在一起。那是人之外的另一种声音,飘忽、神秘。莽原之上,明月之下,人们熟睡的躯体是听者,土墙和土墙的影子是听者,路是听者。年代久远的狗吠融入空气中,已经成寂静的一部分。

    ⑩在这众狗狺狺的夜晚,肯定有一条老狗,默不作声。它是黑夜的一部分,它在一个村庄转悠到老,是村庄的一部分,它再无人可咬,因而也是人的一部分。这是条终于可以冥然入睡的狗,在人们久不再去的僻远路途,废弃多年的荒宅旧院,这条狗来回地走动,眼中满是人们多年前的陈事旧影。

(选自刘亮程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第一句话是对狗这一辈子的高度概括,也是全文的总起;“不容易”三字揭示出了狗的命运,是文章的文眼所在。 B、第②段写到狗命的安全,竟然是因为皮已脱毛、肉本多病成为了严重的废物而无人问津,获得相对安全,其颇具嘲讽的理由令人心酸。 C、文章通过大量的叙事来写狗的一生,不假议论,冷静客观的将动物的命运与人的沧桑叠化在一起,展现出了一个人类透视自身命运的独特窗口。 D、作者主要以拟人手法来写“狗这一辈子”,并未简单地将“狗”作为驱遣情思的物象和工具,从而由衷地表达出了对自然万物的理解与尊重。
(2)、文章多次提到狗的“主人”,从文本看,“主人”对狗的态度体现在哪些方面?从中可以看出,作者对狗又是怎样的态度?请简要说明。
(3)、作者在文章的结尾说,一条老狗是“黑夜的一部分”,是“村庄的一部分”,也是“人的一部分”。你如何理解作者的这些说法?请联系全文谈谈你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饥荒时期的生日宴

余华

    这天晚上,一家人躺在床上时,许三观对儿子们说:“我知道你们心里最想的是什么?就是吃,你们想吃米饭,想吃用油炒出来的菜,想吃鱼啊肉啊的。看在我过生日的份上,今天我就辛苦一下,我用嘴给你们每人炒,你们就用耳朵听着吃了,都把耳朵竖起来,我马上就要炒菜了。想吃什么,你们自己点。一个一个来,先从三乐开始。三乐,你想吃什么?”

    三乐轻声说:“我不想再喝粥了,我想吃米饭。”

    “米饭有的是,”许三观说,“米饭不限制,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我问的是你想吃什么菜?”

    三乐说:“我想吃肉。”

    “三乐想吃肉,”许三观说,“我就给三乐做一个红烧肉。肉,有肥有瘦,红烧肉的话,最好是肥瘦各一半、而且还要带上肉皮,我先把肉切成一片一片的。有手指那么粗,半个手掌那么大,我给三乐切三片……”

    三乐说:“爹,给我切四片肉。”

    “我给三乐切四片肉……”

    三乐又说:“爹;给我切五片肉。”

    许三观说:“你最多只能吃四片,你这么小一个人,五片肉会把你撑死的。我先把四片肉放到水里煮会,煮熟就行,不能煮老了,煮熟后拿起来晾千,晾干以后放到油锅里一炸,再放上酱油,放上一点五香,放上一点黄酒,再放上水,就用文火慢馒地炖,炖上两个小时,水差不多炖干时,红烧肉就做成了……”

    许三观听到了吞口水的声音。“揭开锅盖,一股肉香是扑鼻而来,拿起筷子,夹一片放到嘴里一咬……”

    许三观听到吞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响。“是三乐一个人在吞口水吗?我听声音这么响,一乐和二乐也在吞口水吧?许玉兰你也吞上口水了,你们听着,这道菜是专给三乐做的,只准三乐一个人吞口水,你们要是吞上口水,就是说你们在抢三乐的红烧肉吃,你们的菜在后面,先让三乐吃得心里踏实了,我再给你们做。三乐,你把耳朵竖直了……夹一片放到嘴里一咬,味道是,肥的是肥而不腻,瘦的是丝丝饱满。我为什么要用文火炖肉?就是为了让味道全部炖进去。三乐的这四片红烧肉是……三乐,你可以慢慢品尝了。接下去是二乐,二乐想吃什么?”

    二乐说:“我也要红烧肉,我要吃五片。”

    “好,我现在给二乐切上五片肉,肥瘦各一半,放到水里一煮,煮熟了拿出来晾干,再放到……”

    许三观给二乐做完红烧肉以后,去问一乐:“一乐想吃什么?”

    一乐说:“红烧肉。”

    许三观有点不高兴了,他说:“三个小崽子都吃红烧肉,为什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就一起给你们做了……我给一乐切了五片肉……”

    一乐说:“我要六片肉。”

    “我给一乐切了六片肉,肥瘦各一半……”

    一乐说:“我不要瘦的,我全要肥肉。”

    许三观说:“肥瘦各一半才好吃。”

    一乐说:“我想吃肥肉,我想吃的肉里面要没有一点是瘦的。”

    二乐和三乐这时也叫道:“我们也想吃肥肉。”

    许三观给一乐做完了全肥的红烧肉以后,给许玉兰做了一条清炖鲡鱼。

    他在鱼肚子里面放上几片火腿,几片生姜,几片香菇,在鱼身上抹上一层盐,浇上一些黄酒,撒上一些葱花,然后炖了一个小时,从锅里取出来时是清香四溢……许三观绘声绘色做出来的清炖鲡鱼,使屋子里响起一片吞口水的声音,许三观就训斥儿子们:

    “这是给你们妈做的鱼,不是给你们做的,你们吞什么口水?你们吃了那么多的肉,该给我睡觉了。”

    最后,许三观给自己做一道菜、他做的是爆炒猪肝,他说:“猪肝先是切成片,很小的片,然后放到一只碗里,放上一些盐,放上生粉,生粉让猪肝鲜嫩,再放上半盅黄酒,黄酒让猪肝有酒香,再放上切好的葱丝,等锅里的油一冒烟,把猪肝倒进油锅,炒一下,炒两下,炒三下……”

    “炒四下……炒五下……炒六下。”

    一乐,二乐,三乐接着许三观的话,一人跟着炒了一下,许三观立刻制止他们:

    “不,只能炒三下,炒到第四下就老了,第五下就硬了,第六下那就咬不动了,三下以后赶紧把猪肝倒出来。这时候不忙吃,先给自己斟上二两黄酒,先喝一口黄酒,然后再拿起一双筷子,夹一片猪肝放进嘴里……这可是神仙过的日子……”

    屋子里吞口水的声音这时是又响成一片,许三观说:“这爆炒猪肝是我的菜,一乐,二乐,三乐,还有你许玉兰,你们都在吞口水,你们都在抢我的菜吃。”

    说着许三观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今天我过生日,大家都来尝尝我的爆炒猪肝吧。”

(选自《许三观卖血记》,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在沈从文先生墓前

龙良骅

    ①凤凰城的喧嚣留在了身后,沿着沱江边窄窄的石板路,按着路标的指引,我和妻子虔诚地前往听涛山寻找心中的圣地。拜谒沈从文墓,这是萦绕在心中多年的愿望,现在终于有机会走近这位中国现代乡土文学大师灵魂栖息的地方了。

    ②听涛山既不高,也不陡,平平缓缓,多像沈从文先生平和的性格。八十六级“之”字形的石级,湿漉漉的,象征先生走过的八十六个岁月。路旁有一株红梅,正在寒风中悄然绽放,透露着春天的讯息。而更多的树木,叶片凋谢,不免在料峭春寒中有一丝瑟缩。但几丛翠竹挺拔着,几丛杂树斜生着,绿绿的枝叶,显示着盎然生机。游人稀少,在我们的前面,只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静静地走着。我们也尽量放轻脚步,怕打扰沈从文先生的安息。

    ③墓在山腰。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奇特的坟茔了吧?坟是一座山,山是一座坟,沈从文先生的骨灰直接撒入山上的泥土中,这位自然之子最后彻底回归自然,与大自然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就如石级边的一块石碑上写的: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这是沈从文的表侄、大画家黄永玉送给他的。从凤凰出发,经过沅水流域,然后到了北京、上海、昆明,复又回到北京,这是他的人生轨迹,现在他回家了。听涛山是幸运的,它容纳了蜚声海内外的一位士兵,一位作家,一位学者,一位“乡下人”。

    ④墓碑也是奇特的,一块粗糙的五彩石,正面写着几行小字: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这应该是先生自拟的碑文吧?墓碑顶上,放置着一个小小的花环,花瓣上凝着水珠,有一点儿落寞。而墓碑下,插着三炷香,香早已燃尽,剩着几截竹签和一点点灰烬。传统的和新潮的祭奠方式就这么巧妙地汇聚在了一起。碑的后面,刻着沈从文的小姨子张充和题的一句话: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算是对其姐夫最深刻的理解、最恰当的评价。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位女孩儿,低头读着碑上的文字,她忽然一回头,乌黑的眸子一闪一闪,我的思维触电似的拼接起一些记忆的碎片:渡船上的翠翠,守着碾房的三三,做着“女学生梦”的萧萧,橘子园里的夭夭……

    ⑤水,是理解沈从文的最佳途径。他自己就曾经说过:“我感情流动而不凝固,一派清波给予我的印象实在不少。我幼小时较美丽的生活,大部分都同水不能分离。我的学校可以说是在水边的。我认识美,学会思索,水对我有极大的关系。”沈从文是顽皮的逃学大王,枯燥的私塾和新式的学校都吸引不了他,他总是逃学去看河中的行船,船上的水手;看河岸的树木,林中的小鸟;看河边的小城,城中的针铺、伞铺、皮靴店、染坊、豆腐坊、冥器铺。哪怕是因逃学而被罚在孔夫子牌位前跪着,他脑中呈现出的,仍是河中的鳜鱼被钓起、风筝飞满天、黄鹂在山中歌呼、树上果实累累的情形。他就这样读着一本小书,同时读着一本大书。十四岁多一点,他就到地方的部队里当兵,那是当地大多数青年人的首选出路。辗转在沅水流域,又从水里认识了船家、水手、士兵、妓女、商人。直至二十岁,才脱下军装上岸,背着一卷小小的行李,孤身一人出现在北京车站的站台上,来读那本永远也读不尽的大书。中国现代文学从此多了难得的水的灵气。水的滋润,让沈从文的作品永远水气盈盈,他笔下的人物永远都那么健康丰满,处处闪耀着人性的美丽光辉。

    ⑥听涛山没有涛声,就像寂寞一生的沈从文缄默着。

    ⑦想当年那些红极一时的作家都湮没在历史的风烟中,孤独的沈从文却成为常青树,这莫非也是自然的法则?沈从文曾说,他和他的读者都将老去。其实,沈从文的读者确实在一批批老去,但他的作品则永葆生命力,新的读者也在不断涌现。我相信,刚才和我们同来的那对年轻的情侣也一定是沈从文的崇拜者。因为,他的作品有丰沛的水,源头是鲜活的。

(选自《散文百家》2014年第4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天地有大美

学群

    青藏高原,一个离天最近的地方,一个离人世的喧闹与繁华很远的地方,大自然将它的雄奇与壮丽钟集于斯,从地上铺到天上,从脚下一直铺进你的灵魂。

    这是我第二次踏上这块大地。和初来时一样,面对它的辽阔,它的静默,它的壮美,我长时间地失语,只能看,只能听,只能呼吸,什么也不能说。

    这是一种震撼人灵魂的大美。在这里,太阳一直照进我的心里,星星就在我的灵魂中闪烁。风吹起蓝色的波纹,那是什么?那是我的灵魂在颤动。

    这是一种辽阔的宁静,一种深厚的安详。山川大地如此壮美,却又表现得如此平静。在这里,无论你朝向哪个方向,无论你走多久,都是这样静美,这样安详,这样无穷无尽。

    我注视着周围的宁静:山,一副静思默想的样子;草地,湖泊,大地天空全都带着静默的神情。我感到,这片土地上藏有某种只有沉默的山知道的东西,只有旷远的天知道的东西。我感觉到了,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些散布在草地上的牦牛和羊,每天看着这些,只是低着头,把大地的静默吃进肚里,然后反刍。仿佛它们从大地那里获得了什么,仿佛它们反刍的是一些伟大的思想。

    是的,在这天空才有的高度上,在这天空般辽阔的宁静里,山水木石,在其间走动的动物,无不带上神性。一朵花、一片叶子就像一位先知。因此,羚羊的啃食,牦牛的反刍就有了修炼的意味。我真想变成一头羚羊,一匹野驴,或者一只兔子,用博大的心脏从这里走过,走过自己的一生。

    只要有足够的宁静,大地便显出它的神奇。沉静的大地离永恒这样的近,在永恒的宁静里行走,那就是朝圣,人用他的脚步向着大地朝圣。我从大地走过,大地从脚下走进我的血液我的体内。我留下的脚印成为大地的一部分,走进我体内的大地成为我的灵魂。大地走进你以后,就装得下山川人物,就可以把自己的辽阔在原野上铺开。

    第二天,一场大雪把一个安静纯美的童话铺在可可西里,从辽阔的草地到远处的山。雪山就像童话的城堡,阳光给它披上一层甜美的红云。野生动物纷纷出场:藏羚羊、牦牛、野驴、黄羊、白唇鹿、狼,还有许多鸟类。它们是童话的主角。连天上的白云也忍不住来到童话里,它们的影子在雪地上轻轻地游动。

    雪其实是来自地面的天空。天空来到地面上,地面也就成了天空。走在雪地上,每一个脚印都印在天空的洁白上。

    唯其高,我们这个星球上总算留住一块不事稼穑没有被耕耘的地方,好让我们站在高处放眼遥望,灵魂有一个驰骋的地方。庸常的市井生活,似乎不在缺少什么,它缺少的只是辽阔。人们抵达了许多东西,唯独不能在一片辽阔中静静地抵达自己。

    梭罗说:“野地里蕴含着这个世界的救赎。”如此说来,青藏高原大概是我们这个世界最后的救赎了

(选自《散文》,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昔日之光

夏笳

    在熙熙攘攘的车站广场,我突然看见一幅脸部特写照片从大屏幕上闪过。那是一张老态尽现的面孔:深褐色的、布满各色斑点的皮肤,像是某种风干的兽皮皱缩在一起: 眼窝、嘴角、面颊,连同太阳穴都深深凹陷下去;从微微张开一道缝的眼眶中,几乎看不到什么光亮,也很难辨识出表情。

    我呆呆地停下脚步站住。那是奶奶,我认得出,却又与记忆中的样子如此不同。我掐着手指算了很久才算出,奶奶今年应该是106岁了。

    屏幕上依旧闪动着一张又一张面孔,配以字幕和解说词:抗战胜利80周年,最后的老兵,国家荣誉奖章……于我而言,这些数字、地点与事件总显得些许陌生,仿佛一 张过于庞大繁复的蛛网,向历史纵深处无边无际地蔓延。我读到这些字句时从来不会想起奶奶,不会想到那个从路边小贩推车上购买拐枣的老太太,是地主家的小姐,是一位将军。

    我买了一张车票,坐上高铁回老家。

    车厢里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我按下座位旁边的按钮,几道薄薄的光幕从上方落下,将我包围其中。我在光幕上轻敲几下,寻找关于奶奶的资料。文字和图片一段段在光幕上流淌,奶奶这一生的故事都随时间之河顺流而下。资料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一篇小学生作文,题目是“写给爷爷奶奶的一封信”。我费力辨认那些歪七扭八的字迹,突然意识到这篇作文正是我自己写的。

    继而,我看到了自己多年前的一份写作提纲: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年迈的奶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打盹。梦中她告诉战友们,战争已胜利,他们期盼的那种和平生活已经来临;她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些不可思议的新奇玩意儿——高楼、高铁、无人飞机、小汽车……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的胆怯吧,我怕自己无法设身处地体认奶奶经历过的那些岁月,也无力把握那些过于宏大的历史图景,能够把握的只有距离我最切近的生活场景,譬如奶奶颤巍巍行走的步态和苍老的容颜,譬如院里的葡萄架,譬如拐枣在舌尖黏稠的甜味。

    光幕上出现一扇漆黑的大门,门上有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老兵不朽”四个大字。这是一个网上纪念墓园。伸手推门,我慢慢向墓碑中间走去,耳边依稀传来风声和鸟鸣。我面对其中一座墓碑,伸手轻触上面的照片。一个老人的影像浮现出来,他是我的爷爷,穿着绿军装,戴着军帽,胸前挂着各色勋章。

    “今年是哪一年啦?”“是2025年。”“你奶奶还好吧?”“很好。”“孩子,我给你讲讲我们那时候的事吧。”

    我点点头,老人便用他浓重的口音慢慢讲起来。给我讲奶奶怎样离家出走,怎样昼行夜宿,怎样摇着小船去海上截击敌寇,怎样踏上漫漫长路奔赴战场。爷爷的讲述让我把这些故事和奶奶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让我再次想起了奶奶。在许多年前的许多个夏夜,在后院的葡萄架下,这些故事奶奶给我讲过多次,我总是一边听一边忍不住走神, 一会儿数天上的星星,一会儿留意墙角的蟋蟀,不知不觉就歪在椅子里睡着了。夜风微凉,奶奶的故事像露水一样在花叶上凝聚,一颗一颗渗入大地深处。

    一个声音渺渺地从远方传来。“旅客朋友们,列车就要到站了……”我深深鞠躬, 向爷爷告别。

    “走好,孩子,别忘了我们。”

    我撤去光幕,车厢内的喧哗又再度涌来。邻座哭闹的小男孩已蜷缩在奶奶怀中睡作一团。这样一个宁静的、晴空万里的好日子,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孩子脸上,他密匝匝的睫毛忽闪着,肉嘟嘟的嘴唇像初生的嫩芽般圆润。这幅画面不知为什么竟让我想要落泪。

    推门进屋时,我看见奶奶正在轮椅中打盹,脑袋沉甸甸地垂向一侧,透过白发露出稀疏的头皮。

    轮椅侧面的袋子里插着几份报纸,还有那个我送她的套着粉色塑胶壳的平板电脑。 平板电脑循环播放着几幅画面:一幅黑白的画面,画上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站在一棵大树下,相视而笑,风吹树影,洒落满地光斑。指尖滑动,下一幅图是一群青年围坐桌旁,面前摆着茶缸纸笔,做学习讨论状。再下一幅图上有垂柳依依,还有一对青年夫妇带着三个小孩站立在湖边。

    忽然我明白了:奶奶一定是用“昔日之光”图片处理软件将平板电脑里存的旧照片处理过了。原来她现在终日凝望的,正是这些短暂却永恒的片刻。

    我低下头,把脸埋在手里,眼泪顺着指缝不断往外淌。擦干眼泪抬头时,我看见奶奶正望着我。

    她苍老的脸上绽放出微笑,那笑容就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

(摘自《光明日报》,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芡在分类学上隶属于睡莲科芡属,其俗名“芡实”是大众更为熟知的名称,其拉丁属名Eu—ryale是希腊神话中一位女妖的名字,由于这位女妖的所有发丝均为致命的毒蛇,因此她的名字被很形象地用来描述芡属全株具锐刺的形态特征。芡实成熟的果实近球形,因其顶部的宿存花萼狭长呈披针状而使整个果实形似鸡头,故在江浙一带又被叫作“鸡头米”,是当地传统的粮食作物,因其独特的风味而被列为著名的“水八仙”之一(其余“七仙”分别为茭白、莲藕、水芹、慈姑、荸荠、莼菜、菱角)。

除了极具特色的果实,芡实最为人们所赞叹的是它那巨大的叶片。这些近圆形的浮水叶片通常能长至1米直径,而在条件十分适宜的环境下其直径甚至能够长至接近3米,芡实是睡莲科内体型唯一能和王莲属相媲美的植物。然而在分类学上,芡实属的发表要早于王莲属,在亚马逊王莲被英国植物学家Robert Schomburgk发现之初,因为其同样具有巨大的浮水叶片,他将其归在了芡实属之中,命名为Euryale amazonica。后来,经过植物学家John Lindley的研究,王莲属才最终被成立并被认为与芡属有着非常密切的亲缘关系。虽然世界范围内睡莲科各属间的关系一直无法真正厘清,但从发表的先后顺序来看,与其说芡实像王莲,倒不如说王莲像芡实来得妥当。

同王莲一样,芡实的叶片也有着很好的承重能力,其原因就藏在它那叶背之下。从叶片的背面,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它整齐的脉络结构——粗大的一级叶脉呈辐射状排列在叶片中心,而其间又有密集的次级叶脉做分割。这些叶脉纵横交叉,如同一张蛛网般覆盖在叶片之上,将整张叶片精细地分割成无数个大小相仿的单元。合理有序的叶脉系统代表了优秀的力学性能,给芡实叶片带来了良好的支持力和稳定性,使叶片得以平衡地漂浮在水面上。除此之外,芡实的叶脉之中还藏有许多气室,而这些气室则像是给叶片配上了量身内置的“救生圈”,为其带来了澎湃的浮力。因此,虽不像王莲那样足以承受一个小孩的体重,但作为难得的水面漂浮平台,芡实的叶片给许多水鸟提供了优秀的栖息环境,在生态系统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作为睡莲科的一员,芡实也有着十分标准的开花规律。在每一朵花开放之前的1—2日,花梗会逐渐将花苞顶出水面,直至感受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它那厚实的苞片和花瓣方才陆续张开,并在8:00左右完全开放。而随着一天内光照的不断变化,约16:00—18:00,花朵便会逐渐闭合。如芡实花这般几乎“朝九晚五,从无加班”的作息着实是让人羡慕,然而在“八小时工作制”的背后,芡实却有着十分高效的办事效率。由于其花朵的寿命较短,甚至于单花完全开放的总时长仅约20小时,为了尽快顺利完成传宗接代的古老使命,新长出的花朵往往倾向于选取最短的路径以近垂直的方向冲出水面,哪怕是过程中有叶片遮挡,它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顶破。而在花朵完成授粉后,花梗便会延长并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弯曲,将花头重新拖回水下,这一方面是由于水下环境较为稳定,相比暴露在空气中而言更适合果实的发育;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新生的花苞留出足够的生长空间。

“鸡头米老了,新核桃下来了,夏天就快过去了。”这是汪曾祺对夏末的印象。每年的8—10月是芡实的采收期,此时便是采芡人一年中最为繁忙的季节。由于采摘下来的芡实十分容易变质,为了保证芡实的鲜嫩,整个收获过程便像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接力赛,采芡人往往要赶在日出之前就下到水塘采摘,然后运输至加工厂内,争分夺秒地在一天内完成剥壳、清洗、分级挑选等层层工序,最后经包装运输,方才得以按时交付给各地的市场。或许是记忆里的那碗桂花芡实汤实在过于惊艳,每年一到初秋芡实上市之际,立马就能吸引到大批拥趸,而这难得的时令风物,也早已在一代代老饕们寒来暑往的等待之中跨越了万千次四季流转,见证了一次次的朝代更迭。

早在周朝,芡实就是祭祀大典中必不可少的一样贡品,并且需要用专门的容器——筠(biān)进行盛放并由专门的筠人进行布置。《周礼》中记载,“加筠之实,菱芡粟脯”。菱角、芡实、栗子、肉脯四样食物,是行加笾之礼时的标配。除此之外,在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祭孔大典”中,孔子像前所陈的十筠(盐、藁鱼、枣、栗、榛、菱、芡、鹿脯、白饼、黑饼)之内亦包括芡实,并且需要按照“拣净实洁白者,颗颗砌起,下丰上锐,与筠相称”的标准进行码放。可见芡实在传统文化之中有着十分独特的意义。

除此之外,芡实在古代还是一种重要的救荒本草。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有言:“芡可济俭歉,故谓之芡。”而《本草汇言》之中也有记载:“年荒五谷之不登曰歉。此物能济荒充食以疗饥,故曰芡也。”这种彼时常见于野生池塘、湖沼的大型草本,凭借着满身的锐刺,在古时以收获难度大而著称,但由于其种子淀粉含量高,在粮食歉收的年代,可是十分优良的救济粮。《资治通鉴》记载,唐宪宗元和十二年,淮西(今安徽省江淮地区)由于连年的战乱,粮食悉数供应前线战场,百姓无粮,饿殍遍野,因此百姓们便广泛“采菱芡鱼鳖鸟兽食之”。而在梁简文帝大宝元年,由于江南地区连年闹旱灾、蝗灾,粮食几乎绝收,民间不论富贵与否,皆无口粮度日。彼时的难民沿山谷、湖滨一路逃荒,穷尽草根、树叶、菱角和芡实等为食,然而菱角、芡实虽富含淀粉,但因为其独特的生长条件,在大旱之年必然减产,难民终是食不果腹,纷纷倒在了逃荒的路上。在这饥馑荐臻、天降丧乱的年代,“千时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这样触目惊心的景象随处可见。

(摘编自徐一大《芡实——与人类跨越千年的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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