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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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东省汕头市达濠华侨中学、东厦中学2018-2019学年高一上学期语文第一次月考质检试卷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各题。

活着的手艺

王往

    他是一个木匠。是木匠里的天才。很小的时候,他便对木工活感兴趣。曾经,他用一把小小的凿子把一段丑陋不堪的木头掏成一个精致的木碗。他就用这木碗吃饭。

    他会对着一棵树说,这棵树能打一个衣柜、一张桌子。面子要多大,腿要多高,他都说了尺寸。过了一年,树的主人真的要用这棵树了,说要打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他就站起来说,那是我去年说的,今年这棵树打了衣柜桌子,还够打两把椅子。结果,这棵树真的打了一个衣柜、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木料不多不少。

    长大了,他学了木匠。他的手艺很快超过了师傅。他锯木头,从来不用弹线。木工必用的墨斗,他没有。他加的榫子,就是不用油漆,你也看不出痕迹。他的雕刻最能显出他木匠的天才。他的雕刻能将木料上的瑕疵变为点睛之笔,一道裂纹让他修饰为鲤鱼划出的水波或是蝴蝶的触须,一个节疤让他修饰为蝴蝶翅膀上的斑纹或是鲤鱼的眼睛。树,死,木匠又让它以另一种形式活了。

    做家具的人家,以请到他为荣。主人看着他背着工具朝着自家走来,就会对着木料说:“他来了,他来了!”是的,他来了,死去的树木就活了。

    我在老家的时候,常爱看他做木工活。他疾速起落的斧子砍掉那些无用的枝杈,直击那厚实坚硬的树皮;他的锯子有力而不屈地穿梭,木屑纷落;他的刻刀细致而委婉地游弋……他给爱好写作的我以启示:我的语言要像他的斧子,越过浮华和滞涩,直击那“木头”的要害;我要细致而完美地再现我想象的艺术境界……多年努力,我未臻此境。

    但是,这个木匠,他,在我们村里人缘并不好。村里人叫他懒木匠。他是懒,除了花钱请他做家具,他二话不说;可要请他做一些小活,他不干。比如打个小凳子,打扇猪圈门,装个铁锹柄什么的,他都回答:没空。村里的木匠很多,别的木匠好说话,一支烟,一杯茶,叫做什么做什么。

    有一年,恰逢大雨,家里的厕所满了,我要把粪水浇到菜地去。找粪舀,粪舀的柄坏了,我刚好看见了他,递上一支烟:你忙不忙?他说不忙。我说,帮我安个粪舀柄。他说,这个……你自己安,我还有事儿。他烟没点上就走了。村里另一个木匠过来了,说:“你请他?请不动的,我帮你安上。”这个木匠边给我安着粪舀子,边告诉我说:“他啊,活该受穷,这些年打工没挣到什么钱,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工地上的支架、模具都是铁的,窗子是铝合金的,木匠做的都是这些事,动斧头锯子的少了。他转了几家工地,说,我又不是铁匠,我干不了。他去路边等活儿干,等人家找他做木匠活儿,有时一两天也没人找。”

    我很少回老家,去年,在广州,有一天,竟想起这个木匠来了。

    那天,我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事,一些声音在耳边聒噪:

    ——你给我们写纪实吧,千字千元,找个新闻,编点故事就行。

    ——我们杂志才办,你编个读者来信吧,说几句好话,抛砖引玉嘛。

    ——你给我写本书,就讲讲大上发帖做“二奶”的。

    我什么也没写,一个也没答应。我知道得罪了人,也亏待了自己的钱包。我想着这些烦人的事,就想到了木匠。他那样一个天赋极高的木匠,怎么愿意给人打猪圈门,安粪舀柄?职业要有职业的尊严。他不懒,但他比谁都孤独。

    春节回去,听人说木匠挣大钱了,两年间就把小瓦房变成了两层小楼。我想,他可能改行了。我碰见他时,他正盯着一棵大槐树,目光痴迷。我恭敬地递给他一支烟。问他:在哪儿打工?他说:在上海,一家仿古家具店,老板对我不错,一个月开5000元呢。我说:好啊,这个适合你!他笑笑说:别的不想做。

(1)、下列对作品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开篇写“他”小时候就能用凿子制作精致的木碗,显示了“他”的木匠天赋,也为后文表现“他”的性格做了铺垫。 B、懒木匠“他”从小就对木工有兴趣和天赋,凭借他精湛的雕刻技艺,善于将木料上的瑕疵变为点睛之笔。 C、在广州,“我”拒绝了一些人让“我”写胡编乱造的东西的要求,这是因为“我”和木匠都有对自我追求的一种坚守。 D、本篇小说通过“我”对木匠由不理解到理解,最后到敬重的转变过程,表现出我受到木匠的感染,明白了自己活着应该随心所欲。
(2)、小说中的“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请简要概括其性格特征。

(3)、小说标题为“活着的手艺”,而随着工业文明、科技的进步,带来的却是传统手工艺的日趋式微,请结合文本内容和你的认识,谈谈如何才能让这些传统手工艺永远“活着”。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寻找目击证人

陈凤群

    “警察同志,我被打劫了!”女人一进门,便抛过来一句话。

    女人瑟瑟地坐到我的面前,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盛满遭劫的惊觫。“我挣脱时被剐了一刀!”女人撸起衣袖,给我看她手臂上的刀伤。伤口有一指多长,红红的划痕血迹斑斑。处理好伤口,女人断断续续讲述了遭劫的过程。

    女人是附近梅园工业园区一家制衣厂工人,这晚临时加班,九点钟下班行至福惠路时被一个蒙面歹徒洗劫了。

    从警校毕业来到这个五里岗警区工作三个月了,这是我接到的第一单报案,心里有些兴奋有些紧张。三个月来天天在警区猫着,都快把我憋疯了。录完口供后,我跟女人要了联系电话,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急匆匆赶到案发地点勘察现场。

    这是一个城乡接合部地段。女人上个月才来到梅园工业园区打工,在洛城租了房子,每天往返园区和出租屋之间。女人说福惠路偏僻,晚上过了九点就很少人走动了。园区晚上极少加班,没想这次临时加班就出事了。我来回巡视着路面,脑海跳动着女人说的这些话,试图发现什么遗漏。几个来回后,我失望了。这条一百来米长的路在路灯下一览无遗,根本找不到女人说的挣扎中被歹徒扯断的白色珍珠项链。我很懊恼,望着一览无遗的路面,我的心渐渐收紧了。警区是“治安模范警区”,何况这是我接的第一个案子,得拿出成绩让大伙瞧瞧啊!

    只有寻找目击证人了。女人说那晚只她一人,但园区门前驻扎着流动商贩,不少员工下班后喜欢往小摊跑,说不定就有目击者。

    次日一早,我来到梅园工业园区,跟各厂区厂长沟通案情。

    听了我的汇报,厂长们神色凝重,说马上召开员工大会,寻找目击证人。

    很快,信息反馈回来了。整个园区两千多名员工,竟然没有一名员工注意到那晚有人打劫!

    工业园区没有目击者,我把目标转向福惠路一带的住户。苍茫夜色,说不定哪扇窗有双眼睛无意间就瞥见了打劫。

    四十五户走下来,已经十二点了,夜沉沉。我的心情也沉得如这黑黢黢的夜空,别提有多气馁了。女人遭劫的时间正是万家灯火时,然而这四十五户人家都说不知道,没看见。

    从住宅区寻找目击证人没指望了,我唯有在这个被打劫的女人身上寻找线索了。第二天,我翻出女人的口供,反反复复地听,希望能捕捉到被我疏忽的哪个细枝末节。可是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也没发现蛛丝马迹。我找来女人的手机号码打过去,女人关机了。我一个电话拨到女人就职的制衣厂,被告知女人没来上班。一个问号在心里扩大,我坐不住了,决定上女人出租屋一趟。

    房东听了我的来历后告诉我女人半小时前就退租了,说女人到洛城公墓去了。

    女人对我的到来很平静,燃尽最后一张冥钱后,女人开口了:“里面的人是我丈夫。五年前,丈夫来到梅园工业园区打工。一天晚上,丈夫到福惠路散步遇上了打劫,一个蒙面歹徒劫持了两名女工。丈夫和歹徒搏斗,歹徒捅了丈夫一刀。等到工友们赶来时,丈夫已经不行了。每年的清明我都要不远万里赶来给丈夫上一炷香。第一年,坟前摆了很多花。我知道是丈夫生前帮助过的工友和那两名女工来过。第二年,坟前的鲜花零零星星的。我想是那两名女工献祭的吧。第三年,坟前没有花。我想大家都很忙吧,抽不出时间。第四年,坟前没有花。第五年,坟前没有花。长眠异乡,一年到头,丈夫该多么孤单啊!我来到梅园工业园区打工,问了许多员工,竟然没有人知道五年前发生的打劫的事,于是我导演了这场打劫,希望唤起一些人的记忆,可是情形让我失望了。”

    看着女人美丽的大眼睛泪光莹动,我说:“你走吧,回去好好生活!”

    “你知道我被打劫那天是什么日子吗?是感──恩──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传菜师傅

王春迪

    ①老街首富海爷,花钱大方,办事儿讲究,府里雇个粗活儿佣人,都挑得像在剔鲫鱼刺儿似的。贴身的佣人自不必说,哪个不是眉眼精神、脑子灵活、手脚利索、口齿伶俐的?就连雇个喂牲口的,都得熟悉骡马的习性,闻一下马粪,张嘴就能说出这畜生的病根儿在哪儿!至于轿夫、工匠、厨子……里里外外,哪个没有一手绝活儿?

    ②海爷府里的锅灶,有大小灶之分,小灶是给主子用的,做饭跟绣花一样,玩的都是红白案上的真功夫!大灶则是给佣人设的,可就这儿,也不养闲人,个个有手艺,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③这天,府里大灶上,进来一个伙计。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汉,身材瘦小貌不惊人不说,终日闷声不吭俩眼朝天,像是来和石头赛呆似的。大灶的活儿零碎,装炭、烧火、掏灰、择菜、洗米、剁肉、和面,哪儿都要人手,可任你忙得跟陀螺一样,人家那屁股就跟粘在马扎上面似的,挪都不挪一下。大伙儿心里鼓着气,但嘴上都不敢言声。毕竟,这人是管家亲自领进来的,也没交代啥具体的事儿。大伙儿私下里嘀咕,莫非是管家亲戚,来这儿吃闲饭的?

    ④海爷好热闹,得个由头就要宴请亲朋。每逢此时,大灶小灶就得齐上阵。这次,海爷过寿,更是少不了吃吃喝喝、唱唱跳跳。请客这天,老汉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进门时,还带来一张一人多长、一臂宽的木托盘,边上还镶有约两厘米深的木挡条。大伙儿不知道干啥用的,就见他靠在井边,用一块抹布里里外外地擦。

    ⑤烧火时,老汉开了口,交代灶上的伙计,一会儿上菜时,把菜放在这托盘上,其他的事儿,交给他来办。

    ⑥大伙儿不知其意,等着看他的把戏。

    ⑦海爷开始说祝酒词了。往常,海爷一张嘴,就意味着灶上的菜要下锅了。

    ⑧这时,只见老汉将鞋一脱,换上一双草鞋,用白头巾将头一裹,就和伙计一道,将盛满菜的盆盆碗碗,密密麻麻地搁满了托盘。随后,他马步一蹲,几个人将托盘搬到他头上,那托盘便像粘在他头顶一般。老汉长长地吆喝了一声“上菜喽”,而后,就见他在席间健步如飞,或转弯下蹲,或金鸡独立,任由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灵巧穿梭。眨眼间,这一托盘的热菜,稳稳当当地送完了。转了一圈回来,大伙儿看那托盘,愣是一滴菜汤都没洒!而那老汉,气定神闲,大气都不喘!六六三十六桌亲朋,每桌二九一十八道热菜,全是这老汉一人传送的,整个过程,不过三两袋烟的工夫。搁往常,十几个人来来往往,手忙脚乱的,菜送错桌的,撞人怀里的,把菜汤滴到别人身上的……什么岔子没出过?

    ⑨平日里,大伙儿哪见过这样的绝活儿?席上亲朋纷纷拍手叫好,直夸海爷府上能人多!海爷得了脸,散了席,招手让管家把老汉喊了去,当面赏了二两银子,还嘱咐管家,把他转到小灶上去了。谁不知道,那儿活儿轻,油水还高。

    ⑩事儿传到了灶里,大灶小灶的师傅都不服气,自个儿烟熏火燎地忙了一整天,三十多桌的席面,哪道菜里没花心思?手都累得拿不动筷子了,也就赏了一两银子,这还得是掂勺的大厨。现如今,这个老汉不过是传个菜罢了,东家一时兴起,竟给了二两银子,这东家眼里还有人吗? 这天,小灶里的大厨,见老汉散着手,闲坐在马扎上搓裤脚的泥巴,心里不爽,便招呼老汉:“喂,老哥,帮我切个土豆吧。晚上,大奶奶想吃酸辣土豆丝。”

    ⑪别小看切土豆丝这活儿,小灶里的这个师傅切出来的丝,条条细得能穿针眼!大厨坐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锅子。捏着土豆,老汉也不说话。一把刀,三两下,一个土豆就变成了一个圆柱形。而后,他用刀沿着圆柱,开始削出一张又长又窄的片,将圆柱全部削完后,将切好的长片再卷起来,最后像切面条一样切好抖开,瞬间变成一根根一臂长的土豆丝……

    ⑫那天,在一旁看傻了眼的爷们,终于明白,为啥老汉平时不靠锅边不拿刀勺,只是偶尔传个菜了。人家能耐收着使,是想给你留个饭碗罢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树大山河远

刘醒龙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很难相信,那棵树竟然已站立在风雨飘摇的世界3200年了!

    3000年前,由西周都城丰镐西出200公里,抵达那时叫作西戎的平凉;2000年前,由大汉皇城长安西出200公里去往那时刚刚不再叫义渠的平凉;1000年前,由五代名城大安西出200公里来到名为大原实则野树萧条的平凉;在今天,由西安西出,还是200公里,追随雾中寒雁,到平凉那号称陇首地界的一处山坳,卢照邻诗里的马系千年树依然在那里!

    一棵树生长得久了,便有些哲学意味信或不信,人是树的命运,树也是人的命运去平凉的路上,每隔一阵,就会有人提起那棵树,其间有见过那棵树的,更多是没有见过的。无论见没见过,只要提起那树,从没有一连说出三句整话的人与此行同样要去的公刘故里、峻桐山、大云寺和浸川人遗址相比,人们提及那棵树的次数最多,所说的话却最少。

    为了弥补语言的贫乏,我联想到别的树20世纪90年代,第一次去西藏,在海拔5138米的查果拉哨所,放眼望去,不要说一棵树,就连紧贴地面的花草也难得一见在绿色苔鲜也朝不保夕的地方,那种在两指宽的石头缝里开着蓝色花的骆驼刺,是整个哨所唯一与森林相似的风景。

    哨所里的一位士兵,因为生病从山上下来,到了日喀则,一下车就像抱着亲人一样,抱着医院院子里的一棵白杨放声大哭治好了病,士兵又重新回到那座永远也不可能长出树来的哨所,将自己站成迎着冰霜雪雹的最坚强的白杨。

    平凉所处的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无人区是近邻,那位在查果拉主峰值守的士兵,是否知道,邻居家有如此大的一棵树并非关键,重要的是人在哪里,就有沃土在哪里。

    没有叶子,也没有年轮,只有在大地上无限深扎的根须。这样的树,冰雪冻断弓弦,也冻不断一根枝条,台风吹折旗杆,也吹不掉一片叶子。由平凉漫卷开来的黄土高原,由查果拉舒展出去的青藏高原,有太多长不出树木的山野沟壑和坡滩。在没有见到平凉那棵树之前,人心就是那棵树而在没有树的地方,人就是树

    毫无疑问,天下之树都生长在原野的空白处平凉这地名,命中注定为那棵3200年的大树腾出偌大空间。壮游不可无诗,登山,总得见树平凉那棵树,仅次于天下第一的轩辕庙内轩辕黄帝亲手所植轩辕柏和天下第二的浮来山定林寺内那棵银杏树在5000年的轩辕柏和4000年的定林银杏面前,3200年的平凉国槐,虽然贵为天下第三大树,却能与周遭的山林结结实实地合为一幅原野宏图。

    在平凉城东锦屏镇的一处山坳,一切都是那样平凡,除了那棵树,万物都不曾有丁点儿异样。下了车,走上百十步,首先看到的树梢,正在生长着嫩芽。走近了些,又能见到大大小小繁复如蛛网的树枝,正由冰天雪地染成的深揭色,逐渐过渡到花香四野时浅浅淡淡的灰黛走得更近时,那粗壮的主干像是一堵老旧的城墙,找不着那扇门就无法入得其内,只好低头环顾,看看如何绕过去。绕着那棵树走了一圈,又走一圈,然后再走一圈。一圈圈走下来,再看那棵树,这才有些明白,为何偏偏这叫国槐的大树,能够一口气生长3200年,至今还是如此生机勃勃三山五岳之上,五湖四海之内,除了国槐,再无冠名以国来称其他树种的,即便是无数文人笔下的常客—松柳梅,也难担当如此桂冠。

    山是一种生命,水是一种生命山水的生命是生机蛊然的万物赐予的,包括人,包括兽,包括花卉和篙草,苔鲜与地衣平凉地界上的这棵名为国槐的大树,用苍育之根吸收过《三坟》《五典》的智慧,用坚硬身躯容纳下《八索》《九丘》的文脉,用婀娜枝叶感受了《诗经》《乐府》的深邃与高翔。接下来,这3200年后的今天,每一个来过又离开的人,都让这叫国槐的大树走得更远还有长空中的风云,还有天际里的鸿雁,甚至还有当今世界无所不能的互联网,都使这树朝向更悠远的未来。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候鸟的勇敢

迟子建

    金瓮河因两岸草木凋敝,陡然开阔了。风儿像一支刚劲的笔,将盛夏时节山林这大块文章,去除枝蔓,删繁就简,使之更有精气神。夏候鸟在迁徙之前,在河里尽兴地搅起涟漪,画出一个套着一个的空心圆,似乎在与河流吻别。雨燕飞走了,野鸭飞走了,大雁见落叶越积越厚,霜也愈来愈重,也做好编队,只待出征了。首度来金瓮河安家的东方白鹳,有一家已经远行了。

    张黑脸看着夏候鸟渐次南迁,为那只有腿伤的白鹳而心焦,因为它每一次起飞,都要在地面助跑很久,勉强跃起,也飞不高。

    大雁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在河畔聚集,给自己开欢送会似的,呀呀叫着,相互拍打翅膀,分批飞起,在空中集结,排成人字形,离开金瓮河了。它们在天空的姿态,就像一艘远航的战舰。

    最后一批东方白鹳,选择的则是黄昏时分迁徙。三只成年白鹳,带着它们在这儿孵育的五只白鹳,在落日中起飞。它们选择的列队方式是,那对夫妻白鹳,雄性的在前领航,雌性的在中间,与来自两个家庭的五只新生白鹳并肩而行,断后的是三圣殿上的那只成年雌性白鹳。它在迁徙之前,来到金瓮河畔,看望它的伴侣。它们交颈低语,耳鬓厮磨,恩爱不舍。当断后的雌性白鹳追随它们的孩子,飞向天空的刹那,落日血红,它就仿佛衔着落日在迁徙,孤独地留在大地的那只受伤的白鹳,仰望天空,发出阵阵哀鸣。

    一场又一场的霜,就是一场又一场大自然的告白书,它们充分宣示了冬天即将到来。夏候鸟飞走了,山林陷入了短时的寂静。那只无法离开的东方白鹳,并不气馁,它孤独而顽强地在寒风中,一次次地冲向天空,一次次地落下,再一次次地拔头而起。每当听到它飞起后又无奈落地的沉重声响,张黑脸都要难过很久。他想着如果它落雪前不能飞走,就把它抱进管护站,饲养一冬。他不能让明年春天它的伴侣飞回时,见不到它的踪影。

    张黑脸做好了为这只白鹳而留守管护站的准备,甚至要推迟婚期。他修炉子,将掉皮的墙泥抹平,将窗户钉上防风的塑料布,将门槛用棉毡裹上。他还去山里拾柴,一个冬天下来,火炉不知要吞掉多少柴火呢。一日下午,他正准备去拾柴,听见空中传来“嘎啊——嘎啊——”的叫声,是一只东方白鹳飞回来了,它直奔河畔受伤的白鹳。张黑脸欣喜地奔过去,一望,果然是受伤白鹳的伴侣。看来它将孩子们顺利送上迁徙之旅后,还是放不下它的爱侣。

    “雪就要来了,抓紧飞吧,你们能行的——”张黑脸每日给它们投食时,都要这么鼓励一句。它们似乎听懂了,在与时间赛跑,很少歇着。它们以河岸为根据地,雌性白鹳一次次领飞,受伤白鹳一遍遍跟进,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终于在一个灰蒙蒙的时刻,携手飞离了结了薄冰的金瓮河,渐渐脱离了张黑脸的视线。

    那天晚上,张黑脸吃过饭,刮了胡子,不久天空飘起了雪花,簌簌的落雪声,让他觉得那对白鹳走得真是及时。

    第二天早晨,张黑脸还在酣睡,被“嘭嘭——”的敲门声惊醒了,是德秀。她为张黑脸做了早饭,他们每人吃了一碗面条,之后去山里拾柴。下雪的缘故,柴火被雪掩埋了,分辨不清,再说他们迷恋两个人在雪地无言行走的那种踏实和幸福感,所以忘却了拾柴,一路向南,走了很远很远。直到中午,他们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准备回返时,德秀首先看见松林的白雪地上,似有几朵橘红的花儿在闪烁。她拽着张黑脸奔向那里。那傲雪绽放的花朵,原来是东方白鹳鲜艳的脚掌!那两只在三圣殿坐窝的东方白鹳,最终还是没有逃出命运的暴风雪。

    这两只早已失去呼吸的东方白鹳,翅膀贴着翅膀,好像在雪中相拥甜睡。张黑脸指着它们对德秀说:“这只白鹳叫树森,那只叫德秀,我和你,你和俺,就是死了,也要埋在一起,咱把它们埋了吧。要不乌鸦和老鹰闻到了,就把它们给吃了。”

    雪下林地还未冻实,他们没有工具,为两只硕大的白鹳挖墓穴,只能动用十指。他们从中午,顶风冒雪,干干歇歇,一直挖到傍晚,十指已被磨破。当他们拾白鹳入坑时,那十指流出的鲜血,滴到它们身上,白羽仿佛落了梅花,它们就带着这鲜艳的殓衣,归于尘土了。

(节选自《候鸟的勇敢》,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种芦粟,吃芦粟

高明昌

①最小的妹妹打电话给我,说:“哥,芦粟好吃了,你们回家来拿吧!”

②其实,我对芦粟的期待,比起妹妹的电话,要早好几个月。我想大概在母亲播插芦粟秧苗的时候,我就开始期盼了。

③四十多年前,海边村的几十户农家,不管是西高家,还是东高家,没有不种芦粟的。勤谨的人家一般都在五月的开头就开始下种落籽——先用铁鎝翻转土地,过了几天,那块地被太阳晒得熟了,再敲碎泥块——要敲到泥块像沙土般细碎为止,然后开始匀匀地落籽。落籽的那天,如果不下雨,还要用粪桶浇上一些河水,有的甚至还在上面放上一层薄薄的稻柴,这过程叫作培育秧苗。过了二十来天,秧苗长到半尺高了,就拔出秧苗,开始插种。宅前宅后凡是有空隙的地方,包括田头田埂之类的角角落落,还有什边地上,都要种的。种得最多的,是河浜的斜边坡地。

④与任何一种作物一样,芦粟下种以后的管理也是重要的。落籽后的那块地,母亲时不时走过去看看,有时还会蹲下身,翻开稻柴看。种田人都知道,往往该长出来的苗儿还没有出现,这杂草倒先长出来了。母亲经常去拔草,而且这草要连根拔掉,不让土里的营养给草吃光了。拔了草还要浇水——五月天气温差大,太阳有时会成毒日头的。所以,母亲有时会掀掉盖在土上的稻柴,有时又会盖上稻柴,像小时候给我穿衣脱衣一样,全看天气的脸色。待秧苗露芽、露头以后,母亲去看地的次数更加多了,待秧苗长到了四五公分长,就会叮嘱父亲施肥去。那时施的肥就是粪坑里人出恭留下的东西。母亲叮嘱父亲,一要捣碎,二要加水。母亲担心浓了会营养过剩,秧苗会只长叶,不长根,所以要父亲慢慢地加大浓度与次数。待到秧苗长到半尺高,第二天要拔苗的时候,当晚父亲还要去浇一点水。这水是用来松软土地的,因为明天要起秧头了,不蓬松土地,秧苗要拔断的。这些做法,看上去很杂碎,其实是一环连着一环的,都是依据了芦粟的生长规律来的。

⑤移种拔苗的手法也很有讲究。母亲左手轻轻荡开秧苗,右手的三根手指头捏住植株离地最近的地方,这样拔就不易弄断,或者少断。插播是在另一块地里,不是力气活,但也要用心。母亲先用插刀插入地里,握住插柄左右摇晃几下,扩大洞口,洞内的土蓬松了,再将一棵秧苗放入、扶好,泥土往根部送去,用掌心压,劲儿不重也不轻。一棵种好了,离这棵半尺左右的地方再来一株。这半尺是距离,更是道理。待所有的秧苗插光了,母亲会用粪桶在每一棵秧苗的根上浇一点点的水,再带着笑意离开,像是看到了秧苗的成长。

⑥其实,不是所有的成长都能如人所愿的。芦粟苗从此地移种到那地,是真正的连根拔起,再人性的拔也是伤筋动骨,所以插种后的开头几天,叶苗总是耷拉着叶片,一副恹恹的情状。如果叶片焦黄、打卷,最后垂落到根部,这秧苗就死了,就需要补种。所以母亲在移种的开头几天,早上总要去看看望望。补种也是移种,也是一样的繁琐。不过补种的苗儿成活率很高,因为原地的土松了,移种时受的影响小。而一旦成活,苗儿们的生长速度也是惊人的,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分分钟在成长。母亲也还会去看一看,在秧苗的下面除除草,除好草后再请父亲浇点粪。那时母亲最担心的是芦粟是否生虫,如果看见青虫就捉掉,如果是蚜虫,就要用药水喷了——蚜虫是一团一团的,像涂在叶片上的污泥一样,掰也掰不清爽,必须喷药才见效。一般喷一次就够了,喷过以后的芦粟像清水清洗过的一样,叶片儿绿得哑静,茎是根根绿里带白,且笔直,直抵天空。

⑦半月不见,它可以长得和你一般高了,一月不见,它比你高出一头了。那时的芦粟不是吃的,而是用来看的。那矗立在路边、岸头的一两排芦粟,就像竖插了一面面绿色彩旗,在风势的鼓动下,飒飒招展,叶片儿随风摇动,击碰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像在奏一部田间的交响曲。河斜边上的最好看,排排对对,对对串串,风吹过顺势此起彼伏,像一波波的绿浪,再倒映在河里,就像镶嵌了一大块碧玉,灿烂至极。到了这个时候,各个人家就被芦粟包围了,耳听的是芦粟的声响,鼻闻的是芦粟的清香。乡下说,只要农家的宅前宅后种满了芦粟,人就不生毛病了。到了这样的地方,糊涂的人会变清爽,清爽的人更爽朗。这个话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倒是想问:这芦粟与人的毛病有什么关系呢?因为看了芦粟还是吃了芦粟才清爽的呢?还是说看了与吃了都重要?

⑧看归看,芦粟毕竟是拿来吃的,到了七月份,芦粟就熟了,可以一直陆陆续续吃到十一月。判断芦粟好吃不好吃要看穗头和节秆。熟透了的芦粟,穗头已经由青色、淡红色转为黑色了,而且黑得发亮,秸秆也已经长到三十来公分的长短了。剥开秆皮,会看到一层厚厚的白色黏粉,手一撸,粉就会脱落。这些都是成熟的表征。其实,芦粟熟不熟还可以通过闻香来知道——如果闻着有幽幽的甜香味道,这芦粟肯定很甜了。

⑨我们管芦粟熟了叫甜了。芦粟甜了,就要去攀芦粟。这个“攀”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用镰刀直接割起芦粟的根,还有一种是用手拔,先将芦粟的头抓到手心,整体弯起来,在顺势朝外推出去的时候一个向里摁,一摁一“啪嗒”,芦粟就连根拔起了,就可以扛到屋里来,或者成捆地放在场地上。先用手剥掉秆上的皮,再用菜刀按节切断。

⑩吃芦粟的“吃”和吃别的不一样,吃别的都是吃下去,吃芦粟呢就是咀嚼——用牙齿把芦粟的秆皮咬掉后,一段一段吃掉节秆,把甜水吸干,再把渣吐出来。这个过程是动牙的过程,牙齿很辛苦,嘴巴却很甜。

⑪母亲也年迈了,却还年年种着芦粟。我觉得这劳作对她像是一种活血化瘀的疗程一样。芦粟甜了的时候,妹妹也就有理由打电话喊我回家看看。就算不再像当年那样,那么多高家人聚在一起集体吃芦粟,但是,也是一个小小的团圆的机会——芦粟给我们的机会。

(节选自2018年11月28日《文汇报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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