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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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2017年陕西省西安市铁一中学高考语文三模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鸽子

谢志强

    一晃七日。我们准备了“头七”——早晨去墓园祭祀,但家里也要做个仪式。头一天,妻子筹办了一桌祭“头七”的斋饭,她时不时地追忆该怎么摆放,后悔没有上心将母亲言传身教的细节保留下来。她只有摸索着摆放。

    天蒙蒙亮,我醒来,半边床已空了。我听到客厅的脚步声。我喊她。妻子以为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她进来首先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涌进来,豁亮刺眼,像舞台拉开了帷幕,打亮了灯光。

    妻子开始叠被子。我说你别急着整理,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母亲。

    还是傍晚下班,我走到我们居住的楼前,岳母在楼下散步,她竟然放弃了拐杖。岳母看见我,似乎特意等候着我下班归来。我走到她的面前,停住。我说:我说过你能够下楼走一走嘛。她在我面前五六米的幅度内,走了两个来回,然后说:我走得好不好?

    我对岳母说:你走得这么好,但是,在最佳状态的时候,要节省力气,那么就能细水长流了。现在,我们上楼了。梦里,岳母说:我走累了。我说:我来背你上去。

    我在床上做出背负的样子,好像我背起了岳母,做出迈上楼阶的姿势,一步一步,很稳。我超越了梦里的我和岳母,观察自己背的情况。我说:我像平常一样迈上台阶,感到越背越轻,轻得简直没有分量,我始终没有回头,进了门,我说:我们到家了。

    我叙述着,我松开手。我说,那一刻,我背上飞起了一张白纸,像是一张纸被风揭走。我记得那张白纸像小船一样悠悠地飘荡,那上面没有字迹,一张纯粹的白纸。我的身后,岳母不在,没有她的身体了。我四下里寻找。

    白纸轻盈地穿过了阳台的防盗栅栏,往上飞升,天空像海一样蓝,地面都是鲜绿色的。那张纸,超越了楼的高度,阳光、蓝天衬着它,就在那一瞬间,它似乎展开了翅膀,我分明听见翅膀拍击的声音,很有力。空中,本来是一张白纸,瞬间转化为一只白鸽,白鸽飞向圣归山墓园。梦里,我看见绿色的墓园,一排排静穆而醒目的墓碑,白色的鸽子,一点白融入一片绿,鸽子落在一个墓碑上,一动不动。我期待着妻子的反应,做了个叙述完毕的动作。

    妻子眼里盈满泪水,说:我怎么没梦见,这么多天,不进我的梦,倒给你托梦。

    我说:你看看,你看看,你嫉妒我的梦了吧?可能体谅你这几年的精心照料,那不是一般的家人可以承受的琐碎,相比之下,我闲来无事,甩手先生,所以走进我的梦,是提醒一下我吧,也是发挥我擅长做梦的能耐,用人用的就是一技之长嘛。

    妻子像是受了委屈:不管怎样,也应该走进我的梦里呀。我说:你也许遗忘了,你没有忆梦的习惯,做了梦,醒来一动,梦就消失了,像胶卷曝光,梦相当娇气,好了好了,准备出发。

    儿子已经等候在墓园的大门口。他乘了高铁赶回来。我们径直到了岳母的墓前,墓是双穴墓,另一半墓穴是空的,是我未曾见过的岳父的墓穴。梦中的墓模仿了现实的墓。我俯身细观墓碑,想寻觅鸽子栖过的痕迹——仍然没脱开梦。还不甘心,试图在现实里寻觅梦的证据。

    妻子摆出了点心、果脯、苹果、香烛。橄榄、酸梅都是岳母常含的果脯。记得我妻子给她削一片苹果,在温水里浸泡过,然后让她含上。过一会儿,她原封不动地吐出来。有一天,岳母提醒道:能咬动的时候,要赶紧吃,现在我的牙齿不管用了。

    我望着绿色中显眼的墓碑,一排一排,整整齐齐,从上到下列在整座宁静的山体上,宏伟壮观。我期望看见那一只白鸽。蓝天辽阔,有羽毛般的淡云。妻子说:过来,拜一拜。妈,你有什么想法,也给我托个梦,我真想看见你。

    于是,我脑海里飞起一本童话。那还是我念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从一位上海知青那里借的禁书,不敢带回家,我就用一张报纸包住,挖了个小土坑,把书埋在屋前不远的柴垛下边。

    半夜,雷声惊醒了我,像天崩地裂,还有利剑一般的闪电。接着是暴雨。满世界净是雨声。我以为这是老天爷发现了我的秘密,采取这种方式惩罚我阻止我进入童话世界。我想像书里的人物仓惶逃出,却无处避雨。第二天早晨,天空像水洗过一样明净、晴朗,似乎昨夜未曾下过暴雨。雨水浸透的书,软塌塌、黏糊糊,像一块浸湿的土坯,正在回归泥土。

(有删改)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看到妻子伤心,“我”向妻子解释了岳母入梦的缘由,检讨了自己“闲来无事,甩手先生”的行为,这表明“我”是一个善于反思的人。 B、到了墓地,“我”俯身细观墓碑,想寻觅鸽子栖过的痕迹,试图在现实里找到梦的证据,说明我对梦境存有怀疑,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 C、“能咬动的时候,要赶紧吃,现在我的牙齿不管用了”,岳母这句提醒的话既表明了岳母对自己现在状况的无奈,也表现了她对子孙辈的关心。 D、小说很注意营造意境,如开篇祭头七、墓地场景、天气描写,与记叙的内容一致,都充满了灰暗、悲戚的色调,使文章充满了画面感。 E、小说以丰富的想象力、充满现实隐喻的探索精神,引导我们品评人物的经历与心灵,给了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确是意蕴独特的作品。
(2)、小说花费了大量笔墨来写梦境,这样的处理有什么好处?请简要分析。

(3)、小说在刻画妻子这个形象时,突出了她的哪些性格特征?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题。

红房子

(德)黑塞

    ①从你身边经过,头一回经过时,我的流浪的乐趣就震颤地想起了它的对称极,我又一次奏起往昔经常弹奏的旋律:有一个家,绿色花园里的一幢小屋,周围一片寂静,远离村落;在小房间里,朝东放着我的床,我自己的床;在小房间里,朝南摆着我的桌子,那里我也会挂上一幅小小的古老的圣母像,那是我在早年的一次旅途中,在布雷西亚买到的。

    ②正如白昼是在清晨和夜晚之间,我的人生也是在旅行的欲望和安家的愿望之间渐渐消逝的。也许有朝一日我会达到这样的境地,旅途和远方在心灵中属我所有,我心灵中有它们的图像,不必再把它们变成为现实。也许有朝一日我还会达到这样的境地,我的心灵中有家乡,那就不会再向花园和红房子以目送情了——心灵中有家乡!

    ③如果有一个中心,所有的力从这个中心出发向两端摆动。那是,生活会是多么不同啊!

    ④但是,我的生活没有这样一个中心,而是震颤地在许多组正极和负极之间摇摆。这边是眷恋在家安居,那边是思念永远在旅途中。这边是渴望孤独和修道院,那边是思慕爱和团体!我收集过书籍和图画,但又把它们送掉。我曾摆过阔,染上过恶戏,也曾转而去禁欲与苦行。我曾经虔诚地把生命当做根本来崇敬,后来却又只能把生命看作是功能并加以爱护。

    ⑤但是,把我变成另一个模样,这不是我的事情。这是神奇的事情。谁要寻找神奇,谁要把他引来,谁要帮助它,它就逃避谁。我的事情是,漂浮在许多紧张对立的矛盾之间,并且做好了精神准备,如果奇迹突然降临到我头上的话。我的事情是,不满并忍受着动荡不安。

    ⑥绿色中的红房子!我对你已经有过体验,我可不想再次体验了。我曾经有过家乡,建造过一幢房屋,丈量过墙壁和屋顶,筑过花园里的小径,也曾把自己的画挂在自己的墙上。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欲望——我也想按这种欲望来生活!我的许多愿望已经在生活中实现了。我想成为诗人,也真的成了诗人。我想有一所房子,也真为自己建造了一所。我想有妻室和孩子,后来也都有了。我要同人们谈话并影响他们,我也做了。可是每当一个愿望实现了以后,很快就变成了不满足。但这是我所不能忍受的。我于是怀疑起写诗来了。我觉得房屋变狭窄了。已经达到的目的,都谈不上是目的,每条路都是一条弯路,每次休憩都产生新的渴望。我还会走许多弯路,还将实现许多愿望,但到头来仍将使我失望。总有一天一切都将显示它的意义。

    ⑦那儿,矛盾消失的地方 , 是涅槃境界。可是,可爱的眷念的群星还向我放射出明亮的光。

阅读下文完成问题

被时间打败的故乡

王波

    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故乡无路可走,但眼前的事实几乎就是这样。通往老房子的3条路,有两条已完全被草木封锁,仅剩的暂且可绕行的路,竟也荒草丛生。

    实际上,5年前情况就已经这样了。只是今年,有个女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儿站在山坡上,当她远远地有气无力地喊我的小名时,我才认出她是当年村里公认最壮实的女人。看到比我母亲略年长的她,刚刚年届60已衰老至此,我忍不住一阵心酸,随即无可奈何地意识到,我的故乡彻底被时间打败了。

    时间先是打败了老房子。

    在倚山而居的自然村落里,我们家位于最靠近山脚的一条居住线上。1984年夏秋之际,开始有人家搬进城,这条线上前前后后住过的12户人家,如今空无一人。除了有两三处房子勉强可以住人,剩下的老房子,或摇摇欲坠,或已坍塌,或早已变为菜地、麦田和桔园。在植物恣意生长的土地上,外人丝毫不会看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的痕迹。

    时间随后打败了老房子的主人。

    在回乡上坟的车上,父亲一路讲的是村里村外同龄人的死讯,大都因癌症而不治。我对这些人的记忆,还停留在10年甚至20年前。而能被记住的,大多是方圆几十里呼风唤雨或性格突出的“人物”。他们有些人进了城,有些人依旧留在农村,但他们结局大致相似——当年的狂放、不羁乃至霸气,先后都被时间抹去,归拢于山坡上一座座小小的坟头里。

    时间也打败了老房子主人们的恩怨。

    这些曾经在乡间田头为了一棵树、一厘地而寸步不让的男人女人们,先后成了“城里人”。置身于陌生而广阔的城市空间,他们觉得天地顿然开阔。再回望与自己几无利益瓜葛而草木依旧的乡村时,他们像城里人一样,看到的不再是残酷的丛林法则,而是温情的丛林记忆。那些当年抄起铁锹在房前或垄间打得头破血流的人,在城市街头偶遇或回乡祭祖重逢时,已然能微笑致意;他们的后代则继续在城市里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嘲笑父辈们的目光短浅和不识时务。

    留在村里的为数不多的人家,反倒一如既往,偶尔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争执,不肯在村里村外丢面子,有时会找到城里的旧人来求证论理、主持公道。“城里人”自然知道,农村没有一些城里人想象中那般诗意、淳朴和美好,甚至更多的是丛林法则下的愚昧、狭隘和残暴,但他们仍会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导执拗不化的乡亲,今天所有的斤斤计较,将来都会云散烟消,被时间一一打败。

    的确,在他们成群结队决定告别农村生活那一刻起,故乡就注定要被时间打败了。

    越来越多的人搬进城后,村里再也组织不起护渠、引水、修路、挖井的队伍。半山腰处,夏有蛙鸣冬有薄冰的池塘最终干涸,山脚下的溪边再也不见用棒槌捶打衣物的女人,通往田地的道路逐年垮塌荒废,村头洼地的水井渐渐被淤泥石块填埋。

    时间打败了这些属于农村的公共设施,也就从根基上瓦解了乡亲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即便是村里最强势的男人和最壮实的女人,也只能自生自灭。被扼住咽喉的故乡,只能苟延残喘。

    时间就这样打败了他们这代人,也打败了故乡吐故纳新的能力。我一度以为,逃离农村的人们会摆脱被打败的命运。

    只是现在我才发现,告别乡村进入城市的我们,其实和他们一样被时间打得溃不成军。不满3岁的女儿,不知祖坟为何物,站在坟前喜笑颜开,徒留我和父亲神情凝重;望着车窗外连绵不断的丘陵山峰,她随口而出的是“小乌龟爬山坡”;望着那个喊我乳名的老奶奶,她一脸茫然。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全是陌生的,倒是邻居养的一只踱步的公鸡和几只母鸡以及拴在树下的山羊令她兴奋,那是她在电视和手机视频里认识已久的“朋友”。

    她不知道,在故乡被时间打败之后,我和她都将成为回不去故乡的人。

(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小题。

消失的故乡

谢冕

    这座曾经长满古榕的城市是我的出生地,我在那里度过难忘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可是如今,我却在日夜思念的家乡迷了路:它变得让我辨认不出来了。通常,人们在说“认不出”某地时,总暗含着“变化真大”的那份欢喜,我不是,我只是失望和遗憾。

    我认不出我们熟悉的城市了,不是因为那里盖起了许多过去没有的大楼,也不是那里出现了什么新鲜和豪华,而是,而是,我昔时熟悉并引为骄傲的东西已经消失。

    我家后面那一片梅林消失了,那迎着南国凛冽的风霜绽放的梅花消失了。那里变成了嘈杂的市集和杂沓的民居。我在由童年走向青年的熟悉的小径上述了路。我没有喜悦,也不是悲哀,我似是随着年华的失去而一起失去了什么。

    为了不迷路,那天我特意约请了一位年青的朋友陪我走。那里有梦中时常出现的三口并排的水井,母亲总在井台边上忙碌,她洗菜或洗衣的手总是在冬天的水里冻得通红。井台上边,几棵茂密的龙眼树,春天总开着米粒般的小花,树下总卧着农家的水牛。水牛的反刍描写着漫长中午的寂静。

    那里蜿蜒着长满水草的河渠,有一片碧绿的稻田。我们家坐落在一片乡村景色中。而这里又是城市,而且是一座弥漫着欧陆风情的中国海滨城市。转过龙眼树,便是一条由西式楼房组成的街巷,紫红色的三角梅从院落的墙上垂挂下来。再往前行,是一座遍植高大柠檬桉的山坡,我穿行在遮蔽了天空和阳光的树阴下,透过林间迷蒙的雾气望去,那影影绰绰的院落内植满了鲜花。

    那里有一座教堂,有绘着宗教故事的彩色的窗棂,窗内传出圣洁的音乐。这一切,如今只在我的想象中活着,与我同行的年青的同伴全然不知。失去了的一切,只属于我,而我,又似是只拥有一个依稀的梦。

    我依然顽强地寻找。我记得这鲜花和丛林之中有一条路,从仓前山通往闽江边那条由数百级石阶组成的下山坡道。我记得在斜坡的高处,我可以望见闽江的帆影,以及远处传来的轮渡起航的汽笛声。那年北上求学,有人就在那渡口送我,那一声汽笛至今尚在耳畔响着,悠长而缠绵,不知是惆怅还是伤感。可是,可是,我再也找不到那通往江边的路,石阶和汽笛的声音了!

    这城市被闽江所切割,闽江流过城市的中心。闽都古城的三坊七巷弥漫着浓郁的传统氛围,那里诞生过林则徐和严复,也诞生过林琴南和谢冰心。在遍植古榕的街巷深处,埋藏着飘着书香墨韵的深宅大院。而在城市的另一边,闽江深情地拍打着南台岛,那是一座放大了的鼓浪屿,那里荡漾着内地罕见的异域情调。那里有伴我度过童年的并不幸福,却又深深萦念怀想的如今已经消失在苍茫风烟中的家。

    我的家乡是开放的沿海名城,也是重要的港口之一。基督教文化曾以新潮的姿态加入并融汇进原有的佛,儒文化传统中,经历近百年的共生并存,造成了这城市有异于内地的文化形态,也构造了我童年的梦境。然而,那梦境消失在另一种文化改造中。人们按照习惯,清除花园和草坪,用水泥封糊了过去种植花卉和街树的地面。把所有的西式建筑物加以千篇一律的改装,草坪和树林腾出的地方,耸起了那些刻板的房屋。人们以自己的方式改变他们所不适应的文化形态,留给我此刻面对的无边的消失。

    我在我熟悉的故乡迷了路,我迷失了我早年的梦幻,包括我至亲至爱的故乡。我拥有的怅惘和哀伤是说不清的。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千古兰亭

祝勇

    王羲之不会想到,他的《兰亭序》,居然发起了一场浩浩荡荡的临摹和刻拓运动,贯穿了其后1600多年的漫长岁月。自那真迹被隐匿起来,后人一直苦心孤诣地复原着它原初的形状。这些后人包括:虞世南、褚遂良、冯承素、米芾、赵孟頫、董其昌、八大山人、陈邦彦……几乎书法史上所有重要的书法家都临摹过《兰亭序》。

    面对着这些接力似的摹本,我们已无法辨识究竟那一张更接近它原初的形迹,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永和九年暮春之初的那个晴日,就这样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放大了,它容纳了一千多年的风雨岁月,变得浩荡无边,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家把个人的生命投入进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 但那条河仍在,带着酒香,流淌到我的面前。在漫长的时光里,这些摹本、刻本、拓本,都被编入一个紧密相连的互动结构中。白纸黑字的纸本,与黑纸白字的拓本的关系,犹如昼与夜、阴与阳,互相推动,互相派生和滋长,轮转不已,永无止境。中国的文字和图像,就这样在不同的材质之间辗转翻飞,摇曳生姿。如老子所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 周而复始,衍生不息。

    中国文化一开始往往依托于巨大的青铜器和建筑(比如长城),通过外在的宏观控制人们的视线,让文字附着在青铜礼器之上,通过物质的不朽实现自身的不朽,文字因此具有了神一般的地位,最早的语言——铭文,也借助于器物,与权力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但纸的发明改变了这一切,它使文字摆脱了权力的控制,与每个人的生命相吻合,书写也变成均等的权力。自从纸张发明的那一天,它就取代了青铜与石头,成为文字最主要的载体,汉字的优美形体,在纸页上自由地伸展腾挪。在纸页上,中国文字不再带有刀凿斧刻的硬度,而是与水相结合,具有了无限舒展的柔韧性,成了真正的活物,像水一样,自由、潇洒和率性。它放开了手脚,可舞蹈,可奔走,也可以生儿育女。它们血脉相承的族谱,像一株枝桠纵横的大树,清晰如画。王羲之或许还不会想到,他对良辰美景的流连与哀悼,对生命流逝、死亡降临的愁绪,能借助一纸《兰亭序》从时间的囚禁中逃亡,获得了自由和永生。所有浩荡无边的岁月,被压缩、压缩,变得只有一张纸那么大,那么的轻盈可感,轻得像蝉的透明翅膀,中国人的文化与生命,就是在这份轻灵中获得了自由。

    当这十几个世纪里的字画卷轴排列在一起时,我们才能感觉到文字水滴石穿一般的强大力量。文字它以临摹、刻拓的方式,从死亡的控制下胜利大逃亡,一步步步完成跨越千年的长旅。从物质性上讲,纸的坚固度远远比不上青铜,但它使复制和流传变得容易,文字也因为纸的这种属性而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永恒。当那些纪念碑式的建筑化作了废墟,它们仍在。它们以自己的轻,战胜了不可一世的重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安宁的权利

张承志

    进入9O年代以后再做草原之行,感觉说不清地在哪儿变了。在社会和自己、蒙古牧民和我之间,仿佛硬拱进了一个第三者。它使人别扭不快,使人心思烦乱,而且使长久的安宁被一丝丝抽去。

    在都市里我已经习惯了它。换言之,我们习惯了日复一日在罪恶的喧嚣中,让双耳渐渐失聪,让眼球终日充血,让心灵的休息和宁静被扯出一根线,川流不息逝者如斯地被抽着,像抽丝,像吸血。我们在大都市里以憔悴换回存活,再拼命干才能捎回一点意义。

    而漠北草原不同。那里静谧得简直能听见四十里外的一只獭子咳嗽。或者,在草海潮动时,能吞吸近在咫尺的声音。所以汽车和拖拉机常常闯到鼻子下才被人听见。

    我的养生之道,是两年里去草原休憩一回。然而人多难如愿,实际上只做到十年一两度。即便如此,在沉稳的静谧和安宁中,我摄取了清风露水,也摄取了安宁和平和。身心调整一月,然后人就能重返城市前线。

    原来养牧五畜的游牧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费几千年时间逐渐凝结了自己的民族和传统。他们享有几十里空阔无人的前庭,依靠绵延茂密的后山。视野里遥遥出现一星人影,他们知道那是谁家的老人去寻马找牛。夜深时仿佛传来一声响动,他们会意那是北边的某某趁月色运送青贮草。酷热的夏天午后他们放心地在山腰熟睡,因为毗邻的羊群今天向东面出牧了,而自家羊群应该在西山游荡。冰封雪断的冬月平原出现了两骑马,他们警惕地注视着,外人闯入的消息在傍晚前就能传遍方圆百里的所有人家。

    全套的语言依这种环境和生活建立起来,教科书和外语学院是无法归纳它的。全套的传统习惯和民族心理也在这里丰满。他们剽悍,因为必须降服野性的大畜;他们勤劳,因为生计贫富成败都只在自家一户每日的安排;他们寡言,因为自幼至老不出草海,针对外界的语言从来只是在半导体收音机里听过;他们满足,因为祖辈相传直至上溯成吉思汗,生活就是如此,而且平民的富裕也就是如此;他们热情,因为他们精熟四野,他们自己在风雪中独自找马或买粮的时候,也必须投宿求人。美好的文化形象被传诵了,蒙古草原,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都拥有勇猛、古老、善良的名声。

    但是,今天这一切正在遭受着粗暴的破坏。前年回草原时,以前毡房羊群布散草海的风景,被挖上了疮疤似的窟窿——原来想发财的人刨开了青草,挖出一个个土法采铜的矿井。采矿坑或是长槽,深数米;或是坑道,深不可测。草地上游荡着三五成群的闲汉,用肉引开牧民家的狗,闯进毡包抄起壶自斟自饮。夜间不时蹿过摩托,载重卡车隔几天就运走一车矿石。

    以前,牧民讲述四周地名的时候,说到奥由特,总是带着神秘的语气。“有翡翠的地方”,我听着也觉得高兴。可是如今奥由特成了破坏植被和自然的情报源,亘古以来游牧民族享有的安宁被打破了。

    去年夏天再回草原,牧民兄弟的神经已经失衡。丑陋的黑洞愈挖愈多,家门口南边山坡上,视野中已是一片疮痍。采矿队搭的地窝子挡住路口,他们每天开着拖拉机汲水,使得水井总是几近干涸。牧民们的眼神不再自信和悠闲,他们老是紧张地盯着山梁上溜达的人影。家家的狗都晕头转向,不知该叫该咬;黑糊糊的地窝子附近,草原上甚至奔跑着两三头猪。马驹在矿坑里摔断腿,掉队的羊被人盗走。争吵纠纷时一片混乱,你蒙他汉,各自吵嚷着对方听不懂的语言。

    安宁被破坏了。古老的生活,被推上了一个边缘,摇摇欲坠。粗暴的深沟,不仅挖在奥由特的山坡上,它挖得文化、自然还有人心都伤痕累累。

    享有纯粹而悠久的安宁,也许是蒙古牧民的一项奢侈。虽然它才是人的基本权利。怕的是才刚刚开头,我想着打了一个寒噤。

    自然保护的话题正在外面大肆流行,而自然于一户户牧人是“努特格”,这个词一层层有营盘、草场、家乡、祖国的含义。或许他们该去听听天山天池的哈萨克,以及北京三里河的“和屯”人,听听更地道的绝望和不安。我沉吟了许久,空空凝视着旱季的绿草原。

    正在这时门前喧闹起来。出去看,牧羊犬咆哮着,对着远处两个怪物般的黑点狂吠。孩子们抄起套马杆,兴奋地跑去追赶。原来是挖矿人养的猪窜来了。惹得孩子们想套翻它。大人又吆狗又骂孩子,后来静了下来。像是话匣子里刚响过一个难听的插曲。当夜异常的静,包外又不时有摩托的响声。

    我睁眼望着半圆形的、蒙古包的天窗。墨蓝的天穹上缀着几颗星星。还是那个古老的大陆腹心的草原之夜,它眨着眼,注视着我们的不安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王小波

    ①插队的时候,我喂过猪,也放过牛。假如没有人来管,这两种动物也完全知道该怎样生活。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临时还要谈谈爱情;这样一来,它们的生活层次很低,完全乏善可陈。人来了以后,给它们的生活作出了安排,每一头牛和每一口猪的生活都有了主题:前者的主题是干活,后者的主题是长肉。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抱怨的,因为我当时的生活也不见得丰富了多少,除了八个样板戏,也没有什么消遣。有极少数的猪和牛,它们的生活另有安排,以猪为例,种猪和母猪除了吃,还有别的事可干。依我看,它们对这些安排也不大喜欢。种猪的任务是交配,换言之,我们的政策准许它当个花花公子;母猪的任务是生崽儿,但有些母猪却要把猪崽儿吃掉。总的来说,人的安排使猪痛苦不堪。但它们还是接受了:猪总是猪啊。

    ②对生活做种种设置是人特有的品性。不光是设置动物,也设置自己。我们知道,在古希腊有个斯巴达,那里的生活被设置得了无生趣,其目的就是要使男人成为亡命战士,使女人成为生育机器,前者像斗鸡,后者像母猪。这两类动物是很特别的,但我以为,它们肯定不喜欢自己的生活。但不喜欢又能怎么样?人也好,动物也罢,都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

    ③以下谈到的一只猪有些与众不同。我喂猪时,它已经有四五岁了,从名份上说,它是肉猪,但长得又黑又痩,两眼炯炯有光。这家伙像山羊一样敏捷,一米高的猪栏一跳就过;它还能跳上猪圈的房顶,这一点又像是猫——总是到处游逛,根本就不在圈里呆着。所有喂过猪的知青都把它当宠儿——因为它只对知青好,容许他们走到三米之内,要是别的人,它早就跑了。它是公的,原本该劁①掉。不过你去试试看,哪怕你把劁猪刀藏在身后,它也能嗅出来,朝你瞪大眼睛,噢噢地吼起来。我总是用细米糠熬的粥喂它,等它吃够了,才把糠兑到野草里喂别的猪。其它猪看了嫉妒,一起嚷起来。这时候整个猪场一片鬼哭狼嚎,但我和它都不在乎。吃饱了以后,它就跳上房顶去晒太阳;或者模仿各种声音。它会学汽车响、拖拉机响,学得都很像;有时整天不见踪影。所有喂过猪的知青都喜欢它,喜欢它特立独行的派头儿,说它活得潇洒。但老乡们就不这么浪漫,他们说,这猪不正经。领导则痛恨它,这一点以后还要谈到。我对它则不止是喜欢——我尊敬它,常常不顾自己虚长十几岁这一现实,把它叫作“猪兄”。

    ④后来,猪兄学会了汽笛叫,这个本领给它招来了麻烦。我们那里有座糖厂,中午要鸣一次汽笛,让工人换班。我们队下地干活时,听见这次汽笛响就收工回来。我的猪兄每天上午十点钟总要跳到房上学汽笛,地里的人听见它叫就回来——这可比糖厂鸣笛早了一个半小时。领导上因此开了一个会,把它定成了破坏春耕的坏分子,要对它采取专政手段——会议的精神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不为它担忧——因为假如专政是指绳索和杀猪刀的话,那是一点门儿都没有的。以前的领导也不是没试过,一百人也逮不住它。狗也没用:猪兄跑起来像颗鱼雷,能把狗撞出一丈开外。谁知这回是动了真格的:指导员带了二十几个人,手拿五四式手枪;副指导员带了十几人,手持看青②的火枪,分两路在猪场外的空地上兜捕它。这就使我陷入了内心的矛盾:按我和它的交情,我该舞两把杀猪刀冲出去,和它并肩战斗;但我又觉得这样做太过惊世骇俗——它毕竟是只猪啊;还有一个理由,我不敢对抗领导,我怀疑这才是问题之所在。总之,我在一边看着。猪兄的镇定使我佩服至极:它很冷静地躲在手枪和火枪的连线之内,任凭人喊狗咬,不离那条线。这样,拿手枪的人开火就会把拿火枪的打死,反之亦然;两头同时开火,两头都会被打死。至于它,因为目标小,多半没事。就这样连兜了几个圈子,它找到了一个空子,一头撞出去了;跑得潇洒至极。以后我在甘蔗地里还见过它一次,它长出了獠牙,还认识我,但已不容我走近了。这种冷淡使我痛心,但我也赞成它对心怀叵测的人保持距离。

    ⑤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缘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注]①劁:阉割(猪)。②看青:守护未成熟的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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