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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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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辽宁省庄河市高级中学2016-2017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镇殃

周月霞

    锦儿和王金宝钻进猪圈后面的草丛里,头抵着头,撅着小屁股。

    刘秀华知道他俩在看什么,却视而不见,依旧啰啰地吆喝,晃着舀子喂她的猪。

    那是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带盖的茶碗,土呛呛的白,连个青蓝花边都没有描。锦儿小声问:宝哥,这是啥?跟我爷爷喝粥的碗一个色儿。金宝嘘了一声,说,这是俺奶奶给俺妈下的镇殃。

    刘秀华用舀子把儿拨开一只猪仔的头,猪仔似乎疼了,夸张地吱吱叫着往妈妈身边蹭,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猪妈妈不耐烦地拱走了它。刘秀华一皱眉,抡起舀子狠狠砸向老母猪。

    那个午后,瓦蓝瓦蓝的天,篱笆上的丝瓜秧正在疯长,风从稠厚的叶蔓里伸出手挠人脸,麻酥酥的。

    茶碗里有三颗小枣大小、米黄色的佛珠,被一块暗红色的绒布隔开。佛珠上都刻有字,紧挨在一起的两颗刻的是“柳”、“王”,另一边的那颗刻着“刘”。

    刘秀华几乎每天睡觉前一闭眼就能看见这些。她委屈,她就哭,就使劲儿掐金宝的爸。金宝的爸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央求:“看我、看我吧,我娘不容易。那些都是迷信,不灵的,不灵的……”黑暗里,刘秀华一声长长的叹息。

    西厢房的门窗大开,不断传来四奶奶拉风箱似的喘息声。院门外,陆续走来上了年岁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沉默着,面无表情。锦儿望望那些背影,看向金宝。金宝低声说:我奶奶快死了。

    秀华,娘说要喝水……金宝的爸跪在炕上,从窗户探出头急急地喊。

    刘秀华“唉”了一声,小跑着进屋。顷刻,屋里传来稀溜溜的倒水声、筷子搅动声、嘘嘘的吹水声。

    有人抬着一扇门板走进院子,腋下还夹着一摞鞭炮。

    金宝呢?金宝……洪亮的男声喊走了眼神怯怯的金宝。

    猪圈里,猪妈妈喂饱了四个孩子,哼哼唧唧地唱着催眠曲。草丛里,蛐蛐一长一短地叫。

    锦儿把茶碗儿的盖子盖好,站在那儿发呆。

    天爷啊!你可算睁眼啦……娘啊!你可算看到俺的心啦……刘秀华被人驾着跌跌撞撞走出来,跪倒在天井中心,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四奶奶娘家姓柳,四奶奶三十岁就守寡,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成人。刘秀华和金宝的爸是自由恋爱,四奶奶最怕儿子会“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她对刘秀华横挑鼻子竖挑眼,嫌她胖,个子矮,吃饭稀里呼噜。无奈儿子就是非她不娶。那年镇上赶庙会,人们都去娘娘庙烧香拜佛,四奶奶颠着小脚也去了,抱回一个拳头大、雪白的带盖儿的茶碗。金宝的爸啥事都跟媳妇汇报,可刘秀华给四奶奶收拾屋子,寻遍犄角旮旯也没找见那个茶碗。

    我们这边把房地基、墙缝里被人偷偷放上个被施了法的物件,叫下镇殃。下镇殃的人都是跟房主人有过节的,可亲娘给儿子下镇殃还是头一回。

    四奶奶瘫痪五六年了,刘秀华精心照料,没有一句怨言,金宝的爸更是唯命是从。四奶奶一直以为是埋在墙根底下的镇殃的法力,儿子才如此孝顺,跟自己一心。其实,三年前他们家装修房子,那东西早就被挖了出来。她咽气之前总算良心发现,亲口对刘秀华说了实情。

    娘,你往西方大路,好走啊!金宝的爸双手扳住门楣,涕泪横流,撕心裂肺长呼一句。屋里屋外顿时哭声大作。

    四奶奶,死了。

    鞭炮声如爆豆在锦儿耳边炸响,她惊得跳了起来,那茶碗被打翻,几颗珠子骨碌碌滚进草丛,杳无踪迹。

    锦儿又急又怕,“哇”一声哭了。

    锦儿那年九岁。

    锦儿二十岁那年,刘秀华托人来提亲。锦儿妈回绝了,说,锦儿不喜欢嫁一个村的。其实,很多人看见四奶奶临终跟刘秀华耳语好久,都认为那是口授秘诀,锦儿妈当然是担心她会给未来儿媳下镇殃。

    后来,金宝娶了个很漂亮的媳妇。媳妇心眼活泛,拉着金宝做建材生意发了财,早就搬到北京去了。刘秀华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儿子几回。有一回刘秀华跟锦儿妈诉苦,抹着眼泪发狠说,她要给金宝也下个镇殃,那东西,是真灵……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中多次出现对金宝和锦儿两个孩子的描写,既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又增加了故事的趣味性和生活气息。 B、第五段作者描写午后的景象时,运用了比喻、拟人的修辞手法,营造了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环境氛围。 C、金宝的爸对刘秀华是一心一意,他不顾母亲反对,坚持娶了刘秀华,且能够在刘秀华生气时耐心地安慰她。 D、人们怀疑四奶奶将下镇殃的秘诀传授给了刘秀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人们的迷信与愚昧。
(2)、小说中的刘秀华有怎样的形象特点?请简要分析。
(3)、作者围绕“镇殃”安排了哪些情节?请简要概括。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帽子

周波

    东沙从来不戴帽子,所以,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戴帽子的样子。

    冬天的海岛比北方还冷,大街上走着很多戴帽子的男人,东沙不学他们,总说男人不应该这样。夏天太阳很毒,别人撑着阳伞或是戴上遮阳帽用来防暑,他却情愿将肌肤晒黑,也绝不戴帽。有朋友问他是不是天生有抗严寒酷暑能力,东沙说戴上帽子像上了锁,既不自由也不舒坦。也有同事戏说他:“幸亏你没参军,要不然,不戴军帽要受罚的。”东沙笑着说:“幸亏我没去参军。”

    后来,东沙去乡镇走马上任了。大家都恭喜他终于戴上了帽子,还笑称那是一顶无形的官帽子。东沙不承认,逢人便说:这是帽子吗?帽子在哪儿啊?我怎么看不见?

    东沙去乡镇工作的第三天,遇上了强台风,台风裹挟着暴雨在岛上整整肆虐了两天。傍晚时分,接到进港渔船遇险的报告后,东沙率领一支七人小分队准备赶赴现场。办公室主任忙不迭地找来五顶草帽,说是雨具之前都分发到一线去了,不够用,东沙是镇长,论职位他该分到第一顶草帽。可是,他当场把草帽让给了年轻人。东沙说:“我从来不戴帽子。”同去的副镇长见东沙率先示范,也随即让出了自己的草帽。当东沙他们浑身湿透地出现在码头时,一些干部群众被感动了,竖起大拇指赞扬着说:“这才是爱民如子的好干部,这就是我们的东沙镇长。”奔走上船的东沙,那会儿则是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喷嚏。

    老婆如晶之后从别人口里听说了这件事,马上在家里嚷开了:“感冒了怎么办?这是想充好汉呢还是怎么的?论职位,你是一镇之长,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雨,你戴了草帽没人会说闲话。”然后,电话一路跟着到他办公室,不停地要东沙多喝开水,吃上几粒防感冒的药。东沙正忙得不可开交,生气地说:“都别把小事放大好不好,本来我就没想法,现在很多人夸大其词,你也一样。”

    确实,东沙感到台风过后的头一天上班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他一早去单位上班,还没进镇院子大门,东沙就听到了大家热情的问候:“镇长好,镇长好……”东沙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想:“这是怎么了?过去可不是这样的。”他刚走到自己办公室,就被记者堵在了门口:“这么恶劣的天气,让出仅有的一顶草帽给普通干部,一般领导是做不到的,您当时是怎么想的?”东沙一听顿时有了一种反胃的恶心感,他想了想说:“不要拔得这么高,也不要给我戴高帽,有些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不要多问了。”记者仍穷追不舍地问:“那是什么样子的?”东沙只好说:“是我自己不喜欢戴帽子。”

    进了办公室门的东沙突然看见桌上放着一顶草帽,一股无名之火猛地窜上来。他把主任叫来,责问道:“这顶草帽怎么回事?”主任不知情,开始自我检讨:“昨天我失职,没备好足够的雨具,让镇长受凉了。镇长平时到下面检查工作多,有了草帽就有备无患。刚才气象预报说,台风刚过去,最近几天阳光会很强烈,天气也会比较热,镇长得防暑。”东沙愠怒地说:“这种事不要考虑,拿去,大男人还怕这个?你难道不知道我从来不戴帽子的,要戴你们去戴!”

    晚上,东沙一脸疲倦地回到家。他对如晶说:“放心吧,我没有感冒,你男人坚强得很。”如晶说:“你的形象够狠的,不过,有时候当镇长还真需要这样一个光环。”东沙愣愣地看了看老婆:“这也算树立了一个光辉形象?可我觉得有些灰头土脸的。”

    东沙说起一桩事。还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回调皮地用篮球砸破了邻居家的窗户。那会儿正是冬天,屋外面贼冷贼冷,东沙戴着一顶厚厚的皮军帽。邻居到他爹那儿告状,他爹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他的皮军帽给拽了下来。东沙当时一动不动,他只感到头上一下子冷了。当晚,东沙就发起了高烧,他奶奶哭哭啼啼地一边咒骂他爹,一边给东沙叫魂。

    如晶很惊讶地说:“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件事,一顶帽子居然把你搞成这样子,以后我冷不丁撞你一下,你不会被吓死吧,灵魂还在吧?”东沙笑着说:“在的,不在的话怎么和你生活在一起啊。”如晶扑哧一笑,说:“小时候的一件事,有时会留下可笑的阴影,怪不得家里和帽子有关的一切你都很忌讳,上回我买了帽子叫你看你也没看。”东沙说:“还是不说帽子的事了,我爹现在还很内疚呢。”如晶说:“这事太小,单位里又不能讲,讲了人家也不会相信。再说,你现在的形象已树立,可不能颠覆掉了。”如晶接着问丈夫:“那你以后还会戴帽子吗?”东沙说:“不知道。”(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徐全庆

    徐卫东又看一眼脚下的路。路面已经有些破损,一如他的心,布满点点伤痕。

    徐卫东依然记得修路的情景。那时候,这是村里通往外界的唯一的路。土路。晴天坑坑洼洼,雨天泥泞不堪。乡亲们多希望这是一条水泥路呀。修路要钱,但大家没钱。

    徐卫东有钱。那时徐卫东在浙江打工,挣了点钱。但不够修路的。徐卫东就和乡亲们商量,能不能大家凑点钱。大家都摇头说,哪有钱呢。徐卫东说,他愿意出一半的钱,大家凑一半就行。大家还是摇头,那也出不起呀。徐卫东狠了狠心,出了百分之七十的钱,路才修起来。

    纯粹是做好事呢。徐卫东很少回村里,那时正准备把全家带出去呢。

    通车那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跑到路上来。连猫呀狗呀的也都跑来了。大家在上面蹦呀跳呀,都很兴奋。见了徐卫东,都说着感激的话。有人还说,下次换届,一定要选徐卫东当村长。这话引来一片附和。

    离开村后,还时不时有人给徐卫东打电话。说不两句就会提到那条路,自然还是一番感激。他们说附近的村子的人羡慕死他们了,都恨自己村里没有个徐卫东呢。

    这条路啊!徐卫东想起来就眉开眼笑的。

    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这次回来,徐卫东感到了明显的变化。周边的村子也都通上了水泥路,宽阔,平整。相比之下,他们村的这条路既旧且破了。徐卫东觉得很纳闷,现在大家都有点钱了,为什么不把坑坑洼洼修补一下呢?这用不了几个钱呀。

    更让徐卫东纳闷的是,乡亲们见了他,明显没有了过去的热情,甚至有些敌意。我哪儿得罪他们了吗?徐卫东一个劲地反思,却始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晚上,过去的邻居刘大爷到徐卫东住的宾馆找他(他的家早已搬到浙江,村里的房子还在,但已多年不住人了)。刘大爷犹犹豫豫的,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徐卫东就说:“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我说了你别生气。不是我要来,是他们都逼着我来找你。”刘大爷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样开场了。

    徐卫东茫然地望着刘大爷。

    刘大爷说:“想来你也看到了,附近的村子也都修路了,又宽又好。”徐卫东很认真地点点头。“关键是他们的路都是政府修的,不要老百姓出一分钱。”

    徐卫东的心里就咯噔一下,盯着刘大爷看。

    刘大爷躲开徐卫东的目光,眼睛看着脚下,接着告诉徐卫东,村民们想让政府把他们村的路重修一下,政府说那路还能用,暂时没那么多资金,先给更需要的村修。村民们就觉得自己吃了亏,别人的路都是政府来修,凭什么我们的路就得自己出钱?这样一想,他们就觉得是徐卫东害了他们。不是徐卫东当年坚持修路,他们现在也能有更好的路,还不要他们出一分钱!

    “他们逼着我来问问你,能不能把当年修路的钱退给他们?”刘大爷嗫嚅了半天说。

    徐卫东瞪大眼睛望着刘大爷,直到他离开,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徐卫东刚一起床,就发现他的门口围满了村民。都是来要钱的。

    徐卫东把钱给了村民。然后,背起行李返程。

    徐卫东最后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路,心中叹道,这条路呀。

    他这次回来,是想带一些村民到他的工厂里打工的。他的工厂发展壮大了,他本想让村人一起致富呢。

(选自《北方文学》2018年第10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翠姨之死

萧红

    三月的原野已经绿了。郊原上的草,转折了好几个弯儿才钻出地面,草儿头上还顶着那胀破了种粒的壳,发出一寸多高的芽子,欣幸地钻出了土皮。放牛的孩子在掀起了墙脚下面的瓦时,找到了一片草芽了,孩子们回到家里告诉妈妈,说:“今天草芽出土了!”妈妈惊喜地说:“那一定是向阳的地方!”春带着强烈的呼唤从这头走到那头……小城里被杨花给装满了,大街小巷到处飞着,像纷纷落下的雪块……春来了,带着呼唤,带着蛊惑……

    翠姨和我的堂哥大概是恋爱了。

    翠姨十八九岁,长得窈窕,走起路来沉静而且漂亮,讲起话来清楚地带着一种平静的感情。翠姨很喜欢我。因为我在学堂里念书,而她没有,她想什么事我都比她明白。

    到夜里,我住在外祖父家里,她就陪着我也住下。每每睡下就谈,谈过了半夜。

    翠姨会弹大正琴,就是前些年所流行在中国的一种日本琴。她还会吹笛子。我的堂哥钢琴弹得很好,吹萧吹得也好。叔叔和哥哥他们都到哈尔滨那些大地方去读书,回到家里,大讲那里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故事。翠姨听了很多的故事。

    过了不久,翠姨就订婚了。她的未来的丈夫,我见过,人长得又矮又小,穿一身蓝布棉袍子,黑马褂,头上戴一顶赶大车的人所戴的四耳帽子。

    她不知道那是她的什么人,她只当是哪里来了这样一位乡下的客人。

    有一年的冬天,刚过了年,翠姨来到了我家。伯父的儿子——我的堂哥,正在我家里。他人很漂亮,很直的鼻子,很黑的眼睛,嘴也好看,头发也梳得好看,人很长,走路很爽快。大概在我们所有的家族中,没有这么漂亮的人物。翠姨一直在看堂哥。

    翠姨订婚,转眼三年了。正这时,翠姨的婆家,通了消息来,张罗要娶。翠姨一听就得病了。

    没几天,她的母亲就带着她到哈尔滨办嫁妆去了。偏偏那带着她采办嫁妆的向导,又是堂哥介绍来的他的同学。他们住在哈尔滨的秦家岗上,风景绝佳。那男学生们的宿舍里边,有暖气,洋床。翠姨带着哥哥的介绍信,像一个女同学似的被他们招待着。翠姨受了他们不少的尊敬,请她吃大菜,请她看电影。坐马车的时候,上车让她先上;下车的时候,人家扶她下来。不用说,买嫁妆她是不痛快的,但那几天,她总算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

    她觉得到底是读大学的人好,不野蛮,不会对女人不客气。经这到哈尔滨去一买嫁妆,翠姨就不愿意出嫁了。

    她说她要念书,开初外祖母不肯,到后来,她说若是不让她读书,她是不出嫁的。

    念了书,不多日子,人就开始咳嗽,而且整天地闷闷不乐。

    翠姨越来越瘦了,堂哥到外祖母家看了她两次,也不过是吃饭、喝酒,应酬了一番,而且说是去看外祖母的。堂哥回来也并不带回什么欢喜或是什么新奇的忧郁,还是一样和我们打牌下棋。

    她的婆婆听说她病重,就急着娶她,因为花了钱,死了不是可惜了吗?翠姨听了,就只盼望赶快死,拼命糟蹋自己的身体。

    母亲记起了翠姨,叫堂哥去看翠姨。母亲拿了一些钱让堂哥给翠姨送去,说是送给她让她随便买点什么吃的。男子是不好先去专访一位小姐的,,这城里没有这样的风俗。堂哥进去了,坐在翠姨的枕边,他要去摸一摸翠姨的前额,是否发热,他说:

    “好了点吗?”

    他刚一伸出手去,翠姨就突然地拉住他的手,而且大声地哭起来了,好像一颗心也哭出来了似的。堂哥没有准备,就很害怕,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堂哥看了看翠姨就退出去了,从此再没有看见她。

    ……

    堂哥不知翠姨为什么死,大家也都心中纳闷。

    翠姨坟头的草籽已经发芽了,坟头显出淡淡的青色,常常会有白色的山羊跑过。接着杨花飞起来了,榆钱飘满了一地。春天的命运就是这么短。

    年轻的姑娘们,三两成双,坐着马车,去选择衣料去了,因为就要换春装了。她们热心地弄着剪刀,打着衣样,白天黑夜地忙着,不久春装换起来了,只是不见载着翠姨的马车来。

1941年7月

(节选自萧红《小城三月》)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汽笛·布鞋·红腰带

陈忠实

    ①他那时刚刚勒上头一条红腰带。这是家乡人遇到本命年时避灾禳祸乞福的吉祥物。半年以后,他勒着这根保命带到30里外的历史名镇灞桥去报考中学。领着他们去报考的是一位40多岁的班主任,姓杜。

    ②这是一次真正的人生之旅。

    ③为了这第一次走出家门三公里以外的旅行,他昨夜激动慌惧得几乎不能成眠。他肩头挎着一只书包,包里装着课本、一只毛笔和一只墨盒、几个混面馍馍,还有一块洗脸擦脸用的布巾……却连一分钱也没有。

    ④开始,他和老师、同学相跟着走,大约走出十多里路也不觉得累。后来的悲剧是从脚下发生的。他感觉脚后跟有点疼,脱下鞋来看了看,鞋底磨透了,脚后跟上磨出红色的肉丝淌着血。母亲纳扎的布鞋鞋底经不住砂石的磨砺。当他看到脚后跟上的血肉时便怯了,步子也慢了。杜老师和一位大同学倒追过来,他立即擦干了眼泪。抬脚触地时的痛楚引发了他内心的卑怯,他没有说明鞋底磨透脚跟磨烂的事,他怕那些穿耐磨的胶底鞋的同学笑自己的穷酸。

    ⑤他已经看不见那支小小的赶考队列了。他终于下狠心从书包里摸出那块擦脸用的布巾包住一只脚,踮着脚尖跛着往前赶,走了一段路程,布巾磨透了,他把布中倒过来再包到脚上,直到那布巾被踩磨得稀烂。他最后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一扎一扎撕下来塞进鞋窝……那些纸张更经不住砂石的蹭磨,直到课本被撕光,走进考场的最后一丝勇气终于断灭了。

    ⑥伟大的转机在他完全崩溃刚刚坐下的时候发生了,他听到了一声火车汽笛的嘶鸣。

    ⑦他被震得从路边的土地上弹跳起来,惊惧慌乱而茫然四顾,终于看见一股射向蓝天的白烟和一列呼啸奔驰过来的火车。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见火车,第一次听见火车汽笛的鸣叫。列车飞驰过去,绿色的车厢,绿色的窗帘和白色的玻璃,启开的窗户晃过模糊的男人或女人的脸,还有一个把手伸出窗口的男孩的脸……直到火车消失在柳林丛中,直到柳树梢头的蓝烟渐渐淡化为乌有,直到远处传来不再那么令人震慑而显得悠扬的汽笛声响,他仍然无法理解火车以及坐在火车车厢里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坐在火车上的人瞧见一个穿着磨透了鞋底磨烂了脚后跟的乡村娃子会是怎样的眼光,尤其是那个和他年纪相仿已经坐着火车旅行的男孩。

    ⑧天哪!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坐着火车跑而根本不用双脚走路!他用双脚赶路却穿着一双磨穿了底磨烂了脚后跟的布鞋一步一蹭血地踯躅!他无端地愤怒了:不能永远穿着没有厚底的破布鞋走路……他把残留在鞋窝里的烂布绺烂纸屑腾光倒净,咬着牙重新举步。脚后跟还在淌血还疼,走过一阵儿竟然奇迹般地不疼了,似乎那越磨越烂得深的脚后跟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另一个怯懦者的……在离考场还有一二里的地方,他终于赶上了老师和同学。

    ⑨后来他成为一个作家,这个作家回顾整个生命历程的时候,所有经过的欢乐已不再成为欢乐,所有经历的苦难挫折引起的痛苦亦不再是痛苦,而是变成了只有自己可以理解的生命体验,剩下的还有一声储存于生命磁带上的汽笛鸣叫和一双磨透了鞋底的布鞋。

    ⑩他想给进入花季刚刚勒上头一条或第二条红腰带的朋友致以祝贺,无论往后的生命历程中遇到怎样的挫折,怎样的委屈,不要动摇也不必辩解,走你认定了的路吧!因为任何动摇包括辩解,都会耗费心力,耗费生命,不要耽搁了自己的行程。

(有改动)

阅读下面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诀别

钱钟书

    当夜刮大风,明天小雨接大雨,一脉相延,到下午没停过。鸿渐冒雨到唐家,小姐居然在家;他微觉女用人的态度有些异常,没去理会。一见唐小姐,便知道她今天非常矜持,毫无平时的笑容,出来时手里拿个大纸包。他勇气全漏泄了,说:“我来过两次,你都不在家,礼拜一的信收到没有?”

    “收到了。方先生,”——鸿渐听她恢复最初的称呼,气都不敢透——“方先生听说礼拜二也来过,为什么不进来,我那天倒在家。”

    “唐小姐,”——也还她原来的称呼——“怎么知道我礼拜二来过?”

    “表姐的车夫看见方先生,奇怪你过门不入,他告诉了表姐,表姐又诉我。你那天应该进来,我们在谈起你。”

    “我这种人值得什么讨论!”

    “我们不但讨论,并且研究你,觉得你行为很神秘。”

    “我有什么神秘?”

    “还不够神秘么?当然我们不知世事的女孩子,莫测高深。方先生的口才我早知道,对自己所作所为一定有很满意中听的解释。大不了,方先生只要说:‘我没有借口,我无法解释,’人家准会原谅。对不对?”

    “怎么?”鸿渐直跳起来,“你看见我给你表姐的信?”

    “表姐给我看的,她并且把从船上到那天晚上的事全告诉我。”

    唐小姐脸上添了愤恨,鸿渐不敢正眼瞧她。

    “她怎样讲?”鸿渐嗫嚅说;他相信苏文纨一定加油加酱,说自己引诱她、吻她,准备据实反驳。

    “你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么?”

    “唐小姐,让我解释——”

    “你‘有法解释’,先对我表姐去讲。”方鸿渐平日爱唐小姐聪明,这时候只希望她拙口钝腮,不要这样咄咄逼人。“表姐还告诉我几件关于方先生的事,不知道正确不正确。方先生现在住的周家,听说并不是普通的亲戚,是贵岳家,方先生以前结过婚——”鸿渐要插嘴,唐小姐不愧是律师的女儿,知道法庭上盘问见证的秘诀,不让他分辩——“我不需要解释,是不是岳家?是就好了。你在外国这几年有没有恋爱,我不知道。可是你在回国的船上,就看中一位鲍小姐,要好得寸步不离,对不对?”鸿渐低头说不出话——“鲍小姐走了,你立刻追求表姐,直到——我不用再说了。并且,据说方先生在欧洲念书,得到过美国学位——”

    鸿渐顿足发恨道:“我跟你吹过我有学位没有?这是闹着玩儿的。”

    “方先生人聪明,一切逢场作戏,可是我们这种笨蛋,把你开的玩笑都得认真——”唐小姐听方鸿渐嗓子哽了,心软下来,可是她这时候愈心疼,愈心恨,愈要责罚他个痛快——“方先生的过去太丰富了!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以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我——”鸿渐还低头不响——“我只希望方先生前途无量。”

    鸿渐身心仿佛通电似的发麻,只知道唐小姐在说自己,没心思来领会她话里的意义,好比头脑里蒙上一层油纸,她的话雨点似的渗不进,可是油纸震颤着雨打的重量。他听到最后一句话,绝望地明白,抬起头来,两眼是泪,像大孩子挨了打骂,咽泪入心的脸。唐小姐鼻子忽然酸了。“你说得对。我是个骗子,我不敢再辩,以后决不来讨厌。”站起来就走。

    唐小姐恨不能说:“你为什么不辩护呢?我会相信你,”可是只说:“那么再会。”她送着鸿渐,希望他还有话说。外面雨下得正大,她送到门口,真想留他等雨势稍小再走。鸿渐披上雨衣,看看唐小姐,瑟缩不敢拉手。唐小姐见他眼睛里的光亮,给那一阵泪滤干了,低眼不忍再看,机械地伸手道:“再会——”有时候,“不再坐一会么?”可以撵走人,有时候“再会”可以挽留人;唐小姐挽不住方鸿渐,所以加一句“希望你远行一路平安”。她回卧室去,适才的盛气全消灭了,疲乏懊恼。女用人来告诉道:“方先生怪得很站在马路那一面,雨里淋着。”

    她忙到窗口一望,果然鸿渐背马路在斜对面人家的篱笆外站着,风里的雨线像水鞭子正侧横斜地抽他漠无反应的身体。她看得心溶化成苦水,想一分钟后他再不走,一定不顾笑话,叫用人请他回来。这一分钟好长,她等不及了,正要吩咐女用人,鸿渐忽然回过脸来,狗抖毛似的抖擞身子,像把周围的雨抖出去,开步走了。

(选自《围城》,有删节。标题为命题人所加)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萝卜

曹永

    差不多每天晌午,老栓都要去菜地看看。他喜欢蹲在地埂上,看看嫩绿的蔬菜,听蔬菜弄出那种梆梆的细响。

    这会儿,老栓正背着手往菜地走,隔老远,就看到地里有个人。

    地里的萝卜长得很好,半截插在土里,半截露在外边,顶着绿缨。吹风的时候,绿缨就摇来晃去。

    那个人从地里拔出一个萝卜。老栓皱着眉头说,哎。那人抬起头,侧过一张白净的脸。老栓说,这是我家的地。那人说,噢,我有点口渴,就拔个萝卜。老栓说,你没打招呼,拔得倒热乎。

    那人从地里走出来,和蔼地说,我给你钱。老栓说,我家不缺这几块钱。那人提着萝卜,有点尴尬。这时候,老栓发现那人的肩膀上挂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知道那是照相机。

    那人说,我想去阳关山,你知道怎么走吧?老栓说,顺着湖边走,绕过去就是。那人说,我去那边拍黑颈鹤。老栓说,你们闲得没事做。

    那人把萝卜掰成两截,边嚼边说,这萝卜可真甜。老栓得意地说,当然嘛,西海的萝卜。那人说,你们这里适合种蔬菜。老栓说,不瞒你说,收成确实不错。

    老栓觉得这个人其实不怎么讨厌,他盘腿坐在地边,说,这边地肥,气候也好。他从地里抓起一把泥土说,你看,多黑,多酥。那人说,听说这些地方以前全是水。

    老栓的眼睛陡然明亮起来,兴奋地说,就是,听说民国时,有个县官骑马环游草海,连走三天,硬是没能走完。那人说,现在也是个大湖泊。老栓说,比以前小多了。

    太阳亮晃晃地挂在天上,非常旺盛。老栓看那人把萝卜吃完,说,我给你再拔出一个?那人说,我确实想再吃一个。

    老栓跑到地里,用指甲往萝卜上面掐,那种掐得响的萝卜最甜。他挑到一个,擦得白白净净的,然后递给那人,你吃,这个肯定甜。

    那人接过萝卜说,这地方可真漂亮。我喜欢这里的安静。老栓有点不高兴,你住在这里试试。想说话也找不到个伴。

    那人说,以前的时候,这地方的鸟多不多?老栓说,我记得以前湖边到处是鸟,有黑颈鹤、黑翅鸢、白琵鹭,多得数不清。那人说,这些可都是国家保护的珍稀鸟类。

    老栓缓缓说,那时候,说粮食不够吃,就把湖扒开,放水造田。湖水放掉后,到处种庄稼,鸟儿在湖里找不到吃的,就跑到地里抢粮食,我们经常打鸟吃。那人说,你们竟然打来吃?

    老栓说,后来,我们想吃也吃不到了。自从把草海的水放干,这地方连续多年碰到灾害,鸟兽差不多绝迹了。那人说,你们自讨苦吃。

    太阳开始收敛光芒,悄悄往西边溜去。老栓说,八十年代说要蓄水还湖,又把豁口堵起来,总算慢慢看到鸟兽的踪影。那人说,你们没再打鸟?老栓说,看你说的,以前打鸟,是怕它们争粮食。湖水蓄起来后,气候也跟着慢慢好转,我们就在湖边种菜,你看这白菜,多嫩,你看这萝卜,多甜。

    老栓说,我有点想不通。年青人怎么喜欢往外边跑,挡都挡不住。那人说,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外面能挣钱嘛。

    老栓说,我就不信比种菜还挣钱。那人说,你的儿子也在外面打工?老栓说,看你说的,我家福鼎怎么可能打工,他在省城上班哩。他读书时候成绩就好,大家都说这娃将来有出息。

    那人说,我想去阳关山看看。老栓抬腿就往地里钻,很快从里面提出一条萝卜,说,你再吃一个。那人皱眉说,我吃不下了。老栓说,以后你就吃不到这么好的萝卜了。

    那人说,怎么吃不到了?老栓说,听说要大力发展旅游,以后这些菜地不让种了。这么好的地,我实在舍不得。那人吐出嘴里的萝卜皮说,以后去省城享清福。

    老栓说,福鼎孝顺,几次把我和他娘接到贵阳,但我们住不惯,只待几天就跑回来了。看着那些楼房,我总觉得像个鸟笼。

    那人总算把萝卜啃完,说,我忙着去阳关山。老栓说,我再给你拔个萝卜。那人慌忙把他拽住,我真的不能再吃了。说着仓皇走了。

    老栓蹲在地埂上,看着绿油油的蔬菜。他似乎想起什么,窜进菜地,从地里提出两条萝卜,朝那个人追去。

(摘自《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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