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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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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2016年广东省江门市台山市华侨中学高考语文二模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帽子

周波

    东沙从来不戴帽子,所以,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戴帽子的样子。

    冬天的海岛比北方还冷,大街上走着很多戴帽子的男人,东沙不学他们,总说男人不应该这样。夏天太阳很毒,别人撑着阳伞或是戴上遮阳帽用来防暑,他却情愿将肌肤晒黑,也绝不戴帽。有朋友问他是不是天生有抗严寒酷暑能力,东沙说戴上帽子像上了锁,既不自由也不舒坦。也有同事戏说他:“幸亏你没参军,要不然,不戴军帽要受罚的。”东沙笑着说:“幸亏我没去参军。”

    后来,东沙去乡镇走马上任了。大家都恭喜他终于戴上了帽子,还笑称那是一顶无形的官帽子。东沙不承认,逢人便说:这是帽子吗?帽子在哪儿啊?我怎么看不见?

    东沙去乡镇工作的第三天,遇上了强台风,台风裹挟着暴雨在岛上整整肆虐了两天。傍晚时分,接到进港渔船遇险的报告后,东沙率领一支七人小分队准备赶赴现场。办公室主任忙不迭地找来五顶草帽,说是雨具之前都分发到一线去了,不够用,东沙是镇长,论职位他该分到第一顶草帽。可是,他当场把草帽让给了年轻人。东沙说:“我从来不戴帽子。”同去的副镇长见东沙率先示范,也随即让出了自己的草帽。当东沙他们浑身湿透地出现在码头时,一些干部群众被感动了,竖起大拇指赞扬着说:“这才是爱民如子的好干部,这就是我们的东沙镇长。”奔走上船的东沙,那会儿则是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喷嚏。

    老婆如晶之后从别人口里听说了这件事,马上在家里嚷开了:“感冒了怎么办?这是想充好汉呢还是怎么的?论职位,你是一镇之长,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雨,你戴了草帽没人会说闲话。”然后,电话一路跟着到他办公室,不停地要东沙多喝开水,吃上几粒防感冒的药。东沙正忙得不可开交,生气地说:“都别把小事放大好不好,本来我就没想法,现在很多人夸大其词,你也一样。”

    确实,东沙感到台风过后的头一天上班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他一早去单位上班,还没进镇院子大门,东沙就听到了大家热情的问候:“镇长好,镇长好……”东沙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想:“这是怎么了?过去可不是这样的。”他刚走到自己办公室,就被记者堵在了门口:“这么恶劣的天气,让出仅有的一顶草帽给普通干部,一般领导是做不到的,您当时是怎么想的?”东沙一听顿时有了一种反胃的恶心感,他想了想说:“不要拔得这么高,也不要给我戴高帽,有些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不要多问了。”记者仍穷追不舍地问:“那是什么样子的?”东沙只好说:“是我自己不喜欢戴帽子。”

    进了办公室门的东沙突然看见桌上放着一顶草帽,一股无名之火猛地窜上来。他把主任叫来,责问道:“这顶草帽怎么回事?”主任不知情,开始自我检讨:“昨天我失职,没备好足够的雨具,让镇长受凉了。镇长平时到下面检查工作多,有了草帽就有备无患。刚才气象预报说,台风刚过去,最近几天阳光会很强烈,天气也会比较热,镇长得防暑。”东沙愠怒地说:“这种事不要考虑,拿去,大男人还怕这个?你难道不知道我从来不戴帽子的,要戴你们去戴!”

    晚上,东沙一脸疲倦地回到家。他对如晶说:“放心吧,我没有感冒,你男人坚强得很。”如晶说:“你的形象够狠的,不过,有时候当镇长还真需要这样一个光环。”东沙愣愣地看了看老婆:“这也算树立了一个光辉形象?可我觉得有些灰头土脸的。”

    东沙说起一桩事。还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回调皮地用篮球砸破了邻居家的窗户。那会儿正是冬天,屋外面贼冷贼冷,东沙戴着一顶厚厚的皮军帽。邻居到他爹那儿告状,他爹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他的皮军帽给拽了下来。东沙当时一动不动,他只感到头上一下子冷了。当晚,东沙就发起了高烧,他奶奶哭哭啼啼地一边咒骂他爹,一边给东沙叫魂。

    如晶很惊讶地说:“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件事,一顶帽子居然把你搞成这样子,以后我冷不丁撞你一下,你不会被吓死吧,灵魂还在吧?”东沙笑着说:“在的,不在的话怎么和你生活在一起啊。”如晶扑哧一笑,说:“小时候的一件事,有时会留下可笑的阴影,怪不得家里和帽子有关的一切你都很忌讳,上回我买了帽子叫你看你也没看。”东沙说:“还是不说帽子的事了,我爹现在还很内疚呢。”如晶说:“这事太小,单位里又不能讲,讲了人家也不会相信。再说,你现在的形象已树立,可不能颠覆掉了。”如晶接着问丈夫:“那你以后还会戴帽子吗?”东沙说:“不知道。”(有删改)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东沙一直都不肯戴帽子,主要源于儿时一件和帽子有关的不愉快小事。文章是在告诫我们关注儿童的心理健康,否则会影响到他们一生的行为。 B、本文构思精巧,在小说的开头就说东沙不戴帽子,明显与众不同,直到结尾部分才交代他不肯戴帽子的原因,解开了读者心里的谜团,照应了开头。 C、东沙是一个政府基层干部,虽然不“高大全”,但真实可感。小说讽刺了社会上人们对于官员行为过度解读、人为拔高的不正常现象。 D、小说运用了语言、动作、心理描写,情节曲折生动、起伏跌宕,从多个角度刻画人物,成功塑造了东沙这个基层干部形象,丰满而真实。 E、东沙的老婆如晶为了维护东沙头上的光环,树立起他光辉的形象,不让东沙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可见她是个虚伪、功利心极强的女人。
(2)、镇长东沙有怎样的性格特点?请简要分析。

(3)、小说以“帽子”为题,有什么用意?请谈谈你的看法。

(4)、小说结尾“不知道”三个字意味深长,引人遐思。假如台风又来了,草帽充足,你觉得东沙这一次赶赴现场时,是戴还是不戴草帽?为什么?请结合文本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
距离
安晓
    接到儿子从那座大城市打来的电话,张叔和张婶就没睡好过。
    儿媳生了个大胖孙子,这在农家可是大事。
    说啥也得去看看我们那大胖孙子。张叔和张婶没事就唠叨这话题。
    儿子张晖真争气。大学毕业后,顺利在城市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听说那个城市很大,距离张叔和张婶有五百多公里。工作了一年多时间,儿子就报喜来了。说在那个城市找了个对象,叫楚雪,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条件很不错。
    张叔就说,那我和你妈去看看,替你把把关。张晖就说爸妈你们别来了,这么远的路,回头我带她回老家一趟。张叔和张婶就一直等啊等,到底没等来。
    终于等来消息了。是儿子准备结婚的消息。张叔和张婶就告诉儿子准备去一趟。儿子说,爸妈你们别来了,回头我带她回老家一趟好了。还有,把咱家的旧房子拆了再盖一次,人家是城里的姑娘,回去也得有个干干净净的地方不是?
    从此,张叔和张婶比以往起得更早,睡得更晚。张叔还一咬牙,卖了猪粜了粮食,就拆了旧房盖了新房,还更换了所有的家具。儿子电话来了,说结婚就不回去了,楚雪家把啥东西都准备好了,房子、车子也都买好了,不用咱家花钱。张叔不听,那咋行,咱必须得拿点钱。两天后儿子打来电话,楚雪家把在地下停车场买车位的事让给咱了,爸妈你们就寄五万元钱好了。后来,张叔和张婶才知道,他们花五万元购买的车位,实际上就是用白漆画的一个长方形框。
    儿子终于打来电话,说结婚日子定下了。楚雪家里人说,路太远,爸妈你们就别过来了。结过婚,我抽时间带楚雪回去一趟。
    张叔和张婶就在家里等。每天,老两口除了干农活儿,回到家就开始收拾房间,扫啊擦啊,虽然累点,可是心里很高兴。
    儿子终于又来电话了,怎么坐车,怎么出站,在哪等,都一一记下了。坐在火车上,张叔和张婶兴奋得没法说,张婶就提醒张叔,别忘了那俩红包,听着火车上来回吆喝的卖饭声,他们只是喝一口从家里带来的凉开水。
    下了车,儿子已经在出站口等了。到了一家宾馆。张叔说,咱不住这里,我和你妈就在你那住一夜,看看孩子就走。儿子的双眼就湿湿的。
    饭后,张叔和张婶就和儿子一起去看孙子。进了门,张叔和张婶就看见一个衣着讲究、戴着金边眼镜的女人。亲家,都来了。很亲热的声音。楚雪,快来,你爸妈来了。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张叔和张婶就知道一定是亲家母了。换了拖鞋,儿子就拉着张叔和张婶在一个紫光灯下照了一会。
    有了孩子,我们从外面回来都要照一会儿,杀菌效果很好的。还是那个女人亲热的声音。坐下来喝茶的时候,张叔就拿出那两个红包来。张婶就说,楚雪啊,这是给你的,10001元,在咱农村老家叫万里挑一。这是给孩子的,8800元,咱老家叫宝贝蛋蛋。别嫌少,是爸妈的一点心意。
    闲聊了一会,张叔和张婶就提出想看看孩子。亲家母就说,好不容易哄睡了,脚步轻点儿,咱去看看。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张叔和张婶就看见一个罩着粉红色蚊帐的婴儿车。距离一米远时,张婶想上前抱抱孙子,亲家母就拉住张婶说,咱今天就不抱了呵,就看看。哄孩子睡着不容易。张叔和张婶就隔着那个粉红色的小蚊帐,在朦朦胧胧中看见了孙子红朴朴的小脸蛋儿。
    第二天一大早,哭了一夜的张叔和张婶就来到了火车站。离开宾馆时,张叔没有告诉儿子。他把儿子交的押金留在了服务台,自己结算了房费。
    张叔对张婶说,看出来咱儿子有多难了吧。张婶流着泪点点头。哎,老头子,我眼神儿不好,你到底看清楚咱孙子没有?张叔没说话,大把的泪涌了出来。
(选自《小说选刊》2013年第11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

劳拉的圣诞节

(美)弗朗西斯·格雷·帕顿

    圣诞节后的第一天,埃米莉一边驾驶着汽车,一边幸福地回味着圣诞节时的美好时光,同时,她扭头看了一眼劳拉——她的女儿,此刻,她正静静地坐在自己的身边,美丽而优雅。

    “今天真暖和,真有点儿像是春天了。是不是,劳拉?”她一边收回投向劳拉的目光,一边问道,“不过,这种天气可说不准,明天也许就又会风雪交加了。”

    “是的,妈妈。这鬼天气,就像是克劳狄斯王的笑脸,虽然表面上笑容可掬,实际上他骨子里阴险狡诈得很呢!”劳拉面露羞涩,模样可爱极了。

    克劳狄斯王是谁埃米莉并没有想起来,直到后来她在劳拉的书中看到一本《哈姆莱特》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那一刻,她更加感到当初她和亨利竭尽全力地让劳拉去接受教育是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啊!埃米莉的朋友们几乎都认为把劳拉送去私立学校读书是很不明智的,因为在巴尔的摩,许多私立的女子中学也是很优秀的,收费也相对低得多,甚至就是公立的高级中学也很不错,他们中许多人家的孩子都到这些学校读书去了,而且他们父亲的收入要比亨利的多两倍:更何况,鼓励一个女孩养成其无力满足的品住并不是在帮助她。要么,会把她惯坏,要么,会让她痛苦。埃米莉承认这些看法很有说服力,但只是不适用于劳拉。

    由于时间尚早,她的车一直都开得很慢。这时,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一个月前那个暗淡的日子。那天,亨利神情沮丧地坐在她的对面,告诉她他失业了。而就在那时,他又收到了住在俄亥俄州的身为中学教师的哥哥的来信,从字里行间看,他们全家已经陷入了困境。严重的胃溃疡正折磨着他:他的一个孩子必须要做一个大的手术;而他的妻子又快要生下双胞胎:他目前已经山穷水尽了,急需500美元。

    “我想他确实急需帮助,”听完亨利的叙述,埃米莉说,“我们有必要给他们寄500美元过去。”“这我也想过,如果给他们寄去500美元,我想我们吃饭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亨利面露难色,犹豫不决。沉思了片刻,才阴郁地说,“但是那样的话,我们圣诞节的安排就要被打乱了。我可不愿意挤占我的保险金。”

    “哦,不!亨利!”埃米莉惊叫起来,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双眼,吃惊地望着亨利,“我们会安排好圣诞节的一切的。我们可以尽可能地压缩开支,把主要精力放在孩子们身上。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希望能过一个丰富多彩、快快乐乐的圣诞节!”

    “对小孩子来说也许是这样的,但是……”亨利抬眼看了看埃米莉,“但是,劳拉想要什么礼物呢?”

    “她跟我提起过她想要一套芭蕾舞裙,大概需要125美元。她的同学邀请她去参加一些聚会。”

    “亨利,你听我说,圣诞节我是这样安排的,”埃米莉凝视着亨利,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带着孩子们到我们的农场去,在那里,我们不需要为款待客人而发愁,我们一家人还可以一起在田野里散步,唱赞歌……”埃米莉情绪有些激动,目光中充满了神往。

    “好吧,一切都照你说的做。但是,劳拉那里你去跟她好好地解释一下吧。”

    “哦。可怜的爸爸。”当埃米莉把家里目前的情况向劳拉说明以后,美丽的劳拉难过地哭了,“那他今后该怎么办呢?”

    埃米莉心头一酸,紧紧地拥抱住劳拉,“孩子,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圣诞节的前几天,埃米莉一家来到了他们的小农场。那是很多年以前亨利买下来并且一直保留至今的一块土地,虽然只有6英亩。在农场里,埃米莉一家享受着田野的宁静与安详,孩子们对他们的礼物都非常满意:送给男孩子们的礼物有各种球、安装工具、故事书籍,还有许多从出售廉价小商品的杂货店里买来的没有用或没有多少价值的东西;送给劳拉的礼物则是埃米莉从一家出售二手艺术品的店里买来的一幅画和一枚原本属于亨利母亲的小胸针。劳拉微笑地接过她的礼物,说:“谢谢爸爸、妈妈,我很喜欢这些礼物。”然后高高兴兴地把画挂在她的床头,把胸针别在她的胸前。

正是由于劳拉的喜形于色,才给埃米莉全家增添了节日的气氛。你瞧她不是用斧头劈木材,就是和弟弟们一起玩耍嬉戏,或者是帮着埃米莉做饭,给火鸡肉撒上佐料,再就是和他的父亲一起谈论一些最近发生的政治新闻……总之,她看起来显得非常快乐!

    埃米莉逐渐减慢车速,把汽车稳稳地停在了学校门口,“我每天都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您的,妈妈。这个假期过得真是太美好了,我非常喜欢那幅画和那枚胸针。”劳拉吻了一下埃米莉,转过身,沿着校园的小路,快步向前走去。

    在回家的路上,埃米莉在集市上买了一把美丽的花,鲜花散发出阵阵幽香,弥漫了整个车厢。那朵朵盛开的鲜花使她想起了那件芭蕾舞裙,想起了世界上一切纯真的、值得自豪的、朦胧的美,而所有这些,都应该属于劳拉……(李威译,原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这篇小说,完成下列各题。

祖母的季节

苏童

    祖母天天坐在门槛上听雨,神态宁静而安详。那是去年秋天的事情。去年秋天是我祖母的弥留之际。我们家的人都记住了那些下雨的日子。

    春天的时候我祖母还坐在后门空地上包粽子呢。有一只洗澡的大木盆装满了清水,浸泡着刚从湖边苇地里劈下的青粽叶,我家屋前屋后都是那股凉凉的清香味。我走过去把手伸进木盆,挨祖母骂了,她不让人把码齐的青粽叶搞乱了。

    祖母去五里外的白羊湖边采青粽叶。我跟着她。“这水里有小青蛇。小青蛇游过的水里,长苇子都是甜的。”祖母采着青粽叶,时不时俯视身下的湖水,湖水波动着,把她穿蓝袄的影子搅碎了。突然手里抓的苇叶掉落了。祖母颤抖着,告诉我她刚才看见了祖父的脸。“老家伙来拉我走了。”祖母对着湖水自言自语。

    家里人猜祖母是看见了游过水下的小青蛇。我祖父属蛇,村上人都喊他小蛇儿。他十七岁娶了我祖母,我祖母就成了“小蛇儿家里的”。

    去年端午节前后,祖母坐在后门空地上不停地包粽子,几乎堆成了一座粽子山。

    “小蛇儿从前最能吃粽子,一顿能吃八个。”有一天村西的老寿爷踱过我家门前,看见了门楣上一捆捆的粽叶,这样对我父母亲说。

    我祖父也死于秋天。死于异乡异地一个叫石码头的地方。据说他是在新婚的五天后出走的,走了就没再回来。祖母守着他留下的老屋过日子,闭口不谈祖父的事。许多年了村里人还是喊我祖母“小蛇儿家里的”。有一年老寿爷跟着贩米船来到湖北一个码头上,遇见了我祖父。他正在码头的石阶上为一个瞎女人操琴卖唱。他跟着老寿爷上了贩米船。他帮着村里人把船上的米袋卸完,拉着老寿爷进了一家小酒店。就是那次我祖父酒后还吃了八只粽子。“你回去吧,你儿子会满村跑了。”老寿爷说。祖父摇着头说,“出来了就不回去了。”后来祖父把他的二胡交给贩米船上的人带回家。

    从我记事起,那把二胡一直高高挂在一家人的头顶上。有一年过年前,我母亲想找块布把那把二胡擦一擦,但是猛听见下面祖母惊恐的喊声:“凤英子,你不要动它。”

    “我把它擦擦干净。”母亲回过头来说。

    “不要擦。”祖母固执地说,她盯着我母亲的手,眼神里有一种难言的痛苦。

    去年秋天不是好季节,那没完没了的雨就下得不寻常。祖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向每一个走过家门的村里人微笑,目光里也飘满了连绵的雨丝。

    “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我听见父亲对母亲说。

    就是那个下雨的午后,祖母第一次让我去把房梁上的二胡取下来。我在梯子上向那把二胡靠近时,心止不住狂跳起来。“刚才你看见他的脸了吗?”祖母问我。她的脸上浮起了少女才有的红晕,神情仍然是悠然而神秘的。我摇头。“你这个傻孩子,我死了二胡就是你的了。”祖母说,她闭着眼睛回忆着什么,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那老鬼天天跑到我梦里拉琴,拉得好听呢。”有一个瞬间我感到紫檀木二胡在怀里躁动,听到了一阵陌生的琴声从蛇皮琴筒里涌出来,越过我和祖母的头顶,在茫茫的雨雾里穿行。我抓住了马尾琴弓。琴弓挺轻的,但是似乎有股力要把我的手弹回来。“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不拉呢。”祖母焦灼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带着痛苦的神色凝视那只二胡。

    秋天下最后一场大雨的时候,我母亲从箱子里找出了祖母的老衣。母亲把红色的老衣挂在她房里,光线黯淡的房间便充满了强烈的红光。后来我母亲打开了祖母常年锁着的一只黑漆木盒,木盒里空空的,我母亲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走到后门去。

    “没有了。”母亲对父亲说。“什么没有了?”“那块金锁。”母亲说。

    我父亲沉默了一 阵子,来到祖母身边,轻轻地把她从昏睡中唤醒。“娘,你的金锁呢?”

    “没了,早没了。”祖母那会儿依然清醒,她定定地看着父亲的脸。“娘,我们不要,让你老带走的。”母亲说。“我不带走,死了还带金锁干什么?”祖母说完真切地微笑了一下,那是她一辈子最后一次微笑。祖母闭上眼睛了,不再说话,微笑也渐渐消退。

    清明去扫墓的时候,母亲带着锡箔和纸钱,我拿着一株迎春,父亲却在臂弯里挟着祖父留下的那把二胡。祭坟以后,我看见父亲把那把紫檀木二胡放在坟头上,坟上的火光猛地黯淡了一下,随之又蹿出一群枫叶般的火苗来。

    我祖父的紫檀木二胡被点燃了。在一片寂静中,我们听见那把二胡在火苗的吞噬下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似乎有什么活物在琴筒里狠狠地撞击着。“是你爹的声音吗?”母亲的声音打着颤。“不,是娘的声音。”父亲庄严地回答。

    当蛇皮琴筒发出清脆的开裂声时,我先看见了从琴筒里滚出来的金光闪闪的东西。那东西渡过火堆,渡过父母亲的身边,落在我的脚下。那是我祖母的金锁。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错放

三石

    “二狗被警察抓走了!”

    村里人奔走相告,大家极兴奋,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数落着这些年来二狗的种种劣行。

    张三说:“这狗日的,去年冬天,他带着几个人到我酒店里喝酒,酒足饭饱,钱一分不付,还耍酒疯,将我的腿都打折了。到现在还没好利索,走路还不便呢。”说罢,张三还一瘸一拐走了几步给大家看。

    李四说:“就上月,二狗在村头调戏邻村过路的一闺女,我看人家闺女吓哭了,就上前劝二狗两句。这二狗,正正反反地扇了我十几个耳光,牙都给打落了好几颗。”说罢,李四还张嘴给大家看。

    王五说:“今年春上,有一天中午,二狗翻墙到我家偷东西,恰巧被我给撞见了,他不但不跑,还耍横,操起我家的菜刀劈了我两刀。喏,疤还在这里呢。”说罢,王五把袖子捋起,露出胳膊上两条赤色的伤疤给大家看。

    ……

    夜里,不过年不过节的,村里好些人家都放了炮仗。

    别看二狗平日在村子里横行霸道,进了号子就成了酱黄瓜,竹筒倒豆子,把几年来造的孽干的坏事,一五一十地都招了,其中便包括打折张三的腿、扇落李四的牙、偷盗不成刀伤王五的事情。

    警察便到村里来调查核实。

    找到张三,张三却说:“二狗倒是隔三差五地会来我酒店里喝酒,可都是村里人,乡里乡亲的,怎么可能喝酒不付钱呢?”至于腿是如何折的,张三解释说:“那是上山砍树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折的。”

    找到李四,李四也说:“没有的事,二狗这人,虽然说不正经,可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行不轨之事,没这胆量。”至于牙是如何脱落的,李四解释说:“唉,没办法,年纪大了,牙都掉得差不多了。”

    找到了王五,王五更是一脸迷惑:“哪有这事?二狗在村里霸道不假,可借他个胆,他也不敢跟我耍横。你们打听打听,方圆几十里地,谁敢动我王五一根毫毛!”至于胳膊上的伤疤,王五笑着解释说:“这怎么会是刀疤?这是我当年做篾匠时,被毛竹片划伤的,已经好些年了。”

    警察还找了些人,但这些人都跟张三李四王五说的一样。

    二狗被关了不到一个礼拜,便被放了出来。

    于是,村里人又经常看见二狗趾高气扬走街串巷,就有人悄悄发泄对警察的不满来。

    张三说:“警察有个鸟用,二狗干的坏事多如牛毛,竟然查不出来,我看只配回家给老婆洗裤头。”

    李四说:“据说警察在村里办案的吃喝费用都是二狗家给开支的,这样能查出案子来才怪呢!”

    王五说:“二狗有人,他表舅的女婿的姑父的一个同学,在公安局当科长。你们说,有这关系,能不放人吗?”

    不过,大家也就背后发发牢骚,对二狗却是不敢造次,老远看见二狗,就躲。躲不掉的,就低声下气跟二狗打招呼。

(原载《上饶晚报》2013年12月23日)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女匪

孙方友

    民国十几年的时候,豫东一带活跃着一支女匪。队伍里多是穷苦出身的姑娘,而匪首却是位大家闺秀。至于这位小姐是如何沦入匪道的,已无从考究。她们杀富济贫,不骚扰百姓。打舍绑票,也多是有钱人家。

    女匪绑票不同男匪,她们大多是“文绑”,极少动枪动刀。先派一位精明伶俐的女匪徒,化装一番,潜入富豪之家当女仆,混上半年仨月,看熟了道儿,定下日期,等外围接应一到,便轻而易举地抱走了人家的孩子。然后托中人送书一封,好让主家准备钱财。

    这一年秋天,她们又抱了陈州一富商之家的独生子。那富商是城里的首富,已娶了七房姨太太,方生下这一后嗣。七夫人很有学识,见娇儿被绑,悲痛欲绝,几经思索,便给女匪首写了一封信:

    我愿意长跪在您面前哀求,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把孩子安全地还给我,免除我的痛苦。我以一个母亲和你同属女性的身份,请你三思你所做的事对我全家造成的伤害。我要回孩子的愿望比要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强烈,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来换回我的儿子,请你告诉我你的条件。

    女匪首看了这封感人至深的信,很是欣赏,一时来了兴致,便回信一封:

    我不愿跪在任何人的面前,我也不愿别人跪在我的面前。我只请求你看在上帝的面上,把我所需要的东西安全地送给我,免除我的人生之苦。我以一个女性的身份,请你理解你我命运的不同!一哲人说:谁都希望不跟着命运走,到头来,命运却又主宰着那么多人!由于命运之神把我推上了匪道,因而我需要生存和向一切富人报复的愿望比要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强烈!我愿意为你保全你的儿子,请你拿出三千大洋来,于本月×日在我随时通知你的地点换回你的儿子!为保险起见,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夫人接到女匪首的信,颇为惊讶!她万没想到女匪首竟也如此知书识礼,文采照人!她产生了见见那才女的心情,当下准备三千大洋,等到匪首的通知,亲自坐船去了城东的芦苇荡里。

    女匪首并不失约,等观察四下无动静后,便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一只小船上。大红斗篷,迎风招展,于碧绿的青纱帐中,犹如一朵硕大的红牡丹,映衬出眉目的秀丽和端庄。七夫人惊愕片刻,才发现那个曾在她府上当过丫环的女匪正逗着她的孩子玩儿,她那颗悬挂的心才落了下来,忙让人亮出大洋,让女匪首过钱。女匪首笑笑,打出一声呼哨,芦苇荡里旋即荡出一叶小舟,上面有女匪二,各佩枪刀,接过大洋过了数,又箭般地驰进芦苇荡的深处,淹没在一望无际的绿色里。这时候,只见女匪打了一下手势,两船靠拢。那女匪递过孩子,交给夫人。可万没想到,孩子竟不愿找他的生身母亲,又哭又号,紧紧地搂抱住了女匪的肩头。

    夫人惊诧万分,痛心地流下了泪水,对女匪说:“万没想到,你们首先绑走了孩子的灵魂 , 令我战栗!”

    女匪首大笑,说:“孩子毕竟是孩子,每一个女人向他施舍母爱,他都将会得到温暖!尊敬的夫人,这些是用金钱买不到的!常言说:生身没有养身重!你想过没有,当你抱走你儿子的时候,我的这位妹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夫人抬起头,那女匪正在伤心地抹眼泪,好似有着和她同样的悲哀!

    夫人感动了,对女匪首央求:“让这位妹子还回我府当丫环吧?”

    女匪首望了夫人一眼,说:“由于她已暴露了身份,我认为不太合适!你若想让你的儿子乐乐地回去,夺回那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可以在我们这里住上几日!”

    七夫人秀眉紧蹙,迟疑片刻,毅然上了匪首的小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黑蚁

胡炎

    老太太正给她的三个孙子讲蚂蚁的故事。

    老太太手里拿着半个馒头,旁边的小桌上放着馒头筐,里面盛着她刚刚蒸好的馒头,散发着香甜的热气。老太太用拇指抿下一点儿馒头屑,一群小小的黑蚁忙着把碎屑搬回巢穴。

    “瞧啊,”老太太指着黑蚁说,“它们个个都是棒劳力。”

    大宝六岁,在三个孩子中最大。他的眼睛清澈得像村后的月牙潭,那群蚂蚁在潭子里来回穿梭,就像一些浮游的精灵。大宝说:“奶奶,它们为什么不吃馒头?”

    “因为它们要先把馒头搬回家,它们心里想着蚁后呐。”老太太说。

    “蚁后?”大宝的眼睛里画着两个问号,“蚁后是什么?”

    “蚁后呀,就是它们的母亲。”老太太说,“它在巢里养儿育女,多么辛苦啊,所以她的孩子们要把食物搬回家,给蚁后吃。懂得这叫什么吗?”

    大宝眨了眨眼睛,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傻孩子,这叫孝顺。”老太太说,“等你们长大了,也要像这些小蚂蚁一样,好好孝顺你们的爹娘。他们在外面打工,多不容易呀!”

    大宝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的目光移到了敞开的屋门外边,越过低矮的篱笆墙、起伏的坡田和远处茂密的山林,似乎看到他的儿子和儿媳正在毒辣辣的日光下干活儿,颈背上反射着油亮的汗光……在清寂的日子里,大字不识的老太太当然不能教孙子们学习文化,而这些蚂蚁,就是她唯一能给予孩子们的启蒙教育。

    院子里的老母鸡咯咯叫起来,显然它刚刚下了一个蛋。老太太正打算拿些糙米去犒劳它,就在这时,她的脚下剧烈晃动起来。在她愣神的工夫,四周忽然一片黑暗,腾起的烟尘几乎堵住了她的眼睛。当她听到孙子们的哭声时,她的右手已经不能动弹了,而腿上的小宝,蜷缩在她左侧的臂弯和下意识弓起的腰脊下,有惊无险。

    “大宝,二宝,快来奶奶这儿!”老太太惶遽地唤道。她用手使劲揩着自己眼睛,粗粝的尘沙几乎把眼球磨破。

    还好,她的膝盖上,感到了两个孙子俯压过来的分量。

    “奶奶,怎么了,我好怕……”大宝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不怕,乖孙子,有奶奶呢。”老太太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浑浊的泪水簌簌而下。她试着动了动右手,钻心地痛,后来她明白了,是地震,她家的房子塌了。两块预制板恰好为她和孙子们搭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只是,她的右手被压住,同时被压在下面的,还有半筐馒头。

    老太太感到了绝望,但只是一瞬,现在,她唯一要做的,是让孩子们活着,必须活着。她摸索着找到剩下的半筐馒头,在接下来的沉寂中,老太太听到了很多声“我饿”,但她狠下心,不能让三个嗷嗷待哺的孙子吃饱。黑暗里,她的右手慢慢失去知觉,头也开始眩晕。她用左手掐自己的人中,捶打太阳穴,倾听着预制板夹缝里悄悄滴落的水声。她对孙子们说:“宝啊,张开嘴接水,可要接准了,不准争抢。”她先张开瘪瘪的嘴,竭力欠着身子接住几滴,然后嘴对嘴喂到小宝的口中。接着,是二宝,最后,是大宝。

    时间似乎凝固了,老太太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小宝也没力气哭闹了。老太太瘫靠在身后的废墟上,一动不动。大宝摇着她,递过来一块馒头:“奶奶,你吃,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吃呀?”

    老太太动了动,努力地笑了一下,说:“奶奶不饿,奶奶好着呢。”

大宝固执地把馒头种到老太太的嘴边“你总是最我们要像蚂蚁那样孝顺自己的母亲,奶奶,你吃呀,快吃呀!”

    老太太喘了喘,说:“乖孙子,那个蚁后的故事,奶奶还没讲完呢,想听吗?”

    大宝点点头。

    “其实啊,”老太太的口气突然充满了神往,“蚁后最后是不吃东西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会长出翅膀,变成神仙,那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奶奶也要变成神仙,给我的乖孙子带来好多好吃的……”

    救灾人员扒开废墟的时候,儿子和儿媳看到了三个气若游丝的孩子。他们都活着,只是太虚弱了。老太太最后被抬了出来,但她已经去世了。这个黑黑瘦瘦的老人,左臂僵硬地弯曲着,保持着怀抱的姿态,就像一只风干的黑蚁。

    儿子伏在老太太身边,号啕大哭起来。他听到担架上的大宝用微弱的声音说:“爸爸,不哭,奶奶变成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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