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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湖南省长沙市麓山国际实验学校2024-2025学年高三上学期语文第一次学情检测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荒原作证
梁晓声

一九八一年,我们共和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发生了许多重大的事情。

曾经在小学课本里写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神奇北大荒,已经创建了一处处国营农场,有十万转业官兵在这里开荒、播种、收获……

绿色的北大荒变成了金色的北大荒。

①一台大型联合收割机终于在北大荒诞生了。从外形看,它既不像所有中国制造的联合收割机那么“土气”,也不像从国外引进的联合收割机那么“洋气”。普赖斯专家面对它的时候,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在美国接触过的那些身着西装,但却保持着中华民族气质的中国留学生。专家爬到收割机下看过,一眼就看出底盘是选用东德E-512的结构,不过加以了改造。配备有双联拾禾器的拾禾台,可同时捡拾双铺脱粒。专家对它的双滚筒颇感兴趣。这种装置无疑会提高脱谷性能和分离性能,动力消耗减少,较适应高产潮湿作物的收割。北大荒的麦收季节往往正是雨季。它使专家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先进的不一定很适用,适用的才算最先进。不过专家坦率地对它的制造者们表示,他对双滚筒在实际收割中可能产生的机械副作用深感忧虑。尽管如此,专家不得不暗自承认,这是一台中国式的大型联合收割机。

②它的制造者们,把它命名为“北大荒人”。

专家日盼夜想的JD7200也已经运到了,并将在同一天同一块麦地中和“北大荒人”同时进行试割。

那天,两台收割机像两匹赛马,在许多人的观望之下,停立在麦地边上。一台由方婉之驾驶,一台由她的女儿驾驶。③发动机“隆隆”地响着,仿佛诉说着它们的焦躁。

比赛开始不久,JD7200就将“北大荒人”甩下了十几米远。芸芸打定主意今天要使母亲领教失败的滋味。她无法理解,打小生活在黄浦江边、曾立志要成为音乐家的母亲背井离乡来到北大荒插队20多年,如今却压着几份调令,为什么不肯离开北大荒,不肯离开这个没有前途的农机具制造厂。是由于知识分子的偏执吗?是由于性格上的倔强吗?可是这种偏执,这种倔强,对母亲,对这个农机具制造厂,对北大荒,对中国,对四化,究竟有什么实际意义呢?芸芸认为一点意义也没有。也许只有失败,才能令母亲清醒地正视现实吧。

方婉之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她今天在这场“比赛”中的失败命运是注定了的。作为“北大荒人”的设计者,她一方面要使它达到大型联合收割机的先进水平,另一方面,她又不能不考虑到中国农机具制造业现有的工艺水平,以及我们国家的农机具原材料的质量。美国专家的“试割”建议,虽然并无恶意,但毕竟象征着一种挑战。作为一个中国农机具工程师,她没有丝毫理由“怯战”!她相信,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都会有人心甘情愿去扮演这样的失败者的形象!这是一种特殊的勇敢!她一边从容地驾驶着“北大荒人”,一边在心中暗暗鼓励自己:“我不但是一个中国人,而且是一个中国农机具工程师!此时此刻,我要具有这种内在的刚勇!我要具有这种特殊的勇气!”

……

当中午的炎炎赤日灼烤着大地的时候,方婉之站在丈夫的坟旁,面对“将军柳”,泪水渐渐盈满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双唇颤抖了许久,低微地说出了一句仿佛从心底挤压出来的话:“将军,荒原作证,我和他们较量了,可是我打不过他们……”她扑向“将军柳”,抱住树身,无声地抽泣起来。

当她终于克制住自己,心情冷静下来时,听到背后也有人在低泣。她擦干泪水,转过身,发现女儿、局长和李福顺也来到了这里。他们都在注视着她。女儿叫了一声:“妈妈!”扑向她怀中,将头偎在她胸前,止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天晚上,普赖斯来到了方婉之家中。美国专家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放在桌上,打开后说:“方工程师,我诚意地向您祝贺!你们的“北大荒人”脱粒干净,茎秆粉碎均匀,证明双滚筒还是可行的!”

手绢里包的是脱过的麦粒。

专家又说:“十年之后,你们也许……”

方婉之打断他的话,平静地说:“十年之后,我们也许还会落后于你们。但是请您相信,历史是长久的,十年不过才是一个世纪的十分之一,也许就在本世纪中,您和我还有机会比赛一次的。”

专家似乎有一种预感,在签订合同时,如果有什么不利的因素,那么很可能来自这位中国女农机工程师……

专家多虑了。中美双方签订引进合同时,方婉之对JD7200的机械功率和作业效能,给予了极公正的高度评价。普赖斯专家回国时,方婉之和李福顺亲自把他送到火车站。开车预告铃已经响过,三人彼此握手道别后,美国专家说:“我一定还要到中国来。”

方婉之问:“再到中国来进行一次比赛?”

专家摇摇头:④“不,我要来看你们‘北大荒人’的第二代,第三代……”

专家注视着方婉之,心中暗想,他接触过许多国家农机制造业方面的同行,某些国家农机制造业的发展和他们的农机专家,曾使他感受到对美国农机制造业和他这位美国农机专家具有超越性的威胁,但从来也没有被他视为真正的对手。真正的对手,也许就在中国,就在北大荒,就是眼前这位北大荒女人!

她,也像北大荒一样,身上具有某种同样令他倾倒的吸引力……甚至可以不算夸张地说,具有一种魅力……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开头部分用极简练的语言把我们带入了20世纪80年代那个激情飞扬的时代,交代了故事展开的背景。 B、小说多处借助美国专家的眼睛,表现了中国第一台大型收割机“北大荒人”的“中国气质”及其独到之处。 C、比赛的失败,虽在预料之中,但方婉之仍感到痛苦和绝望,不顾炎炎赤日,独自来到将军柳前向丈夫倾诉。 D、虽然JD7200在比赛中赢了“北大荒人”,但美国专家觉得未来中国农机发展会追上美国,成为其对手。
(2)、对文中划线句子的分析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句子①中“终于”表明首台大型联合收割机的研制经历了千辛万苦,“诞生”写出了庄严感。 B、句子②把收割机命名为“北大荒人”,表现出制造者们对大型联合收割机的深厚情感和敬意。 C、句子③采用了拟人手法,表面上写发动机的焦躁,实则正面写出了赛前围观人群的紧张心情。 D、句子④省略号表示列举的省略,表达其对中国农机专家的赞许,并会继续关注中国农机发展。
(3)、梁晓声善于通过“小人物”触摸时代脉搏,请以方婉之为例简析这种特点。
(4)、选文在讲述两台收割机比赛当天的情景时,为什么先后使用了“那天、今天、这天(晚上)”等几个不同的词语,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惑奸谗抄检大观园(节选)

    这里凤姐和王善保家的又到探春院内。谁知早有人报与探春了。探春也就猜着必有原故,所以引出这等丑态来,遂命众丫鬟秉烛开门而待。一时,众人来了,探春故问:“何事?”凤姐笑道:“因丢了一件东西,连日访察不出人来,恐怕旁人赖这些女孩子们,所以大家搜一搜,使人去疑,倒是洗净他们的好法子。”探春冷笑道:“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他们所偷了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说着便命丫头们把箱柜、镜奁、妆盒、衾袱、衣包,若大若小之物,一齐打开,请凤姐去抄阅。凤姐陪笑道:“我不过是奉太太的命来,妹妹别错怪了我。何必生气。”因命丫鬟们:“快快给姑娘关上。”

    平儿丰儿等忙着替待书等关的关,收的收。探春道:“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都在我这里间收着。一针一线,他们也没得收藏。要搜所以只来搜我。你们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凤姐只看着众媳妇们。周瑞家的便道:“既是女孩子的东西全在这里,奶奶且请到别处去罢,也让姑娘好安寝。”凤姐便起身告辞。探春道:“可细细搜明白了。若明日再来,我就不依了。”凤姐笑道:“既然丫头们的东西都在这里,就不必搜了。”探春冷笑道:“你果然倒乖!连我的包袱都打开了,还说没翻?明日敢说我护着丫头们,不许你们翻了?你趁早说明,若还要翻,不妨再翻一遍!”凤姐知道探春素日与众不同的,只得陪笑道:“我已经连你的东西都搜查明白了。”探春又问众人:“你们也都搜明白了没有?”周瑞家的等都陪笑说:“都明白了。”

    那王善保家的本是个心内没成算的人,素日虽闻探春的名,那是为众人没眼色没胆量罢了,哪里一个姑娘就这样利害起来?况且又是庶出 , 他敢怎么着?自己又是邢夫人的陪房 , 连王夫人尚另眼相待,何况别人?只当是探春认真单恼凤姐,与他们无干 , 他便要趁势作脸 , 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的笑道:“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凤姐见他这样,忙说:“妈妈走罢,别疯疯癫癫的。”

    一语未了,只听“啪”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巴掌。探春登时大怒,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几岁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在我们跟前逞脸!如今越发了不得了!你索性望我动手动脚的了!你打量我是和你们姑娘那么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你就错了主意了!你来搜检东西,我不恼,你不该拿我取笑儿!”说着,便亲自解衣卸裙,拉着凤姐儿细细的翻,“省得叫你们奴才来翻我!”

    凤姐平儿等都忙与探春理裙整袂,口内喝着王善保家的说:“妈妈吃两口酒,就疯疯癫癫起来。前儿把太太也冲撞了。快出去,别再讨脸了!”又忙劝探春:“好姑娘,别生气。他算什么,姑娘气着,倒值多了。”探春冷笑道:“我但凡有气,早一头碰死了!不然,怎么许奴才来我身上搜贼赃呢?明儿一早,先回过老太太、太太,再过去给大娘赔礼。该怎么着,我去领!”

    那王善保家的讨了个没脸,赶忙躲出窗外,只说:“罢了,罢了!这也是头一遭挨打!我明儿回了太太,仍回老娘家去罢!这个老命还要他做什么?”探春喝命丫鬟:“你们听着他说话!还等我和他拌嘴去不成?”待书听说,便出去说道:“妈妈,你知点道理儿,省一句儿罢。你果然回老娘家去,倒是我们的造化了!只怕你舍不得去!你去了,叫谁讨主子的好儿,调唆着查考姑娘,折磨我们呢?”凤姐笑道:“好丫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探春冷笑道:“我们做贼的人,嘴里都有三言两语的,就只不会背地里调唆主子!”平儿忙也陪笑解劝,一面又拉了待书进来。周瑞家的等人劝了一番。凤姐直待服侍探春睡下,方带着人往对过暖香坞来。

【注】①选自《红楼梦》第74回。因贾母的丫鬟傻大姐在大观园内拾到了绣春囊(青年男女表示情意的一种信物,是绣有暧昧图案的香囊),被贾赦之妻邢夫人得到,交给了掌管贾家内政大权的贾政之妻王夫人。王夫人盛怒之下,责问当家人王熙凤之后,又下命令对住在大观园里的丫鬟、婆子们进行突击搜查。本段是众人来到贾探春住处欲搜检其丫鬟们时发生的故事。②王善保家的:王善保的妻子,是邢夫人的陪房、心腹。③太太:指王夫人。④平儿丰儿:都是王熙凤的丫鬟。⑤待书:贾探春的丫鬟。⑥庶出:妾生。⑦陪房:古代有钱人家的小姐出嫁时从娘家带过去的以家庭为单位的奴才。⑧作脸:争脸面,争出风头。⑨暖香坞:是大观园里的一座建筑,是贾四小姐惜春所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雪兔

    有一个冬天的雪夜,我们围着火炉安静地干活,偶尔说些远远的事情。这时门开了,有人挟裹着浓重的寒气和一大股雾流进来了。我们问他干什么来,这个看起来挺老实的人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一个人在那儿苦恼地想了半天,最后终于组织出了比较明确的表述:“你们,要不要黄羊?活的黄羊。”

    我妈转身问那个老实人:“你的黄羊最低得卖多少钱?”“十块钱。”

    黄羊名字里虽说有个“羊”字,其实是像鹿一样美丽的野生动物,体态比羊大多了。

    我妈怕他反悔,立刻进柜台取钱,全家高高兴兴地跟着他出去牵羊。

    “啊,是白黄羊呀……”

    就这样,我们稀里糊涂买回一只野兔子,而要是别人的话,十块钱最少也能买三只。

    这种兔子又叫“雪兔”,它的确像雪一样白的,白得发亮,卧在雪里的话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但天气暖和的时候,它的毛色会渐渐变成土黄色的,在戈壁滩上奔跑的时候,就不那么扎眼了。

    既然有着这么高明的伪装,为什么还会被抓住了?看来它还是弱的呀。后来我们一看到兔子后爪上被夹过的惨重伤痕就要骂那个人几句。

    我们用一个没有顶的铁笼子反过来把兔子扣在煤棚的角落里。它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笼子里,永远都在细细地啃那半个冻得硬邦邦的胡萝卜头。我外婆悄悄地对它说:“兔子,你一个人好可怜啊……”

    冬天多么漫长。但是我们家里多好啊,那么暖和,虽然是又黑又脏的煤棚,但总比待在冰天雪地里舒服多了。而且我们又对它那么好,自己吃什么也给它吃什么,很快就把它养得胖胖的,懒懒的,眼珠子越发亮了,幽蓝幽蓝的。

    我妈常常把手从铁笼子的缝隙里伸进去,慢慢地抚摸它柔顺乖巧的身子,它就轻轻地发抖,深深地把头埋下,埋在两只前爪中间,并把两只长耳朵平平地放了下来。在笼子里它没法躲,哪儿也去不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暖和了,我们也惊奇地注意到白白的雪兔身上果真一根一根渐渐扎出了灰黄色毛来!它比我们更迅速、更敏锐地感觉到了春天的来临。

    然而就在这样的时节里,突然有一天,这只性格抑郁的兔子终于还是走掉了。我们全家人真是又难过,又奇怪。

    我们在院子周围细细地搜寻,走了很远都没能发现它。那个铁笼子也一直空空地罩在原处,好像还在等待有一天兔子会再回来。

    差不多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吧,我们看到了兔子。它一动不动地蜷在铁笼子最里面,它原本浑身光洁厚实的皮毛已经给蹭得稀稀落落的,身上又潮又脏,眉目不清。

    “呀,它怎么又回来了?它怎么回来的?”我妈小心地把它抱出来,然后用温水触它的嘴,诱它喝下去,又想办法让它把我们早饭时剩下的稀饭慢慢吃了。渐渐的,我们的兔子挣扎着活了过来,而且还比之前更壮实了一些。五月份时,它的皮毛完全换成土黄色的了,满院子跑着撒欢,两只前爪抱着我外婆的鞋子像小狗一样又啃又拽——它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它总是比我们更轻易地抛掉不好的记忆,总是比我们更多地感受着生命的喜悦。

    原来我们用来罩住那只兔子的铁笼子没有底,紧靠着墙根,于是兔子就开始悄悄地在那里打洞。它打的那个洞很窄很深,我把手伸进去探了探,根本探不到头,又持着炉钩伸进去探了探,居然也探不到头!后来,用了更长的一截铁丝捅进去,才估算出这个小隧道约有两米多长,沿着隔墙一直向东延伸,已经打到大门口了,恐怕再有二十公分,就可以打出去了……

(选自李娟《阿勒泰的角落》,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散文,完成各题。

母亲的宗教

刘诚龙

①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们坐在自家的屋子吃菜豆子,远在对门园子里的菜豆子怎么看得见?母亲说:怎么看不见,风就来了。我不做声了,我们规规矩矩地等父亲回来吃菜豆子。过了一冬天,菜豆子带着水灵灵的春意与清亮亮的阳气,奔赴母亲作就的盛宴。母亲说:要等父亲尝后,菜豆子才肯结的。母亲也不先尝鲜。谁先尝谁后尝,蔬菜们怎么知道?母亲说:怎么不晓得?天地万物都是有灵心的,她们什么都晓得。

②菜豆子是报春最早的蔬菜吧,那开着红花黄花五颜六色的,是菜豆子,那一袭纯白的,是冬豆子。她们都是非常柔软的植物,母亲从山上砍来柴枝,一株豆子插一根枝条,把她们扶起,搭在枝条丫间,她们便扶着枝条,放肆地生长,开着蝴蝶一样的花。她们长得那么快,长得那么美,当然也有因由,母亲厚待乃至厚爱她们,她们下地之初,母亲就烧了草皮山灰,与大粪一起搅拌,母亲用手抓,一兜一兜散播。你不知道,那山灰掺粪便多肥,你不知道,那味道有多重,三五天那手依然不可闻的,母亲曾经叫我抓,我找了一双手套,母亲一巴掌拍过来,你对庄稼这么不敬?

③菜豆子皮柔肉嫩,可做菜,冬豆子皮老肉硬,只能成熟后炒着吃。这些柔软的植物,其内心坚韧无比,她们在大雪覆盖的严冬腊月,早早下了地,太阳照着积雪,问道春天消息,她们小小手掌天真地举起来,抢先回答:春天马上就到。菜豆子之后,便是土豆,便是蕃茄,便是青辣椒,便是丝瓜线瓜苦瓜南瓜,这些蔬菜们,像赶赴一场盛宴,呼朋唤友,一拨儿一拨儿来了。母亲说:要是菜豆子说,那个铁道冲的刘家去不得,这些蔬菜们都不来了,你们到哪吃去?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她不笑,母亲平时说话,很爱笑,但母亲说到蔬菜,说到庄稼,她不笑。这里,也许有神灵吧。

④我家的菜园子经常失窃,母亲不骂。母亲说:菜园子是不能骂人的,那些恶话毒誓从口里骂出来,落到土里,会变成虫子咬菜。母亲的菜十分光鲜,毫无瑕疵,即或是天生“麻疹”的苦瓜,也比别人家的光滑。我老家有个说法,人太恶,养个崽都是“实屁眼”。像所有的教徒一样,母亲虔诚地修炼自己的内心。每一年新鲜蔬菜上桌,母亲都要请父亲先尝。鸡爪,母亲夹给父亲吃,那是因为要父亲扒财喜,新鲜蔬菜叫父亲先吃,是叫我们孝敬。那些蔬菜们大概在她们种子时节就考察了我母亲的品性的吧。开春的菜豆子也许这么喊:铁道冲的刘婶子家是个好人家,我们都去她家吧。菜豆子一声喊,蔬菜们便纷纷响应,结伴来了。我们家的南瓜都有一抱大,个个都像弥勒佛;我们家的冬瓜站起来有人高,一排排靠在屋墙上像十八罗汉;那豆角,一线一线地吊串串,像春天密密麻麻的雨脚。年年都是这样。

⑤我家的碓屋有个神龛,正中端坐着我的爷爷,我爷爷是梨木雕刻,身上罩着一块红绸布。我爷爷旁边有一只青瓷坛子,里头装的都是种子,辣椒种子、玉米种子以及南瓜线瓜高粱种子。神龛的后面是我家的柴火灶,在寒冷的腊月,我家在这里煮猪潲 , 酿酒,蒸饭炒菜,天天有薪火燃烧,种子们在这里既享受春天般的温暖,又歆享母亲宗教般的供奉。这是母亲的宗教。

⑥庄稼,是母亲的宗教,也是我们农耕民族子民的宗教吧。

(摘自《回家地图》,有删改)

【注】①碓(duì)屋:舂米的作坊。②猪潲(shào):给猪吃的泔水。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1935年的羊

徐建宏

    找到学校,老旺看见曹老师正在巴掌大的操场上给学生们布置下午上山打柴的事。冬天的太阳光把曹老师的话照得暖洋洋的。山里太穷,孩子们读不起书,只能隔三差五地到山上打些柴然后挑到镇上卖了弄点钱。老旺看到自己的孩子狗娃一狗娃二也在中间。

    等学生散了,老旺急忙把曹老师拉到一边,哆哆嗦嗦地从破棉袄里掏出一个旧布包。大概是午后的太阳光显出了力量,曹老师注意到老旺的额上微微出了点汗。老旺说:“曹老师,你看看这里面写的啥?”

    曹老师疑惑地打开布包,从里面露出一张缺角的纸条。由于年深月久,纸条已经渍黄不堪,上面不规则地分布着一些细洞。曹老师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借条

兹借到瓦村邢元富家羊20只,俟成功后以两倍奉还。此据。

红军指挥员 叶××

1935年10月25日

    曹老师抬头看看老旺,此刻老旺的眼睛像两把钳子钳住了他。曹老师说:“老旺,这东西你从哪儿找到的?”

    “俺家的一个破墙洞里。”老旺急切地说,“上面写了些啥?”

    曹老师莞尔一笑说:“邢元富是你家什么人?”

    “俺爷爷哪。”老旺说,额上的细汗已经变成了颗粒。

    “老旺,恭喜你啊。”曹老师一巴掌拍在老旺的肩上说,“你家发财了。”

    消息从这天午后开始像花朵一样开遍了整个瓦村。到黄昏时老旺家的院子里已挤满了人。没有谁对老旺怀里的40只羊持怀疑态度。整个瓦村似乎隐隐听到了从1935年传来的羊叫声。瓦村虽然偏僻,但历史上也是个弹痕累累的地方。离村不到一里,马蜂窝似的弹坑足以印证瓦村昔日的荣光。应该说这张借条对老旺的确太重要了,它的重要性甚至超出了我们想象的范围。老旺一家六口人,妻子长年捧着一只酱黑的药罐,加上自己腿脚不灵便,儿子狗娃一狗娃二还是因为曹老师才读上书的。靠着几只咩咩叫的羊养家糊口,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这天夜里,瓦村的所有家庭都在斑驳的泥墙上寻找历史的破洞。1935年的羊叫声弥漫了整个瓦村。

    根据曹老师的指点,老旺第二天一大早就翻山越岭到镇上去了。曹老师关于纸条的一些看法在镇政府的办公室里得到了证实。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打着夸张的手势对老旺说,这张借条非同一般,我们一定要认真核查。尤其是首长的签字,需经专家鉴定。老旺听了这番话,心里像冬天的风紧一阵松一阵的。这时候恰巧镇长进来,镇长把老旺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还给老旺泡了杯茶,这使老旺在茉莉花的清香中毫不犹豫地把那张借条留在了镇长那儿。

    冬去春来,日子的流云在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中随风而逝。老旺日复一日地把羊群赶到山坡上,看远处山梁上腾起的黄尘,也看曹老师带着狗娃他们上山打柴的情景。老旺的心里酸了又涩,涩了又酸。据村里人说,曹老师的父亲是个烈士遗孤,战争年代被寄养在瓦村。后来曹老师是从遥远的大城市来到瓦村教书的,几十年的青春在黄尘古道中悄无声息地献给了瓦村。老旺记得,几十年间曹老师才回过五次家。

    后来的消息是曹老师从镇上带回来的。那天曹老师和几个学生挑着柴火到镇上去卖,归路上顺便去了趟镇长办公室。镇长答复说,经多方鉴定,现在已经确认了那张借条,首长的签字也真实无讹。再过几天县里就会派人把折合的1万块钱送到瓦村去。镇长的叙述让曹老师喜出望外,以致在走出办公室时曹老师一脚踩空把脚崴了。

    县里派人在镇长的陪同下来到瓦村是在几天以后。那是个令人难忘的日子,整个瓦村到处尘土飞扬。人们看到瘸腿又老实巴交的羊倌老旺从县里同志的手里接过一个大红包,那鲜艳的色彩在灿烂的阳光下让人热血沸腾。这个中午,我们的农民兄弟老旺像一颗挂在秋天树上的红柿子引人注目。1935年的羊叫声又一次回荡在瓦村的天空。

    第二天,老旺找到学校时天刚蒙蒙亮。曹老师扶着墙壁出来开门。看到一脸土色的老旺,曹老师开玩笑说:“老旺,你的脸是不是被钱烧了?”

    老旺站在门口,从门外透进来的光线照出曹老师房间里的摆设简陋又寒碜,灶上的白烟袅袅散开。老旺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塞到曹老师手上说:“俺想了整整一宿,这2000块钱就送给学校吧。往后你和孩子们不要再上山打柴了。”

    曹老师空洞地张了张嘴,一时无从说起。

    老旺粲然一笑说:“狗娃这几年全靠了你才念上书的,还有俺们家……你的恩情俺们忘不了。留下的那几千块钱,够俺们还债和添些羊啥的了。”老旺憨厚的笑脸在逆光中灿烂而令人心动。

    曹老师凝视着老旺一瘸一拐地走入晚春的早上,眼前一片模糊——他仿佛看到了有许多可爱的羊簇拥在老旺身后,老旺就像站在洁白的云彩上。在他耳边,1935年的羊叫声如水而来。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各题。

寻找民工老海

    过了春节,何家庄的男人就踏上了淘金之路。出了火车站,一帮人背着铺盖卷,浩浩荡荡走了两条街,忽然发现队里的老海不见了。一行人急忙掉转头往回找,可哪儿找得见老海的人影?

    大伙都急了,这老海五十多岁的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头一次出远门不说,身上也没带什么钱,如今让他一个人落了单,这还不要了他的老命哇!大伙儿回到火车站,以为老海会撞回到这里来的,谁知等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见人。

    第三天,来了一个招工的胖子,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建筑工地。大伙儿惦记着老海,安顿好以后,就接着出去找老海。可要想在这几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找一个人,况且这个人还是个文盲,这简直比海底捞针还要难。

    人没找着,大伙心里不好受,老板一看不乐意了,说:“我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赶工程的,你们倒好,天天跑到外面玩,明天再不开工,我只好去叫别人了。”队中年纪最长的老山头急忙赔着笑解释:“老板,我们走丢了一个同伴,不找到他,心里不踏实呀!”老板一听笑了:“我还以为丢了个小姑娘呢,不就是个大男人吗?你们还怕他被骗去当小姐呀!要干就开工,不想干趁早走人……”大伙儿一听老板的话没有商量余地,就想,还是先保住这份活,再慢慢找吧。

    于是,以后大伙就利用收工后的空闲时间出去找老海。他们一共七个人,就分成几组,往几个方向找去,像在家里围猎野猪一样,一定要把老海围出来。可这种方法一到大城市显然就行不通,一个月下来,他们的足迹几乎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根本不见老海的人影儿。大伙一商量,就想出了个新招:在走过的地方贴上他们的名字和地址,这样老海看到就知道他们在哪了。转念一想,这老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就算看到了,还不是睁着眼走过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仍然没有老海任何消息。大伙又着急又担心,老海身上那点钱肯定早用光了,他普通话不会说,字不会认,肯定也没法子找到活干。这样一来,老海不知道已经饿了多久肚子了,说不定就加入丐帮了呢!大伙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大伙出去时,眼睛总是盯着街上那些乞丐,一看到跟老海身子有点像的,就走上去仔细认一认。一看不是,就比划着向他打听,然而,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劲,老海好像已经在这座城市蒸发了。

    一天,队里一个年轻后生忽然想出了个主意,兴奋地说:“老海虽然不认字,可他不是瞎子啊!我们只要在去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他认得的东西,这样就容易多了!”大伙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可有什么东西能让老海知道是他们留下的呢?想来想去,家里这时候不是家家都在搞编织吗?对,就留一个家里特有的那种小篾箪,老海看到了,再怎么笨的人也该知道是家里人留的吧,然后他就会在那地方等,这样,他们碰面的机会就大多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大伙收了工,就在工地上捡了一些不用的竹子,开成篾片,编成一个个小篾箪,街上的电线杆上、路边的大树上、公园大门口,都挂了一些上去。在一些小篾箪里,他们还放进了水和一块大面包,这样老海看到的时候,马上可以拿来充饥。他们又考虑到,如果老海发现了小篾箪,跟着来找他们怎么办?于是,他们在通往工地的小路口挂了十多个小篾箪,用油漆涂成红色,显得十分醒目。

    这样一来,他们找人的方法从游击战变成了“守箪待人”。每过两天,他们就像在家里查野猪夹一样,到挂有小篾箪的地点去巡查一遍,看看里面装的东西还在不在。如果东西没动,担心变质,就拿回去大家吃,再换上新鲜的水和面包。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老海既没找到工地来,大伙儿也没在挂小篾箪的地方守到他。大伙都挺失望:这老海,咋就不能多走动走动,多抬头瞧瞧呢!可是,这办法还得坚持下去,他们轮流着隔两天三天就去查看,更换水和面包。

    不知不觉,一年就要过去了,工地在春节前半个多月就停工放假。一天,老板回到工地查看,发现工棚里还住着人,进去一瞧,原来是他们这一伙,老板奇怪了,别人巴不得赶早回去,这伙人看样子还没有走的打算,就问:“咋的?我又没少你们一分工钱,不想回家过年啊?”老山头忙说:“哪能不想回家啊,一年没见着家里人,心早回去了。可我们还少一个人。”

    老板这才想起他们说过走丢了一个同伴这回事:“哦,还没找到呀!我看,你们别等了,这年头无名死者多了,没人认领,往火化炉一扔完事!”大伙一听,脸顿时变了色,面面相觑。这个他们倒从没想过,难道老海真的……老山头紧紧闭着嘴唇,脸上的肌肉颤抖了几下,缓缓开了口:“我们乡下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十个人进山,决不能九个人回来,不管是人还是尸。我们八个人来,不能七个人回去。”

    老板想了想,说:“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不过得花钱。在报上登个寻人启事,说明有报酬,就是一只蚂蚁也能给你找出来。”大伙忙问要多少钱,老板笑了:“这就说不准了,有钱人找条狗找只猫出个三万五万不算多,没钱的找儿找女三百五百不算少,这要看他在你们心中是什么分量!”大伙儿转头看着老山头,等着他发话。老山头叭叭地抽了一回烟,说:“这样吧,我们七个人,一人凑五百出来。”说着,率先掏了五百元。大伙纷纷拿出钱,很快凑了三千五百块。老板有点惊讶地打量着他们,他知道他们这一年到头也就挣了四五千块而已,这五百块可就是他们一个月的血汗钱呢!老板二话没说,就带着他们找到报社,第二天,寻找老海的启事就登出来了。报社还根据他们的描绘,用电脑拼了一张老海的图。见报后,他们满怀希望地在工地等候着。

    时间过去了好几天,他们还是没有等来好消息。眼看离春节只有几天了,老山头心情沉重地对大伙说:“这个年,大家都别回去了,在这过吧!”大伙儿默默地点头,决定留下来后,他们就一起到挂小篾箪的地点去查一遍。走了几个地方,没发现什么异样,大伙累了,蹲在一棵树下歇脚。忽然,一个后生指着树干喊了起来:“你们看,这儿写着老海!”大伙凑近一瞧,果然没错,树根上被人用刀歪歪斜斜地刻着两个字:老海。大伙顿时兴奋起来,这么说,一定是老海曾来过这儿,还在这儿给他们留下了记号。他们来了劲,继续往前搜寻,走了两条街,又发现了一棵留有老海名字的树。看来,老海一定在这一带出现过。

    可是,老海根本就不认识字啊!大伙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放过这一线希望,就坐在树下等,一直坐到天黑,也没见到老海的影子,他们决定明天再来。回到工地,他们发现工棚里亮起了灯光,疑惑地走进去一看,乐了,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老板,另一个不是老海是谁?

    “老海!”大伙冲上去和老海抱在一块,又跳又喊。好半天,大伙才问老海到底躲在什么地方,害他们找了一年。老海嘿嘿地笑了:“我命好,被一个煤气店老板看中,叫我去拉煤气,一天给十五块钱。我一想,这活也挺好,可以天天在街上,说不定就能碰见你们呢!后来我又想,你们不是都认得字吗?我求人教会了自己的名字,把它刻在树上,这样你们一看到我老海的名字,就知道我在这里出现了。”大伙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都怪自己光注意高处的小篾箪,哪里想到老海会有这一手哟!大伙又问老海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老板拿出一张报纸笑了:“你们看看吧!”大伙接过一瞧,原来是老海登的一个寻人启事:寻找七个民工……老海挠着脑袋说:“快过年了,老板问我为啥还不回家,我说不行啊,我们八个人来的,找不到那七个,我不能回去呀。他就给我出了个主意,在报上登这个东西,谁给我找着你们,给他一千块!”说着,老海就从身上掏钱,大伙一看明白了,是老板看了报纸带老海来工地的。可老板却把老海的钱推了回去,并且从包里拿出几张车票来,一边塞到老山头手里,一边说:“这是我托人买到的车票,过完节,我在工地等你们来。记住,是八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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