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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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河南省鹤壁市淇滨区高中2024-2025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开学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托尔斯泰的树林

徐鲁

世界上没有不美的森林和小树林。托尔斯泰故乡的树林——或者干脆说是托尔斯泰的树林,更加让我觉得美得无法形容。

深秋时节的树林,正慢慢脱下它深红色的衣衫。在爽朗透明的阳光里,①深绿色、浅绿色、金黄色、浅黄色、深红色、酒红色、琥珀色的树木和树叶,色彩缤纷,层次分明 , 看上去就像一幅幅美丽的风景画。

雅斯纳亚·波良纳森林里的树,有高大的橡树和桦树,也有很多巴乌斯托夫斯基在他的散文里经常提到的“野生的小树”。

我问一位俄罗斯朋友这里的森林为什么会这样美丽,他解释说,因为这里的森林和小树林大多是阔叶混交林,橡树、榉树、枫树、朴树、椴树、松树、榆树、栗树、白蜡、白桦、银杏、野樱……都有各自的生长空间,都有各自不同的吐绿、转黄、落叶和返青的时节,都各自自然健康地生长。

而且每一片树林里,总会有一些明亮的池塘、溪流和泉水,再加上空气明净,枝叶缝隙里的天空湛蓝透明,每一缕照耀进森林的阳光,都那么纯净耀眼,尤其是雨后,走进任何一片树林,满眼都是水晶一般的“林中水滴”。

是的,我想起来了,“林中水滴”,这是普里什文、巴乌斯托夫斯基等俄罗斯散文家们经常使用的词语。巴乌斯托夫斯基曾自豪地说:

自然中存在的一切——水、空气、天空、白云、太阳、雨、森林、沼泽、河流和湖泊、草原和田野、花朵和青草……在俄罗斯语言中,都有无数美丽的字眼和名称。

不过,他还向人们“卖了个关子”:当然,俄罗斯语言,只对那些无限热爱自己的人民,而且感觉得到这片土地的玄秘之美的人,才会全部展示出它真正的奇妙和丰富。

在托尔斯泰的树林里,我惭愧地感觉到,我无法用精准的语言来描述这树林的美,尤其无法描述照进树林的那种纯净、透明、耀眼的光线。这并不是因为我所使用的母语——汉语的词汇不如俄语那样富有奇幻性和丰富性,相反,我坚信,我们的汉语是世界上最美丽、最丰富和最具有描述力与表现力的语言,没有之一。置身在如此林木婆娑、光影斑驳、色彩繁复的树林里,我只恨自己的文学描述能力实在有限,无法捕捉这光影交错的林叶之美。

所以我又想到了俄罗斯杰出的风景画家们。也许,只有杰出的画家,用调色盘上的颜色,才能准确描述和表现出这森林里的光与影吧?

比如希施金。他被誉为“大自然的诗人”“森林的肖像画家”,出现在他画布上的松树林、橡树、林中野花、溪流以及林中的阳光,不仅散发着浓郁而迷人的大地气息,同时也显示着俄罗斯民族坚忍、博大、英勇、高贵的气质与精神。《在遥远的北方》《阳光照耀的松树林》《森林远方》《在森林中》……每一个热爱希施金作品的人,对这些画作都耳熟能详。

希施金擅于运用明亮的外光,表现森林的葱郁、阳光的明媚以及溪流的活泼。他笔下的每一棵树、每一朵野花,都呈现着生命的顽强、旺盛之美。在我看来,这种顽强与旺盛,几乎是俄罗斯的大自然和民族性格中所独有的。因此,希施金成为用树木和野花来歌唱自己祖国母亲的杰出的、具有抒情性的风景画家之一。

又如列维坦。他对大自然、对田野上四季的变化,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与最细腻的发现。与希施金经常描绘雄伟、茂密和苍郁的森林不同,列维坦的风景画所表现的,多为明亮的池塘、溪流和林木稀疏的小树林,还有开满野花的田野和林中小路。

列维坦不是管弦乐队里声音低沉苍茫的圆号和大提琴,而是一把明快和抒情的小提琴。但这并不意味着音色的单一,也不意味着他音域狭窄,恰恰相反,他的风景画的调子有时明快而疏朗,有时也沉静而忧郁。他并不缺乏深度。他既画过抒情诗一般明媚婉约的自然风景,如《三月》《春汛》《池塘涨水》等,也画过使人感到痛苦和抑郁的“历史风景”,如《弗拉基米尔路》《深渊旁》等。

盘桓在托尔斯泰的树林里,那些粗壮的、高大的、上了年岁的橡树、桦树和老椴树,让我想到了希施金;那些挺立在大树旁、身材细长的“野生的小树”,还有那些热衷于旁逸斜出、恣意生长的小灌木,又让我不由得想到列维坦。

眼下虽是深秋,但树林里依旧生机勃勃,光影斑驳,没有半点落木萧萧、秋风萧瑟的景象。③秋日的金色树林,和春汛时节的树林、林中的春溪、明亮的池塘一样,照样能够给人带来希望和鼓舞的力量,带来清新和光明的气息。

每一棵树木的名字、形态都不相同,也没有一片相同的树叶。每一株树木,都有自己生命的年轮和风姿。④即便是那些已经枯死断裂、周身覆满了苔藓的树身,也一样是森林的产物,不也是物质循环和生死交替的一部分吗?它们将会成为新生的小树所需要的养料。所有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多么健康和健全的生态啊!

不难想象,冬天到来时,白雪将覆盖住这片广袤的树林,一些树的枝枝叶叶将化为泥土。但是谁又能担保,这些将会变成森林肥料的腐烂的断木和深厚的林叶,不会在下一个春天到来时,变成新的生命,从泥土之下萌发出来,长出青翠的树叶,长成茁壮的枝干,甚至结出饱满的坚果,点缀这生生不息的森林呢?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
A、“托尔斯泰的树林”即托尔斯泰故乡的树林,这里有高大的橡树和桦树,也有野生的小树,大多是阔叶混交林,树种丰富。 B、身处托尔斯泰的树林中,作者深感即使是最美丽、最丰富、最具有描述力和表现力的汉语也无法描述这树林之美。 C、希施金是俄罗斯杰出的风景画家,其作品《在遥远的北方》《在森林中》等是人们耳熟能详的画作,展现了俄罗斯所独有的顽强与旺盛之美。 D、与希施金相比,列维坦的风景画更多地去表现小树林、田野、小路等,作品风格更加明快与明媚,具有更强的抒情性。
(2)、下列对文中画线句子的分析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句子①列举了树林中树木和树叶的各种颜色,突出了树林色彩的丰富性和层次性。 B、句子②运用比喻和对比的手法,将列维坦比作小提琴,形象地表现出他的风格特点。 C、句子③将秋日的树林与春天的树林、林中的春溪、池塘进行类比,突出其生气和力量感。 D、句子④与龚自珍《己亥杂诗》中“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所蕴含的道理相似。
(3)、托尔斯泰的树林美在何处?请结合文本简要概括。
(4)、本文是如何体现散文“形散神聚”这一基本特征的?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孩儿面

梁晓声

    那天晚上,我在友人家做客。友人乃中年书法家,墨迹很是值钱,其父生前也是一位极有分量的书法家。

    正聊着,忽闻敲门声,声称要找“汪铭老先生”,归还一样东西。友人妻开了门,让进一位20多岁的青年。看其衣着气质,山里人无疑。

    友人问青年从何处来?

    答曰从大兴安岭林区来。

    问归还什么?

    青年犹豫不语。

    于是友人将青年引入另一房间,指墙上其父遗像说:“我是你要找的人的儿子。而且他只我这么一个儿子。”

    青年沉吟半晌,默默从肩上取下布袋,放于桌上。又默默从袋中取出布包,一层、两层、三层,展开三层包裹,现出一块砚来,光润莹洁,精湛浑朴。好一块古色古香的文房之宝!

    友人不禁“呀”了一声,急问:“此砚是怎么落在你手中的?”

    青年说:“为了归还,十几年间我专程到北京四五次,寻找它的主人寻找得好苦!今总算寻找到了,我也从此了却一桩心事……不过我现在好渴……”友人立即吩咐其妻:“快沏茶来!”赶紧让于沙发,待为嘉宾。

    青年饮了几口,讲出下面一段事:22年前,大兴安岭某农场的一个伐木队里,来了一个人,一个神色沉郁、50多岁的劳改分子。

    当天,伐木队长向自己手下的30多名伐木工人打招呼:“我看此人,衣物很少,书却挺多,不卑不亢,满脸正气,这年月,蒙受不白之冤的好人不少。咱们谁也不许为难他。”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证明伐木队长的判断不错。一头熊,闯入伐木人家属住的房子。炕上正睡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归还古砚的青年。熊,就卧在孩子身旁,将嘴巴伏在两只前掌上打盹……

    几个小伙子,攥着利斧,要闯入屋里;有人从窗口偷偷伸进去猎枪……他们被那接受改造的人一一拦住了。

    他说:“熊在这种时候,一般不伤人。最稳妥的办法,是有人进屋里去,将孩子抱出来……”

    他以他所主张的方式救出了那个孩子……他在伐木工们的心目中成了传奇人物。伐木队长公然和他交上了朋友,毫无避讳地和他称兄道弟,还经常请他到家里去喝酒……

    一天,他伐木时,碰上了“吊死鬼”─一棵已经伐断的树,被另一棵树半空“扯”住。他碰上了两棵断树被同一棵树半空“扯”住的险情。

    他打准了第三棵的倒势,开动了电锯。

    森林里突然刮起一股风。那风起得好疾,好猛。他刚听一声大喊:“闪开!”——抬头看时,两棵断树被刮得脱了依持,凌空向他压顶砸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迅速的反应,就被人推出一丈多远,跌倒在雪窝里……参天大树轰然倒下,压着的是伐木队长……

    半月后,他离开了大森林。谁也不晓得他将被弄到哪里去,等待他的是凶是吉。

    他没有忘记向伐木队长的妻子告别。

    他对她说:“你们母子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很艰难。我处于这般田地,无法报答对你丈夫的救命之恩。也无力周济你们母子。只有这块古砚,是传家之宝,姑且收下吧。有机会变卖掉。可维持三年五载的衣食。”

    他双手捧砚,挚诚相赠。她感激涕零,却坚拒不受。

    最后,他叹息一声,说:“就算我将它寄托于你们吧。若是哪一天,我的处境略有转变,就让孩子带这块砚去找我。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友人及其妻听至这里,不禁四目涕视,我看得出,他们内心里都活动着些微妙的想法。

    友人嗫嚅地说:“可是,可是我父亲……我刚才告诉过你的,他已经去世了……”青年说:“我母亲也去世了。母亲去世前,再三叮嘱我——将来一定要寻找到这块砚的主人。当年讲好是寄托于我们的,我们就一定要守信用,一定要物归原主。我千里迢迢又来到北京,只是为了归还这块砚。除此没有别的目的。”

    友人夫妇,顿时肃然。

    青年又说:“允许我再看一眼老先生么?”

    友人愧曰:“当然当然。”

    于是青年第二次至遗像前,三鞠躬后,拱手作别。

    友人问:“你可知此砚现在值多少钱?”

    青年回答:“3年前曾有人出两万元高价求买。虽家境贫寒,但毕竟是信托之物,不欲换钱。”

    友人感慨地说:“这是一块安徽歙县出品的古砚。曾是宫廷之物,归于我家祖上,已传七八代之久。抚之如柔肤,叩之似金声。素享“孩儿面”之美誉。苏东坡曾赞“孩儿面”——‘涩不留笔,滑不拒墨’。可不是区区两万元就能买卖之物啊!”

    遂向其妻暗使眼色,其妻领悟,转身取一信相赠,言内有五千元,聊谢归还诚意……青年坚拒不受。

    友人说:“请稍候。我为你写一条幅,可愿收下?”

    青年微笑,说这是很高兴收下的。

    于是友人铺展纸幅,便用那“孩儿面”细细研墨。研罢,悬笔在手,似一时不知该写什么,侧目求援视我……我沉吟有顷,想出四句话:世人皆图币,君子古心来,孩儿面依旧,朴拙放异彩!

    友人随声落笔,果然龙飞蛇舞,墨迹不凡!

    我望着那青年,心中暗思——好一段古砚情!好一块“孩儿面”!好一位品性古朴未染的青年!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雪鲁彦

    美丽的雪花飞舞起来了。我已经有三年不曾见着它。

    去年在福建,仿佛比现在更迟一点,也曾见过雪。但那是远处山顶的积雪,可不是飞舞着的雪花。在平原上,它只是偶然的随着雨点洒下来几颗,没有落到地面的时候。它的颜色是灰的,不是白色;它的重量像是雨点,并不会飞舞。一到地面,它立刻融成了水,没有痕迹,也未尝跳跃,也未尝发出窸窣的声音。这样的雪,在四十年来第一次看见它的老年的福建人,诚然能感到特别的意味,谈得津津有味,但在我,却总觉得索然。“福建下过雪”,我可没有这样想过。

    我喜欢眼前飞舞着的上海的雪花。它才是“雪白”的白色,也才是花一样的美丽。它好像比空气还轻,并不从半空里落下来,而是被空气从地面卷起来的。然而它又像是活的生物,像夏天黄昏时候的成群的蚊蚋,像春天流蜜时期的蜜蜂,它的忙碌的飞翔,或上或下,或快或慢,或粘着人身,或拥人窗隙,仿佛自有它自己的意志和目的。它静默无声。但在它飞舞的时候,我们似乎听见了千百万人马的呼号和脚步声,大海的汹涌的波涛声,森林的狂吼声,有时又似乎听见了情人的窃窃的密语声,礼拜堂的平静的晚祷声,花园里的欢乐的鸟歌声……它所带来的是阴沉与严寒。但在它的飞舞的姿态中,我们看见了慈善的母亲,柔和的情人,活泼的孩子,微笑的花,温暖的太阳,静默的晚霞……它没有气息。但当它扑到我们面上的时候,我们似乎闻到了旷野间鲜洁的空气的气息,山谷中幽雅的兰花的气息,花园里浓郁的玫瑰的气息,清淡的茉莉花的气息……在白天,它做出千百种婀娜的姿态;夜间,它发出银色的光辉,照耀着我们行路的人,又在我们的玻璃窗上札札地绘就了各式各样的花卉和树木,斜的、直的、弯的、倒的,还有那河流,那天上的云……

    现在,美丽的雪花飞舞了。我喜欢,我已经有三年不曾见着它。我的喜欢有如四十年来第一次看见它的老年的福建人。但是,和老年的福建人一样,我回想着过去下雪时候的生活,现在的喜悦就像这钻进窗隙落到我桌上的雪花似的,渐渐融化,而且立刻消失了。

    记得某年在北京,一个朋友的寓所里,围着火炉,煮着全中国最好的白菜和面,喝着酒,剥着花生,谈笑得几乎忘记了身在异乡;吃得满面通红,两个人一路唱着,一路踏着吱吱地叫着的雪,踉跄地从东长安街的起头踱到西长安街的尽头,又忘记了正是异乡最寒冷的时候。这样的生活,和今天的一比,不禁使我感到惘然。上海的朋友们都像走工厂里的机器,忙碌得一刻没有休息;而在下雪的今天,他们又叫我一个人看守着永不会有人或电话来访问的房子。这是多么孤单,寂寞,乏味的生活。

    “①没有意思!”我听见过去的我对今天的我这样说了。正像我在福建的时候,对四十年来第一次看见雪的老年的福建人所说的一样。

    然而,我还有一个更可骄傲的我在呢。这个我,是有过更快乐的生活的,在故乡:地上厚的积雪,是我的地毡,我在它上面打着滚,翻着筋斗。我把它捻成了团,捧着,丢着。我把它堆成了一个和尚,在它的口里,插上一支香烟。我把它当作糖,放在口里……

    “②没有意思!你这老年人!”我听见幼年的我对着过去的那些我这样说了。正如过去的那些我骄傲地对别个所说的一样。

    不错,一切的雪天的生活和幼年的雪天的生活一比,过去和现在的喜悦是像这钻进窗隙落到我桌上的雪花一样,渐渐融化,而且立刻消失了。

    然而对着这时穿着一袭破单衣,站在屋角里发抖的或竟至于僵死在雪地上的穷人,则我的幼年时候快乐的雪天生活的意义,又如何呢?这个他对着这个我,不也在说着“③没有意思!”的话吗?

    天呵,我们不能再想了。人间的欢乐无平衡,人间的苦恼亦无边限。世界无终极之点,人类亦无末日之时。我既生为今日的我,为什么要追求或留念今日的我以外的我呢?今日的我虽说是寂寞地孤单地看守着永没有人或电话来访问的房子,但既可以安逸地躲在房子里烤着火,避免风雪的寒冷;又可以隔着玻璃,诗人一般的静默地鉴赏着雪花飞舞的美的世界,不也是足以自满的吗?

    抓住现实。只有现实是最宝贵的。

    眼前雪花飞舞着的世界,就是最现实的现实。

    看呵!美丽的雪花在飞舞着呢。这就是我三年来相思着而不能见到的雪花。

(选自《现代散文鉴赏辞典》,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父亲的麦粒

(许心龙)

那年夏天的一天,偏西的太阳热劲儿刚弱下来,父亲将饭碗一推,抹把汗,就喊娘到场里收麦子。凌乱的麦秸屑很有感情地揉进父亲泛黄的短发里。一晃,父亲在打麦场上忙乎了半月多,该颗粒归仓了。六月的阳光把父亲的背心烙在了身上,父亲洗澡时,脊背呈现出醒目的背心模样,白而发亮。

父亲和我娘我哥齐上阵,摊开的一大场麦子很快变成一堆小麦山。麦山按捺不住地弥漫着麦香的热气。我娘拢了拢湿漉漉的乱发,瞅着麦山,脸上露出了疲劳后的笑容。

这时,父亲伸出左手弯腰抓起一把温热的麦子,用力握了一下,伸开手掌盯了一会儿又用右手食指来回划拉几下。

“干透了吧?”我娘问道。父亲没有搭腔,而是拈起几粒麦子准确无误地投人了口中。随着颚骨的上下晃动,嘴里发出了清晰的嘠嘣嘎嘣①的脆响。

      “我要的就是麦粒嚼在嘴里的嘎嘣②脆响!”父亲不容置疑地说。

“装麦!”父亲将军般地命令。面对饱满的麦子,父亲的精气神儿也是永远饱满的。

“麦收你爹看得最重。”我娘边往簸箕里搂麦,边说,“自从跟你奶奶分家另过,年年都是这样。

“麦子晒干了,不会生虫。”父亲边扎麦袋口边说,“交公粮时心里也踏实。

“我说多少遍了,从今年起,不再交公粮啦。”我强调说。

“你以为你是皇上,说免皇粮就免了。”父亲头也不抬,接话道。其实,父亲很为有我这个师范毕业执了教鞭的儿子骄傲的。

我娘不置可否地笑笑,恁意思是责怪我想得倒美。

我望望仅会歪歪扭扭写出自己名字的二老,无语了。无知者无过,只是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是想借今年的饱满麦子,好好出一口去年在乡粮站交公粮时受的恶气。去年排队交公粮时,有人趁父亲去厕所,把一袋掺有土坷垃的麦子,调换给了父亲。面对坷垃秕子麦,父亲百张嘴也说不清。他因此受到了大喇叭的广播批评。受了奇耻大辱的父亲回来就找村主任申冤。村主任笑笑,拍拍父亲的瘦肩膀,说公粮交掉不就好了,再争论还有意思吗。父亲叹息一声,气得夜饭也没吃就蒙头睡了。睡梦中还发癔症连喊:“那不是我的麦子!那不是我的麦子!”

十多袋麦子规矩地躺在了架子车上。父亲还跟往年一样,要我娘提前准备好的有葱花面饼还有过夜的铺当。晚上去乡粮站排队。

这时,我看到村主任朝我们的麦场走来。我忙向村主任招手。村主任不会不知道政策,这回看愚顽的父亲还有什么话可说。我长出了一口气。

“老陆,今年麦子咋样?”村主任走近了,瞅着父亲问道。

“亩产一千一二百斤吧。”父亲笑答。父亲说着就解开一袋麦子,抓出一把,说:“来,村主任你看看。”

村主任探头看看父亲手里的麦子,点点头。

“嘎嘣③响呢。”父亲说着就拈起几粒麦子准确无误地投入口中。很快,嘠嘣嘠嘣④的响声就从父亲嘴里传出。我看到父亲咀嚼得很有耐心很卖力很幸福。父亲的那嘴钢牙好像就是为了麦粒生长的。最终父亲很满足地咽下那口麦面,说:“村主任,我再打开一袋你看看吧。”

“不,就跟这麦粒一样瓷实。”村主任再次点点头,说,“村里最过硬的,就是老陆了。”

“用这样的麦子交公粮,没问题吧?”父亲胸有成竹地问道。

“交啥公粮?”村主任一愣,望我一眼,恍然明白了什么,笑道,“呵呵,你交公粮交上瘾了吧?你不知道今年起公粮免征了吗?”

父亲呆若木鸡。无疑,村主任的一番话在父亲看来显得惊天动地。

“老陆,不交皇粮就违法的时代过去啦!”①与父亲年龄相仿的村主任显然也很激动

“村主任,你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呀!”父亲盯着村主任,小心地说。

“连我的话你也不信?电视上都播了呢。”村主任拍拍父亲的瘦肩膀,一本正经地说,“老陆,对去年交公粮的事还放不下吧?”

“我真咽不下这口气。”父亲哽咽着说,“我的麦子粒粒嘎嘣脆响⑤,交恁些年公粮了从没有过二样的。”

“老陆,别恁较真了,都过去了。”村主任安慰道。“看看我的麦子哪粒不嘎嘣嘎嘣⑥脆响?”父亲执拗地说,“那袋土坷垃秕子麦,打人的脸呀!”“好了,别伤心了。”村长再次拍拍父亲的肩膀,说,“你就用这车麦子卖了钱买辆三轮车吧,也一把年纪了,该省点儿力气了。”“听村长的,买辆三轮车吧。”我娘忙说。我娘望村长一眼,继续说:“没见过恁一根筋的,弄啥事就怕別人吃了亏。”“呵呵,谁不知道老陆!”村长笑说,“我说老陆呀,这就是变迁,可不能坐在福中不知福。”③父亲一屁股坐在了车尾的麦袋子上,右手不停地一下一下捶着鼓鼓的麦袋子

      半夜里,父亲的高声喊叫把我惊醒。父亲喊道:“那不是我的麦子!那不是我的麦子!”

      如今,年迈的父亲嘴里没有了牙齿,我就再也听不到父亲嚼麦粒时发出的嘎嘣嘎嘣⑦的响声了。父亲嘴里没有了牙齿,那嘴就成了舌头的天下。②那自由的舌头时常翻滚:“那不是我的麦子,那不是我的麦子……”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东坡居士

林语堂

    苏东坡若回到民众之间,那他就犹如在水中的海豹。在陆地上拖着鳍和尾巴走的海豹,只能算是半个海豹。苏东坡最可爱,是在他身为独立自由的农人自谋生活的时候。中国人由心里就赞美头戴斗笠、手扶犁耙、立在山边田间的农人——倘若他也能作好诗,击牛角而吟咏。他偶尔喝醉,甚至常常喝醉而月夜登城徘徊。这时他成了自然中伟大的顽童——也许造物主根本就希望人是这副面貌吧。

    在元丰三年(1080)正月初一,苏东坡已和长子迈离开京都,启程前往幽居之地黄州。黄州是长江边上一个穷苦的小镇,在汉口下面约六十里地。

    在元丰四年(1081),苏东坡真正务农了。他开始在东坡一片田地里工作,自称“东坡居士”。他过去原想弃官为农,没料到在这种情形之下被迫而成了农夫。在他那《东坡八首》前面的小序中说:“地既久荒,为茨棘瓦砾之场,而岁又大旱,垦辟之劳,筋力殆尽。释耒而叹,乃作是诗,自愍其勤。庶几来岁之入,忽忘其劳焉。”

    他看着稻茎立得挺直,在微风中摇曳,或是望着沾满露滴的茎在月光之下闪动,如串串的明珠,他感到得意而满足。他过去是用官家的俸禄养家糊口,现在他才真正知道五谷的香味。

    苏东坡的邻人和朋友是潘酒监、郭药师、庞大夫、农夫古某,还有一个说话大嗓门跋扈霸道的婆娘,常和丈夫吵嘴,夜里像猪一般啼叫。黄州太守徐大受、武昌太守朱寿昌,也是对苏东坡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再一个是马梦得(字正卿),始终陪伴着苏东坡,而且非常忠实可靠,过去已经追随苏东坡二十年。苏东坡曾说,他的朋友跟随他而想发财致富,那如同龟背上采毛织毯子。

    但是东坡最好的朋友是陈慥。今天中文里有“季常之痛”一个典故,季常是陈慥的号。陈季常这个朋友,苏东坡是可以随便和他开玩笑的。苏东坡在一首诗里,开陈季常的玩笑说:“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地心茫然。”因为这首诗,在文言里用“河东狮吼”就表示惧内,而陈季常是怕老婆的丈夫,这个名字也就千古流传了。

    苏东坡自己善于做菜,也乐意自己做菜吃,他太太一定颇为高兴。根据记载,苏东坡认为在黄州猪肉极贱,可惜“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颇引为憾事。他告诉人一个炖猪肉的方法,极为简单。就是用很少的水煮开之后,用文火炖上数小时,当然要放酱油。

    在这种农村气氛里,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像田园诗人陶潜的生活。他对陶潜极其佩服,苏东坡写过一首诗,说陶潜一定是他的前身。这种说法若出诸一个小诗人之口,未免狂妄自大。若苏东坡说出来,只觉得妥当自然。他越读陶诗,越觉得陶诗正好表现自己的情思和生活。

    苏东坡很容易接受哲学达观思想的安慰,在雪堆的墙上门上,他写了三十二个字给自己昼夜观看,也向人提出四种警告:出舆入辇,厥痉之机。洞房清宫,寒热之媒。皓齿峨眉,伐性之斧。甘脆肥酸,腐肠之药。

    失去人间美好的东西之人,才有福气!苏东坡能够到处快乐满足,就是因为他持这种幽默的看法。后来他被贬谪到中国本土之外的琼崖海岛,当地无医无药,他告诉朋友说:“每念京师无数人丧生于医师之手,予颇自庆幸。”

    苏东坡现在衣食足堪自给,心满意足。他今日之使我们感到亲切自然之处,是那一片仁爱心。当年在他所住地区溺死初生婴儿的野蛮风俗,最使他痛心。苏东坡自己成立了一个救儿会,请心肠慈悲为人正直的邻居读书人古某担任会长。救儿会请富人捐钱。每年捐助十缗,多捐随意,用此钱买米,买布,买棉被。古某掌管此钱,安国寺一个和尚当会计,主管账目。这些人到各乡村调查贫苦的孕妇,她们若应允养育婴儿,则赠予金钱、食物、衣裳。苏东坡说,如果一年能救一百个婴儿,该是心头一大喜事。他自行每年捐出十缗钱,他行的才是最上乘的佛教教义。

    我总以为,不管何处,只要人道精神在,宗教即可再兴。人道精神一死,宗教也随之腐烂了。

(摘自《苏东坡传》第十五章《东坡居士》,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回家(节选)

林天宏

在前往地震重灾区映秀镇的山路上,我第一次遇见了程林祥。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连日的大雨,把山路变成了沼泽地,每踩一步,大半只脚都会陷进泥浆里。无数从山上滚落的磨盘大的石头,在人们面前堆成一座座小山。

沿途,到处是成群结队从映秀镇逃出来的灾民。他们行色匆匆,脸上多半带着惶恐和悲伤的神情。这时,我看见一个背着人的中年男子,朝我们走来。

这是一个身材瘦小、略有些卷发的男子,面部表情看上去还算平静。背上的人,身材明显要比背他的男子高大,两条腿不时拖在地面上。他头上裹一块薄毯,看不清脸,身上穿着一套干净的白色校服。

同行的一个医生想上去帮忙,但这个男子停住,朝他微微摆了摆手。“不用了。”他说,“他是我儿子,死了。”

在简短的对话中,这个男子告诉我们,他叫程林祥,家在离映秀镇大约25公里的水磨镇上。他背上的人,是他的大儿子程磊,在映秀镇漩口中学读高一。地震后,程林祥赶到学校,扒开废墟,找到了程磊的尸体。于是,他决定把儿子背回去,让他在家里最后过一夜。

紧跟程林祥的,是他的妻子刘志珍。

地震发生的时候,程林祥夫妇都在镇上的工地里干活。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镇上的一些房子开始垮塌,夫妻俩冒着不断的余震,往家里跑。

家里的房子还算无恙,老人们也没受伤。夫妻俩松了一口气,他们并不清楚刚刚的地震意味着什么。

在持续不断的余震中,夫妻俩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夜,13日早上7时,他们冒着大雨,前往映秀镇的漩口中学,寻找在那里读高一的大儿子程磊。

可呈现在这对满怀希望的夫妻面前的,却是一幅末日景象。

整个镇子变成了一片瓦砾场。幸存下来的人们,满脸惊恐的表情,四处奔走呼喊,救人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夜步行几十里山路,刚刚赶到的搜救部队,都来不及喝一口水,就投入到了救援中。夫妻俩穿过人群,来到了漩口中学前。逃出来的孩子们,在老师的帮助下搭建了一些简陋的窝棚。他们找遍了窝棚,只遇到程磊班上的十几个同学,他们都没有看见程磊。其中一个同学告诉程林祥,地震前,他还看见程磊在教室里看书。

那一瞬间,夫妻俩觉得好像“天塌了”。

他们发疯一样地冲上了废墟,翻捡起砖块和碎水泥板,用双手挖着废墟上的土,十指鲜血淋漓,残存的楼体上坠落下的砖块,不时砸落在身边,他们却毫无感觉。

夜幕降临,映秀镇依旧下着大雨,什么都看不见了。

夫妻俩无法继续搜寻,和程磊班上的孩子们挤在一个窝棚里,懂事的同学们都上来安慰他们,说程磊不会有事的。但夫妻俩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整天,他们粒米未进,一口水也没喝,只是望着棚外大雨中那片废墟发呆。

夜里的气温越来越冷,程林祥只穿了一件短袖衫,刘志珍穿了一件外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外套递给了学生们,那天晚上,这件外套传遍了窝棚里的每一个孩子。

14日早上,天刚刚亮,彻夜未眠的夫妻俩突然升起一个希望的念头:程磊有可能已经回家,他们只是在路上彼此错过去了。想到此,夫妻俩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急匆匆步行4个多小时,回到了水磨镇的家中。

可儿子并没有回来。

这天晚上,刘志珍仍是难以入眠。凌晨三四点钟,以前从不沾酒的她,灌下一大口白酒,昏昏睡去。

天快亮的时候,昏睡中的刘志珍突然间听到一个隐约的女人声音:“你的儿子还在里面,明天去找,能找到的。”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这一夜,程林祥也做了一个梦,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儿子正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着书,还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于是,天刚刚亮,夫妻俩又抱着一线希望,再往映秀镇。他们随身带了一套干净的校服,和一条布绳,想着要是儿子受伤了,就把他背回来。

但残酷的现实,瞬间打碎了夫妻俩的幻想。

发现程磊的时候,他的尸体,被压在一块巨大的水泥板的缝隙里。

夫妻俩顾不得哭,他们想把程磊的尸体从缝隙中拉出来,可是缝隙太小了。

夫妻俩跑下废墟,向跑来跑去的救援部队求援,刘志珍一次又一次地给经过的人们下跪,把膝盖跪得青紫,可并没有人理会他们。只有一个士兵过来看了看,无奈地说:“现在我们要先救活人,实在顾不上,抱歉。”

程林祥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了一根铁镐,这个父亲用力地砸着那块巨大的水泥板。半个小时后,水泥板逐渐被敲成了碎块,他俯下身去,把找寻了两天的儿子,从废墟中拉了出来。

母亲想给他换上带来的新衣服,但程磊的全身已经僵硬。夫妻俩跪在他的尸体前,抚摸着他的手脚,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几分钟后,程磊的四肢竟慢慢地变软,母亲把他身上的脏衣服扯下,为他套上了干净的校服,然后在头上裹上了带来的薄毯。

程林祥把儿子背到了背上,他停住身,掂了掂儿子身体的重量,走上了回家的路。

(摘编自《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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