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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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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山东省泰安市2021届高三语文四模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古  砚

陆涛声

年已古稀的舒启正书台上新添了一方古砚,用木盒装着。古砚是长方形,古朴的橙色,上沿儿有刘、关、张三顾茅庐的半身浅浮雕,凹处嵌有墨垢,看上去有了年代。舒老并不爱好收藏,对名砚、古砚没有深入研究,不过能认出这块是澄泥砚,是中国四大名砚中唯一用土陶烧制的。

这是姚斌送的。

姚斌是一所高等职业学校的校长,爱好文学,写了一批生活随笔结集出版,请舒老作序。后来姚斌送舒老古砚表示谢意。

舒老早年曾做专业美术工作,三十多岁改行从事文学创作和艺术评论,在全国有些影响,业余还一直与书画做伴,书法也享誉一方,常有人求“墨宝”。早在二十年前当地有人出书就请他作序。舒老作序从不收润笔。也有人求他书法,他也没有要人酬谢的念头。不过,请他作序或写字的人也总会送点儿小物件、食品、茶叶、酒之类的礼物。他每回都拒收,然而对方大都坚持留下。

姚斌送这方古砚,是在请舒老吃饭时,说:“是别人送我的,我不写书法不画画,给您才能派上用场。”

舒老万事力求简朴,写字不讲究砚台档次,书台上用的,是20世纪70年代末在文物商店买的歙砚,虽也属名砚,只是普通级别。姚斌送这澄泥砚价值如何,他无法判断,推了几次推不掉,只好收下。吃饭时,舒老谈了些关于文学、书法的话题,姚斌边饮边听,似乎很佩服,激动地说:“我还有一块古砚,也是别人送的,上面雕着龙,是乾隆年间的,在老家,我下次回去看老母亲时也取来送给你。”口气里显然有比澄泥砚还珍贵的意思。

舒老忙说:“我哪用得了这么多砚台?千万不要。”

时隔不久,姚斌还是托人送来了。

这方砚台是不规则的圆形,灰黑色,沾满墨垢,上部雕刻着的深浮雕,其实并不是龙,而是麒麟,头似龙,纯写实造型,形很准;底部有一方雕刻的印章:“大清乾隆年制”,按颜色看,可能也是歙砚。舒老又一次表示拒收。

代送者却拒绝带走:“我受姚校长之托,得忠他之事,求您别为难我。”

舒老无奈,任其留下。他专心于写作,没有兴趣弄清它的价值,把它放到博古架上。

时隔半年,好友俞季年来访。俞季年是雕刻大师,对古玩比舒老内行,看到博古架上的古砚,便搬到书台上仔细鉴赏,拿起小刀在砚台背面边沿刮了刮,说:“是假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假,连普通天然石头都不是,是石头碾成粉末拌胶用模子压成的,根本经不起墨磨。这麒麟也不是刀雕刻的,是模具压出来的。”

舒老也用小刀刮看,果真是。不过他认为,姚斌并不知道是假的,绝不会故意来欺骗他,而是受了别人的骗。他反而为姚斌不平:“该把真相告诉姚斌。”

俞季年却又说:“他好意送你,既然你相信他不是有意弄假骗你,你一说穿,他脸往哪儿搁?”

舒老只好作罢。

过后,他还是感到有点儿委屈:不向姚斌说明,姚斌还认为我收了名贵的真古砚,岂不冤!承受还是洗清?这种纠结不时缠绕着他的心。

舒老早年辅导的许多学写作的学生中,有两个也已经退休的,定期来看望他,陪他聊天。闲聊间,他提起假古砚的事。

一个学生说:“说明真相,姚校长脸上确实难堪。”

另一个说:“是的,他还会觉得亏了你,会想法用别的方式再补情,就更复杂了。”

舒老只好再次打消说明的念头,假古砚的事从此沉入记忆底层。

又过了六年,舒老年近八十,所过生活正是世间所羡的安度晚年。人生到这一步,渐生彻悟,觉得财富确实是身外物,存有的古董、名人书画、雕刻艺术品,或为人写字或给人作序人家送的,也许值些钱,可是还要钱做什么!也不应该留给儿孙任其靠变卖这些物件享受。

舒老决定逐一归还原主。

姚斌送的砚台,这回两方一并归还,其中一方澄泥砚是真的,就不再有因是假的才归还的嫌疑,不会伤及对方面子,也不会再涉及补不补情。

姚斌也已经退休在家,住在市郊。

这天,舒老叫一个曾经的学生开车,把两方砚台送到姚斌家。他本想就在门口递给姚斌后马上离开,姚斌偏要他坐坐喝口茶。他一坐下,率真本性便占了上风,觉得假砚台的事还是该告诉姚斌,免得姚斌当珍宝再送别人,便脱口说了。

姚斌先是惊呆继而尴尬:“那老兄也真是,怎么用假砚来糊弄我?”

舒老顿时又后悔,连忙补救说:“我想,送你的人也不会故意骗你,可能也受了卖砚台的人骗。”他的分析又深了一层,也是为帮姚斌缓解窘迫。

姚斌愣了愣,似有所悟,感激地说:“真相在您老心里憋了这么多年,您背了这么久的包袱。反倒让我不安。幸好您今天终于告诉我真相,否则我还会无心地去糊弄人。”

舒老想想也是,轻松了,洒脱地说:“是呀,说明你我都需要真相,不要包袱。”

坐车回家的路上,舒老不由回想,虽然有过几次想说明的冲动,别人认为不宜也就作罢,根子还是自己受“常理”的束缚,包袱背了这么多年,其实还是自己不敢放下;求真,还缺了点儿破茧而出的勇气!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这是姚斌送的”单独成段,意在突出舒老对姚斌的重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姚斌又赠送舒老一方砚台。 B、虽然姚斌所送两方古砚表面看来有很高的价值,但是舒老对此并不在意,在他眼里砚台能研墨就行。 C、在他人的劝说下,舒老没有向姚斌说明古砚的真实情况,因为他确实也害怕将简单的事情搞得更复杂了。 D、这篇小说选材贴合生活实际,语言符合人物身份、个性特征,主题深刻,揭露了人性的弱点,令人深省。
(2)、文中画线部分对于小说情节有重要作用,下列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这处内容紧紧承接上文,交代了姚斌找舒老作序的原因,使故事情节完整合理。 B、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对方大都坚持留下”,这才有了舒老退还礼物情节的发生。 C、介绍了舒老的职业和业余爱好,为文中姚斌为表谢意送给他两方古砚交代缘由。 D、突出了舒老的性格特征,此处是全文的主干,由它提挈起小说全部的故事情节。
(3)、请结合全文,谈一谈设置俞季年这个人物形象有何作用。
(4)、舒老在是否向姚斌说明第二方砚台是假的这一点上,心理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其在文中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文后各题。

烟叶

张炜

    从月亮的位置来看,天是到了午夜了。露水真盛,烟叶上湿淋淋的,像刚落过了一阵小雨。水珠挂在叶子的边缘上,在月色里闪着亮。田野上到处都是“嚓嚓”的声音,那不知有多少割烟刀正从烟秸上划过。

    年喜割着烟,老打哈欠。有一次烟刀削下去,差点儿削了手指,他心里一惊,睡意立刻没了。

    邻地升起一堆火,颜色很红。他立刻觉得身上冷起来,摸摸身上的棉衣,棉衣已经湿漉漉的了……他迎着那火走了过去。

    跛子老四就坐在火边上割烟。他原来先将烟棵齐根斩断,再坐下来割烟叶。他的面前就放着一块被烟汁染绿的木垫板、几柄形状不同的烟刀。

    年喜在看他割烟:一个又高又大的烟棵放到垫板上,接着被一只大手按住,另一只手伸下刀来,“哧哧”地割起来。

    仿佛只用了刀尖,左一拨右一拨,每片烟叶就带着属于它的那截烟骨掉下来了,而且顶叶、中叶和底叶各自分开,所带的烟骨形状也有所不同。

    真好刀法。这简直不是割烟,是熟练的医生解剖一个什么生物。年喜对跛子老四佩服极了。

    “四叔,该歇歇了。”年喜两手抄在袖筒里,说。

    跛子老四当啷一声摔了刀子,说:“歇歇!”他从火堆里面掏出一个大泥蛋,砸开,露出喷香啧香的肉来。他叉找出了一个瓷酒瓶儿,对在嘴上喝一口。他一手将酒瓶递给年喜,一手撕下一条肉来放进嘴里。

    喝过几口酒,两个人的脸都红了。跛子老四的话开始多起来。他问年喜烟割了一半没有,年喜说没有。他失望地摇摇头,嘴里发出“唉唉”的声音。他说:“你割烟怎么不在地里生堆火呢?割了手怎么办!”年喜说:“我看好多人也不生火……”

    “他们!”跛子老四抬头往远处瞥了一眼,生气地说:“你能跟他们学吗?跟他们学能成个好务烟把式吗?一夜一夜坐在地里,没有火,寒气都攻到身上去了;再说这火苗一跳一跳,也是你在烟地里的一个伴儿;想吃什么了,放火里烧烧就是……怎么能不点一堆火?”年喜笑了。

    跛子老四连吸了五六锅烟,就将小烟斗递过来。

    年喜连忙摆手:“不会,我不会吸烟,吸了咳嗽……”

    跛子老四大失所望地收起烟斗说:“年喜你啊,唉唉! ……你完了。”

    “我怎么就完了?”

    “种烟人不会吸烟,还不是完了!”年喜红着脸说,“好多人就不会吸的……”

    跛子老四生气地蹲起来:“我说过一遍了——你能跟他们学吗?跟他们学能成个好务烟把式吗?你不会吸烟,能知道你种的烟叶什么味道么?烟叶到了集市上,你得轮番尝一遍,什么味儿要什么价钱!唉唉! ……”

    “味儿能差多少!”

    “什么?!”跛子老四气愤地站起来,“种烟人不就求个‘味儿’吗?差多少?差一丝也别想瞒过我……”

    年喜就让他转过身去,然后分别将一片顶叶、中叶和底叶放在火上烘干,揉碎了分开让他尝。他每种只吸两口,就分毫不差地指出:这是顶叶,这是中叶,那是底叶!

    年喜惊讶地看着他。

    “别说这个,你就是使了什么肥,也别想瞒我……”

    这倒有点玄。年喜跑到自己地里取来几片不同的烟叶,烘干了让他吸。

    他这回眯着眼睛,再三品尝,最后说:“这份烟味儿厚,使了豆饼!那份辣乎,使过大粪!那份平和,大半使了草木灰……对不对?”

    年喜拍打着手掌,连连说:“绝了!绝了!”跛子老四摇着头:“到底是个‘学生’ ……这有什么绝的?种烟人就得这样。”他说完叉喝了一口酒,擦着嘴巴说:“好酒啊……”

    年喜长时间没吱一声。他在想着什么。

    跛子老四放下酒瓶,惬意地往火堆跟前凑一凑。停了一会儿,他又回手按了一下录音机。

    有个女人在里面唱。是一首近来常常听到的歌,但年喜记不起这叫什么歌了……他请跛子老四重新按一次。

    烟叶丰收了,多么叫人喜欢。我们拣烟叶,不怕劳累加油干,一片片呀拣起挂在小棚间。

    “嘿嘿,是唱‘烟叶’的!四叔你听……”年喜可听明白了,叫着。跛子老四笑着说:“她要不是唱烟叶,咱还听么?”

    年喜笑了。

    跛子老四烘着手,又转过去烘着后背。他说:“种烟人不易哩。你想想从种到收,在这田里熬了多少夜!割了烟再晒干,一夜一夜都得在这地里守着,不易哩!生一堆火,喝一口酒,身上热乎起来,这就不怕湿气了;吃点东西,长一些精神、一些劲头,这半夜才能熬过来。吸烟也是长精神的好办法……”

    “录音机也是好东西。”

    “好东西!一个人孤孤独独地坐在烟地里,就好听它说唱了。听它唱唱也有好处。又不是今天做了明天不做,不是;这一辈子都得在这烟地里做活了,就是这样!你多想想这是一辈子的事,你就不会马虎了。你就会想想办法,把日子过得有意思些。”

    “一辈子”三个字使年喜心里沉重起来。他不由得要去想今后那漫长无边的种烟的日子、那数不清的劳苦和欣喜……

    他仰望着闪烁的北斗,心头升起一股肃穆的、冷峻的感觉。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青花瓷

左世海

    当麻大急匆匆赶回村里时,他的弟弟麻二和妹妹麻花也早到家了。昏暗的屋子里,除了盘腿坐在铺着破芦席的土炕上的娘,还有位陌生的秃顶老头。

     “这是吴叔叔,你爹生前的好友。”娘向麻大他们介绍道:今天让你们回来,是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

     “啥事呀?大老远的催人回来,我单位还忙着呢!”麻大瞄了眼坐在炕上的老头,疑惑地问。

     “可不是,有话快点说,我公司还有事要办。”麻二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都吃公家饭,哪有我忙,早上走得急,家里猪还没喂哩。”一旁的麻花也嘟哝道。

     “他叔,还是你来说?”母亲望了望众人,示意秃顶老头先说。

     “是这样!”老头拧灭手中的烟头,望着麻大笑笑,说,“十年前,你爹老麻和我在一个施工队干活,两人相处得亲如兄弟。有一天下班后,老麻见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婆婆,蹲在路旁冻得浑身发抖,她的面前放着个挺好看的青花瓷瓶,说啥也要卖给他。老婆婆说这是她祖辈留下的东西,为了吃饭活命,只好拿了出来。当时,老麻看她确实可怜,一咬牙花了100元买下了那只青花瓷瓶。”

     “那,后来呢?”麻大禁不住问道。

     “后来,老麻又跟着施工队去了河南,我没去,临走时他把花瓶存放到了我家,说等返回时来取。不料这一走竟然杳无音信。直到上个月,我遇到一个和他一起打过工的老乡,才知道那年他在河南工地出了事。唉,好人命苦啊。”

    老头说着,从提包里小心地拿出一个布包,捧到母亲面前,一层层打开后,果然露出一只尺余高的很好看的青花瓷瓶。

    麻大、麻二和麻花见了,立即凑过脑袋来。

     “这可是宝贝呀!”老头又说,“前些日子我专门找专家看了,说这是地道的宋代官窑真品,按现今的价,少说也在50万元以上。”老头边说边将花瓶递给了麻大娘。

麻大娘盯着花瓶,抚摸着,半晌,两行浊泪从满是沟壑的面颊淌下。

    麻大等人听后呆了。

     “我和你们爹是兄弟,他虽然走了,但我不能做出见利忘义的事情。这不,我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你们这个村子,这次物归原主,我也放心了。”

     “这……这花瓶真值那么多钱?”麻大瞪大眼睛,紧盯着娘手里的花瓶,有些不敢相信。

     “这还有假?”老头笑笑说,“专家亲自鉴定过的。本来,我想出50万,把花瓶留下来,可你娘非要把你们一个个都叫回来,商量后再定。”

     “娘,我看卖了吧!50万,值了!”麻大说。

     “娘,大哥说得对,卖了吧!”麻二和麻花在一旁帮腔。

    麻大娘看看儿女们,又望望对面坐着的老头,迟疑着,最后摇了摇头。

     “这……您老糊涂了咋的?”兄妹几个急了。

     “我不卖,自有不卖的理由!”娘抹着泪,思虑了片刻说,“你爹死了,这是他的东西,我想留个念想,有它在身边,就像有你爹陪着我一样,我不孤单。再说,我不愿看到你们为分几个钱弄得六亲不认,家事不和,要卖也要等我死了后,你们咋分、咋闹,我不想看到。”

    麻大兄妹听了,面面相觑。

     “你娘说得也对!”老头插话道,“这古董嘛,越放越值钱,到你娘百年之后,就不止这个数了。”

    麻大兄妹听了低头不语。

    老头走后麻大抢先发话了:“娘,我看您跟我到市里去吧,这老屋走风漏气的,哪像人住的地方。”

    麻二赶紧说:“娘,还是跟我到县城去,您这么大岁数了,每天还出去捡垃圾,您听听村人背后咋骂我们,说您养了几头靠不住的白眼狼。”

    麻花也急了,说:“娘,跟我到镇里去吧,看看您脏的,衣服、被褥多年没人洗,都快发霉了。去我那儿,给您换一茬儿新的。”

    麻大娘始终摇着头,抚摸着那个花瓶,浊泪横流。

    兄妹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没辙了。

    初一到了,麻大破天荒地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说:“娘,我工作再忙,以后每月也都会来看您,您想吃啥,尽管说。”

    麻大走后没两天,麻二也回来了,说:“娘,以后我每月专门请假回来看您,您没零花钱和我说,我少下一顿馆子,就够您用了。”

    未到月底,麻花又来了,说:“娘,这是我给您买的新衣服,您先换上,我这就给您洗被子去。”

    村人见麻大他们隔三岔五来看娘,都说:“这麻婶有后福呀,早些年一个人凄惶的,没人管。现在好了,俺以后老了要是能像她这样,就知足了……”

    麻大娘听后,嘴上笑着,眼窝不由又淌出几滴眼泪。

    两年后的一天早晨,麻花突然给麻大打来电话,说:“出大事了,咱娘屋子烟囱倒烟,昨夜她一氧化碳中毒,等人发现时,已经去了。”

    麻大听后立即驱车赶回村子。

    安排完娘的后事,麻大、麻二和麻花迫不及待地取出娘珍藏的那个青花瓷瓶,话不过三句,就吵闹起来。

    在麻大娘的坟前,一个秃顶老头一边烧纸,一边喃喃念叨着:“老嫂子,放心走吧。要不是我当初编了个故事,给你一个假古董,你这晚年咋活呀!”

(选自《小说月刊》2015年11期)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吃大饼(有删节)

沈从文

    战前数年朋友来往通信中,遇到形容生活穷困境况时,照例常说“吃大饼”过日子。凡使用这个形容词的,在他本人生活上,虽未必即到“陷入绝境”,在他本人情绪上,实俨然已有点“招架不住”神气,似乎只要加重一点儿,就到“喝北风”程度了。可是“大饼”是个什么样子?有多大?如何做?如何吃?倘若他是一个南方人,要他老老实实回答时,这人若够老实,也许自己会瞠然不语,却令人哑然失笑,因为他虽惯会使用这个名词,可未必见过“大饼”,更未必吃过“大饼”,他吃的或者是巴掌大、焦盐、揉糖,再沾上一小撮芝麻,和《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上面那个装阔旗人掬两丈京钱买的东西一样,事实上名叫“烧饼”,或“烤饼”。(橘生淮南而为枳,这东西过长江就越来越小巧秀气,到后就索性改名为“金钱烧饼”了。论式样,昆明地方所见的倒不少如三尖角的,褡裢式的,银锭式的,隔月形的,……至于中间有个孔,相传为三百年时戚继光征倭寇用作军士干粮,如今说来还带点抗战意味的“戚饼”,反而少见。)也许达人虽吃过“大饼”,还依然不明白这东西本身有多大的,因为凡在桌子旁坐定吃大饼,可能是照云南人熟习的炒饵块烩饵块方式,早已切成丝切成片,加上作料,把大饼原来的素朴与壮观全失去了。宋人笔记说,秦桧的儿孙生长城市,不识豆麦所出,量米时桧询问米粮来源,有人说从簟席上出,有人说从斗斛中出。无一个想得到是从田地里生长。邯郸淳《笑林》说,北人不识笋,吴人为设笋,问从何来,告说是竹子生的。还家煮床箦,预备大吃一顿,久煮不烂,还以为是吴人不诚实,有意捉弄他。可见有些东西即或吃过,还不知道它的本性,也是常有的事。

    生长于长江以北的山东河南朋友,必自以为对于大饼是个完全内行,其实所知道的也只是就经验所及而言罢了,大饼过了河过了江向南方跑,沿黄河上海长江上游向西南高原跑,大饼的命运如何,就依然不大容易知道。

    民国十八年我到武昌时,被朋友孙大雨诗人邀到一个小铺子去吃牛肉大饼。大雨那时节正对于许多事都还充满好奇心,认为这小铺子极有诗意。铺子中简单得很,除却几件粗重桌椅,只是当门一个大而厚重的黄铜锅罐闷了一大锅白汁牛肉,另外站板上棚下一个两尺大三寸厚的大饼。照习惯,限定每天卖完一锅肉,一个饼,即关上铺板休息。小碗盏,大筷子,桌凳复拙重古朴,加上那做买卖人的神气派头,不免令人疑心这原是个有历史背景的职业。问一问,才知道这一家人的先代,原来是随同蒙古达达迈过长江到此落脚的,到太平天国时,又成为长毛贩卖制度之一种,并说那口铜锅,那份锅家业,都是祖先传下来的!试看看那口厚重放光的锅罐,那个二尺大三寸厚素朴壮观的饼面,同时再注意一下掌柜的伸出生有疏疏黄毛的太手,持着大铜勺从热气基勝锅中取肉,舞着大铜刀割饼时情景,真不能不相信,这里有的是“历史”,面前的一位,也许还是匈奴族王子的遗裔。使人想起荆轲专属本来的活计,干这种活计的人,当前已不足请,在历史上刼很做过几件不平凡事业的。

    民国二十八年我在昆明,某一天忽被朋友邀到一个丽江朋友家中去吃西藏式大饼。上桌时,一尺五六寸大,三寸厚,特点是饼面干干净净一片素朴的焦黄(看就使人又感觉接触了神农氏后代的传统生活习惯,也接触了另外一个民族的宗教习惯)。把这个东西一片片割切下来,用大雪山下牦牛身上出产的酥油制成酥油茶同吃,原是边地最平常的方式,不值得提。可是当时我们却还用《红楼梦》上史湘云吃过的鹿脯(而且照孔子旅行时的方式,用刀削吃的),以及《吕氏春秋·本味篇》(亦即历史上有名大厨子伊尹)所未提及的,来自一万尺高大雪山上的四五种稀奇古怪动植物,一同填入腹中,这两件和大饼有关的事,我相信生长北方每天吃大饼的朋友,是不会想到的。

    第三件事是大饼既用“大”为名,最大的饼究竟能有多大?就个人眼目所及,大饼似乎和普通锅面有关,锅面大小又和家庭组织有关,所以如今所见的二尺见方三寸厚的形式,可以说是一般形式,论家庭组织,唐代算得庞大,一家百口是常有的事,可是不分家未必即同炊。杜阳编述叙杂事最善夸饰,记同昌公主死事,李可及为安排一场叹百年舞,用到八百匹官施,舞竟珠翠满地。可是轮到赏赐三十骆驼的饼送给葬役夫时,还是只说“各径阔二尺”。从记载上看,且像是已到最大限度,大饼之大超越纪录,实应数一位赵老总的成就。孙光宪《北梦琐言》说:五代王建主蜀时,有一位善吃喝好客人的赵雄武,绰号“赵大饼”,每次用面三斗做饼一枚,做成后,有好几间屋子大。唐人普通房间纵不如宋人费木料,也总得有两丈见方,这个饼很可能就有六丈大小。当时这种大饼的用途,说是值大内宴会,或豪家设厂筵时,这位起官人即于众宾内奉献一枚,裁剖用之,各人一份,吃得大家饱饱的。至于这个六丈见方的大饼,从赵府转到另外一处筵席,如何抬去,可不说明。若不太厚,或者卷成一束,派那十五位鲜衣花裤大师傅抬去,也未可知。这种大饼的制法,就是一种秘密,据说当时至亲好友,即不肯传授,无由模仿。若不然,别的不说,现在昆明电话局长赵先生,既以喜做烧鸭子著名,又好客,只要如法仿造大饼一枚,请客时,就可以把三百客人同时邀集,不至于感到束手了。

    后记:假期匆匆过去,家中大小工作重新开始,想起孩子们在嚷叫“吃不饱”之余,然能不断大笑。在讨论到大小男丁三口今年雨季来临时,得如何学习赤脚和泥浆奋斗,都十分高兴。主妇在为家事为生活把一个作主妇的最高工作效率用尽后,尚永远不失去脸上代表从容与快乐的微笑。以及寄住城中由念佛而神经失常的妹妹,在极痛苦情形中,亦尚能独自用笑来排遣挣扎,我心想,一家人尚能笑,真不妨事。写点小故事,赠给同样无可吃的正直国民,在他的单纯沉闷工作外,若能有机会笑笑,也不为无意义!一般人常说,战争是要血和泪的。据个人意思,人生中某一种无形战争,所需要的也许倒是保持那个“虽败北不气馁”的微笑或大笑!

    三月一日桃源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黑夜

沈从文

    两人在竹子编成的筏上,沿了河流向下游滑去,混过了四个水面哨卡,在离目的地只差将近五里时,竹筏傍在一些水苇泥泽的河边上,滞住了。

    罗易,××的部队通信联络人,在黑暗里轻轻的声音带一点儿嘶哑,辱骂着他的年轻伙伴:“怎么回事,平平,你见鬼了!把事情当游戏,想在这儿搁下,让人家从堤上用枪子来打靶,打穿我们的胸膛吗?”

    那一个并不作声,先是蹲着,这时站起来了。

    “搁浅了,什么东西掯住了。”从声音上听来这人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照理这一片竹筏是不应当掯在这里的。罗易带点焦躁埋怨他的年轻同伴:“还有五里,真是见鬼!应当明白,这是危险的地方,人家随时把电筒一照,就坏事的!”

    那个永远不知恐怖不知忧愁的年轻人,一面默默地听取这种埋怨,一面从腰间取下手枪子弹盒,卷起裤管预备下水去看看。

    河水并不深,却有很深的污泥,拔脚时十分费力。

    “呀,见鬼,这里就真有个鬼!”

    “怎么的?”

    “一个家伙,有意捣我们的乱。被石磨缚着沉到这水里!”

    竹筏能转动,却不能流动。时间不许两人从容打算。

    “从旱路走,翻过坳,我们才可以在天明以前赶到。”

    “从旱路走,不小心,我们就又得被魔鬼在我们脖子上悬一副石磨。”

    两人从一个泥滩上走了许久,才走进了一片泽地,小径四围都是苇子,放心了一点。进苇林后他们只觉得脚下十分滑泽,十分潮湿,且有一股令人欲呕的气味,越走气味越难闻。

    “一定在这路上又躺了一个,小心一点,不要为这家伙绊倒。”

    “我忘记摸摸我们筏底那一个身上了,或者是我们的伙计!”

    “不是我们的,你以为是谁的?”

    “我知道第七十四号文件是缝在领子上的,十三号藏在一支卷烟里。还有那个……”

    “小心一点,我们还在人家笼子里,不然也会烂在这里的。留心你的脚下。”

    “等一等,我算定这是我们第七十四号的同志,我要过去摸摸他,只一分钟,半分钟。”

    这伙伴不管那头目如何不高兴,仍然躬着腰迎着气味所在的方向,奋勇地向深密的苇林钻去,还不过三分钟,就又转身回来了。

    “我说是他就是他。那腐臭也有他的性格在内。这小子活时很勇敢,倒下烂了还是很勇敢的!我们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大我三个月。”

    “怎么知道是他?”

    “我把那小子缝了文件的领子拉下来了。我一摸到领子,就知道是他。”

    “你们都是好小子。”

    走了一会,听着大路上有了马蹄声,两人知道一定是魔鬼送信骑马过路。两人恐怕这骑马信差带得有狗,唤得出生人气味,赶忙爬上山去,胡胡乱乱借着一点点影子,爬了许久。

    两人从山半走回路上时,罗易扭坏了一只脚。

    到了危险关隧附近时,听到村鸡第二次叫唱,声音在水面浮着。

    年长的明白难关近了,有点愤怒似的同他的伙伴说:

    “平平,这是鬼做的,我也应当烂到这里,让下一次你来摸我的领子了。我这只脚实在不大好,到水中去已不济事。咱们俩各走一边好不好?你把枪交给我,你从水里去,我慢慢地从山路摸去。”

    “这怎么好?脚既然坏了,应当同你在一起。我们即刻上山吧。要烂也烂在一堆!”

    那一个忽然生气似的骂着:

    “你有权力死吗?你这小鬼。我们能够两人烂在一堆吗?听我的命令,把枪给我,不许再迟延一刻。知道了吗?”

    年青人不作声。

    罗易明白他的同伴的意思。知道这小孩子同自己共事经过危险已有许多次,两人十分合手。现在从山路走很危险,小孩子意思决不愿意让他老朋友一个人走,但事实上又非如此处置不可,故把声音柔和了许多,安慰这孩子。

    “平平同志,你放心从水中下去,不要担心。我有两支枪,可以讨回他几只狗命。你冒一点险从这条路走去好了。我打这儿上去,我摸得到路的。我到了那边,可以把这支枪交还你,一定交还给你。我们等一会儿到那边见,等一会儿见。一定见!”

    说的和听的都明白“等一会儿见”原是一句虚空毫无凭据的话。

    年青人小小心心向下游浮去,心中总不忘记他的同伴。却只听到岭上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

    第二次露出头面时,一切枪声都没有了。

    他用力泅着,向将近身边的光明与热奋力泅去。远近山村各处都有雄鸡报晓声。

    ……

(选自《沈从文小说精品》,有删改)

【注】①“合手”指协调、和谐。

阅读下文,完成题目。

按时看日出的人

王开岭

    ①上世纪的一个黎明,在巴黎乡下一栋亮灯的木屋里,福楼拜在给最亲密的女友写信:“我拼命工作,天天洗澡,不接待来访,不看报纸,按时看日出……”

    ②“按时看日出”,我猝然被这句话击中了。

    ③一位面壁写作的世界级文豪,一个如此吝惜时间的人,却每天惦记着日出,把再平常不过的景象当做一门必修课来面对……为什么?

    ④我竭力去想象、去模拟那情景,并久久地揣摩、体味它——

    ⑤刚刚苏醒的树木,略含咸味儿的风,玻璃般的草叶,潮湿的土腥味儿,清脆的雀啾,充满果汁甜香的空气……还有远处闪光的河带,岸边的薄雾,怒放的凌霄,绛紫或淡蓝的牵牛花,那蛋壳般薄薄的静……

    ⑥从词的意义上说,黑夜意味着“闭合”;而日出,刚象征着一种“绽开”,意味着你的生命画册里又添置了新的页码,你的体能电池又被新的热量所充满。

    ⑦黎明,拥有一天中最纯净、最清澈、最让人激动的光线,那是生命最易受鼓舞、最能添置信心和渴望的时刻,也是最能让青春荡漾、幻念勃发的时刻。像含有神性的水晶球,它唤醒体内某种沉睡的细胞,使我们看到远方的事物,看清了险些忘却的东西,看清了梦想、光阴、生机和道路……迎接晨曦,不仅是感官愉悦,更是精神体验;不仅是人对自然的欣赏,更是大自然以其神奇力量作用于人的一轮撞击。它意味着一场相遇,让我们有机会和生命对视,有机会认真地打量自己。它意味着一次洗礼,一个被照耀和沐浴的仪式;一个人在给自己的生命举行升旗!

    ⑧与福楼拜相比,我们又是怎样过的呢?在一个普通人的生涯中,有过多少沐浴晨曦的体验?我们创造过多少这样的机会?

    ⑨或许只有寥寥几次吧,比如某个刚下火车的早晨(可能是怎样的疲惫和不情愿啊),或偶尔登山观景之时。而更多的人或许一次都没有!一生中的那个时刻,我们无不蜷缩在被子里,在昏迷,在蒙头大睡,在冷漠地打着呼噜——第一万次、第几万次地打着呼噜!

    ⑩放弃早晨,意味着什么呢?

    ⑪意味着你已被遗弃了。意味着你所看到的世界是“旧”的,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陈”。仿佛一个人老是吃经年发霉的粮食,永远轮不上新,永远只会把新的变成旧的。意味着不等你开始,不等你在起点上,就已被抛至中场,就像一个人未谙童趣即已步入中年。

    ⑫多少年,我都没有因光线而激动的经历了。上班的路上,挤车的当口,迎来的已是煮熟的光线,中年的光线。

    ⑬即使你偶尔起大早,忽萌看日出的念头,又能怎样呢?

    ⑭都市的晨曦,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变了质——

    ⑮高楼大厦夺走了地平线,灰蒙蒙的尘埃,空气中老有黏黏糊糊的感觉,老有挥之不散的汽油味儿,即使你捂起了耳朵,也挡不住出租车的喇叭声……没有纯洁的泥土,没有旷野远山,没有庄稼地,只有牛角一样粗硬的黑水泥和钢化砖。所有的景色,所有的目击物,皆无水洗过的那种鲜艳与亮泽、那种蔬菜般的翠绿与寂静……你意识不到一种“新”,感受不到婴儿苏醒时的那种清新与好奇,即使你大睁着眼,仍觉像在沉沉的昏睡中。

    ⑯从这个意义上说,福楼拜比我们幸运得多。

    ⑰“按时看日出”,是生命健康与生活积极的一个标志!它不仅仅代表了一种生存姿态,更昭示着一种热爱生活的理念,是一种生命哲学和精神美学。

    ⑱让我们呼唤真正的日出,愿我们在那一刻能真正醒来。

——摘自《中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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