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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普通

辽宁省部分市2021届高三语文三模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文本一:

我是飞人

张炜

马上要开秋季运动会了,这是整个学校的大事。班主任大辫子老师专门找到我问:“你适合报什么项目?”我说:“游泳和爬树。”“这些没有!”她有了脾气,“你先想一想,明天告诉我!”

我觉得这是一件激动人心的、正在向我靠近的好事。其实我早已打定了主意,要报六十米赛跑。我在海滩上飞跑,还要穿过酸枣林和各种灌木,有时要从刺槐和柞木上一跃而过!这里的操场平平的,跑起来真是再容易不过。我见过训练的老师和同学:老师说一声“开始”,同学就跑;老师捏住一个“跑表”,在一旁猛地一收,像用力摘下了一个野枣。

课余时间好像有一半人在做准备。老师问我最终确定项目没有?我低头不答。她说:“这可不是害羞的时候!你擅长什么,投掷,跳远,还是跑?”我只好诚实地回答:“跑!”

一旦确定了项目就得训练。老师为我找来一个高年级的黑脸同学,说:“让他教你,必须掌握要领,这可不能蛮干。”黑脸同学高抬腿在原地跑和跳,不停地活动,扩胸,一边扩一边鼓大腮帮,发出“噗噗”的声音。我不喜欢这种声音。可是老师在一边赞扬说:“看看人家,动作多标准!快学,快学!”我点头,心里觉得好笑。

比赛这一天,虽然不像后来作文写的“人山人海,红旗招展”,但人确实很多,而且真的有红旗。附近村子和果园都有人来观看,还有比校长更大的官也来了。他们坐在刚搭的席篷下边,头顶是一溜写了大字的红布条。

发令枪是真正的金属枪,明晃晃的,持枪人嘴里含了一只哨子,先吹一下,然后说一句“各就各位”,砰!放枪了。所有参加比赛的人都没命地应声蹿出,好像晚一步就要挨枪子似的。这种小枪如果换成海边猎人那样的长枪大概更好,举到空中“轰咂”一放,成群的麻雀就呼一下飞起来,那才是更带劲的。

很快我就站在放枪的人旁边了。心跳厉害!我默念:让我飞起来吧,我什么都不怕,这一回要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

分明听到开火了,我往前一挣,撒开丫子就跑。刚跑出一段后面就响起一片嚷叫,两旁的人还做着威吓的手势,我这才明白是自己抢跑了。我赶紧回到起跑线上,弯下腰,两手按在地上,像等待受罚。这一次我变得无比沉着,甚至憋着一股劲儿不跑:先让他们跑一两步又能怎样?在我这种飞人面前,一切都不算什么。

果然,那支枪又开火了。我纹丝不动。我等其他人蹿出两步,这才稳稳地冲向前方。一开始就飞,而不是跑。不看别人,不看对手,只把翅膀张开,两脚腾空,在泥土上方一寸高的地方滑动。偶尔让脚触一下地面,大部分时间是脚不沾地的。跑道两旁的人喊叫,震得我两耳发疼,主要是大辫子老师在喊,她的嗓子真尖。

“天哪,还有跑这么快的孩子!”一个粗嗓门在喊。

从起点到终点,好像只不过是纵了几下就算完了。有一道红布条让我当胸撞开,同时有个男子手持秒表做了个熟悉的动作:猛地一收,真的像恶狠狠地摘下了一个野枣。

我知道跑完了短短的六十米。可还是停不下来。我继续在飞,没法落地。所有人都喊:“还跑,还不停下!”“天哪,跑痴了,这孩儿跑忘了形儿!”“快设法拦下他,这还得了!”我从众多喊声里听到了大辫子老师的声音,于是就收住翅膀,缓缓地落到地上。停下的那一刻,好像觉得双脚在地上磨出了火星,脚趾发烫。

第一个追上我,伴我走了一段路的是大辫子老师。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我披上,扶着我,弯下身子看我,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她握着胖胖的拳头:“你成了!你跑出了顶尖成绩!我都不敢相信!你破了大纪录,这事不得了,这事需要上报,一级一级往上报,上边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我这才如梦初醒,停下步子:

“发生了什么事?”

她跳一下:“啊呀!你真的不明白?你刚才像飞一样……”

我马上明白了,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是这个呀,这一点都不难,你如果让我跑,我就再跑一次……”

她听了使劲拍手,仰天大笑起来。

文本二:

张炜:

写作者在体裁和形式上过于在意,严格遵守它们的区别,反而不能自然放松地写出自己。一些率性自由的写作者让人羡慕,他们有时候写出的文字像小说也像散文,还像回忆录,甚至像诗或戏剧。他们不过是走入了自由的状态,不受形式的拘束,直接我手写我心。至于这些文字为谁而写,可能考虑得并不太多。实际上只要是真正的好文字,有性情有价值的部分,大半是写给自己的,所以会适合各种各样的读者。

……

写作者虽然明白绝对的真实是不存在的,却要绝对地去追求真实。这是写作者的原则,是恪守,是底线。除了将情节和基本事件厘清,还要努力寻找细节,因为没有细节的真实只是一半,甚至只是一具躯壳,所有的事物都是由细节构成的。这里边有一个重要的不同或者说原则,就是属于个人的情节和细节的记录,全部责任都在作者自己;而关于他人的,作者只是一个调查者,有时连旁观者都算不上,所以这就极度依赖资料,离开了资料的铺展和想象,就成了有意的虚构。

(摘编自夏琪《张炜:真正的好文字,大半是写给自己的》)

(1)、下列对本文一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我”早就期望能在运动会上报六十米赛跑,却告诉老师自己适合游泳和爬树,表明自己内心的害羞。 B、文中两处描写了有人手持秒表的动作,都以摘野枣的动作打比方,两处词语又略有不同,生动有趣。 C、大辫子老师是一个负责任又关爱学生的老师,对“我”取得的运动成绩,她非常开心,也对“我”进行鼓励。 D、写关于他人的作品,作者如果不想刻意虚构,有时也要尽可能地依赖资料,不能一味地全凭想象。
(2)、下列与本文有关的说法,正确的一项是(   )
A、“我”不喜欢那个高年级的黑脸同学,是因为那人在做准备活动时装腔作势,实际上他还跑不过“我”。 B、跑赛发令是“我”少儿时印象深刻的场景。尽管明亮的发令枪没有猎人的长枪有气势,但发令时,我还是有些紧张。 C、“我”跑完六十米还停不下来,双脚在地上磨出了火星,作者用夸张修辞表现自己“飞”的能力,证明自己破纪录了。 D、“你如果让我跑,我就再跑一次”,我用这句话向老师表达了永不服输,为集体争光的决心,也体现自己年少轻狂。
(3)、作者曾说“真正的好文字,大半是写给自己的”。请结合文本二,分析作者心目中“好文字”的特点。
(4)、如果以“自由与真实的写作”为题写一则《我是飞人》的小评论,请结合文本列出评论要点。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纯爷们

余显斌

    爷一手抱着爹一手提着刀,在空旷的原野上走过。身后,是死寂的虎山峪,是鹅毛一样乱飘乱飞的雪片。爹被寒风一吹,醒了,伸着胳膊踢着腿哇哇大哭起来。爹的哭声撕扯着原野的寂静,撕扯着原野上的狂风,也撕扯着爷的心。

    爷用脸轻轻贴了一下爹的脸道:“现在,虎山峪就剩下我们爷儿俩了。”爷的声音喑哑着,被狂风阻塞住,哽咽了一下。

    爷的刀上凝着血,复仇的血。

    死者,一个是藤野,一个是韦二。

    为了虎山峪,为了虎山峪一千多口子,爷提着刀摸进城去,手刃了仇人。虎山峪啊,在一个叫作藤野的少佐的带领下,一夜之间被一群披着人皮的东洋野兽围了起来。虎山峪一千多人,上至九十多岁的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娃娃,几乎无一幸免。

    爷是在部队上听到这个消息的,他大叫一声晕倒在地上,醒来后,连夜赶回了家。

    爷离开村子已经两年多了,走时,没娘的儿子放在朋友韦二的家里。爷的老婆,也就是我奶奶,是难产死的。

    可是,韦二在这次劫难中逃了出来,带着自己儿子进了城,却丢下了爷的儿子。

    韦二能跑出来,是因为他有一个做日军翻译的表弟。因那个翻译的求情,他带着他的病秧子老婆,抱着两个孩子——一个是他的,一个是爷的,走出人群,走向外面,可是迅即被藤野挡住了。藤野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问翻译:“不是说出去三个吗,怎么成了四个了?”说完,他仁丹胡抖动了两下,“嚓”的一声抽出战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雪亮的光。

    韦二一惊,顿时怂了。

    韦二的裤裆慢慢洇湿了,竟然失禁了。

    他双手将怀里的孩子送过去,结结巴巴道:“我举报,他……他爹是八路,太君。”

    藤野一把扯过孩子,瞪了韦二一眼,狼一样嗥叫一声,狠狠将孩子掼在墙上,孩子一声没吭就死了。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叫声。韦二的女人见了,张着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然后,藤野举起手,使劲向下一切,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起,中间夹杂着喊叫声、哭泣声和咒骂声。当这一切都结束时,虎山峪一千多老少都倒在场地里,没有了声息。

    一桶桶汽油泼上,藤野一声吼,一片火海升腾起来,掩盖了一切。

    爷回来时,虎山峪已经不存在了。

    爷站在那儿,如一尊石刻的雕塑,泪水一颗颗落下来。然后,他抽出背后的钢刀,坐在磨刀石旁,咬着牙使劲地磨起来,整整磨了三天三夜,一把刀磨得雪亮,一双手磨得血水直流。在一个黑夜,爷走了,消失在虎山峪。

    第二天,整个丰阳城炸开了锅,藤野死了,死在一个窑子里,身上连中七刀,刀刀致命。另外,丰阳城还死了一个人,就是韦二。而韦二的儿子却不见了。

    韦二被爷一刀杀了,可是儿子却被爷抱走了。爷恨韦二,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了藤野,惨死在魔爪下,这样的人不死天理不容。至于爹,是虎山峪的爷们儿,得救。

    爹于是就跟着爷,就做了爷的儿子。

    时间,一晃就是十几年。十几年后,解放了,一路从炮火硝烟里走来的爷成了将军,准备回到虎山峪,去祭祀那里的一千多亡灵,祭祀那群十几年前惨死的父老乡亲,告诉他们,小鬼子已经投降了,国家已经解放了,他们可以含笑九泉了。可是,在路上,却发生了车祸。爷被送到了当地医院,需要输血。爹听了,急了,一撸胳膊道:“用我的,我是他儿子。”

    医生听了,忙着抽血化验。

    当爷知道这事后,苦笑一声告诉爹:“不行的。”

    爹不解,忙问为什么。

    爷眼圈红了,再次想起故乡,想起虎山峪死去的父老乡亲,许久,告诉爹:“孩子,你不是我儿啊。”

    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大惊,瞪着眼睛望着爷。

    爷流着泪,把虎山峪的往事告诉了爹,过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爹望着爷,想到爷对自己的好,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不相信地喃喃道:“不会的,怎么会?”

    两人正愣着,医生跑进来说:“快输血,化验成功了。”

    爷不解地望望爹,爹也不解地望望爷。两个虎山峪的爷们儿几乎同时一声大叫,扯过化验单,睁大眼睛瞪着上面的结果,再次傻了眼。

    爷看着看着,猛地醒悟到什么,一声长号,咚地跪在地下大叫:“我的韦二兄弟啊。”

    爹也醒悟了,也咚的一声跪在爷的身旁,流下泪来。

(选自2017年9期《小说月刊》)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平安夜的愿望

侯发山

    12月24日,儿孙们约好了似的,如小鸟归巢一样从天南海北赶回来,家里一改往日的清静,热闹起来,充满了浓浓的亲情。这才像个家嘛。老焦乐得咧着嘴,嘴巴老半天都合不上。不知道谁说了一嘴,明天是圣诞节,今晚是平安夜。“剩蛋”还有节日?老焦憋住笑,没敢多问,怕他们笑话他没文化。在他们老家,“剩蛋”就是二球,二百五的意思。前年跟小女儿冬去杭州旅游,在岳王庙里,看到“岳母刺字”的铜像后,老焦忍不住说道:“这个丈母娘真狠心!”弄得冬他们几个很没面子,私下没少数落老父亲。

    接到他们归来的消息,老焦早就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大家一落座,一道道菜便粉墨登场了。除了凉菜,都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浓的香味,直往人鼻孔里钻;花红柳绿的,耀人的眼睛。老焦发现,儿孙们几乎不动筷子,却都盯着手机。

    老焦忍不住说道:“春,这是你爱吃的红烧鲤鱼。”春是老大。他头也没抬,说:“爸,等会儿,我给老板问候一声。”

    老焦看了看老二,说:“夏,这是你爱吃的拔丝山药。”

    夏只顾瞄着手机,说:“爸,等会儿,我给朋友聊着呢。

    老焦看了看大女儿秋,说:“秋,这是你爱吃的炝冬笋。”

    秋也没抬头,说:“爸,等会儿,我把这批货发走。

    老焦转脸看了看冬,说:“冬,这是你爱吃的糖焖莲子。”

    冬没吭声,看着手机出了神。

    “冬,这是你爱吃的糖焖莲子,趁热吃吧。”老焦以为冬没听见,加大了语气。

    冬点了点头,说:“爸,等会儿,我给同事说点悄悄话。”

    老焦把目光投向孙子小欢:“小欢,这是你爱吃的山鸡丁儿。”

    小欢说:“爷爷,等会儿,我正在战斗,不能临阵脱逃”

    战斗?老焦吓了一跳,旋即明白是网络游戏。他对孙女小喜说:“小喜,这是你爱吃的瓜丝儿。”

    小喜说:“爷爷,等会儿,我把鬼片看完。”

    老焦吆喝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响应。看到有的菜凉了,他就挪动脚步去厨房热菜,一盘又一盘,一趟又一趟。

    小欢的战斗终于结束了,说声“我饿了”然后拿起筷子叨菜。老焦趁机又催促吃饭,大家才不情愿地拿起筷子,一边叨菜一边看手机。

    小欢一边往嘴里塞鸡丁,一边皱着眉头叫道:“爷爷,您爱吃啥菜啊?”

    小喜说:“爷爷最爱吃剩菜!”

    一句话,大人们都笑了。看得出,那笑不是十分的自然。春忙转移话题,说:“大家都许个愿吧,圣诞老人会帮大家实现的。”

    听说圣诞老人要来,最开心的要数孩子。

    小欢说:“我要当班长。’”

    小喜说:“我要当班花。”

    春说:“争取来年当上部门主管。”

    夏说:“明年赚20万。”

    秋说:“到美国旅游一次。”

    冬说:“减肥十斤。”

    轮到老焦了。他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犹豫半天,还是没说话。

    小欢说:“爷爷,圣诞老人真的会来,去年我睡觉前许愿要个新书包,醒来就发现枕头边有个新书包。”

    “真的,”小喜点点头,“我许愿要个蝴蝶发卡,第二天就发现书包里有个蝴蝶发卡。”

    “真的这么灵验?”老焦有点不相信。

    春夏秋冬一律憋着笑,忙点了点头——他们想给老人买点礼物,却不知道老人缺少什么。之前他们给老人买了不少东西,除了吃的,好多都没拆封。

    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老焦说:“我希望你们的愿望都能实现。”

    冬说:“爸,您怎么老想着我们呢?不算,说您自己的。”

    “说您自己的。”其他几个人也随声附和。

    老焦这才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说:“我、我希望自己变成手机。”

    手机?在座的都傻乎乎地瞅着老焦。

    “我要是能变成手机,就能跟你们不离不弃了……”老焦解释道。

(摘自《微型小说月报》,2017年第12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眼镜

老舍

    宋修身有对儿近视镜,可除读书时不戴。他正往学校里走,这回,眼镜盒子是卷在两本厚科学杂志里。本打算把盒子放在袋里,可身上各处的口袋都没空:笔记本,手绢,铅笔,橡皮,两个小瓶,一块吃剩的饼,占住了地盘。一拐弯,碰上了个同学,他站住说了几句。来了辆汽车,他本能地往里手一躲,本来没有躲的必要,可眼力不济,于是把鼻子按在墙上。汽车和朋友都过去了,他紧赶了几步,怕迟到。

    走到了校门,一摸,眼镜盒子没啦!

    登时头上见了汗,抹回头去找,哪里有影儿。拐弯的地方,老放着几辆洋车。问拉车的,他们都说没见,好像他们也都是近视眼。又往回找到校门,只摸了两手的土。心里别扭透了!掏出那块干烧饼狠命地摔在校门上。假如口袋里没这些零碎?假如不是遇上那个臭同学?假如不躲那辆闯丧的汽车?巧!越巧心里越堵得慌!定是被车夫拾了,瞪着眼不给,什么世界!天天走熟了的路,掉了东西会连告诉一声都不告诉,而捡起放在自己的袋里?一对近视镜有什么用?

    宋修身的鼻子按在墙上的时候,眼镜盒子落在墙根。车夫王四看见了,本想告诉一声,可是一看是“他”:一年到头老溜墙根,没坐过一回车。话到了嘴边,又回去了。他顺手捡起盒子,放在腰中。拾了就是拾了,活该。

    宋修身往回走,王四到个僻静地方放下车,掏出盒子,好破的盒子;打开,镜子真脏;自己戴了戴,戴不上。王四的心凉了,早知道还给那个溜墙根的学生呢!也许倒能得几毛钱的报酬。

    眼镜丢了以后,他来到教室。虽坐在前面,黑板上的字还是模糊不清。越看不清,越用力看;下了课,脑袋直抽着疼。他越发心里堵得慌。第二堂是算术习题。他把眼差不多贴在纸上,算了两三个题,他的心口直发痒,脑门非常的热。他好像把自己丢失了。平日最欢喜算术,现在他看着那些字码心里起急。心中熟记的那些公式,都加上了点新东西——眼镜,汽车,车夫。公式和懊恼搀杂在一块,把最喜爱的一门功课变成了最讨厌的一些气人的东西。他不能再安坐在课室里,他想跑到空旷的地方去嚷一顿才痛快。平日所不爱想的事,例如生命观等,这时候都在心中冒出来。

    一个破近视镜,拾去有什么用?可是竟自拾去!经济的压迫,白拾一根劈柴也是好的。不怨那个车夫了。虽然想到这个,心中究竟是难过。今天的功课交不上,明天当然还是头疼。配镜子去,做不到。今天,算术的公式好像给它们匀出来点地方。他想不出一个办法,他头一次觉得生命没着落,好像一切稳定的东西都随着眼镜丢了,眼前事事模糊不清。他不想退学,也想不出继续求学的意义。

    第二天,他没去上课,王四没等到那个近视眼。要收车时,小赵来了,他家开着个小杂货铺,他的父亲戴平光的眼镜。王四想起来了:“小赵,给你这个。”从车箱里把眼镜找出来:“别看盒子破,里面有好玩艺儿。”小赵一见眼镜,“掌柜的”在心中放大起来。果然是体面的镜子,比父亲的还好。戴上试试,不行,“这是近视镜,戴上发晕!”“戴惯就好了,”王四笑着说。小赵觉得不上算,可是又真爱眼镜。试着走了几步,摘下来,看看大家。大家都觉得戴上镜子确是体面。王四领着头说:“真有个样儿!送给你的,我拿着没用。等过二年,你的眼神不足了,再戴也就合适了。”

    “送给我的?”小赵补了一句。“真送给你!”

小赵把眼镜放在盒子里,走开。走了几步,又把盒子打开。回头看了看,拉车的们并没把眼看着他。把镜子又戴上,眼前成了模糊的一片。可是不肯马上摘下来——戴惯就好了。他觉得王四的话有理。有眼镜不戴,心中难过。况且掌柜们都必须戴镜子的。眼镜,手表,再安上一个金门牙;南岗子的小凤要不跟我才怪呢!刚一拐弯,猛地听见一声喇叭。他看不清,不知往哪面儿躲。他急于摘镜子……

    学校附近,这些日子了,不见了溜墙根的近视学生,不见了小赵,不见了王四。

(有删改)

阅读下文,完成下列小题。

长安陌上无穷树

李修文

    岳老师和那个小病号在住进同一间病房之前,两人互不相识。

    我只知道:他们一个是一所矿山子弟学校的语文老师,那所学校已关闭多年,岳老师事实上好多年都没当老师了;一个是只有七岁的小男孩,从三岁起就生了骨病,自此便在父母带领下,到处求医问药,于他来说,医院就是学校,而真正的学校,他一天都没有踏足过。

    在病房里,两个不相识的病人竟然变作了老师和学生。岳老师虽说才四十多岁,但早已被疾病带来的伤痛、争吵、背弃折磨得满头白发。可是,当她将病房当作课堂以后,某种奇异的喜悦降临了她,苍白的脸容上竟然现出了一丝红晕;每一天,只要两个人的输液结束了,一刻也不能等,她马上就要给小病号上课。虽说她只是语文老师,但在这里她什么都教,古诗词,加减乘除,英文单词,为了教好小病号,她甚至让她妹妹看她时带了一堆书来。

    中午,病人和陪护者挤满了病房之时,便是岳老师一天中最神采奕奕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她就要拎出许多问题来考小病号,古诗词,加减乘除,英文单词,什么都考。如果小病号能在众人的赞叹中结束考试,那简直就像有一道神赐之光破空而来,照得她通体发亮。但小病号生性顽劣,只要感觉稍好一点,就在病房里奔来跑去,所以,岳老师的问题他便经常答不上来,比如那句古诗词,上句是“长安陌上无穷树”,下一句,小病号一连三天都没背下来。

    这可伤了岳老师的心,她罚他背上百遍。也是奇怪,无论背多少遍,那句诗在小病号的身体里就像打了个结,每次岳老师提问,他死活就背不出来。最后连他自己都愤怒了,他愤怒地问岳老师:“医生都说了,我反正再活几年就要死了,还背这些干什么?”

    前前后后,我目睹过岳老师的两次哭泣,都是因为小病号。这天中午,小病号愤怒地问完,岳老师借口去打开水,出了走廊,就号啕大哭。说是号啕,其实没有发出声音,她用嘴巴紧紧地咬住了袖子,一边走,一边哭,走到开水房前面,她没进去,而是扑倒在潮湿的墙壁上,继续哭。

    哭泣的结果,不是罢手,反倒是要教他更多。从那以后,她经常跛着脚,跟在小病号的后面,喂给他饭吃,递给他水喝,陪他去院子里,边走边问着诗词,还采了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回来。可是,小病号的病更重了,他的父母决定转院带他去北京,闻听这个消息后,她辗转难眠。

    深夜,岳老师悄悄离开了病房,借着走廊上的微光,坐在长条椅上写写画画。她跟我说,她要在小病号离开之前,给他编一本教材,这个教材上什么内容都要有,古诗词,加减乘除,英文单词。

    这一晚,当我看见微光映照下的她,心头涌起了剧烈的哽咽之感:无论如何,这一场人世,终究值得一过——生为弃儿,对,人人都是弃儿,在被开除工作时是生计的弃儿,在终年蛰居的病房是身体的弃儿。同为弃儿,或相遇或分散,就在你我聚散之间,背了单词,再背诗词,采了花朵,又编教材,这丝丝缕缕,不光有点滴的生趣,更是真真切切的反抗

    其实,是反抗将你我连接在了一起。在这世上走过一遭,你至少而且必须留下过反抗的痕迹。就像此刻,黯淡的灯光反抗漆黑的后半夜,岳老师用写写画画反抗着黯淡的灯光。她要编一本教材,让它充当线绳,一头放在小病号的手中,一头往外伸展,伸展到哪里算哪里,最终,总会有人握住它,到了那时候,疾病,别离,死亡,不过都是自取其辱。

    后半夜,岳老师坐着睡着了。天亮时分,骨病发作,她在疼痛中醒来。醒来伴着突然的离别:小病号的父母接到转院通知,要他们赶紧去北京。九点钟,小病号跟病房里的人一一道别。可是,那本教材只差了一点点就要编完,岳老师将它放在了小病号的行李中,捏了捏他的脸,挥了挥手,如此,道别便潦草地结束了。

    岳老师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不发一语。几分钟后,楼下似乎传来小病号的叫喊声,呆坐的她跳下病床,跛着脚,狂奔到窗户前,打开窗子,这样,全病房的人都听到了小病号的叫喊,那竟然是一句诗,正在被他扯着嗓子叫喊出来:“唯有垂杨管别离!”可能是怕岳老师没听清楚,他继续喊:“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喊了遍,又喊一遍:“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小病号终于背出了那句诗,岳老师号啕大哭,她用嘴巴紧紧咬住了袖子,没有哭出声来。除了隐约而号啕的哭声,病房里只剩下巨大的沉默,没有人上前劝说,听凭她哭下去,大家都知道:此时此刻,哭泣,就是她唯一的垂杨。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绿地

陈忠实

春天里一个平平常常的星期六下午,河口公社党委副书记侯志峰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

“回来了,侯书记。”

踏进里屋,一位陌生的老年农民笨拙地从椅子上站起,殷切地和他打招呼。肯定是求他办事,好多人求他办事,不去公社机关,专等周日赶到家里来,弄得他不得安宁。

“有啥事?”他问,想尽快打发他走。

来人开始诉说:他的儿子在本大队小学当民办教师,有四五年教龄了,支部书记现在正串通校长,要把他的儿子解雇,再把自己的女儿填补进去。

这是可能的。干部利用职权,搞些乱七八糟的事,在他们公社的几十个大队里,时有发生。他干脆地回答说:“你说的要是属实,我负责解决。下周上班后,我了解一下再说。”

“您歇息。”来人站起告辞了,“您在公社辛苦……”他解开自己的黄帆布袋的结绳,把一盒点心放在桌子上。

“甭弄这号事!”侯志峰死死抓住他的手,要把点心盒塞进帆布袋里去,“这算做啥?”

“留就留下。”妻子秀绒说,“又不是外人!”侯志峰松了手,羞得把脸转到一边去。

送走客人,两口回到屋里,几乎同时愣住了:娃子一手拿着点心,一手攥着一把十元票子……

“给我。”秀绒从儿子手里抓过钱,脸色变了。

    “多少?”侯志峰问。

    “一百。”秀绒答。

    “给我。”

    “做啥?”

    “还给人家嘛!”

“追得上?”秀绒说,她把钱装进内衣口袋,转身出门的时候,回过头来,“我去借驾车,赶天黑给猪圈拉两车土。你在屋歇着。”

他惶惶不安。这件意料不到的事,破坏了他回到家中的愉快情绪。他在屋里打转转,坐不住也躺不稳,他想到土壕里去,和妻子秀绒把话说透。

“秀绒,那个钱……咱们不能收。”“我是党员,大小算个干部,不能往自个儿脸上抹黑。又是在本地工作……”

“哼!”秀绒转过身,手拄镢把,讥诮地说,“咱村玉玲的阿公,在百货公司当经理,一米料子三毛钱,还不跟白拿一样。仙惠男人在县上工作,拉了一车木头,只花了一顿饭钱……”

“各人是各人的事嘛!”他给女人解释,“钱呢?应该还给人家。”

“迟了!”秀绒早有准备似地,“我交给出纳了。”

“你……”他急了,瞪起眼。

“欠队里的粮款,赶收麦交不齐,不给分口粮。”秀绒揶揄说,“我跟娃娃要吃粮,你挣三十九块五,好多的钱呀!你革命,你清官,你红脸忠臣……你羞你先人!”

“你……”侯志峰气得脸色煞白,把镢往地上一扎,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窝窝囊囊地过完了星期天,周一清早,侯志峰出了家门,上班去了。他发觉,他的精神处于一种难以控制的敏感状态中。大清早,两个农民,撕扯着走到他的门口,其中一个满脸血污。问问原由,不过是分粮中有五斤差错。五斤小麦,值不到一块钱,打得头破血流。一百块钱能买多少小麦呢?

随手翻阅的卷宗里有一份通报,地处秦岭山区的一位副社长,参与了盗伐森林的活动,给开除党籍了。侯志峰坐不住了,急急赶到汪水寨村口。他打问出来,民办教师的父亲叫汪生俊。侯志峰找到了他。

“你所反映的问题,我负责去调查解决。”

“这个钱,”侯志峰从内衣口袋掏出十张十元票,放到桌子上,这是他刚刚借来的。

“这……唉!”汪生俊慌忙抓起钱,又塞回他的手里,连他的手一齐抓紧不放,“你这人……”

“放开手!”侯志峰生气了,恼怒了。汪生俊的手松了,起先是愣神,后是吃惊,随之就尴尬绝望了。

“我走了。”侯志峰站起身。他扬起头,走出汪水寨的村巷。高原上的初夏时节,梯田里卷迭着一层层绿浪,点缀着几株桃树和杏树,墨绿色的帐篷,落日前的一瞬,正呈现出一派绚烂的色彩。他踏着自行车,朝中心小学的方向驰去。

实在料想不到,汪生俊本人就是大队支书的近门哥哥,他的儿子进学校当民办教师凭借的就是支书哥哥的权力,他的儿子不仅没有特长,一二年级学生也组织不到一起……

侯志峰忽然记起中学时期一位班主任的话来,“我愿你们,从年轻的时候,就注意培养自己心灵中的一块绿地……”培养和保持心灵中的这一块绿地,真是不容易呢!有多少诱惑企图污染它啊!他从草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的草屑,推动车子,晚霞愈加灿烂了。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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