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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天津市南开区2021届高三语文一模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有梦到抚州

王芸

奔跑的灵鹿、蔓生的花草、圆睁的兽眼,以混沌的形态凝定在石础上。它们位于阔大厅堂的低处,承受着柱体、屋脊、翘檐和时光的重,青黄色的苔藓在它们身下蔓延又枯萎。阔大的厅堂楼阁缭绕着咿咿呀呀的戏音,轻重缓急、柔软铿锵、沉郁顿挫,年复一年,仿佛包浆柔软了它们的表情。一代代、一茬茬抚州人在它们面前川流来去,身影彼此叠映,和厅堂里随日月流转的光影,戏台上幻进幻出的人物与声色,构成一个巨大的梦境。

己亥年小暑日,盛夏的雨水尽情冲刷着抚州,我们穿过七重门楼的古朴幕布,一步跌入这个梦境,心神一震。

玉隆万寿宫内,五纵八仙桌贯穿一进厅堂,二进厅堂也摆满了条凳,一直铺排到“旌阳殿”三字牌匾下。桌前凳上,坐满了戏外人,却是清一色入戏的表情。

戏台上,刚开始上演采茶戏《方卿戏姑》。那个演了数百年的故事浸透人情冷暖,终以穷书生方卿衣锦还乡、戏言羞辱嫌贫爱富的姑姑后,抵至大团圆结局。戏台在二楼。看戏人即使坐在最尾,也能看见戏台上的悲欢离合,座中多是老人,举着满头银丝。也有几岁大的孩子耐不住戏文的冗长,跑到一旁玩耍,嬉戏,闷声奔跑。还有抱在怀中的婴儿,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含一根手指在口中。戏曲透明的种子,会否在他身体里种下?

看戏人仰起头,一张张脸上的表情随剧情变换。刚刚安葬母亲前来投亲的方卿,被姑姑拒之门外……坐在最前排一张条凳上的三位老人,表情严峻,微微下撇的嘴角仿佛在表达对戏中人的愤愤不平。

看起来三位老人的生活都不优裕,随意挽起的裤脚,蜷曲在小腿上的袜筒,搁在拖鞋上的赤脚,脸上落满岁月粗糙率性的刻痕。最右边的老妪身后,一位穿黑色外套的老汉,一只手畸形地蜷曲在腿上,嘴角突兀地向一边眉角歪去。他颇像我写过的一位因工伤致残的老者。显然,生活的艰辛没有饶过他们。但他们是有福的,这一刻他们聚拢在此,在一个盛大的梦境里,戏音婉转如柔指,抚慰着他们的耳朵、眼睛,乃至心魂……

我在梦境的边缘,转圜。

从二楼观戏台看去,由数百人构成的观戏阵容散溢着浓浓的烟火气息,人们或倚或靠或佝偻了腰背或端直了身子,八仙桌上搁着湿漉漉的雨伞,胀得鼓鼓的塑料袋,颜色鲜艳的纸质提袋……它们和主人一样散发着自然不拘的气息。

这一幕即是日常。

生活是日常,戏是日常,只不过前者是现实,后者是梦境,抚州人早已习惯了将两者无隙无碍地糅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梦境由来已久。抚州这片厚土以青山秀水滋养了才子汤显祖,汤显祖以妙笔回报故土以“临川四梦”。梦境的维度得以确立。戏台上“生天生地生鬼生神,极人物之万途,攒古今之千变。一勾栏之上,几色目之中,无不纡徐焕眩,顿挫徘徊。恍然如见千秋之人,发梦中之事……”(汤显祖《宣黄县戏神清源师庙记》)一代代抚州人自愿成为梦境的拥有者和营造者,戏曲的包浆缓慢地滋养抚州,抚州成为唱戏人的福地,也是听戏人的天堂。共同对戏的痴迷,将唱戏人与听戏人紧密关联,相互成全,相互抚慰,于日常中携手向梦境深处沉溺,沉溺,沉溺。

世上自有痴戏而不愿出戏之人,也自有迷梦而不愿梦醒之人。爱看戏的人,想来是耽溺于梦境的人,纵使历尽沧桑,心中还有天真的一隅,眷念戏,相信梦,推崇善,向往美。以戏为核心的梦境,在戏文婉转曲折处,不知收容了多少人的脆弱、善感、羞怯、无助、不舍、执念。那个写戏造梦的才子,在一个个以戏为壳的梦中,逾越生死阻隔,逾越人间悲凉,逾越人情残酷,逾越人世不公。而那些看戏人,看多了戏中的生死轮回、爱恨情仇、大喜巨恸、沉浮跌宕,胜景转瞬成颓垣,繁华如雾终消散,会否对人世的道阻且难多一分忍耐之力,对莫测灾厄多一分从容之态,对因果成空多一些顿悟勘透?

丁酉年正月十六日,十三枚傩面具和八位傩伯搅起的涡旋,在石邮村激荡而起。

千余人聚集在这个小小的村落,观看彻夜“搜傩”。挤在人丛中的我,竭力将摇晃不已的镜头对准供桌前匍匐的傩班八伯。供台上高耸的一尺高红烛,火焰跃动,跳漾,在十三枚面具的细节弯转处烙下点状或片状的光耀,也将每一张凡俗的面孔涂上暖色调的油彩,褶皱处更加深厉,圆润处满布光泽。

前排居中的傩伯挺直身子念诵《傩神太子词》。这是抚州留存的一种更古老的戏,起源于殷商时期方相氏驱傩仪式。

神秘、古朴、粗犷、磅礴,石邮傩舞于默声中演绎,仅靠面具界定角色身份,靠舞者的动作、鼓点的节奏变化阐释角色的不同情绪。与傩面具合二为一、化身为诸神的傩伯们,脚走禹步,手拈香火诀,随着鼓点舞动,舞动。

开山舞姿大开大阖、顿挫有力,这位驱鬼逐疫的“开路先锋”勇猛进取,无畏前行。雷公动作刚猛,时有顽劣之举,在云层间奔走翻滚,施雷布雨,润泽人间。

弯眉喜目的傩公,松快的舞步洋溢着喜得子嗣、香火延续的天伦之乐。

俊眉朗目、持刀对舞的杨戬与哪吒,孩子般玩耍的纸钱,顿挫有力磨刀的红脸关公,还有钟馗与大神、小鬼、讨酒、划拳、贪杯、呕吐、瞌睡、酒醒、气惯……

石邮傩事每年从腊月起首,正月收束,一个月时间圆融为一个梦境、将石邮村人环护其中。

在这个梦境里,石邮村人是演戏人与看戏人。他们相信傩舞可以使来年风雨调和、平安顺遂,并得到庇护。

戏中自有痴绝处,梦中自有痴绝人。因信而敬畏,因敬畏而虔诚的石邮村人,自有傩舞始,便以忠诚、严谨的态度将傩舞代代相传,灯灯相续、越六百年,终让一个素朴的梦境散发出熠熠光华。保留了完整传统傩舞形态的南丰傩舞,其古拙的形态中混杂有宗教、礼制、传统社会结构、天地人伦、生死观等复杂因子,埋藏有自历史深处延伸而来的线索,从中或可探触到当代人精神和生活的内在依据。名列国家级非物文化遗产的南丰傩舞,这些年也走出了国门,让法国人、韩国人、日本人为之震撼,痴迷。

一生痴绝处,有梦到抚州。在抚州,这个戏中有梦、梦中有戏的城市,梦是日常,也是逾越;梦是虚空,也是满盈;梦是远行,也是抵达。如同在戏中,潜隐有联通现实的通道,梦境中也潜隐有秘密的通道,溯流而上,我们可以接通远古,顺流而下,我们可以抵达内心……

(1)、下面对文章的理解与赏析,不正确的两项是(   )
A、本文选择抚州戏剧中具有奇幻美好色彩的形象——灵鹿、花草、兽眼开头,运用排比的句式,吸引读者走入戏剧的梦境。 B、“梦境由来已久”起到过渡作用,作者笔触由采茶戏演出现场过渡到抚州戏剧的历史,时空交错,简洁自然。 C、本文叙写采茶戏时,略写剧情,详写观众;点面结合,有对观众的群像描写,又有对三位老年观众的特写镜头,表明采茶戏在抚州广受欢迎,老少咸宜。 D、本文记叙、议论、抒情相结合,采用反复、排比等修辞手法,句式整散结合,语言典雅又自然。 E、全文以绘制梦境开始,继以采茶戏使观众在梦境边缘转圜,南丰傩舞使观众彻底沉溺于梦境之中,以抚州追梦结束,展现了中国戏剧艺术的魅力。
(2)、鉴赏文中画线句子。
(3)、阅读本文,概括“采茶戏”和“南丰傩舞”在发展历史、上演时间、剧本内容与表演形式上有何不同?概括“采茶戏”和“南丰傩舞”两种戏剧形式表达了什么相同的情感。
(4)、文中写汤显祖有何作用?
(5)、“有梦到抚州”中的“梦”由什么构成?结合文本,你认为如何能使中国传统戏剧艺术得到传承与发展?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大地的声音

向迅

    秋虫唧唧的叫鸣,把个初秋的夜晚闹腾得丰腴而清凉。

    不是一颗枯叶上的露珠,我也沉浸于如此浓稠却又轮廓分明的夜晚——像是有人握着橹,在墨绿色的水面摇落起一片一片珍珠似的水声。一整个夏天,就是在它们的鸣叫声中过去了;我经历的那些不算短的岁月,就是在它们的鸣叫声中过去了。那些唧唧声,好似时间的一种比较具体的呈现形式。我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近三十个夏天,竟被我故作大方地一掷而去——我没有一次认真地聆听那些动人的唧唧声。直到这个晚上,我才坐在一方池塘边,平心静气地聆听了一次那来自山野和草木间的小提琴交响曲。

    繁星一般密集的鸣叫声,从池塘对面的一叠浓墨泼就似的小山里和岸边的草丛中源源不断地传诵出来。

    唧——唧——啾——啾——

    此起彼伏,高低错落,远近有致。

    初闻其声,以为杂乱无章,重复无趣,只是风吹草动惊起的回声罢了。但倘若把眼睛闭起来,你就会发现那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了——安详的大地,就如一架巨型琴键,而那些不甘寂寞的虫子呢,都是一些技艺绝佳的琴手,或避于一片树叶下,或站在一块爬满了青苔的石头上,或攀在一根草茎上,对着渺远的夜空,优雅发声,忘乎所以地尽兴弹奏——但我总是在它们的声息中,闻见了那么一点淡淡的哀戚和愁绪。我想,这大概是因它们把自身的生命体悟也融进了曲子吧,抑或是命运逼迫它们用身体发出唧啾之声的呢。

    可这样的比喻总是有些欠妥——它们的鸣声,是那般有序,节奏分明,层次丰富,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又像是来自深沉的大地。

    我又想它们到底为何要这么不辞辛劳地夜夜长鸣呢?是在低声祈祷吧,是在高声歌唱吧,是在朗诵诗篇吧,是在念诵经文吧,是在呼朋引伴吧,是在促膝长谈吧……有那么一个时刻,我躺在池塘边湿漉漉的条凳上,双手情不自禁地和着那隐秘的节奏,在空气中像音乐指挥家那么划动起来——那些音乐竟神奇地在我的手臂和呼吸间流动起来;那些音乐,像低垂的夜幕里极柔和的云朵,更像来自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我在一处草丛边蹲下来,捕捉到了两首独奏曲,它们分别来自两只我并未发现身影的促织。啾——啾——,我学不来它们的叫声。我莫名地惊诧,继而又莫名地激动起来。我感觉天与地在此刻与我离得特别近,我就像一个睡在襁褓中的婴儿,在旋律优美的摇篮曲中,抵达天堂。

    我心底还是无比清楚的,那鸣声,分明是生命的歌声,是生命的象征,是生命的旗帜——是大地的声音。

    不止是那池塘对岸林深叶茂的山林,只要是那些没有被水泥覆盖和倾轧的泥土里,夏秋时节,就会有虫子们的歌唱和伴奏。这无言的故乡,就生长着无数生命。即使是那些密实而堡垒森严的水泥地之下,也有生命在无声活动;即使是干净而空荡的水泥地之上,那些哪怕是仅仅落得下一粒草籽的小小坑洼里,也会有精瘦的绿色,可怜巴巴地冒出来呢。

    我知道,很多虫子的生命仅止于夏秋两季。秋天一过,它们要么深入泥土预备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天,要么连同它们飘荡在草木间的歌声和一缕精魂,化成了那么一小点泥土。生命究竟是短暂的,可它们用歌声构筑的那个音乐世界,是多么宽广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它们的舞台,大地万物,都变成了它们的听众。不仅是包括我在内的人,就是那些树木与月儿,也都静静地聆听着那生命精彩的绝唱。

    虫子们的精神世界,真是海阔天空。

    歌者的一生,哪怕繁华落尽,却仍然余音不绝。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乔治的心愿

(美)亨利·斯莱萨

    “祈求我的心愿赶紧实现,快让第一中心银行遭到抢劫吧。”乔治心中默念着。

    六年来,从他到西威市第一中心银行做助理柜员开始,每天晚上他都要重复这一举动。现在他早已是一名正式柜员了,还有一整只现金箱归他使用。但他发现,自己需求的并不是什么职位或者头衔,而是金钱——发出脆响的绿色美钞。

    可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从眼皮子底下拿走一叠叠厚厚的钞票。那么,只有一个办法:银行遇到劫案。

    很久之前,他就想出了这项简单的计划:如果说有一名劫匪甲抢劫了银行柜员乙,又如果说柜员乙交给劫匪甲一笔钱……谁能知道劫匪甲从柜员乙那儿抢到多少钱?有什么方法能阻止柜员乙私吞了所有剩下的钱,并宣称钱全被劫匪甲抢走了呢?

    下午两点,银行大门忽然打开,乔治满心期昐的劫匪甲走了进来。

    这个戴面罩的男人一进来就摁了手里的一个小盒子,监控镜头开启状态的小红灯都熄灭了。男人用沙哑的嗓音叫道:“抢劫!”说着,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可怕的黑色转轮手枪。

    “快!”劫匪说,“把钱都交出来!”

    乔治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把手伸进现金箱,从最上层的格子里取出所有的纸币,差不多有六万美元。乔治把钱从窗口递了出去,劫匪贪婪地一把夺过来,塞进口袋,转身走了。

    乔治冷静地掀开现金箱,把最下层格子里的大额钞票尽可能多地塞进自己的长裤口袋。

    “欢迎下次再来。”乔治想。然后,他晕倒了。

    当他醒来时,担心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是不是被搜过身了。他装作无意识地把手放在长裤上,轻轻拍了拍,还好,都在。然后,他把手放在地板上,对围着他的那些挂念的脸露出微笑。

    主管贝尔说:“乔治,你脸色不太好,看看医生吧。”

    “我没事。刚才的一切真是太可怕了。我想回家休息一下。”

    一个小时后,他安全地回到自己家中,开始清点口袋里的钞票:七万五千美元。

    第二天早上,他一到银行,就发现银行今天没有对外营业。然而,奇怪的是,所有人的情绪格外高涨,一点也不像遭受过损失的模样。同事告诉他行长伯罗斯先生找他。

    乔治来到伯罗斯先生的办公室:“先生,您找我?”

    “是的!快进来吧。”伯罗斯神情欢快,“想让你见个人,乔治。”

    乔治一眼就认出椅子上的卡拉先生,银行的前任行长,目前担任银行董事会主席。这个快七十岁的老绅士冲着乔治揶揄地笑道:“小乔治,昨天的遭遇把你吓坏了吧?”

    “卡拉先生,我很好。”

    “那就好。”卡拉轻轻笑着,“小乔治,昨天对你来说真是一场冒险啊。你看,抢我们这么一家小银行实在是太容易了,对吧?”

    “先生,您的意思是?”

    “哈哈。”卡拉一边说,一边挠着下巴,“小乔治,真抱歉,我吓坏你了,但我觉得这其实是个好主意。这主意现在看可能比较蠢,但我觉得大家都有收获,对吧?”

    乔治不自觉地摇起脑袋。“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卡拉乐得拍了拍椅子,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头套。他把头套蒙在嘴巴上,哑着嗓子说了句:“快!把钱都交出来!”

    伯罗斯放声大笑起来,可此时的乔治却如坠冰窟。

    “那……抢走的钱呢?”他的喉咙仿佛堵住了。

    “哦,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卡拉说,“我把钱统统放回你的现金箱了,六万美元一分也不少。”

    这时,他们身后的门打开了,主管贝尔的脑袋探进来。“伯罗斯先生,”他神色严肃地说,“经过核查,我们发现,现金少了七万五千美元。”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时光的气味

苏沧桑

    时光有时是一种气味,循着它,一路闻过去,会闻到某一年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某一秒。

    于我,2015年惊心动魄的那一秒,带着桂花的气味。当时,我们在老家玉环楚门的桂花树下摆了张桌子,父亲母亲、姑姑小舅妈小姨妈,还有抽空回来看他们的我,一起喝茶聊天。离母亲七十三岁的生日和重阳节还有三四天。

    那一秒,桂花树漏下了一缕很亮的阳光,照在母亲左脸颊花白的鬓发间。突然,一颗铜钱大的黑痣映入眼帘!我感到心脏停跳了一秒后,咚咚咚失了节奏。

    我说,妈!这颗痣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

    四周静了下来,只有我的声音飘忽着,听起来有点远。

    母亲说,没事没事,以前有的。

    怎么这么大?这么黑?去医院看过吗?

    没有,不用,有点破了,我用孢子粉涂了,过两天就好了。

    深夜,我百度了一下“黑痣”,恐惧像洪水浸漫了我。难道充溢着桂花香的那一秒,那么美好的一秒,是母亲和我们的分水岭?是我苦乐人生的分界线?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我无法想象没有母亲的家,没有母亲的人生,尽管我快到知天命的年龄。

    手机相册里,绽放着母亲一个个笑脸。我一幅幅翻看着,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说,不不不,不会的!

    那几日,我照常和父母说笑,出去采风,晒照片和视频给他们看。父亲说,拍照没意思,多拍点视频,留着将来看。我说对对对,拍视频,鼻子却酸了起来。这句平常的话,我都听不得了。实在忍不住了,问父亲要不要强拉着母亲去医院检查?父亲说,我们都这把岁数了,哪怕真是那什么,也没关系啦,高寿啦。

    父亲,我从小最敬畏却最懂我的父亲,早已看穿了我独自沉在谷底的心。他伸出手,把我捞了上来。

    时光在几天后的另一秒,变成了红薯粉圆子的味道。我下楼来,母亲手里正做着圆子,她歪了歪头,侧过脸给我看,说,你看,掉了!

    一个淡褐色的疤痕,替代了那颗烙在我心里的黑痣!

    她说,昨晚洗澡脱衣服不小心扯了一下,扯掉了。我说没事的吧?大概是孢子粉涂多了,看上去那么黑。

    她似乎从来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亦没有看出我这几天的恐惧煎熬,因此,她都没想到昨晚就该告诉我的。

    那一秒,我在心里跪下了……感谢老天。接下来的日子,过节似的,姑姑姨妈舅妈和我同学邻居轮番来玩,每天将笑声填满了整个院子。到了我回杭的日子,我说,你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太累了。

    母亲说,有什么累的,多开心,巴不得天天这么累!

    父亲说,你走了,她们也都忙,不会天天来的,家里就冷清了。

    想起前几日在洋屿岛遇见两位留守海岛的老人家,儿女都在城里过得很好,他们俩自己种花生芝麻和蔬菜,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母亲常说,我看我们大陆的老人最享福了,你看香港,还有国外,许多那么大年纪的人都还在当服务员、门卫什么的。

    时光里飘回来一缕白莲花的气味,那是2015年春天某日清晨某一秒的味道,在泰国清迈,我与一场化缘不期而遇。一个姑娘递过一枝散发着清香的白莲花,微笑着示意我。我本能地后退一步,微笑着摇摇手婉拒了。

    后来,那一秒,一直刻在我心里很久。时光往往会安排一个一闪而过的时机,让你表达你的感恩,让你把感恩付诸行动,比如无关信仰地供奉上一枝白莲花,在心里对天地万物、父母师友说一声谢谢。有时,时光以某种方式警醒你,比如母亲的黑痣,比如白莲花……但时光更多时候是无声无息、无色无味的,过去后,便来不及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眼镜

老舍

    宋修身有对儿近视镜,可除读书时不戴。他正往学校里走,这回,眼镜盒子是卷在两本厚科学杂志里。本打算把盒子放在袋里,可身上各处的口袋都没空:笔记本,手绢,铅笔,橡皮,两个小瓶,一块吃剩的饼,占住了地盘。一拐弯,碰上了个同学,他站住说了几句。来了辆汽车,他本能地往里手一躲,本来没有躲的必要,可眼力不济,于是把鼻子按在墙上。汽车和朋友都过去了,他紧赶了几步,怕迟到。

    走到了校门,一摸,眼镜盒子没啦!

    登时头上见了汗,抹回头去找,哪里有影儿。拐弯的地方,老放着几辆洋车。问拉车的,他们都说没见,好像他们也都是近视眼。又往回找到校门,只摸了两手的土。心里别扭透了!掏出那块干烧饼狠命地摔在校门上。假如口袋里没这些零碎?假如不是遇上那个臭同学?假如不躲那辆闯丧的汽车?巧!越巧心里越堵得慌!定是被车夫拾了,瞪着眼不给,什么世界!天天走熟了的路,掉了东西会连告诉一声都不告诉,而捡起放在自己的袋里?一对近视镜有什么用?

    宋修身的鼻子按在墙上的时候,眼镜盒子落在墙根。车夫王四看见了,本想告诉一声,可是一看是“他”:一年到头老溜墙根,没坐过一回车。话到了嘴边,又回去了。他顺手捡起盒子,放在腰中。拾了就是拾了,活该。

    宋修身往回走,王四到个僻静地方放下车,掏出盒子,好破的盒子;打开,镜子真脏;自己戴了戴,戴不上。王四的心凉了,早知道还给那个溜墙根的学生呢!也许倒能得几毛钱的报酬。

    眼镜丢了以后,他来到教室。虽坐在前面,黑板上的字还是模糊不清。越看不清,越用力看;下了课,脑袋直抽着疼。他越发心里堵得慌。第二堂是算术习题。他把眼差不多贴在纸上,算了两三个题,他的心口直发痒,脑门非常的热。他好像把自己丢失了。平日最欢喜算术,现在他看着那些字码心里起急。心中熟记的那些公式,都加上了点新东西:眼镜,汽车,车夫。公式和懊恼搀杂在一块,把最喜爱的一门功课变成了最讨厌的一些气人的东西。他不能再安坐在课室里,他想跑到空旷的地方去嚷一顿才痛快。平日所不爱想的事,例如生命观等,这时候都在心中冒出来。

    一个破近视镜,拾去有什么用?可是竟自拾去!经济的压迫,白拾一根劈柴也是好的。不怨那个车夫了。虽然想到这个,心中究竟是难过。今天的功课交不上,明天当然还是头疼。配镜子去,做不到。今天,算术的公式好像给它们匀出来点地方。他想不出一个办法,他头一次觉得生命没着落,好像一切稳定的东西都随着眼镜丢了,眼前事事模糊不清。他不想退学,也想不出继续求学的意义。

    第二天,他没去上课,王四没等到那个近视眼。要收车时,小赵来了,他家开着个小杂货铺,他的父亲戴平光的眼镜。王四想起来了:“小赵,给你这个。”从车箱里把眼镜找出来:“别看盒子破,里面有好玩艺儿。”小赵一见眼镜,“掌柜的”在心中放大起来。果然是体面的镜子,比父亲的还好。戴上试试,不行,“这是近视镜,戴上发晕!”“戴惯就好了,”王四笑着说。小赵觉得不上算,可是又真爱眼镜。试着走了几步,摘下来,看看大家。大家都觉得戴上镜子确是体面。王四领着头说:“真有个样儿!送给你的,我拿着没用。等过二年,你的眼神不足了,再戴也就合适了。”

    “送给我的?”小赵补了一句。“真送给你!”

    小赵把眼镜放在盒子里,走开。走了几步,又把盒子打开。回头看了看,拉车的们并没把眼看着他。把镜子又戴上,眼前成了模糊的一片。可是不肯马上摘下来——戴惯就好了。他觉得王四的话有理。有眼镜不戴,心中难过。况且掌柜们都必须戴镜子的。眼镜,手表,再安上一个金门牙;南岗子的小凤要不跟我才怪呢!刚一拐弯,猛地听见一声喇叭。他看不清,不知往哪面儿躲。他急于摘镜子……

    学校附近,这些日子了,不见了溜墙根的近视学生,不见了小赵,不见了王四。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垃    圾

刘国芳

    六楼又下楼了,倒垃圾。垃圾桶边有一个女人,这女人是小区的清洁工,她看见六楼走过来,跟六楼笑了笑,但六楼压根没用眼睛瞧她。六楼其实也是个女人,但两个女人的层次完全不同,六楼的丈夫当官,而这个女人,是清洁工。六楼从不跟女人打招呼,女人也不计较这些。六楼不睬她,她也不介意,下次见了六楼,仍然笑。

    六楼提一包米下来,女人盯着六楼看,六楼走到垃圾桶前,一伸手,把米扔了。女人很吃惊,说:“米也扔了呀?”

    六楼没睬女人,扔了米,转身往楼道里去。

    女人把那袋米提起来看,一袋十斤装的米,真空包装,完好无损,连空气都没进去,女人冲着六楼的背影喊道:“这米也扔了吗?”

    六楼没回头,也没睬女人。

    女人说:“好好的呀。”

    六楼说:“你觉得好,拿去吃呀,但话说在前头,这米过期了,吃坏了身体,别怪我没告诉你。”说着,消失在楼道里。

    女人仔细看那袋米,果然,她看见了标注的保质期,女人算了算时间,超过保质期一天,女人笑了笑,提了米走了。一个瘦瘦的保安在值班室看见了,就说:“又捡到好东西呀?”

    女人说:“一袋米,说过期了,哪过期了呀,好好的。”

    瘦保安说:“六楼扔的?”

    女人说:“是。”

    两人说话的时候,六楼又下来了,这次搬了一箱苹果往垃圾桶方向走来,女人多嘴,又问:“这苹果也要扔了吗?”

    六楼仍不睬她,走到垃圾桶边,把苹果扔了进去。

    女人随后把苹果箱打开,发现里面除了两个烂苹果外,其它全是好好的,女人就摇头,跟自己说:“这样好的苹果也不吃,真是浪费呀。”说完,把苹果搬走了,搬到了门口值班室,跟瘦保安分苹果。女人捡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瘦保安。六楼扔了两条烟,女人让保安去捡。瘦保安捡了后,发现那烟虽然过了保质期,但没发霉,瘦保安乐了,跟女人说:“当官的就是有钱,这么好的烟都扔了。”六楼扔了几件衣服,女人让瘦保安把这些衣服捡走了。

    这天,六楼又搬下来一箱橘子,女人也在垃圾桶边,六楼砰的一声把橘子扔进垃圾桶,女人问:“这橘子又坏了吗?”

    六楼还是不睬她,走了。

    女人在六楼走后,把那箱橘子打开,里面确实有烂橘子,女人把烂橘子捡出来扔了,扔着扔着,发现橘子下面是一沓一沓的钱,数了一下,共十沓是十万元。女人数钱的时候,瘦保安走了过来,看见了钱,说:“莫作声,我们把钱分了。”女人说:“六楼肯定不知道橘子下面有钱,知道了,肯定不会扔的,要还给人家。”瘦保安说:“六楼又不知道下面有钱,咱们分了吧。”女人说:“这钱不能要,做人要有底线。”

    女人搬箱子往六楼去,敲了敲门,门开了,六楼说:“怎么,你也要送礼?”

    女人说:“不是,这是你扔的橘子。”

    六楼说:“一箱烂橘子,你拿去就是,送回来做什么?”

    女人说:“这里面有十万块钱。”

    说着,女人把箱子放下转身走了。

    瘦保安在楼下对女人说:“你就是个傻瓜。”

    这天晚上,瘦保安趁六楼不在家,潜了进去,发现书房一堆书旁摆着一个箱子,装满一箱子钱。神色慌张的他让巡警注意上了,毫无疑问,瘦保安被抓了,当然牵出了六楼和她的丈夫。几天后,六楼丈夫出事了,被纪委立案调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石魂

杨建

    ①六爷是村里的能匠,神着哩。山上随意滚下的一块石子,六爷看了,都像遇见宝贝似的,原本无神的眼睛便慢慢放出光来,那张打满皱纹的脸上,就像菊花瓣一样舒展开来。他近摸摸,远瞧瞧,左量量,右敲敲。不几日,那石头就不是石头了,变成了谁家摆放着的器物——石磨、石磙、石臼、石杵、石猪槽。古朴,粗粝,简陋。

    ②六爷人很怪,别家工匠上门,得有酒伺候,他不喝人家一滴,就开工前,用一小盏酒,恭恭敬敬浇在那块要开凿的石头上。我问:“六爷,您自己咋不喝呀?”六爷不理睬我。别家工匠打家什,巴不得人家少用几年,好再雇他上门,六爷不这样,人家不小心碰坏一个角,六爷会咕哝你半天。我就说:“六爷,人家用坏了,不正好再使您的手艺嘛!"六爷还是不理睬。

    ③人怪,做出的东西就特别。石臼本是方形或圆形的,六爷却打造成树杈筑鸟窝形状,就是那简陋粗重的石磙,六爷也会在两头刻上飞禽走兽。只是这些雕刻的线条太粗糙,造型也粗劣,在我看来有点不伦不类。有一回我看着看着就咕哝了一句:“凿上这些玩意儿有何用,再怎么着,它也只是舂米磨浆呀。”六爷斜瞥了我一眼,嘴上依旧不说什么,不拿正眼瞧我。

    ④六爷因有了这一门手艺,村上无论长幼,见着都会打心眼儿里敬着叫声“六爷”,那时候村里人穷,家用的器物,尽是木匠做的,篾匠打的,石匠凿的。六爷的活儿,一年到头就满满的了。再忙,六爷也不会为赶工把活儿做粗了,我每回看到他,他都是满身尘土,石雕般的脸上滚着大颗的汗珠,不紧不慢地凿着,磨着。那姿势,曾经让我很是着迷。

    ⑤村主任看六爷手头活儿多,忙不过来,就劝他收个徒弟,六爷也不想让手艺断在自己手里,就收了一个。那徒弟脑门活络,在入了门道那会儿,东家里来了一个看风水的先生,六爷的徒弟看那风水先生耍耍嘴皮子就来钱,就问风水先生收不收徒弟呀,第二天,六爷就让徒弟收拾东西走人了。

    ⑥六爷从此再也没有收过徒弟。手上凿出这么多的石具,他已经很知足。村人们一边捣臼一边拉呱儿的场景,会让六爷露出孩子般的笑。六爷从十八岁开始学艺,锤子凿子的跟了他五十年,没停歇过一天。就是到了花锤举不高钢钎拿不住的岁数,也没有歇手的打算。只是,六爷觉得请他的东家越来越少了,他凿的东西越来越没用场了,村里丢弃的石具也越来越多了。“你六爷是不是不中用了?”六爷抬起无神呆滞的双眼,这样问我,有好多次。

    ⑦那时,我常常看到六爷站在石器旁,那些有的被置于阴暗的旮旯儿,任灰尘飞落,有的被弃于屋檐甚至露天处,凭风吹日晒,他时而深情抚触,时而愣愣发呆。好些年过去,六爷都这个样子。

    ⑧那一年,村里开始有古董贩子走动,有人竟盯上六爷凿的那些笨家伙,有的人家还真拿它卖了钱。这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六爷知道有人在卖他凿的石器,跳也似的扛上把锄头,横立村口,怒目圆睁,就是不放古董贩子出村,弄得买卖两家都下不了台。我看了这架势,就劝六爷:“六爷,让他们拉走吧!好歹也有人当宝贝疙瘩藏着,总比让人敲了当墙脚石好呀!”六爷这才极不情愿地挪开身子。

    ⑨随着最后一件石器被运出村去,六爷就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半月起不了身。我六奶奶抹着泪说:“这老头,这关怕是挺不过去了!”

    ⑩病了多天的六爷,忽一日猛地从床上一弹而起,搬出他那已经锈迹斑斑的钎锤,上了南山石场。我六奶奶满脸惊慌:“这老头莫非是石魂附身了?”村里人也惊奇不解:“六爷这是要干啥去呀?”

    ⑪几天后,我上山来到石场里,看到六爷正在夕阳的余晖下,神情肃穆地挥锤凿石。他那躬身举锤凿石的姿势,在余晖里投下个硕大而凝重的身影。我在远处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我想,如果能把六爷这个造型凝固下来,那也是一件绝好的石艺品啊!

    ⑫十天以后,大伙儿没见到他下山来,上山寻找时,见到六爷安然地伏倒在他那尊石雕上。

    ⑬我是在后来才看到六爷那件尚未完成的石雕的。未到跟前,我就被那尊石雕惊住了,六爷雕刻的,正是我那天看到的,他在夕阳余晖下,心无旁骛挥锤雕出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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