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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统编版高中语文必修下册 第6课哈姆莱特(节选) 同步训练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罗密欧与朱丽叶(节选)

莎士比亚

(罗密欧及鲍尔萨泽持火炬铁锄等上。)

罗密欧 把那锄头跟铁钳给我。且慢,拿着这封信;等天一亮,你就把它送给我的父亲。把火把给我。听好我的吩咐,无论你听见什么瞧见什么,都远远地站着不许动,免得妨碍我的事情;要是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我所以要跑下这个坟墓里去,一部分的原因是要探望探望我的爱人,可是主要的理由是要从她的手指上取下一个宝贵的指环,因为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用途。所以你赶快给我走开吧;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话,胆敢回来窥伺我的行动,那么,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要把你的骨骼一节一节扯下来,让这饥饿的墓地上散满了你的肢体。我现在的心境非常狂野,比饿虎或是咆哮的怒海都要凶猛无情,你可不要惹我性起。

鲍尔萨泽 少爷,我走就是了,决不来打扰您。

罗密欧 这才像个朋友。这些钱你拿去,愿你一生幸福。再会,好朋友。

鲍尔萨泽 (旁白)虽然这么说,我还是要躲在附近的地方看着他。他的脸色使我害怕,我不知道他究竟打算做出什么事来。(退后)

罗密欧 你无情的泥土,吞噬了世上最可爱的人儿,我要掰开你的馋吻,(将墓门掘开)索性让你再吃一个饱!

帕里斯 这就是那个已经放逐出去的骄横的蒙太古,他杀死了我爱人的表兄,据说她就是因为伤心他的惨死而夭亡的。现在这家伙又要来盗尸掘墓了,待我去抓住他。(上前)万恶的蒙太古!停止你的罪恶的工作,难道你杀了他们还不够,还要在死人身上发泄你的仇恨吗?该死的凶徒,赶快束手就捕,跟我见官去!

罗密欧 我果然该死,所以才到这儿来。年轻人,不要激怒一个不顾死活的人,快快离开我走吧;想想这些死了的人,你也该胆寒了。年轻人,请你不要激动我的怒气,使我再犯一次罪。啊,走吧!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爱你远过于爱我自己。因为我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跟自己作对。别留在这儿,走吧;好好留着你的性命,以后也可以对人家说,是一个疯子发了慈悲,叫你逃走的。

帕里斯 我不听你这种鬼话;你是一个罪犯,我要逮捕你。

罗密欧 你一定要激怒我吗?那么好,来,朋友!(二人格斗)

侍 童 哎哟,主啊!他们打起来了,我叫巡逻的人来!(下)

帕里斯 (倒下)啊,我死了!——你倘有几分仁慈,打开墓门来,把我放在朱丽叶的身旁吧!(死)

罗密欧 好,我愿意成全你的志愿。让我瞧瞧他的脸:啊,茂丘西奥的亲戚,尊贵的帕里斯伯爵!当我们一路上骑马而来的时候,我的仆人曾经对我说过几句话,那时我因为心绪烦乱,没有听得进去。他说些什么?好像他告诉我说帕里斯本来预备娶朱丽叶为妻。他不是这样说吗?还是我做过这样的梦?或者是我神经错乱,听见他说起朱丽叶的名字,所以发生了这种幻想?啊!把你的手给我,你我都是记录在厄运的黑册上的人,我要把你葬在一个胜利的坟墓里。一个坟墓吗?啊,不!被杀害的少年,这是一个灯塔,因为朱丽叶睡在这里,她的美貌使这一个墓窟变成一座充满光明的欢宴的华堂。死了的人,躺在那儿吧,一个死了的人把你安葬了。(将帕里斯放入墓中)人们临死的时候,往往反会觉得心中愉快,旁观的人便说这是死前的一阵回光返照。啊!这也就是我的回光返照吗?啊,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死虽然已经吸去了你呼吸中的芳蜜.却还没有力量摧残你的美貌。你还没有被他征服,你的嘴唇上、面庞上,依然显着红润的美艳,不曾让灰白的死亡进占。提伯尔特,你也裹着你的血淋淋的殓衾躺在那儿吗?啊!你的青春葬送在你仇人的手里,现在我来替你报仇了,我要亲手杀死那杀害你的人。原谅我吧,兄弟!啊!亲爱的朱丽叶,你为什么依然这样美丽?难道那虚无的死亡,那枯瘦可憎的妖魔,也是个多情的种子,所以把你藏匿在这幽暗的洞府里做他的情妇吗?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我要永远陪伴着你,再不离开这漫漫长夜的幽宫。我要留在这儿,跟你的侍婢,那些蛆虫们在一起。啊!我要在这儿永久安息下来,从我这厌倦人世的凡躯上挣脱恶运的束缚。眼睛,瞧你的最后一眼吧!手臂,作你最后一次的拥抱吧!嘴唇,啊!你呼吸的门户,用一个合法的吻,跟网罗一切的死亡订立一个永久的契约吧!来,苦味的向导,绝望的领港人,现在赶快把你的厌倦于风涛的船舶向那巉岩上冲撞过去吧!为了我的爱人,我干了这一杯!(饮药)啊!卖药的人果然没有骗我,药性很快地发作了。我就这样在这一吻中死去。(死)

(1)、下面对选文的分析和概括,正确的一项是( )
A、罗密欧对鲍尔萨泽的恐吓,对自己心境的描述,说自己是“一个不顾死活的人”“一个疯子”等,都形象地反映出他听到朱丽叶死亡后的悲痛和绝望的心情。 B、《罗密欧与朱丽叶》描写了一对互相爱慕的青年男女双双惨死的故事,这出爱情悲剧主要表现了男女之间忠贞不渝的爱情。 C、“眼睛,瞧你的最后一眼吧!手臂,作你最后一次的拥抱吧!嘴唇,啊!你呼吸的门户,用一个合法的吻,跟网罗一切的死亡订立一个永久的契约吧!”表明罗密欧既有对人间的眷恋,又有立志死亡、追随朱丽叶而去的决心。 D、“啊!亲爱的朱丽叶,你为什么依然这样美丽?难道那虚无的死亡,那枯瘦可憎的妖魔,也是个多情的种子,所以把你藏匿在这幽暗的洞府里做他的情妇吗?”这表明他不愿意相信朱丽叶已经去世,甚至想象这是妖魔要娶她为妇,这是他因极度痛苦而产生的精神幻觉。
(2)、从文中找出罗密欧对他的仆人所用的一连串命令甚至夹有恐吓的语言,并说说这些语言表现了什么。
(3)、说说剧中罗密欧对坟墓、死亡有什么样的矛盾看法,这种对同一事物的矛盾看法表明什么。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著名作家墨白的138封退稿信

舒晋瑜

    1981年初,墨白师范毕业后回到故乡的小学任教。在寂寞的夜空下,他无法面对前途的渺茫与内心的孤独,文学成了表达情感的方式。1982年4月间,墨白和几个爱好文学的青年教师成立了“南地文学社”,在接下来的两年间,他创作了十几篇小说,写了三十多首诗,同时也开始自己的投稿生涯。

    “那些幼稚的习作被我一篇接一篇寄出去。在那充满期盼的岁月里,每天下午学校放学之后,我都会到大哥家去,如果大哥外出,即便是天空飘着秋雨或者雪花,在傍晚时刻我也会踏着泥泞到镇上的邮局,去那里拿我们订阅的报刊杂志,而我更盼望得到的是我寄出去的那些稿子的回音。”而墨白收到却是一封接一封的退稿。退稿信大多是用钢笔和圆珠笔写的;也有毛笔,像《广州文艺》的李树政先生的来信,李先生的信不但字写得好,而且布局也十分讲究,简直就是书法艺术;也有铅笔,比如徐光耀先生那封写在印有“河北省文联”十六开稿纸背面的信。

    在墨白的记忆里,他收到的退稿信大多都落有编辑部的印章,而落款印章的形状各不相同。像《清明》、《东海》、《星火》、《四川文学》的印章都是圆形的,或许是兵团的缘故,《绿洲》的圆章最大,显示出一种霸气;长方形的落款最多,《上海文学》、《北京文学》、《山东文学》、《山西文学》等等,或许是因了西泠印社,《西湖》的印章显得最有“学问”,那枚呈长方形的没有边际的“西湖月刊小说散文组”印章,是很有功底的隶书篆刻;也有菱形的,像《洛神》。印章的内容也不相同,像《长安》,最简单:“长安编辑部”;或许是产生法律条文的地方,《当代》最具体:“当代编辑部处理来信来稿专用”。他甚至留意到印章的颜色也不同,有红色、有蓝色、有紫色,最有特色的是《梁园》杂志社,罗锐老师给他的十封退稿信上,除去他的亲笔签名,放在信纸最后一页右下角的印章是绿色的。绿色的印象,在孤独而寂寞的冬日夜间,墨白就着飘忽不定的煤油灯光去辨认那枚印章上的颜色的时候,该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在漫长的期盼里,墨白的小说和诗歌习作又陆陆续续回到他所居住的乡村,在修改之后,他又装进信封重新寄出去,就这样往往复复,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竟收到了48种文学期刊的138封退稿信。退稿信的数量也大不相同,有的刊物只有一封,像《奔流》、《长江文艺》;编辑个人最多的是《百花园》的责任编辑王保民给他的退稿信,前后共11通;总数量最多的是《鸭绿江》,总共33通,那是因为他连续参加了他们在1982.1983年举办的文学函授。第一届他被编在函授班的第24组,辅导墨白的那位大学老师给他七通信,信中还给墨白推荐过《乡场上》、《大车店一夜》这样的小说。这位老师中途因公辞去,接替他的是辽宁大学中文系的武戈先生,武先生有一通信是写在16开信纸上,总共五个页码,这是墨白收到的退稿信中最长的。

    在那些漫长而暗淡的时光里,那些充满鼓励的信给了墨白信心和温暖,这样的情境一直持续到1983年最后一个月份。这个月份里,他连续收到了两封用稿通知,一封来自《个旧文艺》,一封来自《广州文艺》:“……来稿《画像》我已阅。《广州文艺》不打算采用了,我推荐给了同属我编辑部的文学双周大报《南风》,他们决定留用,特此通知你。此稿请勿再投别处(如近几个月中其他刊物已采用,望速告之。)……”信是吴幼坚老师写的,后来她曾经出版过一个具有个人自传性质的画册,邀请了国内许多作家、诗人为画册里的每一幅照片配诗。而她信中说到的这篇《画像》,最终发表在1984年1月15日的《南风》上,这就是墨白的处女作。而那些被他投出去又被退回来的小说习作,后来也都陆续变成了铅字。

    至今还记得大哥写在祝词的话:“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文学要靠激情,靠主观努力,坚持五年,定会有收获。那么要坚持20年,坚持30年呢……”30年,对当年那帮文学青年来说真的是遥不可及,可眼下屈指间一算,30年已成过去。而现在能证明墨白曾经存在过的,就是他写下的这些文字了。

【相关链接】思想者墨白以叛逆的姿态在二十世纪末期的文学营盘站成了一处独异的风景,而墨白的前行会依然孤独,灵魂的挣扎与思想的独立依然将是他文本的“顽症”,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墨白是一只倔强的让人敬佩的文学之狼!(黄轶《“形”的执著与“思”的独立》)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杜晚香

丁玲

    离场部三十多里路的第十三生产队,是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新建队。李桂是这个队的一名拖拉机手。妻子杜晚香来了,他很高兴。他从集体宿舍搬了出来,在一间刚盖好的草房里安了家,一切整修过日子的事,都交给晚香,他心里很满意。在他家乡整整辛勤劳累了十一年的媳妇,该安安闲闲过几天舒服日子了,他的工资很够他们用的。

    杜晚香忙了几天,把一个家安下来了。从生活上看是安定的。但人的心境,被沿路的新鲜事物所激起的波浪却平静不下来。她觉得有许多东西涌上心头。李桂很少回家,回家后也只同她谈谈家常,李桂现在也成了一个很高很大的角色。他到朝鲜打过仗,学习了几年,增长了许多知识,现在又是一名拖拉机手,操纵着那么大的,几十匹马力的大车,从早到晚,从晚到早的在这无垠的平展展的黑色海洋里驰骋。他同一些司机们,同队上的其他人有说有笑,而回到家里,就只是等着她端饭,吃罢饭就又走了。其实,他过去对她也是这样,她也从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合,也没有别的要求,可是现在她却想:“他老远叫我来干什么呢?就是替他做饭,收拾房子,陪他过日子吗?”她尽管这样想,可是并没有反感,有时还不自觉地产生出对他的尊敬和爱慕,她只是对自己的无能,悄悄地怀着一种清怨,这怨一天天生长,实在忍不住了,她主动去找队长:“队长,你安排点工作给我做吧。我实在闲得难受。”队长是一个老转业军人,同来自五湖四海的家属们打过交道,他只说:“你要工作么,那很好嘛,你看着办嘛,有什么事,就做什么事……”

    晚香没有说什么。可是这个新凑合起来的还只有三十多户的家属区,却一天天变样了。原来无人管的一个极脏的厕所忽然变得干净了,天天有人打扫,地面撒了一层石灰,大家不再犯愁进厕所了。家家门前也光光亮亮,没有煤核、垃圾、烟头。有些人家孩子多,买粮、买油常常感到不方便,看见晚香没孩子,就托她捎东西,看看孩子。还有向她借点粮票或借几角钱的,却又不记得还。晚香对这些从不计较。

    七月的北大荒,天色清明,微风徐来,袭人衣襟。茂密的草丛上,厚厚地盖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泛出迷人的香气。粉红色的波斯菊,鲜红的野百合花,亭亭玉立的金针花,大朵大朵的野芍药,还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花,正如丝绒锦绣,装饰着这无边大地。蜜蜂、蝴蝶、蜻蜓闪着五彩缤纷的翅膀飞翔。野鸡野鸭、鹭鸶、水鸟,在低湿的水沼处欢跳,麂子、獐子在高坡上奔窜。原来北大荒的主人们,那些黑熊、野猪、狼、狐……不甘心退处边远地带,留恋着这巍巍群山,莽莽草原,还时常偷跑到庄稼地里找寻食物,侵袭新主人。表面上看来非常平静的沃野,一切生物都在这里为着自己的生长和生存而战斗。

    杜晚香带领着一群家属,一会儿在吞云吐雾的扬场机旁喂麦粒,一会儿又在小山似的麦堆周围举着大扫帚,轻轻地扫着。这时杜晚香觉得整个宇宙是这样的庄严,这样的美丽。她年轻了,她抬头环望,洋溢在同伴们脸上的是热情豪迈,歌声与劳动糅合在一起,她低头细看,脚下是颗颗珍珠,在她们的赤脚上滚来滚去。那热乎乎,圆滚滚的麦粒,戏耍似的痒酥酥地刺着脚心。

    她踩了过去,又踩着回来,翻了这片,又翻那片。她好像回到了幼年,才七八岁,只想跳跃和呼叫。可这是幸福的幼年,同当年挑着半担水,独自爬上高塬,又独自走回家来,整天提心吊胆的幼年有天渊之别。

    杜晚香在充满愉快的劳动中,没有疲劳的感觉,没有饥饿的感觉。大家休息了,她不休息,大家吃饭,她也不停下手脚。在场院参加劳动的工人的家属的工资,有计时的,有计件的,而她的工资,是既不计时,又不计件的。全场院的人都用惊奇的眼光望着这个个儿不高,身子不壮,沉静,总是微微笑着的小女子,奇怪她为什么有那么多使不完的劲。

(选自《丁玲短篇小说选》,有删改)

阅读下面小说,完成下面小题。

低空飞行

万晓岩

    ①这次,在梦里,我又飞了起来。

    ②这个情境是如此熟悉,如此清晰。以至于我飞累了,出了一头汗,醒了。意识回过来了,知道躺在床上,我重新打理意念,还把镜头重新回放了一段,在回放与断片中慢慢睡回去,再回去,飞翔,就没了。

    ③生活里,满满当当的那么多,能记得住的,已是少之又少。唯有这种飞翔,在梦里多次循环,反复强化记忆,我不得不回忆它,审视它。通常是某些特殊的场景,比如被追赶,或遇到障碍,没有翅膀,也没有扫帚,我只是疾跑起来,而后,总在紧急关头,眼看被抓住,眼看要踏入河里,跌下深渊,接着一提气,凌空而起。梦里,我总为自己设定化险为夷的本事和运气。飞行的姿势也是有别常规,没有翅膀,无法矫健地升空或者俯冲,多数时候,我都是慢镜头一样的大跨步地空中奔跑。跑着跑着,还担心这样重心会下垂,一想,越发快掉下来了,赶紧改成双臂划行,像在空气里自由泳或者狗刨。所以每次飞行醒来我都特别累,连偶尔滑翔,我都心累,觉得自己该减肥了。这就注定无法高入云端,只能低空滑行。

    ④庄周梦蝶,醒来了他很疑惑,不知道是自己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自己。想到最后,认定庄周与蝴蝶一定是有分别的,这就是物我合一。他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也会与蝶化身合一,所谓大无穷,小亦无穷。我一介俗人,连做梦都没得志向,离地三尺,茫然四顾,看不清山水,记不住乡愁。

    ⑤在地上久了,会向往天空。在城市久了,会向往乡村。像城市越来越厚,农村越来越薄一样,一片片的村子,慢慢衰败,跟守着它的那些人一起,日渐老去。能给村子制造活力的人,都离开村子涌进城里,要与命运一决高下。暮色四合的时候,村子里炊烟四起,灯火次第燃亮,是人世的基础温暖,凡漂泊在外,或劳作归来,这层暖意是人心灵的安放之地。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炊烟一缕一缕地瘦下去,灯光一盏一盏地暗下去,村子是如何渐渐冷去的,谁还能记得清。巢空了,声响也减少,村落就沉寂下去。人少了,野草就会疯长,一些破旧的房屋,断墙,半掩在旺盛的野草丛里,这样的绿草,叫人害怕。城里的草,得伺候着长,人太多了,草就失去了精气神,好像天地精神都被人吸了去,草争不过人。在荒芜的乡村,草就反过来了,做了村子生命力的主宰,在断墙烂垣里,在风烛残年的咳嗽声中,放肆生长。还有各种花,开得命不足惜。一架低矮的草屋,调子灰暗,屋前却轰轰然开了一树桃花,热剌剌的,遮掩、矜持、娇嗔,城里桃花的这些词,她全用不上,无论有没有人注视,驻足,她只是一口气把整个春天都开够了。人和自然,相持相守,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稍微找一个平衡处,便是佳境。正如村里人拼命出去,城里人被挤累了,也总想田园牧歌。想归想,不一定当真,都是被城市绑架的人,愿望是附条件的,给他一个院落,他未必看得见星空。

    ⑥说到底,在一个固定的位置里活着,是渴望起身的。这或许是我反复在梦里低空飞行的缘由。我在潜意识里,是希望离开生活现场,站在一个高度,刚好看得见生活背后那一张张底牌。张爱玲在云端看厮杀,曹雪芹俯视了白茫茫一片大地,我没有资本,却妄想重回天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自古至今,总是有那些高出生活现场的人,庄子逍遥齐物,见千年树木因不材而寿,故友之雁因不鸣而被杀,故而说,自己浮游于材与不材之间。这尺度刚好均衡,通天地之道也。或许,只有双脚离地,跳得出惯有的视线,才会有新的视角。至于材与不材,是我一直混沌不明的。

    ⑦离开现场,除了获得其他视角外,剩下的,算一种自我救赎。世界每天都在运转,快或者慢,都是不会停的,不会为谁大喝一声而停。车子爬满了街道,蝗灾一样。我坐在车子里,不敢幻想车子能凌空而起,变形金刚一样生出翅膀。我知道蝗灾如乌云蔽日,这种念头想象一下都觉得恐怖。以前过年,都在家里守岁,如今呢,人过年不如说是手机过年,人早成了它的奴隶。初五破五求财神,武汉归元禅寺里人头攒动,财神若是有密集物恐惧症,不知道得吓昏过去几回。万千人聚集,每个人心里却是虚空,若是置身于这样满满的虚空里,这个绝望,何异于大兵压境?能亚于如临深渊?能不希望整个人像一棵葱被连根拔起么?扫帚、翅膀不指望,来一阵风直接刮走多好。

    ⑧有时候我们需要宏大叙事,把镜头拉开,不纠缠于细节。像老树画画,五官表情都省略掉,只有轮廓。如果风大,把我们吹高了,我们且按下云头,回到离地三尺的位置,把世界展开来打量。世界在我的眼前,寒来暑往,虚虚实实,倒空了故事,又被故事塞满。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石 魂

杨 建

    ①六爷是村里的能匠,神着哩。山上随意滚下的一块石砣子,六爷看了,都像遇见宝贝似的,原本无神的眼睛便慢慢放出光来,那张打满皱纹的脸上,就像菊花瓣一样舒展开来。他近摸摸,远瞧瞧,左量量,右敲敲。不几日,那石头就不是石头了,交成了谁家楞放看的器物——石磨、石磙、石臼、石杵、石猪槽。古朴,粗粝,简陋。

    ②六爷人很怪,别家工匠上门,得有酒伺候,他不喝人家一滴,就开工前,用一小盏酒,恭恭敬敬浇在那块要开凿的石头上。我问:“六爷,您自己咋不喝呀?”六爷不理睬我。别家工匠打家什,巴不得人家少用几年,好再雇他上门,六爷不这样,人家不小心碰坏一个角,六爷会咕哝你半天。我就说:“六爷,人家用坏了,不正好再使您的手艺嘛!”六爷还是不理睬。

    ③人怪,做出的东西就特别。石臼本是方形或圆形的,六爷却打造成树杈筑鸟窝形状,就是那简陋粗重的石磙,六爷也会在两头刻上飞禽走兽。只是这些雕刻的线条太粗糙,造型也粗劣,在我看来有点不伦不类。有一回,我看着看着就咕哝了一句:“凿上这些玩意儿有何用,再怎么着,它也只是舂米磨浆呀。”六爷斜瞥了我一眼,嘴上依旧不说什么,不拿正眼瞧我。

    ④六爷因有了这一门手艺,村上无论长幼,见着都会打心眼儿里敬着叫声“六爷”。那时候村里人穷,家用的器物,尽是木匠做的,篾匠打的,石匠凿的。六爷的活儿,一年到头就满满的了。再忙,六爷也不会为赶工把活儿做粗了。我每回看到他,他都是满身尘土,石雕般的脸上滚着大颗的汗珠,不紧不慢地凿着,磨着。那姿势,曾经让我很是着迷。

    ⑤村主任看六爷手头活儿多,忙不过来,就劝他收个徒弟。六爷也不想让手艺断在自己手里,就收了一个。那徒弟脑门活络,在入了门道那会儿,东家里来了一个看风水的先生,六爷的徒弟看那风水先生耍耍嘴皮子就来钱,就问风水先生收不收徒弟呀,第二天,六爷就让徒弟收拾东西走人了。

    ⑥六爷从此就再没收过徒弟。手上凿出这么多的石具,他已经知足。村人们一边捣臼一边拉呱儿的场景,会让六爷露出孩子般的笑。六爷从十八岁开始学艺。锤子凿子的跟了他五十年,没停歇过一天。就是到了花锤举不高钢钎拿不稳的岁数,也没歇手的打算。只是,六爷觉得请他的东家越来越少了,他凿的东西越来越没用场了,村里丢弃的石具也越来越多了。“你六爷是不是不中用了?”六爷抬起无神呆滞的双眼,这样问我,有好多次。

    ⑦那时,我常常看到六爷站在石器旁,那些有的被置于阴暗的旮旯儿,任灰尘飞落,有的被弃于屋檐甚至露天处,凭风吹日晒,他时而深情抚触,时而愣愣发呆。好些年过去,六爷都这个样子。

    ⑧那一年,村里开始有古董贩子走动,有人竞盯上六爷凿的那些笨家伙,有的人家还真拿它卖了钱。这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六爷知道有人在卖他凿的石器,跳也似的扛上把锄头,横立村口,怒目圆睁,就是不放古董贩子出村,弄得买卖两家都下不了台。我看了这架势,就劝六爷:“六爷,让他们拉走吧!好歹也有人当宝贝疙瘩藏着,总比让人敲了当墙脚石好呀!”六爷这才极不情愿地挪开身子。

    ⑨随着最后一件石器被运出村去,六爷就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半月起不了身。我六奶奶抹着泪说:“这老头,这关怕是挺不过去了!”

    ⑩病了多天的六爷,忽一日猛地从床上一弹而起,搬出他那已经锈迹斑斑的钎锤,上了南山石场。我六奶奶满脸惊慌:“这老头莫非是石魂附身了?”村里人也惊奇不解:“六爷这是要干啥去呀?”

    ⑪几天后,我上山来到石场里,看到六爷正在夕阳的余晖下,神情肃穆地挥锤凿石。他那躬身举锤凿石的姿势,在余晖里投下个硕大而凝重的身影。我在远处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我想,如果能把六爷这个造型凝固下来,那也是一件绝好的石艺品啊!

    ⑫十天以后,大伙儿没见到他下山来,上山寻找时,见到六爷安然地伏倒在他那尊石雕上。

    ⑬我是在后来才看到六爷那件尚未完成的石雕的。未到跟前,我就被那尊石雕惊住了,六爷雕刻的,正是我那天看到的,他在夕阳余晖下,心无旁骛挥锤雕出的造型!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叶绍钧

桌上的煤油灯放着黄晕的光,照得所有的器物模糊,惨淡,好像反而加浓了阴暗。桌旁坐着个老妇人,手里抱一个大约两周岁的孩子。她感到特别不安;不知道快要回来的阿弟将怎么说。

晚上,在她,这几天真不好过。除了孩子的啼哭,黄晕的灯光里,她有时仿佛看见鲜红的一滩,在这里或是那里——那是血!弄外,汽车奔驰而过,她就仿佛看见一辆汽车载着被捆缚的两个。门首时时有轻重徐疾的脚步声经过,她总觉得害怕,以为或者就是来找她和孩子的。

这时候,在她衰弱而创伤的脑里,涌现着雾海似的迷茫的未来。往那方走才是道路呢?她一毫也不能辨认。怕有些猛兽或者陷阱隐在这雾海里边吧?她想十分之九会的她不敢再想,便问孩子,“大男乖的,你姓什么?"

“张。”大男随口回答。

“不!不!”老妇人轻轻呵斥,“大男姓孙。记着,孙,孙……”

大男哭了起来,“哇……妈妈呀……妈妈呀……

这样的哭最使老妇人伤心又害怕。屋内的器物仿佛跟着哭声的震荡而晃动起来,灯焰似乎在化得大,化得大,——啊,一滩血!

嗒,嗒,外面有叩门声。她吓得一跳,但随即省悟这声音极熟,一定是阿弟回来了。门才开一道缝,外面的人便闪了进来。

“怎么样?”老妇人悄然而焦急地问。

“唉!总算看见了。”

“看见了?”老妇人的眼睛张得可怕地大。

“我今天去找了那个弟兄,好言好语同他说,求他大慈大悲,指点我去认一认他们的棺木。我又同他说了,我说这两个人怎样地可怜,女的有年老的娘,他们的孩子天天哭,叫着妈妈,妈妈……请他看老的小的面上发点慈悲心……”

老妇人听着,凄然垂下眼光看手中的孩子。

“这一番话动了他的心。”阿弟接续说,“他叹口气说,‘听你讲得伤心,就给你指点了吧。不过好好儿夫妻两个,为什么不安分过日子,却去干那些勾当!’”

“嘘……”老妇人舒口气,她感觉心胸被压抑得太紧结了。她一样不懂女儿女婿的心思,但她清楚地知道他们同脸生横肉声带杀气的那些囚徒决不是一类人。不是一类人为什么得到同样的结果?

“他引着我向野里走,一路同我谈。啊——”

他停住了。他想如果照样说出来,太伤阿姊的心了。两个人向野里走。没有路灯,天上也没有星月,是闷郁得像要压到头顶上来的黑暗。“那弟兄幽幽地说,'他们两个都和善。你知道,这样的家伙我们就怕。那一天,我们那个弟兄,上头的命令呀,退缩了好几回,才皱着眉头,砰地一响放出去。那知道这就差了准儿,中在男的臂膀上。又是三响,才算结果了,两个染了满身红。”

老妇人见阿弟瞪着细眼凝想,知道有下文,愕然问,“他谈些什么?”

“他说那男的很慷慨,几件衣服都送了人,他得一条外国裤子,身上穿的就是。”阿弟连忙闪避。

“那是淡灰色的。”老妇人眯着眼凝视着灯火说。

“这没看清,天黑。走到一处,他说到了。十来棵大黑树立在那边,树下一条一条死白的东西就是棺木。”他低下头来。受了那弟兄“十七号,十八号,你去认一认吧”的指示而向那些棺木走去时的心情,他不敢说,也不能说。他想定了,说,“他说棺木都写着号码,十七十八两号是他们俩。”

“十七,十八!”老妇人忘其所以地喊出来,眼眶里明莹着仅有的泪。她重新经验那天晚上那个人悄悄来通报恶消息时的况味。她知道,“嗒,嗒”叩门声是他们特别的调子,开进来,是肩并肩的活泼可爱的两个,这种事情绝不会有的了。一阵烈焰在她空虚的心里直冒起来,泪膜底下的眼珠闪着猛兽似的光芒,“那辈该死的东西!”

“我告诉你,”老妇人咬着牙说,“你甥女儿嫁了,女婿是个清秀的人,我欢喜。她生儿子了,是个聪明活泼的孩子,我欢喜。他们俩高高兴兴当教员,和和爱爱互相对待,我更欢喜。唉!却成十七,十八!为了什么呢?总得让我知道。却说不必问了,就是你,也说不必问,问没有好处——怕什么呢!我是映川的娘,姓张的丈母,我要到街上去喊,看有谁把我怎样!”她拍着孩子的背又说,“说什么姓孙,我们大男姓张,姓张!啊!我只恨没有本领处置那辈该死的东西!”

阿弟听呆了,侧耳听了听外面有无声息,勉勉强强地说,“这何必,就说姓孙又有什么要紧?——喔,我想起了。”他伸手掏衣袋。他记起刚才在黑暗的途中,那弟兄给他一团折皱的硬纸,说是那男的托他想办法送与亲人的,忘了,一直留在外国裤子袋里。

“他们留着字条呢!”他说着。

“啊!字条!”老妇人身体一挺,周身的神经都拉得十分紧张。一种热望一忽儿完全占领了她。

阿弟凝着细眼凑近煤油灯念这字条。“‘儿等今死,无所恨,请勿念。’嗤!这个话才叫怪。没了性命,倒说没有什么恨。‘恳求善视大男,大男即儿等也。’他们的意思,没有别的,求你好好看养着大男;说大男就是他们,大男好,就如他们没有死。只这‘无所恨’真是怪,真是怪!”

“拿来我看。”老妇人伸手攫取那字条,定睛直望。

虽然不识字,她看明白这字条了。就仿佛有一股新的生活力周布全身,心中也觉充实了好些。睁眼四看,熟习的一些器物同平时一样,静处在灯光里。

“大男,我的心肝,楼上去睡吧。”她立起来走向楼梯,嘴唇贴着孩子的头顶,字条按在孩子的胸口,憔悴的眼放着母性的热光,脚步比先前轻快。

“哇……”孩子给颠醒了,并不张眼,皱着小眉心直叫,“妈妈呀……”

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四日作毕

(原载1927年10月《小说月报》18卷10号,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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