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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安徽省黄山市2016-2017学年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语文试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日子

陈忠实

    两架罗筛,用木制三脚架撑住,斜立在掏挖出湿漉漉的沙石的大坑里。男人一把镢头一把铁锨,女人也使用一把镢头一把铁锨;男人有两只铁丝编织的铁笼和一根扁担,女人也配备着两只铁丝编成的铁笼和一根扁担。

    镢头用来刨挖沉积的沙子。

    铁锹用来铲起刨挖松散的沙子,抛掷到罗网上。石头从罗网的正面哗啦啦响着滚落下来,细沙则透过罗网隔离到罗网的北面。

    铁丝编织的铁笼是用来装石头的。

    扁担是用来挑担装着石头的铁笼的。

    罗网成为男人和女人劳动成果的关键。

    男人女人都重复这这种劳动。他们重复着的劳动已经十六七年了。

    我回到乡下的第一天,走到滋水河边发现了河对面的这一对夫妇。就我目力所及,上游和下游的沙滩上,支着罗网埋头这种劳作的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早春中午的太阳已见热力,晒得人脸上烫烫的,却很舒服。

    “你该到城里找个营生干,”我说,“你是高中生,该当……”

    “找过。也干过。干不成。”男人说。

    “一家干不成,再换一家嘛!”我说。

    “换过不下五家主儿,还是干不成。”女人说。

    “工作不舍适?没找到合适的?”我问。

    “有的干了不给钱,白干了。有的把人当狗使,喝来喝去没个正性。受不了啊!”他说。

    “那是个硬熊。想挣人家钱,还不受人家白眼。”她说。

    “不是硬熊软熊的事。出力挣钱又不是吃舍饭。”他说。

    “凭这话,老陈就能听出来你是个硬熊,”女人说,“他爷是个硬熊。他爸是个硬熊。他还是个不会拐弯的硬熊——种系的事。”

    “中国现时啥都不缺,就缺硬熊。”他说。

    “弓硬断弦。人硬了……没好下场。”她说。

    “这话倒对。俺爷被土匪绑在明柱上,一刀一刀割。割一刀问一声,直到割死也不说银圆在哪面墙缝里藏着。俺爸被斗了三天两夜,不给吃不给喝不准眨眼睡觉直到昏死,还是不承认‘反党’……我不算硬。”

    “你已经硬到只能挖石头咧!你再硬就没活路了。硬熊——”

    他很坦率又不无迷津地悄声对我说,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偏偏注意女人的腰,一定要娶一个腰好的媳妇,脸蛋嘛倒在其次,能看过去就行了。

    他大声慨叹着,不无讨好女人的意思:“我女人年轻的时候,全县就数她腰好,农村太苦太累,再好的腰都给糟践了。”

    男人把堆积在罗网下的石子铲进茏里,用扁担挑起来,走上沙坑的斜坡,木质扁担吱呀吱呀响着,把笼里的石头倒在石堆上。折返身回来,再装挑。女人对我说:“他见了你话就多了。他跟我在这儿,整晌整晌不说一句话。”

    太阳沉到西原头的这一瞬;即将沉落下去的短暂的这一瞬。真是奇妙无比景象绚烂的一瞬。泛着嫩黄的杨柳林带在这一瞬里染成橘红。河崖边刚刚现出绿色的草坨子也被染成橘黄色。小木桥上的男人和女人被这瞬间的霞光涂抹得模糊了,男女莫辨。

    应办了几件公务,再回到滋水河的时候,小麦已经吐穗了。

    我有点急迫地赶回乡下老家来,就是想感受小麦吐穗扬花这个季节的气象。

    女人正挥动铁锨朝罗网上抛掷着沙石。男人呢?

    “那位硬熊呢?”“没来。”

    我问:“咋咧?出什么事了?”

    她停住手中的铁锨,重重地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女儿考试没考好。”

    “就为这事?”我也舒了一口气,“这回没考好,下回再争取考好嘛!”

    她苦笑一下:“这回考试是分班考试,考好可进重点班,分到普通班里就没希望咧。”

    “这娃娃也是……平时学得挺好的,考试分数也总排前头。偏偏到分班的节骨眼上,一考就考……”

    “他听了就浑身都软了,在炕上躺了三天了。”

    “直到昨日晚上,他才说了一句话:我现在还捞石头做啥!我还捞这石头做啥……”

    “你不是说他是个硬熊吗?这么一点挫折就软塌下来了?”我说。

     “他高考考大学差一点点分数没上成,指望娃能……”

     “他来了!天哪!他自个儿来了——”

    我听见女人的抖声,也看见她随着颤颤的抖声涌出的眼泪。

    我瞬即看见他正向这边的沙梁走。

    他的肩头背着罗网,扛着镢头铁锨,另一只肩头挑着担子,两只铁丝编织的铁笼吊在扁担的铁钧上。

    他对我淡淡地笑笑。

    他开始支撑罗网。

     “天都快黑咧.你还来做啥?”她说。

     “挖一担算一担嘛。”他说。

    许久,他都不说话。镢头刨挖沙层在石头上撞击出刺耳的噪声,偶尔迸出一粒火星。

    许久,他直起腰来,平静地说:“大不了给女儿在这沙滩上再撑一架罗网喀!”

    我的心里猛然一颤。

    我看见女人缓缓地丢弃了铁锨。我看着她软软地瘫坐在湿漉漉的沙坑里。我看见她双手捂住眼睛垂。我听见一声压抑着的抽泣。

    我的眼睛模糊了。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不正确的两项是(    )

A、小说开头详细描述的劳作的场景,突出了男人、女人使用同样的镢头、铁锨、铁丝编织的铁笼、扁担,赞扬了女人在繁重劳动面前不服输的性格。 B、小说写男人的爷爷是个硬熊,父亲是个硬熊,自己也因为“硬”无法在城里找个营生,与女儿考试失败而“软塌”形成对比,意蕴丰富。 C、小说划线部分通过对黄昏时分美好景物描写,表现了“我”对家乡这片土地的热爱,也烘托了男人和女人一起劳动时的愉悦心情。 D、小说中多次写到的“罗网”,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暗示着夫妻在这种繁重的劳动的日子中挣扎,希望,最终却仍未挣脱这“罗网”中的日子。 E、小说的段落大都很短小,甚至大量使用一句一段的结构形式,语言质朴,富于生活化,口语化,这样写切合表现农民生活的题材内容。
(2)、小说中的“我”有哪些作用。

(3)、小说是如何塑造男人这一人物形象的?请结合文本加以分析。

(4)、小说结尾“我的眼睛模糊了”,有哪些原因?请结合全文加以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三棵树

李德霞

    丫头的大嫂过门没半年,就吵着闹着要分家。树大分杈,儿大分家,分就分吧,寡妇娘也没辙。米缸、面缸抬了去,掉了几块漆的红木柜搬了去,圈里的三只羊,一鞭子吆了去。大嫂请来伐木人,要放倒院里的三棵树。三棵树是丫头的爷爷栽下的,两抱粗,上面结了几个喜鹊窝。娘“扑通”跪在地上:“家里没啥东西了,这三棵树,就留给丫头吧……”

    那时,丫头十六岁,在城里读高中,是村里唯一把书读到城里的女孩子。

    星期天,丫头从学校回来,看着空空的土屋和一下子苍老了的娘,丫头抱着树干号啕大哭。

    娘说:“丫头,别上学了,回家跟娘种地吧。种地饿不死人。”

    丫头倔,丫头一抹眼泪说:“偏不,我还要考大学,我丫头说到做到!”

    娘说:“上大学不要钱?”

    丫头说:“我有三棵树,三棵树就是我的钱。”

    丫头真的考上了大学。那时候,家家日子还不宽格,但乡亲们厚道,你三十他三十地把钱送来。丫头不接,一一挡了回去,丫头说:“大叔大婶的情我领了,我不能欠乡亲们太多……”

    娘说:“你不上学了?”

    丫头说:“你甭管,我自有办法。”

    开学前几天,丫头去了村里的德叔家。德叔在农机站当站长,家里开着小卖部,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殷实得多。更重要的是,爹在世时,跟德叔是最要好的弟兄。其实,在丫头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德叔就给丫头准备了一千块钱。德叔笑眯眯地说:“钱我可以借给你,但你啥时还我呀?”

    丫头说:“不是借,是贷,就按银行的利息算。等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我连本带利一块儿还。”

    德叔还想逗逗丫头,德叔说:“银行贷款还讲个财产抵押呢,你拿啥给我做抵押?”

    丫头拉着德叔的手出了屋,用手一指她家院里的三棵树说:“我有三棵树,我就拿三棵树做抵押。”说完,丫头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和笔,哗哔哗,写了抵押单,交给德叔。

    德叔笑了,笑得满眼都是泪。

    丫头上了大学。上了大学的丫头从来不敢回家。除了舍不得那几块钱的路费,丫头还得自己挣学费,挣生活费。丫头到图书馆帮过工,到饭店洗过碗,啥来钱干啥。有同学问:“你家里没钱供你?”丫头说:“有,我有三棵树……”

    丫头大三时,不得不回家一趟。大哥在一家煤矿挖煤,死于矿难,矿上只给了很少的一点钱,少得离谱。丫头找到矿长,拍着桌子和矿长讲道理。矿长熊了,按规定赔了款。

    拿回赔偿金,大嫂取出两千块,要给丫头。大嫂说:“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丫头妹妹。钱你拿着,你是大学生,就不要那么辛苦了。”

    丫头把钱挡回去。丫头说:“我还年轻,吃点苦受点罪是好事。这钱是我大哥拿命换来的,就留着给侄儿上学用……”

    转眼,丫头大学毕业了。那时候,大学生很抢手,是香饽饽,丫头就被分配到市政府上班。领到第一笔工资,丫头田了村。丫头找到德叔,要赎回当年的抵押单。德叔说:“啥抵押单?我早扔了。”丫头吃惊地说:“那……我的三棵衬?”

    像当年丫头拉着德叔一样,德叔拉着丫头的手出了门,用手一指丫头豪的那三棵树说:“三棵树,本来就是你的。”

    丫头要接娘进城。临走时,邻居说:“你娘这一走,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土屋和三棵树不如卖了的好……”

    丫头看着土屋,抚着树干说:“土屋是我的家,三棵树是我的根……我怎么舍得卖啊?留着吧。”

    一晃,几十年过去。土屋已日渐斑驳,倒是那三棵树长得枝繁叶茂,绿荫如盖,成了村里的一景。

    前年,有人相中了那三棵树,愿出大价钱要下来。那人打电话给丫头,问丫头愿不愿意卖,被丫头断然拒绝。

    如今,已是副市长的丫头,无论工作多忙,每年都要抽空回村一趟,看看父老乡亲,看看她的三棵树……

(节选自《小说月刊》)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传家金簪

秦嗣林

    ①我的邻居黄老太太,她家从上一代开始便累积了不少房地产,晚年生活优渥,在地方上小有名气。她的儿子黄先生则在市场里摆了个菜摊。其实以黄家的经济状况,黄先生根本不需要赚钱,与其说是做生意,倒不如说是打发时间。

    ②不过有一天,黄老太太却上门来找我,小心翼翼地说:“我有样东西不能放在家里,放朋友那边也不放心,不知道可不可以放你这里?”说着就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用方型包布层层包覆的布包,里头是一个摩挲得发亮的木盒。黄老太太从中取出一只金簪,样式并不花俏,但可以判断出是件有些年头的金饰。

    ③我问老太太:“这只金簪不占空间,为什么不放家里呢?”黄老太太扬声说:“要是放在家里,迟早会被我不孝的儿媳妇偷走。”我不解地问:“老太太,我认识你儿媳妇啊,有像你说的那么坏吗?”

    ④黄老太太一听我提她儿媳妇,便噼里啪啦地数落起来,什么不孝顺、言词顶撞、甚至偷拿东西,让黄老太太气得要命。

    ⑤虽然我心想她儿媳妇看起来不像是忤逆婆婆的人,但是对别人的家务事,我也不方便置喙。我赶紧岔开话题说:“大家都是老邻居了,东西放我这里保管当然没问题。但是按照惯例,还是要开张当票作为收据。”

    ⑥黄老太太说:“好,就当5000元好了。可是你要注意喔,我这只金簪是祖上留下来的,哪天我走了,一定会一起带走。如果我没来拿,你千万不能给那个女人(儿媳妇),连我儿子也一样。”

    ⑦我很好奇黄老太太为何如此重视这只不起眼的金簪,聊天后,总算慢慢拼凑出事情的原委。

    ⑧原来黄老太太从小就被送到黄家当童养媳,婆婆待她十分苛刻,但是黄老太太不曾有过一句怨言,侍奉婆婆犹如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地无微不至。时间一久,婆婆终于被感动。临终前,她将黄老太太叫到病榻前,将金簪塞到她手里,温柔地说:“这只簪子是阿祖的阿祖(曾祖父)留下来的,我只留给你一个人。”婆婆的举动无疑宣告黄老太太从毫无地位的童养媳,晋身继承家族衣钵的长媳。              

    ⑨至此,我总算了解黄老太太为何不断叮嘱我绝对不能把金簪交给她儿媳妇,因为在她眼中,儿媳妇根本不曾尽到孝顺婆婆的义务,担不起金簪代表的持家有方。   

    ⑩没想到两年之后,黄老太太终究还是生病住院了。她的几个女儿帮忙整理房间,发现黄老太太视若珍宝的金簪不见踪影,却在平常收着私人物品的抽屉找到当票。于是黄老太太的儿子黄先生带着当票上门,告诉我黄老太太住院了,他要赎回金簪。我摇摇头说:“黄先生,很抱歉,你妈妈交代我,不能让你赎。”

    ⑪黄先生听了不能接受,质问我是不是想要霸占他们家的金簪。

    ⑫我索性敞开来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执意要拿来我这里当吗?相信你和你母亲的相处情况,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不要把家里的问题套到我这个外人身上。你应该跟妈妈好好商量。”

    ⑬但没想到当天晚上十二点,黄先生竟再次闯进店里。

    ⑭黄先生说,其实他并不在意金簪的归属,而是他妈妈平日到处宣扬儿媳妇如何不孝,传家的金簪绝不会交给他们云云,让黄先生饱尝亲友误解的目光。

    ⑮我问他:“我不只一次听到黄老太太说儿媳妇不孝,可是我又觉得你太太不像是这样的人,而黄老太太也不是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到底是什么原因?”

    ⑯黄先生苦笑说:“一开始我和太太谈恋爱时,我妈妈极力反对,她认为自己可以帮我挑个好老婆。所以从新婚第二天开始,婆媳大战就正式上演。其实我也不想让事情发展成这样,只是年轻的时候血气方刚,每次婆媳意见分歧时,我总是没耐心跟妈妈好好商量。久而久之,我太太受到我的影响,与我妈妈之间演变成了对立关系。秦先生,你知道吗?我在妈妈和太太之间夹了20年啊!”黄先生眉头深锁,无比忧愁。

    ⑰黄先生一口气说出了心里话,我便告诉他:“这支金簪代表的是孝顺长辈的传统,她认为你们违背了传统,想让她们和平相处,解题人只有你能胜任。你是不是该跟太太商量商量,改变你们跟妈妈沟通的态度?”

    ⑱约莫过了10天,黄先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黄老太太一起进到店里。黄老太太虽然有点虚弱,但是脸上的线条较过去柔和许多,看来黄先生的努力没有白费。

    ⑲我问黄老太太:“要不要把金簪赎回去啦?”黄老太太想了想说:“让你保管了两年,也该赎回去了。”金簪终于物归原主,黄老太太万分珍惜地收入原本的木盒中,黄先生推着妈妈走向门口。临走前,他转身朝我点了点头,母子两人一起出了大门朝家走去。

(摘编自《29张当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捞月亮的母亲

石兵

    捞月亮的人,是一位母亲。

    在那个川藏交界处的偏僻山村里,我遇到了她和她时年六岁的儿子。彼时我还只有二十出头,心性不定,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那座贫瘠的大山是我在天黑之后来到的地方。我支起随身携带的帐篷,准备在野外过上一夜,就在似睡非睡之际,我听到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顿时睡意全无,连忙小心地坐起身来,慢慢拉开帐篷一角。很快,顺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我看到一个提着水桶的女人领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披着漫山的月光从山下走来。

    我屏住呼吸,这时已经接近午夜,居然还有人来山上汲水,种种灵异传说让我不寒而栗。可是,母子俩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山路旁边突兀而出的帐篷,女人一手提着水桶,一手牵着男孩,两人一言不发,不疾不徐地走着,只是短短几分钟,便在我视野中只留下了模糊的背影。

    好奇心最终让我战胜了恐惧,我走出帐篷,小心翼翼地追着他们的背影。我远远地看到母子俩停下了脚步,那里居然有一口水井。

    我已经确定,这只是一对普通的山村母子。于是,我大着胆子走上几步,终于听到了女人的话。

    “只有这个时候,井里的月亮才最大最圆,狗儿莫急,娘给你捞一个上来,回家以后放在你的床前。”女人的乡音十分绵软,不像山里女子所固有的泼辣。

    “娘,月亮落在水里,是不是就被洗干净了,不像在天上那样模糊得让人看不清楚了?”儿子稚嫩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女人顿了一顿,说:“狗儿说得对,月亮被水洗了以后,可好看了,就像狗儿的眼睛一样好看。”

    听了母亲的话,小男孩笑了起来,奶声奶气的笑声顿时让幽黑沉默的大山有了勃勃生机。

    女人用力地从井中提出水桶,然后弓着腰提起水桶,另一只手牵着小男孩,吃力地踏上了归途。刚走上十几步,瘦弱的母亲就要休息一下。

    我快速来到他们的面前。在寂静的午夜,这对母子竟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没有丝毫的不安与恐惧。

    我说:“大嫂,我来帮你提水吧。”

    女人没回答我,自顾自地说:“你是刚才路边帐篷里的游客吧,这山上很凉,收了帐篷跟我们到家里休息吧。本想下山时再叫醒你的,没想到你跟着我们上了山。”

    原来,她早就发现路边的帐篷和我了,也许只是早已司空见惯,所以没有刻意多看几眼罢了。

    走近以后,我才发现小男孩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女人对我说:“狗儿眼上有病,长了白疮,你们城里人叫白内障,我正在攒钱给他治。这不,白天我给人纺丝线,晚上才能照管家里的田地。刚刚忙完,想起家里没水,才在这个时候上山。”女人接着说:“狗儿爹去了城里打工,那里挣钱多一些,家里就只有我和狗儿了。”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提起水桶,慢慢地跟着母子俩下了山,一路来到了女人位于半山腰的家里。

    这个小村落只有三四十户人家,同样的贫穷让女人无法得到他人的帮助,可女人跟我说起这些时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她说,乡邻们已经帮了她很多,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我躺在外间屋原本属于这家男人的床上,听到了母子俩在睡前的交谈。

    儿子说:“娘,我想爹了,今天山上遇到的那个人好像爹啊,个子一样的高,手一样的有劲,可我就是看不清他的模样。”

    母亲说:“狗儿,快睡吧,睡着了,就能见到你爹的样子了。再过上半年,咱们就去城里找他,治好你的眼睛。狗儿知道吗?你的眼睛跟天上的月亮一样好看,娘就是这条命不要了,也要让你看清楚你想看的。”

    或许是怕打扰到我,母子俩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我却早已听得泪流满面。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赶回城里,用最快的时间联系好一家医院,然后找朋友开车来到大山里接这对母子去医治眼患。面对他们的道谢,我竟羞愧得无地自容。

    那位捞月亮的母亲或许并不知道,她捞起的并非只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美好愿望,更有一个旁观之人的迷途之心。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时的我正因为一场懵懂爱情的破灭而选择了放逐与放纵,却忽略了这世间还有那么多更加珍贵的事物,譬如四处寻找我的焦虑父母,譬如被青春之雾迷失视线的纯真心灵,譬如这世间那么多的温暖与悲凉、伤痛与希望。

(选自《小小说月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窗棂上挂串红辣椒

王长元

    村长带着那拨儿人进屋的时候,老太太正在扫地。灰尘沸沸扬扬,仿佛是鲜活的跳蚤在空气中上下跳动,弄得人眼睛迷迷茫茫。

    “那啥,顶子哪?”

    “下甸子打草去啦。”

    “啥时走的?”

    “小半个月啦。”

    “回来过没?”

    “没。”

    村长吸溜一下鼻子,“二婶,还不知道吧,顶子出事了。”

    二婶就一惊:“出了啥事?”

    “杀人啦,顶子。这不,官家正寻他哪!”

    “啥?”老太太便呆在那里,眼睛就直直地看着炕沿边上的那几个人。她这才发现其中一个戴大沿帽的已经带了绑绳和黑亮亮的枪。立马她心一颤动,眼仁儿就朝上翻过去,人便跟着向门框斜过去。几个人惊恐地奔了过去,将老太太放到炕上。

    一忽儿,老太太的鼻翅儿便扇动一下,翻转的眸子虽归了原位,但依旧是愣愣向上看着。

    “二婶,你看你啥个身板还不知道,上甚火?既是杀了人,顶子就不是原先的顶子了,那便是犯了王法。犯了王法的顶子你还伤心个甚!麻溜缓缓,人家公安局还有事情跟你说。”

    老太太眸子这才转了一轮儿,一汪亮亮的湿润便映在里面。

    看着老太太有了活气,警察就轻轻一笑,说:“老人家,您的心情我们是理解的,但是儿子杀了人,犯了罪,如今又跑掉了。这,国法是不能容的。我们希望您控制住感情,配合我们来抓凶犯。否则,比如说包庇儿子、袒护儿子,那样您老人家也有罪了。按我们的经验,您的儿子还会回家来的,那时您必须报告我们。”

    “顶子真若是回家,你可得说呀!”村长眼睛觑觑着,冲着她说,“要不,那叫什么?对,叫窝藏。二婶,咱可不能糊涂啊!”

    她痴痴地点着头,两行老泪缓缓漫过面颊的褶皱,整个面庞已经全是泪水了,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村长最费思索的是:她儿子若回来,她怎么告诉他们哪?他猝然发现了粮囤上那串红辣椒,眼睛立时闪出光亮,便指着红辣椒说:“对,就用它。二婶,他若是回来,您就将这串红辣椒挂到窗户上。”

    她又痴痴点点头,看了一眼红辣椒。

    顶子伏在高粱地垅沟里已经三天了。事情来得太突兀了,突兀得他只有逃到高粱地之后才想起后悔,悔自己不该为小事冲动,悔自己冲动时不该抡那镰刀。战战兢兢挨了三天,吃喝现在全成了问题,最讨厌的是那垅上的风,哗啦哗啦吹得叶子直响,仿佛有无数个脚步向他走来,把他弄得一惊一乍的……

    可是一想到出逃,他又茫然了,天下这么大,地面这么广,去哪里呢?可是,不管去哪里,在要走之前,他一定要回家看一眼老娘。

    老太太送走了那些公家的人之后,就把家里仅有的二十几斤白面都烙成饼,然后就一张一张地折叠,用纸包好,一沓一沓塞进帆布口袋里。又包了二斤盐巴,塞在缝隙处。她早已谋算好,顶子若回来,就让他躲进小南山的石洞里,过个十天半月的,看看风声,她再想办法。她相信,办法总是有的。记得,她刚十岁那会儿,还扎着羊角辫呢,就给八路军伤病员往那山洞里送过饭,想想那会儿她都从没断过伤病员的一顿饭。如今,为了儿子,她还会没有办法?

    小风轻轻拍打着窗棂,蟋蟀在墙角嘟嘟地叫,老太太迷迷怔怔刚要闩门的当儿,突然间,门“吱呀”一声开了,顶子站在了她的面前。

    老太太眼泪马上就下来了。

    顶子狼吞虎咽地吃着饼,眼睛贼溜溜地寻觑着,待最后一口食物从喉咙处咕噜一声咽下之后,他才急急地说:“娘,我看你一眼就得走了,有没有钱啥的,给我准备点。”

    老太太赶忙把裤腰子拽开,从里面掏出厚厚的一沓钱,递给顶子,说:“就这些了,都拿着吧!顶子,你要去哪里?”

    “娘,这您就不要管了。”

    “顶子,你把饼带上,到小南山的石洞里躲躲。”

    “娘,您就别管我了,我这一走,是死是活,真的不好说,啥年月能见到您,也都不敢想。娘,只求您自己保重啦!”

    “顶子,”老太太整个抖动起来,亮亮的泪珠向脸颊处滚动。

    “娘,还有一事,把咱家那把菜刀给我。”

    老太太抹了眼泪,愣了,说:“干啥?”

    顶子咬了下嘴唇说:“娘,我手头怎么也得有个应手的家伙呀。”

    “啥?”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冷气。

    “娘,我现在已经想好,谁真若是抓我逮我,我已没有别的路了,就得拼了,反正我已是有人命的人啦,杀一个够本,杀俩就赚一个。”

    “轰”地一声,老太太就觉得脑袋像被谁猛然击打了一样,眼前金光四射,她颤颤地向前走了一步。

    “娘,快快给我取刀来。”

    老太太表面应允着他,脚步便悄然向窗前靠近,趁儿子回身的工夫,就把那串红辣椒牢牢地挂在了窗户上。

(选自2016年第7期《小说月报》,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犟哑巴

    阿佟姓佟,陈墩镇上的人都叫他犟哑巴。

    犟哑巴阿佟脾性犟,谁都知道,很小的时候,有回跟他爸进城跑亲戚,他爸背着新米上楼,自然让他一个人在后面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往上爬,人小腿短,楼又高,自然爬得很艰难,有同楼好心人把他抱上五楼,一转眼,只见他又下了楼,偏犟着要自个儿爬上来不可。

    阿佟原本是会说话的,到了十四岁那年,邻里有个大女孩丢了原本晒着的说是从大城市专业商店里买回来的心爱的美丽的文胸,偏说是阿佟使的坏,因为她亲见唯有阿佟在晒场上转悠。这是很丢面子的事,阿佟自然不承认,阿佟爸说为啥镇上这么多人,人家不赖别人,偏赖你,总归有你的不是在里面。阿佟便犟,愈犟,大女孩愈是咬定是他,阿佟爸也就狠揍了阿佟,愈揍,阿佟愈死活不承认,直揍得阿佟皮开肉绽,自此一病数日,病愈,阿佟便再也不开口说话,双眼直直的,见谁都是仇人似的,谁也不敢惹他。哑口的阿佟,再也没有进过校口,家访的老师来了一次又一次,等于白搭。不读书的阿佟,从不跟人玩了,不管白天黑夜。总是吃了睡,睡了吃,为此,阿佟妈哭了一场又一场。

    到了二十来岁上,阿佟便出落成身高马大的小伙,阿佟爸妈也开始为阿佟找人说媒,可人家一听是犟哑巴阿佟,头摇得像拨浪鼓。听人劝说,阿佟爸妈带阿佟到大城市里的大医院看专家门诊,专家说的啥,阿佟爸妈其实也不大懂,只是专家说最好趁早让阿佟闯闯社会,兴许有好处,阿佟爸妈觉得也可以试试。

    想来想去,阿佟爸决计让阿佟离开自己随镇上的建筑队去城里闯闯,兴许会好些。

    阿佟这才随着建筑队到了苏城,在开发区造大楼,在工地上,阿佟也只知道闷声不响吃饭,吃了饭睡觉,觉醒了化死力做活。工地上谁都知道他脾性犟,再加上怕他那直直的带着仇视的眼光,谁也不去招他惹他,自然也相处平安。就这么一晃二年过去。

    可是,有这么一天,建筑队放假,工友们都出去逛街,阿佟也随着去了,不料路上走散了,阿佟懵懂中上了一辆不知去往哪里的公交车,车很挤,上车后待发觉同伴不见了,阿佟想下车为时已晚。车行片刻,正逢到站。有人惊叫“丢钱包了”!车厢内大乱,有人嚷着要下车,失主自然不允,混乱中,有人力主直开派出所,可就在此时,有人发现了钱包,而那钱包分明在阿佟的脚跟处,于是四周的眼光刀似的射向阿佟,阿佟两眼直直的,带着仇视回击着众人。突然有人喊了声“是他,打贼啊”!于是便有人扑上去,一边揍他,一边有人说:“看这人两眼神就知道他是个扒贼。”

    绝望之间,阿佟只觉有个漂亮的大女孩拼命地拔开人群,声斯力竭地喊着:“别打了,他不是贼,别打了,他不是贼……”,拳脚少了。

    大女孩说:“我是晚报记者,我可以以人格为他作证!”阿佟见大女孩手里扬着什么,只是血糊着眼,让他看不大清楚。众人歇手,有人说:“记者还是可以相信的。”

    车停了。阿佟跟大女孩下了车。大女孩掏出面纸,让阿佟擦血。

    阿佟没擦,只是向大女孩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像孩儿学话似的说了一声:“谢谢!”

    第二日,阿佟回到了家里,叫了声“爸妈”,这一叫不打紧,却着着实实吓了他爸妈一大跳。他妈一下子搂着他直哭:“孩子啊,我知道你一定肯说话的!”自此,阿佟再也不是犟哑巴了,可镇上人谁也不知道阿佟是怎么又会说话的。

——万芊《犟哑巴》

阅读下面的文段,回答问题。

    日子很快的过去了,她的做工却毫没有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新年才过,她从河边掏米回来时,忽而失了色,说刚才远远地看见几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在寻她而来的。四婶很惊疑,打听底细,她又不说。四叔一知道,就皱一皱眉,道:

    “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的。”

    她诚然是逃出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

    此后大约十几天,大家正已渐渐忘却了先前的事,卫老婆子忽而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了,说那是祥林嫂的婆婆。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干,寒暄之后,就赔罪,说她特来叫她的儿媳回家去,因为开春事务忙,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够了。

    “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②四叔说。

    于是算清了工钱,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一文也还没有用,便都交给她的婆婆。那女人又取了衣服,道过谢,出去了。其时已经是正午。

    “阿呀,米呢?祥林嫂不是去淘米的么?……”好一会,四婶这才惊叫起来。她大约有些饿,记得午饭了。

    于是大家分头寻淘箩。她先到厨下,次到堂前,后到卧房,全不见淘箩的影子。四叔踱出门外,也不见,一直到河边,才见平平正正的放在岸上,旁边还有一株菜。

    这一天是四婶自己煮中饭;他们的儿子阿牛烧火。

    午饭之后,卫老婆子又来了。

    “可恶!”四叔说。

    “你是什么意思?亏你还会再来见我们。”四婶洗着碗,一见面就愤愤的说,“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闹得沸反盈天的,大家看了成个什么样子?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么?”

    “阿呀阿呀,我真上当。我这回,就是为此特地来说说清楚的。她来求我荐地方,我那里料得到是瞒着她的婆婆的呢。对不起,四老爷,四太太。总是我老发昏不小心,对不起主顾。幸而府上是向来宽洪大量,不肯和小人计较的。这回我一定荐一个好的来折罪……。”

    “然而……”③四叔说。

    于是祥林嫂事件便告终结,不久也就忘却了。

(节选自鲁迅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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