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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陕西省榆林市绥德中学2019届高三上学期语文第六次阶段性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象牙刀

吴晓

    画匠的眼神越来越不行了,先前是他给徒弟的活儿开眼,现在是徒弟给他的活儿开眼。徒弟毕竟是徒弟,任他千叮万嘱,最传神的那几笔总是不尽人意。

    画匠说,娃,你得练画呀。

    徒弟说,师父,我想去打工。

    画匠不说话了,闷着头拾掇他的塑刀。这是一套十八枚的象牙刀,像练武人的十八般兵器。

    画匠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从牛皮包裹里取出来,一件一件摆在神台上,用棉布蘸着清水逐个慢慢地擦。擦干净了再用浸着香油的布头一点儿一点儿地给这些兵器上油。

    这些兵器大小不等,形态各异。有大如尺子,刮泥用的平头刮刀;有像梳子一样给神胎刻发痕的齿刀;还有小如掏耳勺般的点锥;歪头的劈刀;三角头的刻刀,等等。画匠很耐心,一件一件像侍弄他的宝贝般,把这些武器都弄得清清爽爽。完事了,再净手,焚香,给他们这个行当的祖师爷磕个头,说些感激的话。最后,再一件件把这些兵器收入囊中。

    这个活儿才算是交了。

    交了活儿,兴儿跟着师父下山,一路上俩人都不语。山里空寂寂的,遍野的石头和冷风。兴儿踮脚往山那边看,山那边是城市,有车水马龙,有高楼大厦。兴儿决定了,他要去城里打工。

    兴儿走后不久,那山就成了国家级风景区。上边要求,景区要有景区的样儿。于是,所有白石黛瓦的小庙都给拆了,统统换成了气势恢宏的飞檐大庙。拆庙时,画匠塑的神胎也被请了出去,委身在山罅隙里,任风吹雨淋。

    再后来,大庙建成了,木雕替代了泥塑,画匠彻底失去了生计。

    没了生计的画匠终日郁郁寡欢,有事没事就爱摆弄他那套象牙塑刀。一件件取出来,把玩一会儿,再一件件放回去。

    闺女每每见了,就上前去劝慰,说,爹,把这东西收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画匠不语,抚摸着象牙刀,只是摇头,叹气。

    搁了数日,山上逢庙会,画匠突然对闺女说,走,上山去。

    闺女很高兴,爹多些日子没上山了,遂陪着,从山底逛到山顶,又从山顶逛到了山底。

    闺女怕爹难过,指着那些檀香木雕说,真丑啊,白刺拉拉的脸,一点儿也不像个神的样儿。

    画匠说,别哄爹了孩子,人家这活儿好着呢。说完,苦笑一下,说,走吧,去戏台子那卖玩意儿去。

    闺女跟着画匠去戏台那,找个平坦的地方,摊块儿布,把带来的小玩意儿逐个摆好,等人来。

    画匠趁此间隙把泥塑包打开,取出块河泥,开始塑下一个小玩意儿。玩意儿塑出大样,他停下,去包里取刀具。手指刚一触到象牙刀,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滑溜,这润贴,可是经了几辈人的手了,心里就有些酸楚,心想着,师父,我说啥得给您传下去呀。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摊前冷清,连个询价的也没有。闺女有些不耐烦,说,收了吧,爹。

    画匠说,不急,再等等。

    刹戏了,人潮汹涌着往山下去。闺女又说,收了吧,爹。

    画匠说,不急,再等等。

    终于,有个小伙子带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往这边来了。闺女兴奋地拍拍画匠,说,来了来了。画匠不抬头,只管忙手里的活儿。

    那男子走过来,蹲下身去摆弄那些小玩意儿。边摆弄边问那小伙子,这些哪吒悟空啥的,咱家不是有塑钢的吗?小伙子不理睬他,弓着腰,痴痴地看画匠手里活儿。

    那人见小伙子不理他,又回过身来问画匠的闺女,这堆小玩意多少钱?

    闺女说,一千。

    那人说,啥啥?一千?就这堆泥巴?

    画匠生气了,冲他摆摆手说,你走!你走!我不卖给你。

    小伙子急了,直冲那人跺脚。边跺边嚷,你干吗呢爸爸?这是艺术,不是泥巴。

    画匠闻听,这才抬起头,问那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孩子?

    小伙子乐了,说,咱爷俩是同行啊,我,美院的泥塑生。

    画匠笑。侧头去看那男子,那男子正从钱包里往外数钱,唰唰,唰唰,足足数了几十张。数完了,恭敬地递给画匠,说,我儿子喜欢,我全买了。

    画匠伸手把钱挡了回去。

    闺女糊涂了,问,爹你想干吗呢?

    画匠不语,从包里取出那套象牙刀,笑吟吟地,放在了小伙子手里。

(选自《百花园》,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运用了对比手法,徒弟放弃学习泥塑手艺的选择与小伙子对泥塑的痴迷形成对比,体现了人们对传统手工艺的价值认识的差别。 B、小说运用了肖像、心理和动作等描写来刻画人物,通过人物的塑造和曲折的叙述提出了传统文化如何传承的命题。 C、结尾处,画匠笑吟吟地把象牙刀赠送给小伙子,这样的情节安排显得真实可信,寄寓了作者对传统手工艺传承的美好期待。 D、从小说开头对徒弟的千叮万嘱到结尾不卖泥塑反送刀的做法,一个传统、质朴、钟情于手工艺的画匠形象跃然纸上。
(2)、本文情节一波三折,请结合文本,分析主要的波折及其作用。
(3)、请结合文本赏析题目“象牙刀”的妙处。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作品,完成文后各题。

桃园

废名

    王老大只有一个女孩儿,叫阿毛,一十三岁,病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王老大一向以种桃为业,住的地方就叫做桃园。

    桃园的篱墙的一边又给城墙做了,但这时常惹得王老大发牢骚,城上的游人可以随手摘他的桃子吃。他的阿毛倒不大在乎,她还替城墙栽了一些牵牛花,花开的时候,许多女孩子跑来玩,兜了花回去。这是指西山的落日,这里正是西城。阿毛每每因了这一个日头再看一看照墙上画的那天狗要吃的一个,也是红的。

    秋深的黄昏。阿毛病了也坐在门槛上玩,望着爸爸取水。桃园里面有一口井。桃树,长大了的不算又栽了小桃,阿毛真是爱极了。爸爸担着水桶林子里穿来穿去,不是把背弓了一弓就要挨到树叶子。阿毛用了她的小手摸过这许多的树,不,这一棵一棵的树是阿毛一手抱大的!——是爸爸拿水浇得这么大吗?她记起城外山上满山的坟,她的妈妈也有一个,——妈妈的坟就在这园里不好吗?爸爸为什么同妈妈打架呢?有一回一箩桃子都踢翻了,阿毛一个一个的朝箩里拣!

    阿毛看见天上的半个月亮了。她不相信天是要黑下去,——黑了岂不连苔也看不见?——她的桃园倘若是种橘子才好,苔还不如橘子的叶子是真绿!她曾经在一个人家的院子旁边走过,一棵大橘露到院子外,——橘树的浓荫俨然就遮映了阿毛了!

    “阿毛,进去,到屋子里去,外面风很凉。” “爸爸,你还要上街去一趟不呢?” “今天太晚了,不去,——起来。”王老大歇了水桶伸手挽他的阿毛。

    “瓶子的酒我看见都喝完了。” “喝完了我就不喝。”

    爸爸实在是好,阿毛可要哭了!——当初为什么同妈妈打架呢?半夜三更还要上街去!家里喝了不算还要到酒馆里去喝!但妈妈明知道爸爸在外面没有回也不应该老早就把门关起来!妈妈现在也要可怜爸爸罢!

    “爸爸,我们来年也买一些橘子来栽一栽。”

    “买一些橘子来栽一栽!你晓得你爸爸活得几年?等橘子结起橘子来爸爸进了棺材!”

王老大向他的阿毛这样说吗?问他他自己也不答应哩。但阿毛的橘子连根拔掉了。王老大这样的人,大概要喝了一肚子酒才不是醉汉。

    这时月亮才真个明起来,就在桃树之上,屋子里也铺了一地。王老大坐下板凳脱草鞋,——阿毛伏在桌上睡哩。

    “阿毛,到床上去睡。”“我睡不着。”“你想橘子吃吗?”“不。”

  阿毛虽然说栽橘子,其实她不是想到橘子树上长橘,一棵橘树罢了。她还没有吃过橘子。

    “阿毛,不说话一睡就睡着了。”王老大就闭了眼睛去睡。但还要一句——“要什么东西吃明天我上街去买。”

    “桃子好吃。”

    阿毛并不是说话说给爸爸听,但这是一声霹雳,爸爸的眼睛简直呆住了,如果不是夜里,夜里睡在床上,阿毛要害怕她说了一句什么叫爸爸这样!桃子——王老大为得桃子同人吵过架,成千成万的桃子逃不了他的巴掌,他一口也嚼得一个,但今天才听见这两个字!

    “现在那里有桃子卖呢?”一听声音话是没有说完。慢慢却是—— “不要说话,一睡就睡着了。”

    睡不着的是王老大。

    窗孔里射进来月光。王老大不知怎的又是不平!月光居然会移动,他的酒瓶放在一角,居然会亮了起来!王老大怒目而视。阿毛说过,酒都喝完了。瓶子比白天还来得大。王老大恨不得翻起来一脚踢破了它!世界就只是这一个瓶子——踢破了什么也完了似的!

    王老大挟了酒瓶走在街上。

    “十五,明天就是十五,我要引我的阿毛上庙去烧香。”低头丧气的这么说。

    自然,王老大是上街来打酒的。

    “桃子好吃,”阿毛的这句话突然在他的心头闪起来了,——不,王老大是站住了,街旁歇着一挑桃子,鲜红夺目得厉害。

    “你这是桃子吗!?”王老大横了眼睛走上前问。

    “桃子拿玻璃瓶子来换。”

    王老大又是一句:“你这是桃子吗?”同时对桃子半鞠了躬,要伸手下去。

    桃子的主人不是城里人,看了王老大的样子一手捏得桃子破,也伸下手来保护桃子,拦住王老大的手——“拿瓶子来换。”

    换桃子的收下了王老大的瓶子。王老大捧了桃子——他居然晓得朝回头的路上走!桃子一连三个,每一个一大片绿叶,王老大真是不敢抬头了。

    “王老大,你这桃子好!”路上的人问。王老大只是笑,——他还同谁去讲话呢?

    围拢来四五个孩子,王老大道:“我替我阿毛买来的。我阿毛病了要桃子。”

    “这桃子又吃不得哩。”是的,这桃子吃不得,——王老大似乎也知道!但他又低头看桃子一看,想叫桃子吃得!王老大的欢喜确乎走脱不少,然而还是笑——“我拿给我阿毛看一看……”

    乒乓!“哈哈哈,桃子玻璃做的!”“哈哈哈,玻璃做的桃子!”

    孩子们并不都是笑,——桃子是一个孩子撞跌了的,他,他的小小的心儿没有声响的碎了,同王老大双眼对双眼。

1927年9月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沙海的绿荫

朱春雨

    18号甲,是导弹某部队的一个研究所。偌大一个师级编制,女的只有三员。

    不记得是哪个休息日,欧阳美怡换上了那条有水仙花图案的旧裙子,从第二研究室小院门口经过,去她负责的放射线病理研究室拍小动物实验的照片。欧阳美怡不管穿什么衣服,看上去都那么端庄得体,加上她举止文静,谈吐大方,显得有见识,有风度。

    咣!一盆仙人掌从二楼阳台上摔下来,阳台上站着18号甲的老姑娘沈巧,她看着门口,爽声笑了,笑得站在门口的唐天虚心慌意乱。

    沈巧一声轻笑:“如果你真想谈恋爱,我看欧阳美怡这位凌波仙子对你不一定合适……”

    唐天虚愤愤然瞪着眼睛。

    “沈大姐——”不远处传来一句甜丝丝的声音,“你还是管管你自己的事吧,少说几句伤人的话。”

    “哟,这个小妹妹也恼我了。”沈巧顺着声音,在山溪跟前的马兰草丛里找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唐天虚此时此刻真是有点厌恶沈巧了。他扶扶近视眼镜,看见了植物苗圃的管理员黄金桃正挑着一对老大的箩筐走来,竹扁担在肩上咯吱咯吱响,一走身子一颤。她把这些花枝从苗圃里剪来,要压植到18号甲本部的每一条路边,让鲜花打扮我们的道路。

    “你看她,”沈巧指指黄金桃,喃喃地说,“为了用绿荫和花朵去给别人装点生活,这个含羞草一样的小姑娘总是这样默默工作,好像她生到世上,就是为了别人……”

    唐天虚烦躁地甩手进了第二研究室的小院门。从二楼阳台摔下来的那盆仙人掌在晒得滚烫的水泥地面上依然生机盎然,满身棘刺。他真奇怪:沈巧为什么独独喜欢这种生命力强悍的植物,既无芳香,又不华美?想想,沈巧这人,倒多少有点像仙人掌。父母早亡,使她过早地接触了人生;生相平庸,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固然是一种悲哀,同时又是一个难得的长处:她不会被千奇百怪的媚眼耗去金子一般的青春。优异的学习成绩像条闪光的金线,贯穿在沈巧的小学、中学、大学和留学苏联的漫长时日里。她穿上了军装,军人的天职很自然地渗进了她单纯而诚朴的灵魂。她懂得命令和服从,也懂得忠诚和牺牲,但她仍然不懂得如何处理自己的私生活。

    “没有对心的,我就当一辈子女光棍儿!什么孤独呀,寂寞呀,笑话!我有我的追求,我有我的爱好,我有我的做不完的工作。荡去那些世俗的迷雾吧!”

    第二天,沈巧拿着核查出来的一处运算错误,走到唐天虚面前:“唐天虚同志,你似乎不应该忘记,这里有一个∑系数的。”

    唐天虚伸手重新运算一番,果然错了。他说:“你作为助手,本来就有修正错误的责任。”

    “可惜我这个助手,无法排除你心灵上的故障。”沈巧狡黠地眨了眨她的眼睛。

    唐天虚压着火儿说:“沈巧同志,你最好能把精力集中到研究工作上,那会有助于你出成就。而我,也不需要你这么提醒。”

    “感谢你的警告。只是我并没有损人的念头,也没在利己上花心思。有了看法,我还是要说。”沈巧把一本两个月合刊的《学术通报》丢到了唐天虚面前。

    《学术通报》的目录是印在封皮上的,头题便是沈巧的文章:《∑系数在AR综合使用程序研究中不可忽视》。唐天虚怔住了。他的助手沈巧,竟然在∑系数上持截然不同的见解。

    “你干嘛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沈巧毫不胆怯地迎着唐天虚谴责的视线。

    “起码,你写这篇论文时,不该不让我知道。”唐天虚在咬着牙。

    “你在学术上的门户之见,足可以当一个严格管教孩子的家长。”沈巧回了一句。

    “你赞同顾雨时的观点,你可以申请调到他所在的一室去,我绝不挽留。那样,你可以全力以赴地搞你的∑系数。”唐天虚很是激动。

    沈巧强忍着不快,说:“申不申请到一室去,是我的事。但是,我还是要请你注意这个∑系数!我的文章,完全依赖事实。不管你高兴不高兴,我还是要把∑系数搞下去的。”

    “那——悉听尊便!”唐天虚把《学术通报》丢到嵌着三排仪表的实验控制台上。

    沈巧拿着还要继续核算的计算草稿,转身走了,边走还丢下两句话来:“荡去世俗的迷雾吧,让你的太阳闪光!”

    他从来没发觉在自己的信念沉积中还夹杂着“门户之见”。果真如此吗?唐天虚从控制台上拿起沈巧留下的《学术通报》读起来。从沈巧的文章里看不到盛气凌人的架势,寻不见强词夺理的词句,感觉不出发难于人的私欲;她用苦心的求证,来说明∑系数是个客观存在,她还苦于目前无法推导出∑系数的具体数值。她的论据不能说服唐天虚,起码目前不能。不过,唐天虚认真读完她的文章之后,对沈巧却由衷地刮目相看了。

    “荡去世俗的迷雾吧,让你的太阳闪光!”又是沈巧的声音,可是沈巧并不在跟前。

(节选自《中篇小说选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面小题。

年关

侯发山

    风从门缝里溜进来,“飕飕飕”,直往人的脸上扑、怀里钻,一家老小虽然都缩着膀子把自己藏在被窝里,还是给冻得瑟瑟发抖,仔细听,还能听到牙齿在打架。寒冬腊月,屋子里没有生火;如果把被子挂起来,稀薄得能看出人影,能不冷?隐约传来远处炸响的鞭炮,过年的味浓了,更衬托出家里的冷清。

    儿子福来不时瞄一眼冰冷的灶台,似乎期待着奇迹发生,期待着灶膛燃起来,期待灶台上有温热的饭菜,也只是温热,喷香都是奢望。

    不只是福来,康群山,还有他的老婆,小女儿麦香,虽说都躺在炕上,一个个都睁大着眼睛,没有一点睡意,大白天不是睡觉的时间,这是其一,除了冷,还有饿,哪能睡得着?今年春上,天旱,麦子连种子都没收回;到了秋天,有雨了,却大得吓人,像是老天爷的水缸漏了,把庄稼给毁得一塌糊涂,种一葫芦连两瓢也没收够,颗粒无收。

    福来吸溜了一下鼻子,似乎闻到了尔居家传来的饭菜的香味,忍不住说道;“爹,我饿。”

    康群山刚想骂句“饿死鬼托生”的,听到麦香说“我也饿”,他就把话咽了回去。

    老婆说:“要不,你去康百万家借点?”

    康群山叹口气,说;“今年已经借了康家八两银子、六斗麦子,一文一两都没还,咋再去张口呢?”

    老婆又说;“每遭连年馑,康家都要施合粥棚,要不,我带孩子们去看看?”

    康群山说:“今年是大年三十,人家不过年?这时候去,怕是不妥啊。”

    这时候,忽然听到拍打柴门的声音,“扑嗒,扑嗒”,随着这声音,还有人在叫:“山哥,在家吗?日头都晒住屁股了还不起来。”

    康群山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掩了掩衣襟,走过去打开了柴门一一原来是偃师掏烟囱的驼子。因为他常年游街穿村掏烟囱,把背都弄驼了,大伙儿就叫他驼子,倒不记得他姓啥叫啥了。

    康群山咂吧了几下嘴,说:“驼子,今年俺家不构囱。”腊月二十三那天,他自己掏过了,通畅着呢。

    驼子痞着脸说:“屁话,你家烟囱都不冒烟了,这不是堵了是啥?”

    “……”康群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若搁往年,这一天正是灶火忙碌的时候,除了洗洗涮,蒸包子,炸果子,炖猪肉,烧豆腐,从早忙到晚,吃罢年夜饭才消停。今年他家烟囱不冒烟,不是堵了,是根本就没生火,哪来的烟?若是生火,一是浪费柴禾,二是面缸都见底了,没米下锅啊。

    驼子没去看康群山的脸色,只顾瞅着烟囱说:“山哥,若是掏出东西,你该付费付费;若是烟囱里没有东西,我拍拍屁股走人还不中?”

    话说到这份上,康群山没有拒绝的理由。

    驼子放下了鼓囊囊的背包,开始忙活。他让康群山回屋暖和,自己爬到了康家的屋顶,去检查烟囱的出口。康群山没有回屋,缩着膀子,站在院子里瞅着驼子折腾。驼子是给自己干活的,人家都不怕冷,自己怕冷?

    也只是一袋烟的工夫,只听驼子叫道:“山哥,烟囱里还真有东西,怪不得不冒烟呢。”说着话,驼子从烟道里掏出一个小包裹。

    连老鼠都不来他家光顾了,怎么会有东西呢?不像是老鼠所为啊。康群山心里咯噔了一下,紧接着,又咯噔了一下,咋给人家驼子报酬呢?一时间,康群山愁上加愁,上吊的心思都有了。

驼子猴子一样从房顶上出溜下来,也不征求康群山的意见,自作主张把那个小包裹打开了。

包裹打开的一瞬间,驼子,康群山,两个人都惊呆了,原来小包裹里包的不是破衣烂衫,而是一兜碎银子!

    驼子查了查,不多不少,整整十两!

    “山哥,这下你可过个肥年了……我拿走两文,算是报酬。”不管康群山是否同意,驼子拣起两枚铜钱,背起工具包,乐颠颠地走了。

    等到驼子走后,康群山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康群山带上银子出门采购年货的时候,得知整个康店村,凡是跟他家一样情况的,驼子都去掏烟囱了,让人惊奇的是,他们的烟囱里也都藏有十两银子!

    当天晌午,站在邙山岭的康百万,看到整个康店村家家户户的烟自都溢出了烟,他的脸上漾出了笑意,对身边的驼子说:“好,你也回家过年吧……明年的年关你还来。”

    驼子接过康百万给他的赏金,笑呵呵地走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民主世界

老舍

    我们这里所说的“世界”,事实上不过是小小的一个乡镇。可是从抗战的第二年起,直到现在,这小镇子天天扩大,好像面发了酵似的一劲儿往外膨胀。新来的住户给它带来香港与上海的文化。在新住户里有的是大公司的经理,有的是立法院或检察院的委员,有的是职业虽不大正常,倒也颇发财,冬夏常青的老穿着洋服啷当的。我们就把这镇子,叫作金光镇吧,我们首先要注意到这里的人们的民主精神。将来的世界,据说是民主的世界。

    在民主世界里,不是人人事事一律平等的么?让我们先说水仙馆的一个小故事吧。

水仙馆是抗战第四年才成立的一个机关。水仙馆自成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棵水仙,馆长是蒙古人,没看见过水仙,而研究员们所找到的标本,一经签呈上去,便被馆长批驳:“其形如蒜,定非水仙,应再加意搜集鉴别。

副馆长呢,是山东人,虽然认识水仙,可是“其形如蒜”一语,伤了他的心。山东人喜欢吃蒜,所以他以为研究与蒜相似的东西,是有意讽刺他。因此,他不常到馆里来,而只把平价米领到家中去,在挑拣稗子的时候,偷偷地吃几瓣大蒜。

    馆里既然连一件标本还没有,大家的工作自然闲着。在闲得腻烦了的时候,大家就开一次会议。不过,无论怎么说吧,这个机关,比起金光镇的其他机关,总算是最富于民主精神的。因为第一,这里有许多学者,而学者总是拥护自由与平等的;第二,馆长与副馆长,在这三四年来,只在发脾气的时候,用手杖打过工友们的脑壳,而没有打过科长科员,这点精神是很可佩服的。

在最近的会议上,大家的民主精神,表现得特别地明显。会议由馆长提议,大门外增设警卫,他的理由充足,说明议案的词藻也极漂亮而得体。“诸位小官们,本大官在这金光镇上已住了好几年,论身份、官级、学问,本大官并不比任何人低。可是,看吧,警察分队长,宪兵分队长,检查站站长,出恭入敬的时候,都有人向他们一一敬礼。敬礼是这样的,两个鞋后跟用力相碰,身子笔直,双目注视,把右手放在眉毛旁边。这是一种学问,深恐大家不晓得,所以本大官稍加说明。就是保长甲长,出门的时候,也有随从。本大官,”馆长声音提高,十分动感情地说,“本大官为了争取本馆的体面,不能不添设馆警:有了馆警,本大官出入的时候,就也有鞋后跟相碰,手遮眉毛的声势。本大官十二万分再加十二万分地相信,这是必要的,必要的,必要的!”馆长的头上出了汗,坐下,用手绢不住地擦脑门。

    照例,馆长发言以后,别人都要沉默几分钟。水仙馆的(金光镇的也如此)民主精神是大官发表意见,小官们只能低头不语。

副馆长慢慢地立起来:“馆长,请问,馆警是专给馆长一个人行礼呢,还是给大家都行礼呢?”

    副馆长这一质问,使大家不由地抬起头来,他既是山东人,敢说话,又和本镇上宪兵队长是同乡,所以理直气壮,连馆长都惧怕他三分。

    “这个……”馆长想了一会儿。“这好办!本馆长出入大门,警察须碰两次鞋跟,遮两次眉毛。副馆长出入呢,就只碰一次,遮一次,以便有个区别。”

    副馆长没再说什么,相当地满意这个办法。

    大家又低头无语。

    “这一案通过”馆长发了命令。

    大家依然低头不语,议案通过。

    这可惹起来一场风波。散会后,研究科的学者们由科长引衔全体辞职。他们都是学者,当着馆长的面,谁也不肯发言,可是他们又决定不肯牺牲了享受敬礼的单严,所以一律辞职。他们也晓得假若辞职真照准的话,他们会再递悔过书的。

馆长相当地能干,把这件事处理的很得法。他挽留大家,而给科长记了一过,同时,他撤销了添设门警的决议案,而命令馆长室的工友:“每天在我没来到的时候,你要在大门外等着:我一下滑竿,你要敬礼,而后高声喊‘馆长老爷到!’等到我要出去的时节,你必须先跑出大门去,我一出门,你要敬礼,高声喊‘馆长老爷去!’看情形,假若门外有不少过路的人,你就多喊一两声!”

    工友连连地点头称是。“可是,馆长老爷,我的事情不就太多了吗?”

    “那,我叫总务科多派一个工友帮助你就是了!”

    这样,一场小小的风波,就平静无事了。在其中充分地表现了民主精神,还外带着有点人道主义似的。

(原载1945年《民心》第一卷,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人在胡同第几槐

刘心武

    五十八年前跟随父母来到北京,从此定居此地再无迁挪。

    北京于我,缘分之中,有槐。童年在东四牌楼隆福寺附近一条胡同的四合院里居住。那大院后身,有巨槐。那株巨槐,我仰起头,脖子酸了,还不能望全它那顶冠。巨槐叶茂如伞,网住好大一片阴凉。最喜欢它开花的时候,满树挂满一嘟噜一嘟噜白中带点嫩黄的槐花,于是,就有院里还缠着小脚的老奶奶,指挥她家孙儿,用好长好长的竹竿,去采下一笸箩新鲜的槐花,而我们一群小伙伴,就会集合到他们家厨房附近,先是闻见香气,然后,就会从老奶奶让孙儿捧出的圆形盖帘上,分食到用鸡蛋、蜂蜜、面粉和槐花烘出的槐花香饼……

    后来我搬出那四合院了,但依然会在梦里来到巨槐之下,梦境是现实的变形。我会觉得自己在把一根长长的竹竿,吃力地举起,不是采槐花,而是采槐花谢后结出的槐豆,如果槐花意味着甜蜜,那么槐豆就意味着苦涩,过去北京胡同杂院里生活困难的人家,每到槐豆成熟,就会去采集,将它晾干后卖给药房做药材……在梦里,我费尽力气也揪不下槐豆来,而巨槐顶冠仿佛乌云,又化为火烫的铁板,朝我砸了下来,我想喊,喊不出声,想哭,哭不出调……噩梦醒来是清晨,但迷瞪中,也还懂得喟叹:生存自有艰难面,世道难免多诡谲……

    除了院子里的槐树,还有更可爱的胡同路边的路槐。槐树有多种,国槐虽气派,若论妩媚,则似乎略输洋槐几分。洋槐开花在春天,一株大洋槐,开出的花能香满整条胡同。

    北京胡同四合院树木种类繁多,而最让我有家园之思的,是槐树。

    东四牌楼附近,现在仍保留着若干条齐整的胡同。胡同里,依然还有寿数很高的槐树,有时还会是连续很多株,甚至一大排。不要只对胡同的院墙门楼木门石墩感兴趣,树也很要紧,槐树尤其值得珍视。青年时代,就一直想画这样一幅画,胡同里的大槐树下,一架骡马大车,静静地停在那里,骡马站着打盹,车把式则铺一张凉席,睡在树荫下,车上露出些卖剩的西瓜……这画始终没画出来,现在倘若要画,大槐树依然,画面上却不该有早已禁止入城的牲口大车,而应该画上艳红的私家小轿车……

    过去从空中俯瞰北京,中轴线上有“半城宫殿半城树”一说,倘若单俯瞰东四牌楼或者西四牌楼一带,则青瓦灰墙仿佛起伏的波浪,而其中团团簇簇的树冠,则仿佛绿色的风帆。这是我定居五十八年的古城,我的童年、少年、青年、壮年的歌哭悲欢,都融进了胡同院落,融进了槐枝槐叶槐花槐豆之中。

    不过,别指望我会在这篇文章里,附和某些高人的高论,北京的胡同四合院一点都不能拆不能动……城市的改变当然包括着拆旧与建新,拆建毕竟是一种活力的体现,而一个民族在经济起飞期的亢奋、激进乃至幼稚、鲁莽,反映到城市规划与改造中,总会留下一些短期内难以抹平的疤痕。我主张在北京旧城中多划分一些保护区,一旦纳入了保护区就要切实细致地实施保护。在此前提下,对非保护区的拆与建都采取个案分析,该容忍的容忍,该反对的反对。发展中的北京确实有混乱与失误的一面,但北京依然是一只不沉的航空母舰,我对她的挚爱,丝毫没有动摇。

    最近我用了半天时间,徜徉在北京安定门内的旧城保护区,走过许多条胡同,亲近了许多株槐树,发小打来手机,问我在哪儿。我说,你该问:岁移小鬼成翁叟,人在胡同第几槐?

(取材于《北京青年报》,有删改)

选文一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七载云烟(节选)

汪曾祺

日寇侵华,平津沦陷,北大、清华、南开被迫南迁,组成一个大学,在长沙暂住,名为“临时大学”。后迁云南,改名“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简称“西南联大”。

西南联大的校舍很分散,很多处是借用昆明原有的房屋、学校、祠堂。西边是学生宿舍,土墙,草顶。土墙上开了几个方洞,方洞上竖了几根不去皮的树棍,便是窗户。挨着土墙排了一列双人木床,一边十张,一间宿舍可住四十人,桌椅是没有的。两个装肥皂的木箱摞起来。既是书桌,也是衣柜。昆明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肥皂箱,很便宜,男生女生多数都有这样一笔“财产”。有的同学在同一宿舍中一住四年不挪窝,也有占了一个床位却不来住的。有些同学成天在一起,乐数晨夕,堪称知己。也有老死不相往来,几乎等于不认识的。我和那位姓刘的历史系同学就是这样,我们俩同睡一张木床,他住上铺,我住下铺,却很少见面。他是个很守规矩,很用功的人,每天按时作息。我是个夜猫子,每天在系图书馆看一夜书,到天亮才回宿舍。等我回屋就寝时,他已经在校园树下苦读英文了。

更东,是教室区。土墙,铁皮屋顶(涂了绿漆)。下起雨来,铁皮屋顶被雨点打得乒乒乓乓地响,让人想起王禹偁的《黄冈竹楼记》。这些教室方向不同,大小不一,里面放了一些一边有一块平板,可以在上面记笔记的木椅,都是本色,不漆油漆。这种椅子的好处是不固定,可以从这个教室到那个教室任意搬来搬去。吴宓先生讲《红楼梦》,一看下面有女生还站着,就放下手杖,到别的教室去搬椅子。于是一些男同学就也赶紧到别的教室去搬椅子。到宝姐姐、林妹妹都坐下了,吴先生才开始讲。

联大师生服装各异,但似乎又有一种比较一致的风格。女生的衣着是比较整洁的。有的有几件华贵的衣服,那是少数军阀商人的小姐。但是她们也只是参加party时才穿,上课时不会穿得花里胡哨的。男同学原来有些西装革履,裤线笔直的,也有穿麂皮夹克的,后来就日渐少了,绝大多数是蓝布长衫、长裤。几年下来,衣服破旧,就想各种办法“弥补”,如贴一张橡皮膏之类。有人裤子破了洞,不会补,也无针线,就找一根麻筋,把破洞结了一个疙瘩。这样的疙瘩名士不止一人。教授的衣服也多残破了。闻一多先生有一个时期穿了一件一个亲戚送给他的灰色夹袍,式样早就过时,领子很高,袖子很窄。朱自清先生的大衣破得不能再穿,就买了一件云南赶马人穿的深蓝氆氇的一口钟(大概就是彝族察尔瓦)披在身上,远看有点像一个侠客。有一个女生从南院(女生宿舍)到新校舍去,天已经黑了,路上没有人,她听到后面有踢里秃噜的脚步声,以为是坏人追了上来,很紧张。回头一看,是化学教授曾昭抡。他穿了一双“空前(露着脚趾)绝后(后跟烂了,提不起来,只能半趿着)”鞋,因此发出踢里秃噜的声音。

大学生大都爱吃,食欲很旺,有两个钱都吃掉了。初到昆明,带来的盘缠尚未用尽,有些同学和家乡邮汇尚通,不时可以得到接济,一到星期天就出去到处吃馆子。钱逐渐用完了,吃不了大馆子,就只能到米线店里吃米线、饵块。当时米线的浇头很多,有焖鸡(其实只是酱油煮的小方块瘦肉,不是鸡)、爨肉(肉末,音窜,云南人不知道为什么爱写这样一个笔画繁多的怪字)、鳝鱼、叶子(油炸肉皮煮软,有的地方叫“响皮”,有的地方叫“假鱼肚”)。米线上桌,都加很多辣椒——“要解馋,辣加咸”。如果不吃辣,进门就得跟堂倌说:“免红!”到连吃米线、饵块的钱也没有的时候,便只有老老实实到新校舍吃大食堂的“伙食”。饭是“八宝饭”,通红的糙米,里面有沙子、木屑、老鼠屎。菜,常备的是盐水煮芸豆,还有一种叫“魔芋豆腐”的紫灰色的、烂糊糊的淡而无味的奇怪东西。有一位姓郑的同学告诫同学:饭后不可张嘴——恐怕飞出只鸟来!

有一个时期附近小山上柏树林里飞来很多硬壳昆虫黑色形状略似金龟子老鲁说这叫豆壳虫是可以吃的好吃他捉了一些撕去硬翅在锅里干爆了撒了一点花椒盐就起酒来。在他的示范下我们也爆了一盘闭着眼睛尝了尝果然好吃。有点像盐爆虾而且有一股柏树叶的清香——这种昆虫只吃柏树叶别的树叶不吃。于是我们有了就酒的酒菜和下饭的荤菜。这玩意多得很一会儿的工夫就能捉一大瓶。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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