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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2016-2017学年河北省邯郸市高三上学期期末语文试卷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张謇社会改良实践的失败:安一域而无以安天下

    1920年前后,张謇实业建设进入鼎盛期。当时他身兼南通实业、纺织、盐垦总管理处总理,大达轮船公司总理,南通电厂筹备会主任,中国银行董事等等职务。为开辟国际贸易市场,张謇还先后与美国前任驻华公使芮恩斯磋商,重新规划、建立中美合办银行及太平洋航运业。

在中国民族资本棉纺工业初创伊始,即险象环生,纷纷失败的困难时期,唯有张謇创办的大生纱厂取得真正的成功,并发展成为近代中国第﹣个规模较大的民族资本企业系统。它犹如昏暗中出现的一点星火,在近代中国由自然经济向商品经济过渡的社会经济变革初期,为摸索前进中的中国民族工业带来一线希望。它向国人证明:在同等的历史条件下,实业家是否具有明确的经营目标、经营思想和经营策略是企业成败的关键。张謇兴办实业,创建大生纱厂,是为了“通州民生”“民富国强”“图存救亡”。此崇高的目标,给了他历尽千辛万苦、艰难创业的决心和毅力,大生投产以后,他又以高瞻远瞩的企业家精神和风度开拓前进,为大生制定了经营企业的总方针和灵活的经管策略,从而在面对日商和沪商在南通竞购原料棉和推销棉纱的激烈竞争中,充分利用当地有利的市场条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历史性成就。至20世纪20年代初,张謇成为“中国第一个实业大王”。1921年,正当张謇踌躇满志地筹备举办来年南通自治会第25年报告会,顺带纪念自己七十大寿的隆重时刻,通海地区突然遭到特大台风暴雨,以后又是连续4天“疾风盛雨”,接着又遇秋潮大汛汹涌而来,外江内河同时泛滥成灾,使得张謇苦心经营的盐垦、水利等地方自治核心事业毁于一旦。张謇面对自然灾害的严重打击,并不气馁,他决定将报告会时间推迟到1927年作为南通地方自治30周年庆典。

    张謇希望今后5年期间,能够恢复破坏的盐垦、水利工程,使大生资本集团更加繁荣兴旺。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这却是大生资本集团走向衰败的开始。欧战结束后帝国主义列强加剧了对华的经济掠夺,通海关布庄销路大大萎缩,使大生纱厂逐步失去了通海关布庄生产这个棉纱市场。

    1922年,一个惊人的消息突然传出:大生企业系统的两大盈利企业一厂和二厂都出现严重亏损,一直被张謇视为财源利薮的盐垦事业,由于资金需求重大,又具有相当大的风险性,水利工程尚未完全解决,如遇风潮大灾,多数赔累不堪,只好将这种“盐垦拖欠”转嫁到大生纱厂账册上,永无归还之日。由于大生纱厂历来实行“得到全分”的方针,严重削弱了企业本身的资金积累,特别是大盈之年自治锐进,又使大生企业摊子铺得太大,造成“事大本小”的尖锐矛盾。因此面对巨额亏损的困境,大生资本集团只有到处求援借债,以求苟延残喘。张謇在穷途末路时,只好将起死回生的希望寄托在“利用外资”上。他先后与日本、美国商谈贷款事宜,均未成功。

    1924年大规模的江浙之战和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战火一直延烧到张謇赖以生存的长江口,大生资本集团,不但销路受阻,更因这些军阀多次来通,频加勒索,已处困境中受到投石下井的致命打击。

    尽管国内形势如此险恶,张謇对欧战以后东西方列强的对华扩张计划仍未失去警惕,对日本的侵华图谋格外关注。1919年,他通电反对皖系政府的亲日卖国外交,痛骂他们“悬‘亡国奴隶’四字为帜”。1924年,尽管他正在加紧谋求日、美两国给予巨额贷款,但仍然公开谴责巴黎和会和华盛顿会议。他要求彻底废除不平等条约,取消租界、领事裁判权以及关税协定等等。但是他的呼吁与劝说,在列强分赃、弱肉强食的巴黎和会上,没有取得任何积极成果。

(摘编自刘培林、张德义《张謇传》)

(1)、下列对文章有关内容的概括和分析,正确的一项是(    )

A、1920年前后,张謇的实业建设进入鼎盛时期,在国内设立纺织、盐垦、银行、电力、轮船等实业,还建立中美合资银行和太平洋航运业,把事业发展到全球。 B、在中国民族资本棉纺业纷纷失败之际,张謇创办的大生纱厂取得了成功,并发展壮大起来,这为近代中国由自然经济向商品经济过渡摸索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C、张謇为纪念自己的七十大寿,积极筹备举办南通自治会第25年报告会,而特大台风暴雨的袭击使张謇的多项事业遭受毁灭性打击,他决定推迟5年举办庆典。 D、张謇对欧战之后东西方列强对华扩张特别是日本的侵华图谋抱有警惕心,他呼吁彻底废除不平等条约,取消租界等,虽未成功,但表现出一个爱国者的赤子情怀。
(2)、在中国民族资本棉纺工业初创、险象环生之时,张謇创办企业成功的原因有哪些?请结合相关材料简要概括。

(3)、张謇创办的“大生资本集团”为什么最终失败了?请结合材料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陈从周:中国园林第一人

    陈从周以古园林专家名世。赵朴初先生为其书斋起名梓室,因为先生工木土,而先生便以梓翁自喻。

    全国解放之初,他应苏州美专之聘讲授《中国美术史》和《中国建筑史》;在上海同济,他创办了建筑历史学科和教研室。教学之余,探访、考察园林和文物,足迹遍踏大江南北;参与古建筑及园林工程,事必躬亲。有人戏称他是“两江总督”。1956年,他出版的《苏州园林》一书,成为中国当代第一部园林专著,阐述了苏州园林的本质特征——文人园林的诗情画意,还总结归纳了中国园林造园手法,如借景、邻虚、屏障、对景等。接着又出版了《苏州旧宅参考图录》、《漏窗》。后《说园》出版,已是热到洛阳纸贵了。叶圣陶评述《说园》“熔哲、文、美术于一炉,以论造园,臻此高境,钦悦无量”,有人称它为“诗词界的《人间词话》”。他不仅对于古建筑、古园林理论有着深入的研究、独到的见解,还参与了大量实际工程的设计建造,如设计修复豫园东部、龙华塔、宁波天一阁等,设计建造云南楠园等大量园林建筑。

    他在中国传统文化方面造诣颇深,其散文有晚明风格、诗词清丽可诵、书画秀润清逸,还擅昆剧。正是凭借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力,他把中国古园林艺术的诗情画意诠释得淋漓尽致。

    “梦也苏州,醒也苏州”,陈从周热爱故乡园林,把她视为生命的一部分。他在《苏州园林》中写道:“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足见其江南园林情结。因此对园林、古建筑的保护,他据理力争,寸步不让。1958年,他向苏州市政府呼吁抢救网师园;坚决反对拆苏州城墙用墙砖砌小高炉,疾呼城墙上的每一块砖都是文物。于是,他被作为当时在北京正受批判的梁思成的中国营造社的外围分子加以批判。自此,他成了历次政治运动的“老运动员”。在困境中,他仍专注于古园林事业的研究,穷十年之功,完成皇皇八十万言的《梓室余墨》。这是他园林小品之集大成者。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陈从周联络叶圣陶等八位社会名流提议修复晚清学者俞樾的故居曲园。其后应苏州政府之请审核行将开放的“苏州古典园林艺术陈列室”,他顺便考察了艺圃、拙政园等景点,发表《苏州园林今何在?》一文,批评苏州园林商业化的世俗之风破坏了园林之美,促使有关方面及时进行了全面整顿和清理,使苏州园林大有改观,1999年苏州古园林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1978年,应世界著名华裔建筑大师贝聿铭邀请,主持了中国第一个整体园林出口项目,以苏州网师园的园中园——殿春为蓝本,建立一个独立的庭院——“明轩”,移于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他成为将中国园林艺术推向世界之现代第一人。

    作为教师,他认为,学问之道在于德;想做事业,惟勤是途。他对报考的研究生,都要加试“百科知识”一门课。学生们对听他的课,又爱又怕。怕他会提出许多“刁钻”的要求。如记笔记要用毛笔,写字要用繁体,而且还要竖写等。尽管如此严苛,学生们仍爱听他的课。上大课,阶梯教室总是“爆棚”。他授课从不照本宣科,而是在谈天说地道古论今中深入浅出地“传道”,让学生们在轻松的谈笑中获得知识,在浓郁的文化氛围中升华艺术境界。他倡导文理互通,提倡多读书,读与专业相关、甚而是专业以外的书。他认为中国传统文化是相通的。为让学生融通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他出奇招,把昆曲引进课堂,还自掏腰包请学生去听昆曲,体味古园林建筑与昆曲在艺术趣味上的亲缘关系。学生们在缅怀先生时都说:“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上课的生动情景。”

    陈从周提倡做学问要讲究世系和传承。有人认为这样会导致门户之见。他却认为,讲世系则有凝聚力和鞭策力,可以逼学生用功,掌握自己派系的精髓,不使失传。由文史到国画,再到古建筑园林,他都问学前辈,就教名师,如陈植、梁思成等先生,一路自修不辍。他不是学建筑的科班出身,本学文学,后因兴趣而改行,故业内有人非议他的学问不正宗。但实践证明,陈从周独辟蹊径,把诗词、美术、音乐、戏剧和建筑园林糅在一起,以浓郁的中国传统文化品质,开辟了建筑和园林研究的新境界;他也由梓室走向了全国,走向了世界,被称为“中国园林第一人”、“中国园林之父”。

(摘编自张昌华《陈从周:中国园林第一人》)

相关链接①冯其庸评价陈从周:“兄治园林,皆能融会贯通,化而为一,所谓文武昆乱不挡,是为大家,是为人师。”陈从周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造园重视借景,造园与为学又何独不然。”(摘自《光明日报》2014-09-01《满眼溪山独去时》)②陈从周擅丹青,在松、梅、菊、竹中,尤喜绘竹。他的画竹小品或孤枝独干,或竹叶一蓬,题字则为“清风之竹”、“清风过后一帘青”等等。下钤的闲章是“有竹为家”。典出郑板桥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摘自张昌华《曾经风雅》)③陈从周先生的同代或之后,有着许许多多古建筑史家、园林学家。他们钩沉史料、测绘勘察,会墨线绘图,抑或计算机上网,可能还会胡诌几句海德格尔、胡塞尔。但却少有人像他这样挚爱自己的故园。(摘自《拾贝岛民的日记》)④陈从周不是像同代或之后一般的匠人那样简单地进行技术继承,也不会生吞活剥机械照搬西方迎合时尚,而是把对苏州园林和中国古园林的研究事业作为自己的精神依托和人生价值的归属。(摘自张昌华《曾经风雅》)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陈翰伯:文化的先行者

    中国出版界有一位重要人物值得记忆。他重要的标志,不但在后30年,也在前30年;不但在政治上,也在文化上。他不但是一位政治的执行者,也是一位文化的先行者。他,就是陈翰伯。

    20世纪30年代,陈翰伯就读于燕京大学。他曾与姚依林、黄华、黄敬等人一起,参与领导“一二。九“学生运动。那时他们经常在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的客厅中聚会,讨论时势与未来,陈翰伯也因此与斯诺结下友谊。他曾经陪同斯诺夫人尼姆•威尔斯到延安,拜见毛泽东、朱德,为他们当翻译。1936年7月,从燕京大学毕业后的十余年间,陈翰伯作为一位“潜伏”的红色报人,用笔名王孝风、梅碧华等,写了许多好文章。他的公开身份是记者、编辑,实际上是中国共产党地下党员。他需要做的是尽最大可能在报纸上登载国民党政府不愿意登载的消息,撰写社论、时评,婉转地有策略地宣传共产党的主张。他不可能不暴露左派的面目,因而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

    1958年8月。陈翰伯奉命出任商务印书馆总经理。他十分注重文化传承的力量。他上任后首先跑到上海,找寻老商务留下的资料,恢复商务印书馆种种出版建制,延续“百年商务”文化香火。有趣的是,陈翰伯的这一份苦心,竟然在他文革时期写的一份检讨书中,清晰地表达出来。“我是复活旧商务的罪人,……我一九五九年在上海办事处查了很多材料,这些材料以后都运到北京,我请胡愈之等人做了馆史的报告,后来就设立了馆史研究室,举办展览会和六十五周年的纪念。与此同时,我在报纸上发表了很多消息,到一九六二年,在我的招魂纸下,旧商务这具僵尸,已经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散发臭气,毒害人性。”这样的文字,读来让人心酸。

    接手商务印书馆后,陈翰伯总是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了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我们该奉献什么,我们能奉献什么。此后8年,可谓功勋卓著。汪家熔曾详细罗列出那个年代商务印书馆出版的重点图书项目:社会科学经典395种;经济学著作115种;政治学著作,不算大量提供给中央理论小组的,有93种;历史和历史学66种;工具书,包括修订《辞源》,编写《现代汉语词典》《新华字典》和《俄汉大辞典》等;此外,还有英、法、德、日、西、阿拉伯、越南、印尼等外语方面的词典、语法书和其他读物。正是这些图书的出版,托起了陈翰伯作为出版家的历史地位。

    说到先行者,是说他做了许多开拓性工作,是一个时代的启蒙者与引路人。略举两例:其一,为国家开列辞书建设的书单。1972年,遭受迫害的陈翰伯从干校调回北京。1975年,着手制订周恩来总理在病榻上批准的“中外文辞书出版十年编辑规划”。那时,很少人相信这个规划能够实现,但是陈翰伯却固执地认为它可以实现,因为有人民。陈原回忆那段历史时写道:“1975年,翰伯抓住这个机会,要进行一项规模宏大的基础工程。……13年的实践,证明这项基础工程对于国家现代化有多么巨大的意义;13年的事实,也证明翰伯的信心来自人民,是现实的。”

    其二,创办《读书》杂志。《读书》创刊号发表了李洪林的文章《读书无禁区》。在叫好声中,也引起了数不清的质疑。1981年4月,陈翰伯在亲自撰写的社论《两周年告读者》中,对这篇文章给予很大支持。文中写道:“我们重申我们赞成‘读书无禁区’的主张。‘四人帮’垮台后,风沙虽然已过,不敢重开书禁的还大有人在。当时我们针砭时弊,喊出‘读书无禁区’,深受读者欢迎,我们非常感激。”《读书》就是这样,触摸时代最尖锐的问题,在社会大势中保持了自己的领先地位,成为一面旗帜。

(有删改)

【相关链接】①陈翰伯(1914~1988),中共党员,新闻家、编辑出版家、国际问题评论家。解放后曾任商务印书馆总编辑兼总经理、人民出版社领导小组组长、文化部出版局局长、国家出版事业管理局代局长、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主席等职务。(摘自“百度百科”)②在政治运动中,一批学者和翻译家被划为“右派”,丧失了从事研究工作的权利。陈翰伯曾冒着很大的风险,卷着铺盖到北大“蹲点”,按照拟定的学者名录一个个寻访。众多“靠边站”的专家学者如朱光潜、贺麟、王以铸得以出山,担当古典名著的翻译工作。这段经历当时虽未给陈翰伯带来大的影响,但在“文革”中,陈翰伯没能躲过打击,被批判为“招降纳叛”。(摘自吉祥《陈翰伯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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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生的诗人

施立松

    邵洵美生于豪富之家,祖父邵友濂是清廷一品大员,外祖父盛宣怀是清末首富。19岁那年,邵洵美进入剑桥大学读书,原本学习政治经济学,因喜爱文学,转而研读英国文学。混乱纷争的时代,邵洵美仍一味吟风颂月,追求唯美。在他眼中,艺术是自由、是奢侈、是繁荣,是灵魂在欢乐中的跃动。他写诗,要写在没格子的白纸上,字迹秀丽,行列清晰,匀称洁净,甚至可直接付印。他的英式诗风,诗句唯美,色彩斑斓。邵洵美因此被冠以“唯美主义诗人”的称号。但邵洵美对自己的诗作成就不太在意,只是享受读诗和作诗的乐趣。

邵洵美向往法国的文学沙龙,他特意将书房布置成“花厅”(邵洵美对沙龙的雅称),供朋友们聚会。他还发文呼吁:“但愿我国诸交际领袖,把麻将扑克的约会,易为文学的谈话,则真正的文艺复兴,不难实现也。”他决定“以身试法”,培养“附庸风雅”的风尚,自己做起“花厅先生”。当时,中国这样的“文艺客厅”少得可怜,有名气的仅上海曾朴的“真善美”书店,北平林徽因家中的“太太客厅”。邵洵美的“花厅”是诗人、小说家、画家聚会的场所。画家鲁少飞曾戏谑地画了一幅《文艺茶话图》,好比是20 世纪30 年代上海文坛的集体照,上海大部分文人都在其中。

    在很多人眼里,邵洵美是个十足的书呆子:重友情,轻金钱,物质财富在他眼中微不足道,为接济朋友,甚至是不相识的文人,他也慷慨解囊。胡也频遇难后,沈从文要陪丁玲带着新生的婴儿,回湖南老家避难,可身无分文,邵洵美得知后,立即送了一千元给丁玲,并声明不需要还。为此,他也得了“文坛孟尝君”的雅誉。

    开书店、出刊物,于邵洵美是娱人悦己的梦想。他创办了《狮吼》月刊,开其出版事业先声。随后,他又用祖上遗产在上海静安路创办了金屋书店,号称“海上最高尚的文艺书店”,并出版《金屋》月刊。

    角色虽不断转变,但邵洵美的诗人气质、理想主义,却始终不变。转向出版业后,邵洵美仍不改唯美趣味,办刊物不忘注重形式美。他花五万美元从德国购买最先进的全套影写版印刷机﹣﹣由个人独资购买影写版印刷机,在现代中国出版史上,邵洵美是第一人。他为一大批朋友出书,奖掖新人,遇到贫寒尚未成名的文人不惜赔钱出书﹣﹣沈从文就是一例。

    新中国成立前夕,胡适为邵洵美订了两张赴台机票,但他以不忍离开家人和工厂无法处理为由婉拒。叶公超得知后,说服海军用军舰带邵家的人与机器一道迁台,他也谢绝了。新中国成立后,邵洵美搞出版、办书店的热情不减。不久,《人民日报》一连七天刊文批评上海时代书局出版物中的错误,出版社被迫停止运作。后来,他因一封英文信,被以“历史反革命”罪名逮捕审查。出狱后,他与儿子、儿媳妇挤在一间小房子里,穷得连床都卖了,睡在地上。但他唯美初心不改,还是会用老妈子的刨花水把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即使贫病交加,也照样把印有“杜甫草堂”的邮票制成书签自赏……老友施蛰存感慨:“洵美是个好人,富而不骄,贫而不丐,即使后来也没有没落的样子。”

    有人说,邵洵美是文学史上被严重低估的作家。对此,邵洵美生前早已释然。1936年,而立之年的邵洵美写了一首《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的诗:“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是个浪子,是个财迷,是个书生,是个想做官的,或是不怕死的英雄?你错了,你全错了,我是个天生的诗人。”

【相关链接】①他爱写诗,有人评价是“柔美的迷人的春三月的天气,艳丽如一个应该赞美的艳丽的女人”。

(摘自《唯美诗人邵洵美》)

②对待抗日,邵洵美是坚决的。他积极投身抗日的洪流,在复刊的《时代》上发表《容忍是罪恶》,呼吁“要抵抗,要革命。有革命才有进步。”他支持出版的《老舍幽默诗文集》中就有《救国难歌》、《长期抵抗》等经典作品。他的五弟邵式军做汉奸,派人送来5000大洋,拉拢他为日本人做事,他严词拒绝。

(摘自章克标《海上才子邵洵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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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得永久的悔(节选)

季羡林

    我出生在鲁西北一个极端贫困的村庄里。我们家是贫中之贫,真可以说是贫无立锥之地。

    家里日子是怎样过的,我年龄太小,说不清楚。反正吃得极坏,这个我是懂得的。按照当时的标准,吃“白的”(指麦子面)最高,其次是吃小米面或棒子面饼子,最次是吃红高粱饼子,颜色是红的,像猪肝一样。“白的”与我们家无缘。“黄的”(小米面或棒子面饼子颜色都是黄的)与我们缘分也不大。终日为伍者只有“红的”。这“红的”又苦又涩,真是难以下咽。但不吃又害饿,我真有点儿谈“红”色变了。

    我也偶尔能够吃一点“白的”,这是我自己用劳动换来的。一到夏天麦收季节,我们家根本没有什么麦子可收。对门住的宁家大婶子和大姑——她们家也穷得够戗——就带我到本村或外村富人的地里去“拾麦子”。所谓“拾麦子”就是别家的长工割过麦子,总还会剩下那么一点儿麦穗,这些都是不值得一捡的,我们这些穷人就来“拾”。因为剩下的决不会多,我们拾上半天,也不过拾半篮子;然而对我们来说,这已经是如获至宝了。

    记得有一年,我拾麦子的成绩也许是有点“超常”。到了中秋节——农民嘴里叫“八月十五”——母亲不知从哪里弄来点儿月饼,给我掰了一块,我就蹲在一块石头旁边,大吃起来。在当时,对我来说,月饼可真是神奇的好东西,龙肝凤髓也难以比得上的,我难得吃上一次。我当时并没有注意,母亲是否也在吃。现在回想起来,她根本一口也没有吃。不但是月饼,连其他“白的”,母亲从来都没有尝过,都留给我吃了。她大概是毕生就与红色的高粱饼子为伍。到了歉年,连这个也吃不上,那就只有吃野菜了。

     “白的”和月饼难得,“黄的”怎样呢?“黄的”也同样难得。但是,尽管我只有几岁,我却也想出了办法。到了春、夏、秋三个季节,庄外的草和庄稼都长起来了。我就到庄外去割草,或者到人家高粱地里去劈高粱叶。劈高粱叶,田主不但不禁止,而且还欢迎;因为叶子一劈,通风情况就能改进,高粱长得就能更好,粮食打得就能更多。草和高粱叶都是喂牛用的。我们家穷,从来没有养过牛。我二大爷家是有地的,经常养着两头大牛。我这草和高粱叶就是给它们准备的。每当我这个不到三块豆腐干高的孩子背着一大捆草或高粱叶走进二大爷的大门,我心里有所恃而不恐,把草放在牛圈里,赖着不走,总能蹭上一顿“黄的”吃,不会被二大娘“卷”(我们那里的土话,意思是“骂”)出来。到了过年的时候,自己心里觉得,在过去的一年里,自己喂牛立了功,又有了勇气到二大爷家里赖着吃黄面糕。黄面糕是用黄米面加上枣蒸成的,颜色虽黄,却位列“白的”之上,因为一年只在过年时吃一次,物以稀为贵,于是黄面糕就贵了起来。

    我上面讲的全是吃的东西。为什么一讲到母亲就讲起吃的东西来了呢?原因并不复杂。第一,我作为一个孩子容易关心吃的东西;第二,所有我在上面提到的好吃的东西,几乎都与母亲无缘。除了“黄的”以外,其余她都不沾边儿。我在她身边只呆到6岁,以后两次奔丧回家,呆的时间也很短。现在我回忆起来,连母亲的面影都是迷离模糊的,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特别有一点,让我难解而又易解:我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母亲的笑容来,她好像是一辈子都没有笑过。家境贫困,儿子远离,她受尽了苦难,笑容从何而来呢?有一次我回家听对面的宁大婶子告诉我说:“你娘经常说,早知道送出去回不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走的!”简短的一句话里面含着多少辛酸、多少悲伤啊!母亲不知有多少日日夜夜,眼望远方,盼望自己的儿子回来啊!然而这个儿子却始终没有归去,一直到母亲离开这个世界。

    对于这个情况,我最初懵懵懂懂,理解得并不深刻。到了上高中的时候,自己大了几岁,逐渐理解了。但是自己寄人篱下,经济不能独立,空有雄心壮志,怎奈无法实现,我暗暗地下定了决心,立下了誓愿:一旦大学毕业,自己找到工作,立即迎养母亲;然而没有等到我大学毕业,母亲就离开我走了,永远永远地走了。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话正应到我身上。我不忍想象母亲临终时思念爱子的情况;一想到,我就会心肝俱裂,眼泪盈眶。当我从北平赶回济南,又从济南赶回清平奔丧的时候,看到了母亲的棺材,看到那简陋的屋子,我真想一头撞死在棺材上,随母亲于地下。我后悔,我真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离开了母亲。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呆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字也不识,即使整天吃“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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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流卷不走的先生

从玉华

    进入人生的第99个年头,李佩大脑的“内存越来越小”,记忆力大不如以前了。她一个月给保姆发了三回工资。

    在她狭小的客厅里,那个腿都有些歪的灰色布沙发,60年间,承受过不同年代各色大人物的身体。钱学森、钱三强、周培源、白春礼都曾坐过那个沙发。有时人来得多了,甭管多大的官儿,都得坐小马扎。

    她一生都是时间的敌人。70多岁学电脑,近80岁还在给博士生上课。进入晚年后,她创办了比央视“百家讲坛”还早、规格还高的“中关村大讲坛”。没人数得清,中科院的老科学家中有多少是她的学生。

    郭永怀、李佩夫妇带着女儿从美国康奈尔大学回国,是钱学森邀请的。

    钱学森在1956年数次致信郭永怀:“请你到中国科学院的力学研究所来工作,我们已经为你在所里准备好你的‘办公室’,是一间朝南的在二层楼的房间,淡绿色的窗帘,望出去是一排松树。”“已经把你的大名向科学院管理处‘挂了号’,自然是到力学所来,快来,快来!”

    1968年10月3日,郭永怀再次来到青海试验基地,为中国第一颗导弹热核武器的发射从事试验前的准备工作。12月4日,在试验中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后,他在当晚急忙赶到兰州,乘飞机回北京。5日凌晨6时左右,飞机在西郊机场降落时失事。在烧焦的尸体中有具紧紧地抱在一起,当人们费力地把他们分开时,才发现两具尸体的胸部中间,一个保密公文包完好无损。最后确认,这两个人是59岁的郭永怀和他的警卫员牟方东。

    郭永怀曾在大学开设过没几个人听得懂的湍流学课程,而当时失去丈夫的李佩正经历着人生最大的湍流。

    据力学所的同事回忆,得知噩耗的李佩极其镇静,几乎没说一句话。在郭永怀的追悼会上,被怀疑是特务、受到严重政治审查的李佩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

    郭永怀走后22天,中国第一颗热核导弹试验获得成功。

    更大的生活湍流发生在上个世纪90年代,李佩唯一的女儿郭芹也病逝了。没人看到当时年近八旬的李佩先生流过眼泪。老人默默收藏着女儿小时候玩的能眨眼睛的布娃娃。几天后,她像平常一样,又拎着收录机给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的博士生上英语课去了,只是声音沙哑。

1999年9月18日,李佩坐在人民大会堂,国家授予23位科学家“两弹一星”功勋奖章。郭永怀先生是其中唯一的烈士。该奖章直径8厘米,用99.8%纯金铸造,重515克——大家感慨,“确实沉得吓人”。

    4年后,李佩把这枚奖章捐给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

    钱、年龄对李佩而言,都只是一个数字。她在北大念书,北平沦陷后,她从天津搭运煤的船到香港,再辗转经过越南,进入云南西南联大。她在日本人的轰炸中求学。她曾代表中国,参加在巴黎举办的第一次世界工联大会和第一次世界妇女大会。她和郭永怀放弃了美国的三层小洋楼,回国上船时把汽车送给最后一个给他们送行的人。

    “文革”刚刚结束,人才匮乏。李佩找到那些曾被打成右派甚至进过监狱的英语人才,让他们从事教学工作。事实证明,她的眼光很准。她请出山的许孟雄,后来成为邓小平同志1979年1月出访美国时英文文件的把关人。

    她还和李政道一起推动了中美联合培养物理研究生项目,帮助国内第一批自费留学生走出国门。到1988年该项目结束时,美国76所优秀大学接收了中国915名中美联合培养物理研究生。

    她筹建了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后更名为“中国科学院大学”)的英语系,培养了新中国最早的一批硕士、博士研究生。

    她进行英语教学改革,大胆地让学生读《双城记》、《傲慢与偏见》等原版英文书。所有毕业生论文答辩,她都要求学生用全英文陈述。

    1987年,李佩退休了,可是她接着给博士生上英语课,一直上到80来岁。

    在李佩眼里,没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几年前,一个普通的夏日下午,李佩让小她30多岁的忘年交李伟格陪着,一起去银行,把60万元捐出——力学所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各30万。没有任何仪式,就像处理一张水费电费单一样平常。

    前年,郭永怀104岁诞辰日,李佩拿出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藏品,捐给力学所:郭永怀生前使用过的纪念印章、精美计算尺、浪琴怀表,以及1968年郭永怀牺牲时,中国民航北京管理局用信封包装的郭先生遗物——被火焰熏黑的眼镜片和手表。

    在李佩90多岁的时候,她还组织了20多位专家,把钱学森在美国20年做研究用英文发表的论文,翻译成中文,出版了《钱学生文集》中文版。

    曾有人把这对夫妇的故事排成舞台剧《爱在天际》,有一次,李佩先生去看剧,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但人们从她的脸上,读不出任何表情,那似乎在演着别人的故事。

    “不老”的李佩先生确实老了,曾经在学生眼里“一周穿衣服不重样”、耄耋之年出门也要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还别上卡子的爱美的李佩先生,已经顾不上很多了。

    那个她曾趴在窗边送别客人的阳台落满了灰尘,钢琴很多年没有响一声了,她已经忘了墙上的画画的是她和郭永怀相恋的康奈尔大学。记忆正在一点点断裂。

    早些年,有人问她什么是美。她说:“美是很抽象的概念,数学也很美。”如今,她直截了当地说:“能办出事,就是美!”

    很少有人当面对她提及“孤独”两个字,老人说:“我一点儿也不孤独,脑子里好些事。”

    如今,“内心强大得能容下任何湍流”的李佩先生似乎越来越黏人,有好友来看她,她就像小孩一样,闹着让保姆做好吃的;好友离开时,她总是在窗边看好友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一点点变小。

    摘下助听器,李佩先生的世界越来越安静。知道李佩这个名字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但每一个踏进李佩先生家的人都会很珍惜拜访的时间,会努力记住这个家的每一处细节,大家都明白,多年后,这个家就是一个博物馆。

(《中国青年报》2016年1月13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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