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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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怀宁中学2019-2020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期中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风波

鲁迅

    七斤虽然住在农村,却早有些飞黄腾达的意思。从他的祖父到他,三代不捏锄头柄了;他也照例的帮人撑着航船,每日一回,早晨从鲁镇进城,傍晚又回到鲁镇,因此很知道些时事:例如什么地方,雷公劈死了蜈蚣精;什么地方,闺女生了一个夜叉之类。他在村人里面,的确已经是一名出场人物了。

这时七斤捏着竹烟管,低着头,慢慢地从村外走回来,坐在矮凳上,抬起头来,叹一口气说:“皇帝坐了龙庭了

七斤嫂呆了一刻,忽而恍然大悟的道:“这可好了,这不是又要皇恩大赦了么!”

七斤又叹一口气,说:“我没有辫子。”

    “皇帝要辫子么?”

    “皇帝要辫子。”

    “你怎么知道呢?”七斤嫂有些着急,赶忙的问。

    “咸亨酒店里的人,都说要的。”

    七斤嫂这时从直觉上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因为成亨酒店是消息灵通的所在。伊一转眼瞥见七斤的光头,便忍不住动怒,怪他恨他怨他;忽然又绝望起来,装好一碗饭,搡在七斤的面前道,“还是赶快吃你的饭罢!哭丧着脸,就会长出辫子来么?”

    太阳收尽了他最末的光线了,水面暗暗地回复过凉气来。七斤嫂吃完三碗饭,偶然抬起头,看见又矮又胖的赵七爷正从独木桥上走来。

    赵七爷是邻村茂源酒店的主人,又是这三十里方圆以内的唯一的出色人物兼学问家。革命以后,他便将辫子盘在顶上,像道士一般;常常叹息说,倘若赵子龙在世,天下便不会乱到这地步了。七斤嫂眼睛好,早望见今天的赵七爷已经不是道士,却变成光滑头皮,乌黑发顶;伊便知道这一定是皇帝坐了龙庭,而且一定须有辫子,而且七斤一定是非常危险。

    赵七爷一路走来,坐着吃饭的人都站起身,拿筷子点着自己的饭碗说,“七爷,请在我们这里用饭!”七爷也一路点头,说道“请请”,却一径走到七斤家的桌旁。七斤们连忙招呼,七爷也微笑着说“请请”,一面细细的研究他们的饭菜。

    “好香的干菜,——听到了风声了么?”赵七爷说。

    “皇帝坐了龙庭了。”七斤说。

    七斤嫂看着七爷的脸,竭力陪笑道 , “皇帝已经坐了龙庭 , 几时皇恩大赦呢?”

    “皇恩大赦?——大赦是慢慢的总要大赦罢。”七爷说到这里,声色忽然严厉起来,“但是你家七斤的辫子呢,辫子?这倒是要紧的事。你们知道:长毛时候,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七斤和他的女人没有读过书,不很懂得这古典的奥妙,但觉得有学问的七爷这么说,事情自然非常重大,无可挽回,便仿佛受了死刑宣告似的,耳朵里嗡的一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七斤嫂站起身,自言自语的说,“这怎么好呢?这样的一班老小,都靠他养活的人,……”七斤嫂自己急得没法,便忽然又恨到七斤。伊用筷子指着他的鼻尖说,“这死尸自作自受!造反的时候,我本来说,不要撑船了,不要上城了。他偏要死进城去,滚进城去,进城便被人剪去了辫子。从前是绢光乌黑的辫子,现在弄得僧不僧道不道的。这囚徒自作自受,带累了我们又怎么说呢?这活死尸的囚徒……”

    村人看见赵七爷到村,都赶紧吃完饭,聚在七斤家饭桌的周围。七斤知道自己是出场人物,被女人当大众这样辱骂,很不雅观,便只得抬起头,慢慢地说道:

    “你今天说现成话,那时你……”

    “你这活死尸的囚徒……”

    赵七爷绕出桌旁,打断她的话,“大兵是就要到的。你可知道,这回保驾的是张大帅。张大帅就是燕人张翼德的后代,他一支丈八蛇矛,就有万夫不当之勇,谁能抵挡他,”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跨上独木桥,扬长去了。

    村人们呆呆站着,心里计算,都觉得自己确乎抵不住张翼德,因此也决定七斤便要没有性命。七斤既然犯了皇法,想起他往常对人谈论城中的新闻的时候,就不该含着长烟管显出那般骄傲模样,所以对七斤的犯法,也觉得有些畅快。

    七斤将破碗拿回家里,坐在门槛上吸烟;但非常忧愁,忘却了吸烟。他心里但觉得事情似乎十分危急,也想想些方法,想些计划,但总是非常模糊,贯穿不得:“辫子呢辫子?丈八蛇矛。一代不如一代!皇帝坐龙庭。谁能抵挡他?……”

    此后七斤虽然是照例日日进城,但家景总有些黯淡,村人大抵回避着,不再来听他从城内得来的新闻。七斤嫂也没有好声气,还时常叫他“囚徒”。

    过了十多日,七斤从城内回家,看见他的女人非常高兴,问他说,“你在城里可听到些什么?”

    “没有听到些什么。”

    “皇帝坐了龙庭没有呢?”

    “他们没有说。”

    “咸亨酒店里也没有人说么?”

    “也没人说。”

    “我想皇帝一定是不坐龙庭了。我今天走过赵七爷的店前,看见他又坐着念书了,辫子又盘在顶上了,也没有穿长衫。”

    “…………”

    “你想,不坐龙庭了罢?”

    “我想,不坐了罢。”

    现在的七斤,是七斤嫂和村人又都早给他相当的尊敬,相当的待遇了。到夏天,他们仍旧在自家门口的土场上吃饭;大家见了,都笑嘻嘻的招呼。

(节选自《呐喊》,有删改)

【注释】皇帝,指溥仪;长毛,指太平军,因太平天国成员皆披头散发,故有此称;张大帅,指张勋。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赵七爷有钱有学问,在村里人心目中很有地位,他的辫子盘起与放下反映了时局的变化,可见他关心时局,紧跟时代,是一个进步的人。 B、作者在细节中表现人物的心理。比如划线句子中七斤嫂“竭力陪笑”表现她对赵七爷的惧怕,“赶紧吃完饭”表现了人们想要看热闹的急切。 C、七斤的境遇随着时局的变化而变化。村里人对七斤的态度也随之经历了“尊敬——幸灾乐祸——回避——尊敬”的变化,富于戏剧性。 D、七斤是幸运的,最终没有犯皇法;然而他又是不幸的,当他面临可能犯法的命运时,不仅村里人不同情他,连妻子也怪罪和咒骂他。
(2)、请结合全文,分析七斤这一人物形象。
(3)、文中反复出现“皇帝坐龙庭”“皇帝不坐龙庭”这样的话,请分析其作用。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一段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喜好翰墨有如相马,初始时必有人教,教一些用笔、结体的要素。笔画太长使之短,结体倾斜扶之正,速度快了使慢,墨汁浓了添水。所谓教与学,传道授业解惑,都是.可说的部分,使双方都具有一种真实不虚的感受。所谓学成毕业,也就是该讲的都讲了。清人宋湘<说诗》说得好:“学韩学杜学髯苏,自是排场与众殊。若使自家无曲子,等闲铙鼓与笙竽。”是啊,拜师学艺,往往看起来这一家那一派学了不少,热闹之余盘点,还都是一些皮毛之相。

    清人钱大昕讲得比较辩证:“善相马者,妙在牝牡骊黄①之外,否则团人厩吏②优为之矣。”圉人厩吏成日饲养管理马匹,过眼之马无数,也算得上对马有知的专业人才了,可是许多年过去.还是成不了一位善于相马者。因为他留意的只是马匹的增减、生死这一类琐事,深入不了马的内在。长年与马打交道,处在一种没有递进的平面认识中,是马堆里的“陌生人”。这很像一些人,把笔时日也够长了,每日勤苦,可是永远平平。若说笔墨技巧,也合乎矩蠖,守于常道。可就是要神采没神采,要风骨乏风骨。此时已无人可以指教,亦无良方,缘于精神方面的不可说、不可教,只能自省、自处。明人董其昌颇有感触:“予学书三十年,悟得书法,而不能实证者,在自起自倒、向牧自柬处耳。”这种属于私有的感悟,即便公之于众,旁人听起来还是云里雾里。古人强调“自养”,缺什么养什么。宋人吕本中曾回顾自己:“读三苏进策涵养吾气,他日下笔,自然文字滂沛,无吝啬处。”这一养,时日就长了,和风细雨孤云淡月,闲中稽古静处观心,缓慢中渐进。何日养成又难以期待一一也许有一日养成,笔墨渐变:也许养术成,终其一生笔墨依旧。每一个人的情怀、才气、悟性、灵气是何等复杂幽微,无可复制,再现,只能走一程算一程,这一点又很有一些宿命的味道了。

    明人徐渭有“师心横纵”之说,因此他是“不傍门户”的,下笔不是“信手扫来”,就是“醉抹醒涂”。师心的最大审美价值就是充分地开发了内心的能量,依靠自己的悟性,走向吏加深邃的境界。越往后,依赖外在的引导越发减弱,那些恍兮惚惚的部分,无法言说,全然要倚仗自己内心活跃、敏感的程度去捕捉。心可以如止水,纤微不动:亦可以如江河之奔竞,波澜自阔,浩乎沛然。只有通过对个人内心的养护、挖掘,激活那些沉睡的部分,才可能凌空蹈虚,破坚发奇.有一些与故我不同,也与众人不同的玄妙。只是,即便要与外人言说,亦无法言说清楚。

    这和伯乐、九方皋的相马有同理之妙。他们站在马的面前,都能得其精而忘其粗,入其内而忘其外。有人问如何相得如此准确,二人竟不知如何说才好。

(节选自朱以撒《谈艺随笔小辑》,有删改)

【注】①牝牡骊黄:牝牡,雌性和雄性;骊黄,黑色和黄色。②圉人厩吏:负责养马放牧的官员。圈,养马的地方。厩,马棚。

阅读下文,完成下列小题。

脸面

赵新

    腊月初,沟里村的有福大叔到温泉村看望闺女,回来之后就在街面上说了一件大事。他先夸奖那温泉的水有多么热乎,多么光滑,多么清亮,多么绵软,然后话锋一转,说那天晚上自己洗澡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县长吴浩天。吴县长伸手就给他搓背,他也给吴县长背上搓了两下。

    这话当然没人信!有人马上问:“怎么那么巧呢?吴县长肯和你在一个池子里洗澡?”有福就急了,红着一张脸给人家解释:“我的姑爷是那个温泉的负责人,那天晚上十点多了,我姑爷以为不会有领导来洗澡了,就让我进了专门为领导建造的高档小池子里洗澡,谁知刚泡进不久,吴县长就突然来了,他从外地出差回来,正好路过温泉村……”

    人们还是不相信,这时有人站出来说:“我信!有福大叔光明磊落了一辈子,是那种造谣生事的人吗?就是造谣,谁敢造到县长的头上?”

    第二天,村主任就在村里召开了全体村民大会。村主任请有福大叔详细地介绍了吴县长给他搓澡的经过,以及他的感受、他的心情、他的想法。然后村主任说:“乡亲们,这一回我们沟里村出名啦!吴县长搓澡的事情不仅是有福大叔的光荣和骄傲,也是我们全体村民的光荣和骄傲!我们要大力宣传吴县长亲民、爱民的工作作风,努力学习有福大叔实事求是精神,只要我们宣传得有力度,有深度,有强度,有广度,我们沟里村的福气就来了,你们信不信?”

    大会以后,村主任给乡政府做了汇报,乡党委书记、乡长带着礼物来看望了有福老汉,并请他到乡里给乡干部们做了报告。村主任又用车接来了县报社、县电视台、县广播局的七八位记者,请他们面对面地采访有福大叔。于是有福大叔的形象和谈话在多种媒体上报道出来,一时间成了全县的名人!

    腊月二十三,村主任带着有福大叔到了交通局,把一份有关修路的报告摆到了局长面前。局长问:“梁主任,你们村的路不是刚修好吗?怎么又要修?”主任说:“这一次是补不是修。郑局长,你认识站在我身边的这位老汉吗?”郑局长从头到脚把有福老汉打量一番,笑着说:“认识,认识,报纸上见过,电视上见过,这不是吴县长的朋友有福大叔吗?老人家,县长给您搓澡,您好大的福气啊!”

    村主任就用手悄悄地捅捅有福的后背,于是有福说:“郑局长,我们村的路确实需要补一补,可是我们没有钱!”郑局长感叹说:“大叔今天是您来了,要是光凭你们村主任找我,我这儿一分钱也没有……老人家,您要多少钱?”

    村主任又领着有福大叔进了水利局、教育局,又把打井、修整校舍的报告摆到了局长们的面前。村主任又把有福推了出来。有福又说村里实在没钱。局长们又很热情,又说有福大叔是吴县长的朋友,又问有福大叔需要多少钱。

    这天中午,村主任把有福大叔请到县城最大酒店,一边给他斟酒一边给他说:“老人家,谢谢您,您一出面咱们就要了90万。”主任接着说:“过了年,咱们接着要。不过,再请您要,我就给您提成了,一万元给您提成1000元!”主任又说:“乡政府也准备请您给他们要钱呢,他们也给您提成,您真的成了摇钱树啦!”

    有福没喝那场酒。有福说心里不好受,想吐。

    过年之后村里突然没了有福大叔的踪影。村主任着急地问有福的女人,有福的女人说:“你别找他,他出远门打工了,他说他不是摇钱树,他说他给沟里村丢尽了脸面!”

(选自《百花园》,有删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清茶

李永生

    野三坡境内有一高山,悬崖陡壁,状如斧劈。山顶有一平台,古上曾建有一娘娘庙。据说建此庙时因山高路远,建筑材料难以运送上山,有人便想出用山羊驮运的高招。将附近村庄山羊集中起来,在每只羊身上拴几块砖瓦,成千上百的山羊边啃食青草边朝山顶进发,远远望去,整个大山犹如下了一层雪,很是壮观。

    经过几百年的风吹雨打,娘娘庙越发变得残破,驻僧也换了一茬又一茬,到清朝光绪年间,只剩一高僧在此修行。高僧法号了凡,已年近八旬,但仍精神矍铄,腰身板直。了凡高僧出家前乃是一名医,本就心地善良,出家后更加仁慈,经常义务为百姓治病。他怕乡亲们到山上看病不方便,便每月初一,十五背药葫芦骑毛驴下山巡诊。那毛驴是个早产儿,它母亲生下它便死去了,主人怕养不活它,想丢弃不管。高僧得知,将小毛驴抱到山上,用米汤把它喂活。毛驴个头不大,却长了一个“大门头”,人说这种驴极聪明极智慧。

    了凡巡诊,天蒙蒙亮就出发。高僧骑驴,无需手握缰绳,稳坐驴背,仍能手持佛珠念经。毛驴四蹄撒欢,踏得山石“得得”脆响,人和驴都显出几分精神。

    到了山下村庄,天正好大亮。病家主人早已在路口迎接。高僧下驴进屋,对病人望闻问切。主人回过身,将一捆鲜嫩青草恭恭敬敬放在驴面前,毛驴便很友好地望望主人,三缕两缕衔起而食,吃得优雅而且气质。吃饱了,高僧也正好从房中走出,主人千恩万谢,高僧双手合十作别,骗腿儿上驴又去了其他病家。

    高僧了凡骑驴巡诊,救治山民无数,百姓无不感念他的恩德。有人提出在悬崖峭壁上为其开凿一块巨型“功德碑”,百姓闻讯,无不响应,纷纷倾囊捐款。了凡知道后,吓了一跳,喊声“罪过”,骑上毛驴便去阻拦,好说歹说,乡亲们才作罢。

    了凡好品茗。高僧脱俗,品茶也极讲究,他一年四季饮的都是绿茶。绿茶的香气最雅致,一壶开水冲进去,那墨绿色的茶叶打着旋儿舒展成一个个透明的气泡,一股幽香能感染一片天地。茶具是一盏成窑五彩小盖盅,雕镂奇绝,一色山水人物,并有草字图印,那是出家前病家送他的,已摩挲得通体发亮。过去,了凡一直用山上的泉水煮茶,后来换成了山下村庄的龙眼井水。了凡第一次接过病家递给他的龙眼井水便眼前一亮。病家把水倒得满满的,水高过杯口,光滑如披了一层缎子面。高僧道声“极品”,喝一口果真比山上泉水更加甘冽。自此之后,了凡便改用龙眼井水煮茶烧饭。

    为了凡运水的便是那头大脑门毛驴。

    了凡先是领着毛驴下山驮了几次水,然后便决定让毛驴单独去驮。

    天未亮,高僧便起床打火烧饭,接着添草加料,把毛驴喂饱,而后在驴身上拴好水桶,目送毛驴下山。

    这是毛驴第一次单独下山驮水。毛驴因主人对自己的信任而激动,打着响鼻儿一溜小跑,没多久便来到了井边。这时龙眼井边已聚集了三三两两打水的乡亲。老乡们见了毛驴独自下山,先是一阵惊讶,再望水桶,更为惊奇——桶里边竟放着两张烙饼。人们一下子明白了——高僧要用烙饼换水吃。人们争先恐后地为水桶灌满水,烙饼却没有留下,依旧让毛驴驮回去。高僧为乡亲们办了那么多好事,为他打水也要报酬么?

    第二天,毛驴又来驮水,不过这次桶里的烙饼却变成了四张,乡亲们给桶灌满水后,依旧不肯把烙饼留下,毛驴便原地打转怎么轰也不走。一老人说:“他一准是上次驮回了烙饼,挨了大师的责怪。”人们只好留下烙饼,毛驴欢快地打个响鼻儿,立即转身上了山。

    这以后,毛驴每天都在大清早儿下山,用烙饼换水,谁第一个见到毛驴,谁便拿走烙饼,然后负责给水桶灌水。

    毛驴驮水,一直持续了二十年。这天早晨,天上下起了白毛雪。毛驴又下了山,然而身上不见了水桶和烙饼。毛驴见到乡亲们,仰天大叫,四蹄刨击地面,一脸的焦躁与不安。乡亲们心里咯噔一下子,忙朝山上奔……入寺庙进禅房,见了凡已经坐化了,眼前一盏茶水,也已冰凉。

    乡亲们含着泪把毛驴拉下山。大伙一商议,决定轮流养护它,每户一月。到了新家,毛驴拉磨驮柴,任劳任怨。当然,有一件事乡亲们谁都不会忘记,那便是户与户交接时,新主一定会和毛驴一起上山,在高僧墓前敬献一杯龙眼井茶。

(选自2015年第2期《东风文艺》,原文有删改)

【注】①骗腿儿:指侧身抬起一条脚。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光荣的孤独者

韩少功

    我与老一辈文学家交往不多,唯严文井先生是少有的例外,其中一份深情,与其说缘于私恩,不如说缘于公义。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旧的文学模式仍然在惯性滑行。有些苦心的新创,总是遭遇一些大人物严厉的面孔,不少革新者感到威压重重。在这种情况下,我庆幸一些文学大人物苦尽甜来重新出山,但对他们在台上的一些陈旧而专断的说教,又一直深感困惑和不满。

    有一次,我出席一个座谈会,听到一位老作家为朦胧诗大胆作辩护。我不觉暗暗吃惊,后找旁人打听,得知发言者即严文井先生。我没料到文井先生对文学新探索表现出足够的敏感、宽容以及支持。这在老一辈中实为难得的异数。这次会上,没有什么人附和与支持他的发言,这使他在会场里多少显得有些孤掌难鸣,甚至身陷十面埋伏。

    会后不久,出于一份按捺不住的崇敬,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谈了自己一些有关文学的粗浅看法,对他的勇敢与睿智表达感激。我没料到他不但细读了一个陌生青年的来信,还把我的一些小说和文章找来读了,很快回复了一封信:

    近年来,你的一些有关美学的议论,只要能碰到,我都看了。我的印象,你和另外一批年轻朋友,不约而同地在思考一些严肃问题,不人云亦云,不自卑自贱,也不自高自大。你们各有所得。

    他在信中对教条主义也大不以为然:

    我听了一辈子训斥,也不喜欢任何人在作品里继续训斥我,尤其接受不了那些浅薄之辈引用自己并未读懂的中外圣人的片言只语来吓唬人或讨好人,我很怀疑他们这样做的动机。

    他在这封信中热情肯定和鼓励了我的新作《爸爸爸》。我把这封信交给一位编辑,在1985年8月的《文艺报》上发表,但在一次官方高层文件的传达中,我听到了有关方面对文井先生这封信的点名批判,我的小说《爸爸爸》当然也株连受斥——它们都被视为“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典型例证。

    在整个新时期的前十多年里,思想风向反复,曾身任中国作协党组副书记和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的严文井先生,却一直被冷落在主流圈子之外,常常被主流媒体的镜头和笔头跳过。以致最后,他九十诞辰时的一个小小座谈会,相对来说还是规模很小,规格很低,在文学界几乎无声无息。他逝世之后虽有各种追思报道,但诸多媒体一般只提到他在儿童文学方面的成就,对他在新时期以来表现出大义和大智的孤独抗争,对他多年来被实践证明了具有非凡眼界和非凡胆识的破冰之功,却奇怪地保持着沉默。

    我与文井先生的忘年之交就是在患难中开始的。以后每次到北京,我总要去他家看望。他的居室很狭窄,光线也很暗,成堆的书刊占去了陋室的绝大部分空间,只留下窄缝任人通过。如有两三客人入室,房内就拥挤不堪,主客双方难免“抵肘”和“促膝”。比较闲的时候,我与他会聊得漫无边际。他谈到的很多东西对于我来说是闻所未闻,让我大开眼界和大受补益。他对我的批评也毫不留情。有一段时期,我轻率应付编辑们的约稿,出手较松,就引起他的不满。

    “作者不动心,读者就更不会动心。读者是骗不过的”他警告我。

    之后,我们终于遭遇了一个尖锐的话题。当时我列举了东德与西德、朝鲜与韩国、大陆与台湾的对比,问他你不觉得社会主义已经失败了吗?

    他沉吟了很久以后说:“我不会向你隐瞒自己的观点。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我不相信共产主义是什么天堂,我并不相信那种神话,但我的共产主义就是公平和正义,是反对任何形式的剥削和压迫,是为最大多数的人民群众谋利益,我在这一条上是不会改变的,也不觉得有任何必要来改变。”

    我没有料到文井先生会有堂堂正正的别出一言,也没有回应这番道理的准备,于是一时无语。

自那以后,中国发生了巨大变化。市场经济高歌猛进,一种弱肉强食的资本逻辑悄悄流行,贫富差别的社会矛盾正在加剧。面对崇私尚恶大潮,思想文化界很多人却助纣为虐。在他们那里,连“公正”和“平等”这一类词都羞于启齿,“理想”和“道德”更成了洪水猛兽——这正是文井先生曾经忧虑过和警告过的。当年很多攻击过文井先生的正统人士,转眼之间也成了红皮白心的新贵,争相抢搭着权力与资本两相勾结的时代快车、香车宝马,甚至在纽约曼哈顿和东京银座挥金如土。与同时代好些慌不择路的潮流追随者相比,先生当年的那一席话余音在耳。

    先生在一篇自白性的文章里说过:

    我最珍重的品德:敢于面对现实,承认事实。

    我最厌恶的是:伪善。

    我喜爱做的事:修改自己没写好的文章。

    我的座右铭:尽力认识各种局限性。

    我对文学的追求:反对成见与偏见,尽可能地跟谎话、废话唱反调。

    我对文学青年的期望:不崇拜权威,不走捷径,不怕寂寞,不急于成名,有了稿费要领取,但不能把作品当商品。

    ……

    孤独是孤独者的光荣。

    孤独者有一颗遍及天下的大心,因此在更广阔的世界和更久远的年代里,必有自己成千上万真正的亲人和朋友。

(本文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太阳土

宁新路

    每当我离家远去,母亲最担心我水土不服。

    我的肠胃有敏感症,只认老家的水,挪个地方就水土不适闹肚子。母亲说拉肚子是肠胃在“换水土”。这次去离家很远的地方,一去要好几年不能回来,肠胃肯定得大“换”水土,定会拉得爬不起来。母亲很担心,就给我备了包东西,临上路的那天,她装在我衣兜里,嘱我每天喝它几次。

    我知道那是一包土,是那晒了很多年太阳的土,叫“太阳土”,也叫“老土”,是那细如面粉的绵土。这是我每次出门,母亲都会让我带的东西。我带着它上路,母亲添了些安慰,我也少了些惧怕。

    “太阳土”是老墙下的土,是太阳晒落墙上的灰土。“老土”收藏了太阳多年的炽热和光色,比寻常黄土更黄亮、暖融融。土被晒成了纯粹的土面,老人不把它看作是土,看作是太阳身上的灰,说它干净得很,灵气得很。在那缺医少药的年代,老人偏爱这土,喝它暖肠胃,出远门带上调理水土不服。

    “太阳土”的名字好听,水却难以下咽,有苦酸辣涩麻咸等说不上来的味,入口喉咙发呕。母亲说常喝就不难喝了,喝惯就好了。这样的东西能喝习惯吗?我喝一次它难咽一次,从来没喝习惯过。虽难喝,我却是权把它当作母亲的爱心,才喝它的。想到喝土水的怪味,就想到土里什么都会有,土脏。想到土里的脏来,就想吐。可母亲和老人把它说得很神奇。老土难道真有神力?这让我注意起这老墙的土来。

    老土里除苦酸辣涩麻咸外,那说不清的味究竟是什么?深想,一撮土还真不简单。一撮土来自一片土地,一撮土里有世代村人。土里,包含着这世上所有消亡的东西,也包括老祖宗的气息等一切。越想这土的生成,越觉得它复杂。

    这墙的土坯是哪里来的?老人懒得回答我这问题。我怀疑这“太阳土”的墙,是来自村西荒地。那里有人常年打土坯,打的土坯不是村里打墙用,就是盖了房子。荒地虽是花草遍地的树林,当年却是坟地,挖出过秦汉唐的古董,也挖出过元明清的钱币和陶瓷,当然还有棺材的朽木、人骨和兽骨。这其中或许也有我的祖先。村人会用这土打墙。这老墙的土,虽被太阳晒成黄亮的尘埃,但它有祖宗的痕迹、遗留,有太多消亡生命的秘密。难怪这土的水,有神秘的气味,有说不清的味道。

    这土的水,是真能疗愈肠胃,还是祖辈乡土情结的狭隘偏执?我无法判断。可它确有安抚肠胃的功效,它被我的祖辈确认,也被我的肠胃证明过。我之所以认可它的作用,是因每到异地水土不服时,喝这“太阳土”水,就像母亲抚摸了我肚子,肠胃会舒服起来。我便有点信了老人对它迷恋的说法,也不好再置疑母亲对它的偏爱。

    来村的异地人也同样,初喝村里的水,大多水土不服,村人就让喝碗“太阳土”水,不适便缓解。这“太阳土”似乎有安抚人肠胃不适的功效。

    是肠胃只认熟悉的乡土,还是乡土里有令肠胃熟悉的、源自母土的神秘元素?想来乡土里有“地气”,有母亲的“气血”,有出生在这块地上的生命的根。一撮“太阳土”就是乡土的根。这也许是这“太阳土”或“老土”的密码吧。乡土是生命的根,乡土里有灵气。乡土与生命的链接就是“太阳土”的神奇内涵。

    水土的根里是祖先,每一粒土里都有祖先。大地上的生命倒下,也包括我的祖先,一切都入土,化作养育万物的圣洁的泥土,化作了水、草、树、麦、禽、布等供人吃穿用的物质。也在阳光、空气、水的烘烤、氧化、洗涤下,腐朽的物质变成了有魂的净土、“太阳土”。泥土变得纯洁而神圣,我不再嫌它脏。老墙的土被太阳晒“香”,“太阳土”是香土。

    我一路上惦记着到异地的那杯水,也提醒自己离家时母亲反复叮嘱的,喝水时不要忘了放点“太阳土”。

    我被拉到了大山里的哨所,风是咸的,水也是咸的,这里的水土我的肚子哪会“服”?我把几撮“太阳土”搅到水里,一口气喝下了,但还是拉了肚子。想必这水土对我肚子太“生分”,我喝它喝得太少了。我就连喝“太阳土”水,当然也吃了连队卫生员给的药片,肚子才安稳下来。“太阳土”喝完了,我的肠胃也终于适应了哨所的水土。是“太阳土”起了作用,还是卫生员的药片起了作用?我一厢情愿地相信是“太阳土”的功效。

    习惯了异地的水土,从异地再到异地,仍是水土不服,仍会肠胃难受,就想老家墙上的“太阳土”。想起那黄亮的土,顿感肠胃舒服了起来。

(选自《文苑<经典美文>》,2018年4月期,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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