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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湖北省长沙市中学2017届高三上学期第四次双周练语文试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盲者

刘学林

    她喜欢这条路,尤其是在春天。现在就是春天,垂柳新绿,桃花欲开未开,正是赏花时节。她驾一辆奥迪徐徐东行,直到无路可行时才拐上田园路。刚进档加速,一个背着一把坠胡的盲老人迎面走来。也就一闪而过了。然而就在这一闪而过的瞬间,她觉得这个盲老人有点面熟。她开始回忆。明静辽远的坠胡声响起来,那是四年前录在她记忆中的坠胡声。

难道会是他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调转了车头,超过了盲老人之后靠路边停住,钻出汽车,迎着盲老人站在车旁,看着盲老人用手中探路的竹竿一路敲过来。老人虽老,腰杆却直,满脸皱纹中有一种大喜大悲之后的淡定,一种饱经沧桑之后的淡定。她认定这一个瞎眼老人就是那一个盲老人。

    “老人家,您是在隆兴街自由市场——”她顿了一下,斟酌该怎样表达,“拉琴的吗?”

    盲老人站定,无语。

    “你还记得,四年前,您让一个姑娘多拿几块钱的事情吗?”

    “姑娘,您认错人了。”

    盲老人手中的竹竿又向前探出,以盲人特有的轻稳起步走。她有点惘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老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那淡远空明的坠胡曲调却渐渐清晰起来。她重新上路,车开得很慢,坠胡的曲调时远时近,不绝如缕。

    四年前的情景如在眼前。那时候她刚到这个大城市谋生,钱包被偷,她身无分文,饥肠辘辘。她在隆兴街自由市场逛悠,油条的气味,卤面的气味,粉浆面条的气味,残忍无情地折磨着她的肠胃。向大妈讨一碗粉浆面条喝喝吗?她鼓了几次勇气没有张开口。

    这时候她听到了盲老人的坠胡声,那琴声淡若流云,清如溪水,也看到了坐在一条小巷的巷口操琴的盲老人。老人不是那种睁眼瞎,该长眼睛的部位陷进去两个深坑。老人面如荒漠,坐在闹市就像坐在渺无人迹的荒原上。老人面前放着一个铁盒子,圆形的破旧的铁皮盒子,盒子里有不少零票子,一角的,两角的,一元的,两元的,她看得清清楚楚还有两张五元的,一张十元的。她的眼睛一亮,心也随之慌慌跳起来。我只拿一张五元的,只拿一张五元的。可是怎么拿呢?人熙来攘往,看到我拿一个瞎眼老人的钱,会出现什么后果呢?

    她从盲老人面前走过去,又从盲老人面前走过来。这样走了两趟,她终于想出了一个遮人耳目的办法。当她再一次从老人面前走过的时候,她装作一不小心把老人盛钱的盒子踩翻了。她说声“对不起”,连忙蹲下去给老人捡钱,借机把一张五元的票子握在了手心。正在她准备起身走开的时候,老人开口说话了。老人的声音空洞淡定,无哀无怨,无喜无怒。   老人说:“姑娘,多拿几元吧。”

    她把汽车锁进车库,上四楼回到自己的家。所谓家,其实只是一套四室一厅的豪华住宅而已,她还没有成家。

    经历了那一段穷苦磨难之后,她脚下的路忽然柳暗花明了。由于经商的天赋,她成立了一家公司,成了一名经理。两年之后,她已经是这个城市中的富人之一了。

    她吃了两块“消闲派”,喝了一杯咖啡,点上一支烟。那辽远的坠胡声又在她的耳边悠悠响起。如果说她在路上拦住那位老人只是出于一个偶发的念头,那么,这时候她要报答盲老人的愿望竟是如此的强烈和急切。

    第二天,她到公司安排了一下事务,就直接去了隆兴街自由市场,可是她没有找到那位盲老人。

    第三天,她仍然没有找到那位盲老人。

    一连四天她都没有找到那位盲老人。她问旁边卖粉浆面条的一位大娘,大娘只说她也好几天没有听到盲老人的胡琴声了,对盲老人的其他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她决定每天傍晚到田园路上去等待,终于如愿以偿等到了那位盲老人。她拦住他。

盲老人漠然无语。

    “这是一万元钱,您先用着。请您告诉我您的地址,我会定期给您送去生活费的。”

    “这是从何说起?”老人在傍晚的夕阳下径直走去。

    她跟上老人:“四年前您对我有恩,虽然只是几块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希望您能成全我。”

    “我一个瞎子能对谁有恩?请姑娘不要污人清白。”

    盲老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垂柳新绿,桃花欲开未开,正是赏花时节”,小说开头的景物描写,暗示女主人公历经磨难后的喜悦心情,也使作品充满了诗意。 B、小说注重从细微处表现人的心灵秘密,“她从盲老人面前走过去,又从盲老人面前走过来”写出了姑娘犹豫、矛盾的复杂心理。 C、盲老人的声音“空洞淡定,无哀无怨”,“面如荒漠”,“腰杆却直”,这些细节描写,反映他与世无争、淡漠从容的人生智慧。 D、姑娘因为拿了盲老人五元钱而耿耿于怀,几年来她一直寻找盲老人,并拿出一万元报答老人,这反映了她知错就改的品质。 E、发生在姑娘和盲老人之间的故事温馨动人,其中也蕴含着作者对人性和当下社会道德的反思,这是小说的深刻之处。
(2)、小说以“盲者”为题,“盲者”有哪些含义?请简要分析。

(3)、小说在刻画盲老人这个形象时,突出了他的哪些性格特征?请简要分析。

(4)、小说四次写坠胡声响起来,每次作用不同。请结合小说内容具体分析,并说明这样写有什么效果。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倒 立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孙大盛今晚在一号楼西餐厅设宴招待我们—-他的中学同学。

大盛人没到笑声先到了。听到孙大盛的笑声,先到的同学们松散的身体突然地紧张起来,连看起来平静如水的谢兰英的腰身也微微地挺了挺,我原来是不想站起来的,但我身体自己站了起来。

孙大盛在我们眼前出现了,只见他上身穿一件金黄色的半袖T恤衫,下穿一条黑裤子,肚子有点凸,他的头发一根是一根,看起来十分珍贵。我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从那个偷樱桃掉到我家猪圈里的孙大盛成长起来的,就像一匹老驴是不可能从一头牛犊子成长起来一样。

孙大盛和大家打过招呼,笑眯着眼,站到谢兰英面前。

“‘小茅房’你把谢兰英管得太严了吧?”歪着头问

“小茅房”动作夸张地说,"你看看我样子,哪里能管得了她?"

"有什么冤屈尽管对我说,"孙大盛紧盯着谢兰英的脸道,"本官为你做主!"

孙大盛又笑眯眯地对着我走来。我本来想喊他一声"弼马温"——这是上小学时我亲自给他起的外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魏大爪子,你今晚上可是焕然一新啊!"孙大盛用手捻着我的衣袖,笑着说,。

众人哈哈大笑。

孙大盛招呼着众人说,“坐下坐下!”他拍拍身边的椅子,说,“谢兰英,你靠着我坐。”

谢兰英别别扭扭地说:“我坐在这里就行了……”

“不行,”孙大盛说,“现在讲究跟西方接轨,女士优先。”

“孙部长让你坐,你就坐嘛!”“小茅房”说。

“挪过去,娜过去!”董良庆把谢兰英拉起来,将她扯到孙大盛身边的待子上按坐下去。

一个美丽的服务小姐转到孙大盛身后,轻轻地问:“孙部长,喝什么酒?”

孙大盛扫了我们一眼,说:“老同学聚会,当然喝白酒!”

“我不喝白酒。”谢兰英说。

“你又扫兴!”“小茅房”瞅了谢兰英一眼。

小姐往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里倒酒,谢兰英护着酒杯说:“我真的不能喝!”

“不能喝也得倒上看着!”孙大盛说。

孙大盛端起酒,说:“各位老同学,多年不见,这杯酒我敬你们,都干了!”他举杯一饮而尽。这点小酒算得了什么,我一仰脖子就干了,其他几个也干了,惟有谢兰英没干。孙大盛把她的杯子端起来,举到她的面前,说:“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是不是?”

“我真不会喝……”

“你会不会喝水?”孙大盛问。

“喝水当然会了。”谢兰英说。

“会喝水就会喝酒!”孙大盛说。

“就是一杯耗子药你也喝下去,”“小茅房”恼怒地说。

“那好吧”,谢兰英说,“我豁出去了。”她端起酒杯,先喝了一小口,龇牙咧嘴地说,“真辣.”然后一仰头,就把杯中酒喝干了。

黄良庆端着一杯酒,转到孙大盛身边,说:“孙部长,我敬您一杯!”

孙大盛说:“酒桌上只有同学,没有部长,谁破了这个规拒就罚谁三杯!”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董良庆说。

“先罚!“孙大盛说。

董良庆连喝了三杯,然后又倒满一杯,说:“老同学,我敬您一杯!”

大家轮流向孙大盛敬酒。轮至。“小茅房”时,他自己先喝三杯,说:“我先罚了,孙部长,老同学敬您一杯!”

“这不行,”孙大盛说,“故意犯规,加罚三杯!”

“小茅房”连干三杯,说:“二三得六,三三见九,孙部长,现在可以敬您一杯了吧?”

孙大盛与“小茅房”碰了杯,说:“数学学得不错嘛!”

“我当了十年书店会计,当了八年副经理,还兼着会计!”“小茅房”似乎有点伤感地说。

“还好意思说,”谢兰英说,“你混出了个什么样子?”

孙大盛端起酒杯,说:“谢兰英,来,老同学敬你一杯。”

“我已经喝了三杯了,再喝就醉了。”

“知道自己喝了三杯就说明还没醉,再说了,喝醉了又怎么样呢?人生难得一次醉嘛!”

“对,人生难得一次醉,”“小茅房”说,“孙部长让你喝,你只管喝就是!”

“我真地豁出去了!”谢兰英端起酒杯就干了。

“谁都可以发牢骚,就是你‘小茅房’不能发牢骚!”孙大盛说。

“为什么我就不能发牢骚?”“小茅房”说。

“你小子把我们的校花拔了!”孙大盛说,“大家想想谢兰英在校宣传队那会儿……唱就唱,跳就跳,还能倒立着行走……全县的人民都知道一中有一个女孩子能倒立着在舞台上转十八圈!”

“老了……”谢兰英眼睛闪着光说。

“你不老……”孙大盛眼睛闪着光对谢兰英说,“怎么样,给老同学们表演一个?”

“你要让我出洋相?”谢兰英说。

“来一个……”孙大盛直盯着谢兰英,执拗地说。

“不行了……再说,我也喝多了……”

“大家鼓掌吧!”孙大盛说。

“真不行了……”.

“你真是狗头上不了金盘托!”“小茅房”说。

谢兰英站起来,说:“你们非要耍我的猴!”

“谁敢?”孙大盛说。

谢兰英走到那个小舞台上,抻抻胳膊,提提裙子,说:“多少年没练了……”

“我揭发”“小茅房”说,“她每天都在床上拿大顶!”

"放屁!"谢兰英骂着,拉开了架势,双臂高高地举起来,身体往前一扑,一条腿抡起来,接着落了地。但是没有停止,她咬着下唇,鼓足了劲头,双臂往地下一扑,沉重的双腿终于举了起来。她腿上的裙子就像剥开的香蕉皮一样翻下去,遮住了上身,露出了两条丰满的大腿和鲜红的短裤。大家热烈地鼓起掌来。谢兰英马上就觉悟了,她慌忙站起,双手捂着脸,歪歪斜斜地跑出了房间。

(选自莫言短篇小说《倒立》,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闯滩

许畅

    天南走向大河边,一条船从对面芦苇丛中荡出,八九只鸭子扑打着游向两旁。“二哥!”他朝船上挥手。天南是来接外出闯滩的二哥的。

    远处是一个低矮小山坡,山坡上是一幢黄泥筑的房子。门前光秃秃的,长着一些棕黄的草。只有一棵歪脖子树立着,是好多年前雷打断的。

    二哥比七个月前瘦了不少。天南很想找些话说,二哥一坐下,天南就递给二哥他卷的烟:“尝尝吧。”二哥很久才注意到天南递过来的烟。“啊,好。”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堂前摆着的大哥和侈的相片。“二哥,”天南搓搓手,“今年我可十六了。”

    二哥拍拍天南,微微带着笑:“是,天南长大了,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才不是,我想跟你一起去闯滩。”

    二哥把烟一抖,面容一沉。天南站起来,他今年长得特别快,像春笋一样往上蹿,已经和二哥差不多高了。天南把手臂举着,臂上的肌肉凸出:“不信你捏,我长大了。”

    “不行。”二哥把烟在桌角上敲了敲,“你不行,你不知道有多危险,大哥已经没了!”

    “你不让我去,你自己行!”天南瞪大眼睛。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二哥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己又和他吵。“咱们家只剩两个了。”二哥叹了口气,进屋去了。

    晚上天南跟二哥背靠背睡。二哥压低嗓音叫他:“天南,睡了吗?”“还没。”“这次去做生意,货都被人半路劫走了。”“啊!”天南惊呼,“怎么会这样。”难怪接二哥时他系船的手有些发抖,下午也盯着大哥的相片发呆。

    “路上碰着一个奇怪的人,说我们家四代以后都不得闯滩。”

    天南许久没回话。他们家很早就有先辈闯滩,至此时正好四代。天南一时非常惊悚。

    “那人大约是算命先生一类的,在途中问我们讨水喝。”“我们家的经历他都算出了?”“这倒没有。” “那一定是胡说骗钱的,我才不相信。”

    “就算人人都不相信,我也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天南想这莫不是二哥唬他的吧?可万一是真的呢?天南有些不敢往下想了。他盘算着明早去镇上把烟卖了,然后去找人算算。

    天没大亮天南就起床了,把上好的烟条放进背篓里。二哥不知去哪了。

    烟条没到正午就卖完了,他把铜子装袋子扎好。他一时不知找谁了。他们家的事这镇上谁都知道,任谁都能算出来。

    天南一路想一路走,路上的人都和天南打招呼。他一路走到河边上,又白又肥的鸭子在河里游着,一只只船泊在岸边,也不知以后开向何方。

    他从袋里摸到了昨天二哥搁在桌旁的小老虎模样的口哨,然后怕别人听见似的吹起来。

    “呜﹣﹣呜﹣﹣” 楼上的人探出头来:“哪家的?”

    “我是天南。”天南没有看楼上的人,对着河大声喊,“我是天南!”好像对自己说。

    “喂。”一个人拍拍天南的肩膀,是二哥以前的雇工。“你二哥可是回来了?”“是”天南看着他苍老的面孔很亲切。“回来了就好,我现在的主人请你上去坐坐。”“哪个?”

    “楼上的。”天南看见是那个先前问他哪家的人。“现在谁去闯滩可都归他管。”

    天南一下子失了兴趣,二哥一定欠了那人很大一笔钱吧。可是若是二哥不让他去,跟楼上的人闯也不是不可以。

    正在天南犹豫不定的时候,他听到二哥喊他:“走了,天南!”

    二哥拉着天南,说:“打扰了,日后再来拜会!”天南刚想说些什么,二哥就揪了他一下。

    河边的芦苇丛轻轻晃动,二哥拖着他越走越远,他频频回头。那个人还站在河边。

    “脑子里的事不要想了,只要我在你就别想去闯滩。”二哥的手温热,天南不答话。

    “听到没?”“嗯。”天南不甘心,扭头又往回望。

    天南认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出去闯一闯,但是死,他有些不敢往下想。他其实信二哥对他说的话,但天南就只想去试试。

    他摸摸袋子里的铜子,差不多再攒上个一年,快的话十个月就够了。他就可以撑船去外面了,他内心隐隐跃动。二哥察觉到什么似的盯着他的眼睛。

    河边好像又有船靠岸了,有些喧哗。天南抬起头来,我是天南,我才不怕。

    等人们散去,大河又恢复了宁静,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永远没回来。天南在等着这样一个出去的时候,多少人等着这样一个回来的时候。

(节选自《小小说月刊》)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知事下乡

【法】阿尔丰斯·都德

    知事先生出巡去了。驭者导前,仆从随后,一辆知事衙门的四轮轻车,威风凛凛地,一径奔向那共阿非。因为这一天,是个重要的纪念日,所以知事先生,打扮得分外庄严。你看他身披绣花的礼服,头顶折叠的小冠,裤子两旁,贴着银色的徽带,连着一把嵌螺细柄的指挥刀。在他的膝上,正摊着一个皮面印花的大护书。知事先生端坐四轮车内,面上堆着些愁容,只管向那皮面印花的大护书出神;他一路想,几时他到了那共阿非,见了那里的百姓们,总免不了要有一番漂亮而动听的演说:“诸位先生,诸位同事们……”知事先生,把这两句话,周而复始地,足足念了二十余次,可是总生不出下文。

    四轮车内的空气,热不可当!道上的灰尘,在正午的阳光下,兴奋奔腾地跳舞。道旁的树林,一齐遮着白灰,只听得整千整万的蝉声,遥遥地在那里问答。

    知事先生,正在纳闷的当儿,忽然瞥见了一丛小的槠树林,在山坡的脚下,招展着树枝,好像正笑嘻嘻地欢迎他。

    知事先生,居然中了诱惑了。他一面吩咐仆人们停车;一面从四轮车里,跳了下来,迳自走进那片小的槠树林里。

    树林里,有成群的鸟儿,在头上唱歌;有无数的清泉,在草地上流淌;还有紫堇花,在旁边发香……他们瞧见知事先生,和他一条这样体面的裤子,一个皮面的印花的护书,登时大起恐慌。那鸟儿,一齐停止了歌唱;那泉儿,也不敢再作声了;那紫堇花们,更是急得低着头,向地下乱躲……这些小东西们,自从出世以来,从没有见过一个县知事,在这光景里,大家都私下地互通猜度:这样体面的裤子的主人,究竟是一位什么人物?

    知事先生,对于如此寂静而清凉的树林,头脑清醒不少。他撩起了衣裳,摘下了帽子,在一块草地上,端端正正地坐下,把皮面印花的护书,张开了放在膝上,又向那护书里面,抽出一张四六开的大纸。

    “这竟是一位美术家呀!”那秀眼鸟先开口说。

    “否,否,”接着说的是一只莺鸟,“这那里会是美术家,你不看见他裤子上的徽带吗?照我来看,十之八九,还是一位贵族哩。”

    “也不是美术家,也不是贵族,”一只老黄莺抢着来打断他们俩的辩论,他曾经在那知事衙门的花园里,足足唱了一个春天的歌。“只有我知道,这是一个县知事呀。”

    这时那些细微的语声,不知不觉地渐渐地放纵起来了。

    “这原来是一个县知事!这原来是一个县知事!”

    一会儿,紫堇花发问:“他可含有什么恶意?”

    “一点儿也没有。”那老黄莺儿接着答复。

    于是那些鸟儿们,重新一个个地,去恢复他的唱歌;那些泉儿们,照常在草地上,汩汩地流,那些紫堇花们,也依旧放着胆去发他们的香气……在这喧哗而又恬静的林子间,知事先生,又起了念头,要继续去筹备他的演说了。

    不料还没起头,身旁突然传来了笑声。知事先生侧头看时,只见一只黄绿色的啄木鸟,歇在他的帽子顶上,嬉皮赖脸地,正向着他笑。知事先生,把肩胛一耸,露出不屑睬他的意思,回转头来,想继续去筹划他的演说;哪知道那啄木鸟很不知趣,索性大声地唱将起来。

    知事先生,气嘘嘘地涨红了脸,一面随手做个手势赶开那顽皮的畜生;一面加上些气力,回头来重新干他的本行:“诸位先生,诸位同事们……”

    但是事有不巧,那啄木鸟方面的交涉,才刚结束,一丛小弱的紫堇花们,觑着知事先生思绪缭乱的当儿,也一起翘起了他们的梗儿枝儿,和着一种甜而且软的语气,沙沙地唱起歌来。于是一唱百和,那些泉儿们,登时就在他的脚下,潺潺地奏起一种文雅的音乐;那些秀眼鸟儿,也在他头顶的树枝上,使尽毕生的本领,唱出一阕优美的调子;其余树林周围、上下左右一切的东西,没有一个不是效尤着,全体一致地来阻止知事先生演说的起草。

    知事先生,鼻孔里熏醉了香味;耳朵里充满了歌声;他未始没有意思,想摆脱这些妖媚的蛊惑,可是他办不到了。

    此刻,知事先生正舒舒服服偃仰在草地上,他衣服上华美的装饰已被解去,他正打算把已成的演说,艾艾……艾艾地,从头再述两三回:

    “诸位先生,诸位同事……”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巴莱克老爷家的台秤

(德)海因里希·伯尔

    在我爷爷的故乡,几乎人人都靠在亚麻作坊里干活糊口,天天吸着轧亚麻茎时飞扬的尘土,身体受到摧残。孩子都要在放学后去森林里采蘑菇。亚麻作坊是巴莱克家的,森林也是他们家的。他们还有一间小铺。不知从什么年月开始,巴莱克老爷家给全村订了一条规矩:哪户人家都不许有磅秤。这条规矩可得小心遵守,谁若违犯了就要被赶出亚麻作坊,邻村也不敢雇这个人干活。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偷猎者,也从未想过要去买一台秤。我爷爷是第一个有胆量检验巴莱克家买卖是否公平的人

    爷爷十二岁时,巴莱克家族受封成贵族,要送给全村每户人家一份巴西咖啡。在庆祝宴会前一天,他们在小铺里发咖啡。他们现在叫巴莱克·冯·比尔甘。

    爷爷为自己家和另外三户人家取咖啡。使女格特鲁德数了四包咖啡给他,每包八分之一公斤,由工厂封装好的。格特鲁德要拿一块糖给我爷爷时,发现瓶空了。格特鲁德转身去拿糖了。那时爷爷看到台秤左边秤盘上,放着一个半公斤的砝码。爷爷把四包咖啡放在右边的空秤盘上。当他看到黑色的公平针指在公平线的左边不动,放着半公斤砝码的秤盘斜在下边,半公斤咖啡高高翘起。那时他的心怦怦乱跳,就像他躲在森林树丛后等着传说里的巨人出现时一样。他从衣兜里掏出几颗小石子儿,在盛咖啡口袋的秤盘里,放上三颗、四颗、五颗小石子儿,指针总算稳稳地指在黑线上。格特鲁德回来了。我爷爷,脸色苍白的小家伙,站在一边,不动声色。他只拿了三包咖啡。更使格特鲁德惊奇害怕的是,脸色苍白的小男孩把她给的糖扔在地上,一边用脚踩,一边说:“我要找巴莱克夫人说话。”但是格特鲁德只是放声讥笑他。

    他把咖啡送给那三家人后,便揣着用麻袋片包好的五颗石子儿,走向茫茫黑夜。他知道在布劳高村,在伯尔瑙村都不会有谁家有秤的。他穿过森林,步行两小时来到名叫迪尔海姆的小城镇,那里住着一个叫霍尼希的药剂师。霍尼希为那个冻僵的小男孩开门。我爷爷解开他的麻袋片儿,取出五颗小石子,说:“我要把它秤一秤。”这时我爷爷才感觉到自己进了暖和的小屋子,他的脚已是湿漉漉的,雪融化在他的那双破鞋里。他饥饿疲劳,突然哭了起来。因为他想起有多少蘑菇、多少野草、多少干草花在那台秤上秤过。这台秤每半公斤就要缺五颗石子儿的重量。愤愤不平的巨浪袭击他的心头。霍尼希对他说,“五十五克,不多不少。”我爷爷才停止哭泣。

    爷爷又走了两小时路,穿过森林回来,在家里挨了一顿揍,问他为什么不把咖啡拿回来,爷爷死也不开口。他想起自己的哥哥,他采过很多蘑菇,想起了姐姐,想起了成千上百的孩子,他们为巴莱克家采的蘑菇、野草、干草花。这一次他不哭了,他把他的发现告诉他的父母、哥哥和姐姐。

    元旦那一天,巴莱克一家来到教堂做大弥撒。他们本来以为吉兰登村的人们会向着他们高呼万岁,欢呼他们荣升。但是人们扭过苍白的脸,怀着无声的敌意盯着他们。年青的巴莱克·冯·比尔甘夫人看到我的爷爷——小弗兰茨,在大庭广众前问他:“你为什么不替你母亲把咖啡拿回去?”我爷爷站起身来说:“因为您吞没我的钱足够买五公斤咖啡。”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五颗石子儿,递给那位太太看。爷爷说:“这是五十五克。您家的台秤每半斤就缺这些分量。”这位太太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教堂里的男男女女齐声唱起一支歌:

    “恒心为义的,必得生命;追求邪恶的,必致死亡……”

    正当巴莱克一家在教堂里的时候,一个偷猎野兽的人钻进小铺,把台秤和厚厚的皮面大账本偷了出来。元旦的整个下午,村子里男人都坐在我曾祖父家里算账,按巴莱克家收购东西的十分之一计算,已经有几千塔勒。但是还没有算完,区里宪兵队的宪兵冲了进来,一边打枪一边用刺刀乱刺。台秤和账本被抢走了。爷爷的姐姐中弹死了,还有一些男人受伤。

    附近的布劳高村和伯尔瑙村也发生了暴动。亚麻作坊停工了一个星期。大批大批的宪兵赶来镇压。后来,村里的人们又去亚麻作坊做工,孩子们又去采蘑菇了。但是每逢星期日,只要巴莱克一家走进教堂,人们就唱起歌来:“恒心为义的,必得生命;追求邪恶的,必致死亡……”

    我爷爷的父母在埋葬女儿后,被迫离乡背井到处流浪。他们看到,各地各村地主家秤上公平正义的指针都是虚假的。他们的老牛破车在泥路上慢慢爬行,车后面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羊。只要有人愿意,就能听到巴莱克·冯·比尔甘的故事:他们家的所谓公平正义就是吞没人家十分之一的钱。但是——几乎没有人愿意听他们讲述。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路遥

除夕之夜,欢乐的气氛笼罩着我们的村庄。家家窗前点上了灯笼,院子里地上铺上炸得粉碎的红红绿绿的炮皮。在那些贴着窗花和对联的土窑洞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八碗”。说是八碗,实际上主要是把各种形状和式样的肥肉块子装在八个碗中。农村人虽然富了,他们的肠胃仍需要油水。好,那就尽情地吃吧。拣肥的吃,放开肚量吃吧,而今这样好的年头,又是自己喂的猪,不吃做什么!

父亲吃了一老碗肥肉,然后就心满意足地拿起旱烟锅,自个儿笑眯眯地抽起了烟。他舒服地吐纳着烟雾,安逸地仰靠在铺盖卷上,享乐的神态使我高兴。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新鲜的念头:我为什么不用收录机录下父亲的一段声音呢?父亲显然对这事发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跃跃欲试,但又有点不好意思。 我忍不住笑了,对他说:“你随便说什么都行。比如说你这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哈呀,这怎说哩……好,叫我想一想,噢,对了,那天,也正像今天一样,过年哩……我这样说你看行不行!行!好,那我就再给咱往下说……”

“提起那年头,真叫人没法说。冬天的时候,公社把各大队抽来的民工都集中到寺佛村,白天大干,晚上夜战,连轴转到了年底。那天早上我回家时,你们母子几个围坐在炕上哭鼻子哩。哭什么哩?那年头,大家都穷得叮当响,过年要甚没甚。旁人家歪好都还割了几斤肉,咱们家我没回来,连一点肉皮皮都没有。当时,我折转身就往县城跑。我恨我。一个男人,就这么无能啊!我当时想,我今天出去就是抢也要抢回几斤肉来。”

“进了县城,我赶忙跑到了肉食门市部,一看,门关得死死的。我来到后门上,门也关着,不过听见里面有人咳嗽。我站着,不敢捣门,为甚?怕。怕什么?当时也说不清。过了一会,我突然冒出了个好主意,哼,别看你老子是个笨老百姓,到紧火时,脑瓜子还聪敏着哩。我想,如果我说我是县委书记的亲戚,他们还敢不卖给我肉吗?”

“就这样,我硬着头皮敲开了肉食门市部的后门。门先是开了一条缝,露出一颗胖头。还没等胖头开口,我就忙开口说是县上冯书记的亲戚。胖头问什么事?我对他说,冯书记让你们割几斤肉。这胖干部问我割几斤,我慌忙从怀里掏出了全部的钱——共四块。我问他一斤多少价钱?他说一斤八毛钱。我说,那就割五斤吧。不过,我当时心里暗暗叫苦:我原来只想割上二斤肉,够你们母子几个吃一顿就行了,你们母子一年几乎没喝一口肉腥汤哩。我想余下两块多钱,给你妈买一块羊肚子毛巾——她头上那块毛巾已经包了两年,又脏又烂;再给你们几个娃娃买些鞭炮。吃肉放炮,这才算过年呀。可眼下我想,一个县委书记的亲戚走一回后门,怎能只割二斤肉呢?我就只好咬咬牙把四块钱都破费了。但不管怎样,我总算割到了肉,而且是一块多么肥的刀口肉啊!”

“我正在街上走,一个叫化子拦住了我的路。我一看,这不是叫化子,是和我一块当民工的高五,他老婆有病,他本人已经熬得只剩下一把干骨头。高五挡住我,问我在什么地方割了这么一块好肉?我没敢给他实说,就撒谎说,我的肉是从一个外地人手里买的。高五忙问我,那个外地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说人家早走了。高五一脸哭相对我说,直到今早上才向别人央告着借了几个钱,可现在又连一点肉也买不到了。他说大人怎样也可以,可娃娃们不行呀,大哭小叫的……他瞅了一眼我手里提的这块肉,可怜巴巴地说,能不能给他分一点呢?我舍不得这么肥的肉给他分,就对他说是这肉是高价买的。他忙问多少钱一斤?我随口说一块六一斤。不料高五说一块六就一块六,你给我分上二斤!我迟疑了一下,对他说,那好,咱两个一劈两半。就这样,高五拿了二斤半肉,把四块钱塞到我手里,笑呵呵地走了,倒好像是他占了我的便宜。好,我来时拿四块钱,现在还是四块钱,可手里却提了二斤半的一条子肥肉。这肉等于是我在路上白捡的。好运气!”

“我马上到铺子里给你妈买了一条新毛巾,给你们几个娃娃买几串鞭炮。还剩了七毛钱,又买了几颗洋糖…… 这辈子没有哪一天比这一天再高兴不过了。高兴什么哩?高兴你妈和你们几个娃娃过这个年总算能吃一顿肉了。而且你妈也有了新头巾,你们几个娃娃也能放鞭炮,吃洋糖了……”

我“啪”一下关住了收录机,什么话也没说,丢下父亲,心情沉重地一个人来到了院子里。此刻,晴朗的夜空星光灿烂,和村中各家窗前摇曳的灯笼相辉映,一片富丽景象。远处传来密集的锣鼓点和丝弦声,夹杂着孩子们欢乐的笑闹声。村庄正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远远近近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和平的硝烟。此刻这一切给我的心灵带来无限温馨和慰藉……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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