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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山东省桓台第二中学2017届高三上学期第一次月考语文试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天火

阿来

    多吉跃上那块巨大的岩石,口中发出一声长啸,立即,山与树,还有冰下的溪流立刻就肃静了。

    岩石就矗立在这座山南坡与北坡之间的峡谷里。多吉站在岩石平坦的顶部。背后,是高大的乔木,松、杉、桦、栎组成的森林,墨绿色的森林下面,苔藓上覆盖着晶莹的积雪。岩石跟前,是一道冰封的溪流。溪水封冻后,下泄不畅,在沟谷中四处漫流,然后又凝结为冰,把一道宽阔平坦的沟谷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沟谷对面。向阳的山坡上没有大树,枯黄的草甸上长满枝条黝黑的灌丛。草坡上方,逶迤在蓝天下的是积着厚雪的山粱。

    多吉手中一红一绿的两面小旗举起来,风立即把旗面展开,同时也标识出自身吹拂的方向。他挥动旗子的身姿像一个英武的将军。他口诵祷词。多吉是在呼唤火之神和风之神的名字。呼唤本尊山神的名字。他感觉到神灵们都听到了他的呼唤,来到了他头顶的天空,他的眉宇间掠过浅浅的一点笑意。

    他在心里默念:“都说是新的世道,新的世道迎来了新的神,新的神教我们开会,新的神教我们读报纸,但是,所有护佑机村的旧的神啊,我晓得你们没有离开,你们看见,放牧的草坡因为这些疯长的灌木已经荒芜,你们知道,是到放一把火,烧掉这些灌木的时候了。”神们好像有些抱怨之声。

    多吉说:“新的神只管教我们晓得不懂的东西,却不管这些灌木疯长让牧草无处生长,让我们的牛羊无草可吃。”

    他叹息了一声,好像听见天上也有回应他叹息的神秘声音,于是,他又深深叹息了一声,“所以,我这是代表乡亲们第二次求你们护佑。”他侧耳倾听了一阵,好像听见了回答,至少,围在岩石下向上仰望的乡亲们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他好像是得到了神的回答。在机村,也只有他才能得到神的回答。因为,多吉一家,世代单传,是机村的巫师,是机村那些本土神与人群之间的灵媒。平常,他也只是机村一个卑微的农人。但在这个时候,他伛偻的腰背绷紧了,身材显得孔武有力。他混浊的眼睛放射出灼人的光芒,虬曲的胡须也像荆刺一样怒张开来。

    “要是火镰第一下就打出了火花,”多吉提高了嗓门,“那就是你们同意了!”说完这句话,他跪下了,拿起早就备好的铁火镰,在石英石新开出的晶莹茬口上蒙上一层火绒草,然后深深地跪拜下去。

    “神灵啊!让铁与石相撞,让铁与石撞出星光般的火星,让火星燎原成势,让火势顺风燃烧,让风吹向树神厌弃的荆棘与灌丛,让树神的乔木永远挺立.山神!溪水神!让烧荒后的土地来年牧草丰饶!”

    唱颂的余音未尽,他手中的铁火镰已然与石英猛烈撞击。撞击处,一串火星进裂而出,引燃了火绒草,就像是山神轻吸了一口烟斗,青烟袅袅地从火绒草中升起来,多吉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团升着青烟的火绒草,对着它轻轻而又深长地吹气,那些烟中便慢慢升起了一丛幽蓝的火苗。他向着人群举起这团火,人群中发出齐声的赞叹。他捧着这丛火苗,通了灵的身躯,从一丈多高的岩石顶端轻盈地一跃而下,把早已备好的火堆引燃。

    几十支火把从神态激越庄严的人们手中伸向火堆,引燃后又被高高举起。多吉细细观察一阵,火苗斜着呼呼飘动,标示出风向依然吹向面南朝阳,因杂灌与棘丛疯长而陷于荒芜的草坡,他对着望向他的人群点了点头,说:“开始吧。”

    举着火把的人们便沿着冰封峡谷的上下跑去。每个人跑出一段,便将火把伸向这秋冬之交干透的草丛与灌木,一片烟障席地而起,然后,风吹拂着火苗,从草坡下边,从冰封溪流边开始。升腾而上。剩下的人们,都手持扑火工具,警惕着风,怕它突然转向,把火带向北坡的森林。虽然,沟底封冻溪流形成的宽阔冰带是火很难越过的,但他们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每一个人都知道,这火万一燃着了北坡上的森林,多吉蹲进牢房后,也许就好多年出不来了。

    就因为放这把山火,多吉已经进了两次牢房。

    今天,上山的时候,他从家里把皮袄与毛毯都带来了。有了这两样东西压被子,即使在牢房里,他也能睡得安安心心,暖暖和和了。大火燃起来了,引燃了那些荒芜了高山草场的坚硬多刺的灌丛,沿着人们希望它烧去的方向熊熊燃烧。来年,这些烧去了灌丛的山坡,将长满嫩绿多汁的牧草。

    烧荒的滚滚浓烟升上天空,这大火的信号,二十多公里外的公社所在地都可以看到了。要不了几个时辰,公安开着警车就会出现在机村,来把多吉捕走。

(节选自《天火》,有删改)

(1)、围绕“天火”这一线索,请用简单的文字概括梳理小说情节。

(2)、多吉呼唤神、跪拜神、喝颂词,看似荒诞的细节在文中有何作用?

(3)、请依据小说相关内容,概括多吉这一形象。

(4)、文章结尾处,多吉和村民一起“引燃了那些荒芜了高山草场的坚硬多刺的灌丛”,一场“山火”蔓延,但小说的题目是“天火”,为什么?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看法。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放鸭

莫言

    青草湖里鱼虾很多,水草繁茂。青草湖边人家古来就有养鸭的习惯。这里出产的鸭蛋个大双黄多,半个省都有名。有些年,因为“割资本主义尾巴”,湖上鸭子绝了迹。这几年政策好了,湖上的鸭群像一簇簇白云。

    李老壮是养鸭专业户,天天撑着小船赶着鸭群在湖上漂荡。

    这天,对面来了个赶着鸭群的姑娘。姑娘鸭蛋脸儿,黑葡萄眼儿,渔歌儿唱得脆响,像在满湖里撒珍珠。

    两群鸭子齐头并进,姑娘在船上递话过来:

    “大伯,您是那个村的——”

    “湖东李村,”老壮瓮声瓮气地回答,“你呐,姑娘?”

    “湖西王庄。”

    “大伯,你们村有个李老壮吗?”

    “有这么个人,你问他干什么?”

    姑娘的脸红了红,上嘴唇咬咬下嘴唇,说:“没事,随便问问。”

    “听说李老壮手脚不太干净,前几年偷队里的鸭子被抓住,在湖东八个村里游过乡?”

    “游过。”老壮掉过船头,把鸭子撵得惊飞起来。

    姑娘提起的这件事戳到了李老壮的伤疤上。“四人帮”横行那些年,上头下令,不准个人养鸭,李老壮家那十几只鸭子被生产队里“共了产”,家里的油盐钱全靠抠这几只鸭屁股啊!他深更半夜摸到鸭棚里提了两只鸭子——运气不济——当场被巡夜的民兵抓住了。为这事老壮差点上了吊。

    姑娘提起这事,不由老壮不窝火。从此,他对她起了反感。他尽量避免和她碰面,实在躲不过了,也爱理不理地冷落人家。姑娘还是那么热情,那么开朗。一见面,先送他一串银铃样的笑声,再送他一堆蜜甜的大伯。老壮面子上应付着,心里却在暗暗地骂:瞧你那个鲤鱼精样子,浪说浪笑,不是好货!

    有一天,晴朗的天空突然布满了乌云,雷鸣电闪地下了一场暴雨。李老壮好不容易才拢住鸭群。暴雨过后,在一片芦苇边上,老壮碰到了十几只鸭子。他知道这一定是刚才的暴风雨把哪个放鸭人的鸭群冲散了。“好鸭!”老壮不由地赞了一声。只见这十几只鸭子浑身雪白,身体肥硕,像一只只小船儿在水面上漂荡,十分招人喜爱。老壮突然想起在湖西王庄公社农技站工作的儿子说过,他们刚从京郊引进了一批良种鸭,大概就是这些吧?老壮一边想着,一边把这十几只肥鸭赶进自己的鸭群。

    第二天,老壮一进湖就碰上了王庄的放鸭姑娘。

    “大伯,你看没看到十几只鸭子?昨儿个的暴风雨把我的鸭群冲散了,回家一点数,少了十四只。是刚从农技站买的良种鸭,把我急得一夜没睡好觉呢!”

    老壮看到姑娘那着急的样子,早已忘记了前些日子的不快,用手一指鸭群,说:”那不是,一只也不少,都在我这儿呢。

    “太谢谢您啦,大伯。我把鸭赶过来吧?”

    “我来。”李老壮挥动竹篙,把那十四只白鸭从自家鸭群里轰出来。放鸭姑娘“呷呷”的唤着,白鸭归了群。

    “大伯,咱们在一个湖里放了大半年鸭子,俺还不知道您姓甚名谁呢!”姑娘把小船撑到老壮的小船边,用唱歌般的发音发问。

    “姓李,名老壮!”

    “呀!您就是苇林、李苇林,不,李技术员的……”

    “不差,我就是李苇林他爹,”李老壮胡子翘起来,“我就是那个因为偷鸭子游过乡的李老壮!”

    姑娘又一次惊叫起来。她双眼瞪得杏子圆,脸红成了一朵粉荷花。

    “大伯,谢谢您……”她匆匆忙忙地对着老壮鞠了一躬,撑着船,赶着鸭,没命地逃了。

    “姑娘,你认识我家苇林?见到他捎个话儿,让他带几只良种鸭回来!”李老壮高声喊着。

    李老壮长舒了一口气,感到十分轻松愉快。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姑娘,真好相貌,人品也好,怪不得人说青草湖边出美人呢!”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千叶瓶

刘心武

    ①那只花瓶是他二十几年前从农贸市场买来的。造型一般,素白,底部连瓷窑标志都没有。花瓶陪伴他度过整个青壮年时期。见证了他娶妻生子,也接受了他“哎,我退休啦!”的招呼。花瓶随他搬了两次家,在家里的位置多次变易,近些年则一直搁放在书桌一角。花瓶插过鲜花、干花和假花。最后所插的是三根孔雀翎。

    ②退休以后,他试图圆多年来写回忆录的梦。为此他专门购置了一个精美的十六开簿册,还准备了一盒十二支的绿色签字笔。为什么要选择绿色?完全是下意识驱使。在出售文化用品的货架前,他本是要拿黑色签字笔,忽然眼睛扫到了这种绿色的,好奇地抽出一支,在店里提供的试用纸上画了画,笔尖滑动的感觉和呈现的绿色都让他愉快,于是买了下来。

    ③但是,翻开簿册,拿起绿笔,郑重地宣布:“别打扰我,我要开笔啦!”却愣在那里,满脑子飞花飘絮,却不知该如何写出第一句来。好不容易写出了几行,却实在不能满意,狠心用左手撕下那一页,却不料纸张一剐,反弹力使他握笔的右手杵到花瓶,花瓶一斜,忙去扶正,结果签字笔笔尖就在瓶体上画出了一个弯线。拿抹布擦,去不掉,又找来去污粉,还是没用,涂上衣领净再擦再用水冲,那道绿痕似乎更加分明。

    ④传来了妻子的声音:“你把弄脏的一面朝墙,不就结了吗?”又传来正好回娘家的闺女的声音:“爸,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您干吗着那么大急?还是写您的回忆录吧,写出来,我给您录入电脑……”他望着破了相的花瓶,只是发愣。

    ⑤第二天他用绿色签字笔,把那涂不掉的一个弯道,勾勒成了一小片绿叶,看上去,顺眼点。但瓶体和那么小一片绿叶,在比例上实在不相称,于是,他决定从那片绿叶开始,再连续勾勒出更多的、形态并不雷同、而又凹凸锯齿互补的叶片。勾勒第一个叶片时,他当然是一种后悔的心情,责备自己把素白的瓶体,不小心给玷污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心理态势的惯性作用吧,勾勒别的叶片时,接二连三,全是后悔的思绪。后悔小时候,不该为了贪摘树上的果子,急躁地把整个枝丫扯断。又后悔上小学时,同桌向自己借圆珠笔用,死活就不借给人家。再后悔上山下乡的时候,队里培养自己当“赤脚医生”,却没有能把常见的草药形态认全。回城进工厂,先开大货车,后开小面包,再当上司机班长,更调进科室,好赖算是个干部了,就不免神气活现起来,给一起进厂的“插友”取不雅的外号大呼小叫,后来人家下了岗,找到自己借钱,虽说也拿了一千给人家,却又跟人家说了一大车便宜话,仿佛人家困难全是不争气造成的……

    ⑥闺女又回门,小声在问妻子:“爸的回忆录写出多少了?怎么抱着个花瓶在鼓捣?”妻子小声回答:“着了魔似的,每天总得花两三个钟头在瓶子上画树叶……不过他脾气倒好多了,下楼一块遛弯儿,还总跟我回忆以往的事儿,动不动还说,哪件事上对不起我,哪回的吵架请我原谅……咳,其实我早忘啦!不过听他那么说,心里倒是挺舒服的……”

    ⑦渐渐的,他那只花瓶,半壁外表都画满了绿叶,那些单线勾勒的叶片,大大小小,连续不断,看上去,仿佛当初入窑出窑时,就已经有了,而且,是工艺师事先就构思好,精描出来的,显得非常自然,也非常和谐,堪称雅致秀美。

    ⑧他继续在花瓶另一面上勾勒绿叶。妻子说:“难道你非得把叶子画满吗?铺满怕得上千片叶子,你累不累啊?”他边慢慢画,边沉吟地说:“我还真怕那画满的一天到来呢!”

    ⑨有一天,一位现在迷上古玩收藏的“发小”来看望他,忽然眼睛一亮,吼出一声:“老兄,你从哪儿收来这么个千叶瓶?”他不做声。那“发小”走近,小心捧起细看,哑然失笑:“原来根本不是古董,连当代高级工艺品都不是啊!”他让来客小心轻放,说:“对我而言,这是无价之宝!”他只简单解释了几分钟,来客便肃然起敬,并感叹:“如果那些对社会负有更大责任的人士,都能有你画千叶瓶的心思,该多好啊!”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后面的题目。

林冲见差拨

    只说公人将林冲送到沧州牢城营内来,营内收管林冲,发在单身房里,听候点视。却有一般的罪人,都来看觑他,对林冲说道:“此间管营、差拨,十分害人,只是要诈人钱物。若有人情钱物送与他时,便觑的你好;若是无钱,将你撇在土牢里,求生不生,求死不死。若得了人情,入门便不打你一百杀威棒,只说有病,把来寄下;若不得人情时,这一百棒打得七死八活。”林冲道:“众兄长如此指教;且如要使钱,把多少与他?”众人道:“若要使得好时,管营把五两银子与他,差拨也得五两银子送他,十分好了。”

    正说之间,只见差拨过来问道:“那个是新来配军?”林冲见问,向前答应道:“小人便是。”那差拨不见他把钱出来,变了面皮,指着林冲骂道:“你这个贼配军,见我如何不下拜?却来唱喏!你这厮可知在东京做出事来,见我还是大剌剌的。我看这贼配军,满脸都是饿文,一世也不发迹!打不死、拷不杀的顽囚!你这把贼骨头,好歹落在我手里,教你粉骨碎身。少间叫你便见功效。”把林冲骂得一佛出世,那里敢抬头应答。众人见骂,各自散了。

    林冲等他发作过了,去取五两银子,陪着笑脸告道:“差拨哥哥,些小薄礼,休言轻微。”差拨着了道:“你教我送与管营和俺的,都在里面?”林冲道:“只是送与差拨哥哥的;另有十两银子,就烦差拨哥哥送与管营。”差拨见了,看着林冲笑道:“林教头,我也闻你的好名字,端的是个好男子!想是高太尉陷害你了。虽然目下暂时受苦,久后必然发迹。据你的大名,这表人物,必不是等闲之人,久后必做大官。”林冲笑道:“总赖照顾。”差拨道:“你只管放心。”又取出柴大官人的书礼,说道:“相烦老哥将这两封书下一下。”差拨道:“既有柴大官人的书,烦恼做甚?这一封书值一锭金子。我一面与你下书,少间管营来点你,要打一百杀威棒时,你便只说你‘一路有病,未曾痊可’。我自来与你支吾,要瞒生人的眼目。”林冲道:“多谢指教。”差拨拿了银子并书,离了单身房,自去了。林冲叹口气道:“‘有钱可以通神’,此语不差。端的有这般的苦处。”

    原来差拨落了五两银子,只将五两银子并书来见管营,备说林冲是个好汉,柴大官人有书相荐,在此呈上。本是高太尉陷害,配他到此,又无十分大事。管营道:“况是柴大官人有书,必须要看顾他。”便教唤林冲来见。

    且说林冲正在单身房里闷坐,只见牌头叫道:“管营在厅上叫唤新到罪人林冲来点名。”林冲听得叫唤,来到厅前。管营道:“你是新到犯人,太祖武德皇帝留下旧制:新入配军,须吃一百杀威棒。左右与我驮起来。”林冲道:“小人于路感冒风寒,未曾痊可,告寄打。”牌头道:“这人见今有病,乞赐怜恕。”管营道:“果是这人症候在身,权且寄下,待病愈可却打。”差拨道:“见今天王堂看守的,多时满了,可教林冲去替换他。”就厅上押了帖文,差拨领了林冲,单身房里取了行李,来到天王堂交替。差拨道:“林教头,我十分周全你。”林冲道:“谢得照顾。”

(选自《水浒传会评本》第八回,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荆轲之死

    荆轲从秦舞阳手中的托盘里取过地图,身子前倾,双手举过头顶。秦王,这是我们燕国地图,从此以后,燕国将俯首称臣,如大秦之属县,岁岁纳贡,不敢有半点异图。

    秦王喜不自禁,俯身来看。

    地图一点儿一点儿展开,一点点展开,末了,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眼前。

    荆轲突地执匕朝秦王猛刺,秦王情急中躲开利刃,荆轲奋力追赶……

    “停停停停,”台下赵团长击着手掌,示意台上停下来,“金科,你演荆轲演了多少年?三十年。三十年一直都这么演?”

    “这是历史正剧,当然这么演!”

    “啧啧啧!”赵团长不停地摆头,“难怪我们剧团濒临倒闭,三十年啊,一成不变!时代不同了,金科,老戏要演出新意,要融入时代元素嘛!这戏要改,一定要改!”

    怎么改?

    赵团长经过一个星期的编写,终于拿出了一个自己十分满意的剧本,剧情是这样的:荆轲并不是什么义士,而是一个无赖,整天好酒贪杯爱色敛财,一心想着飞黄腾达。于是买通关系,混骗到了燕王身边。后来见秦国势力强大,燕国岌岌可危,便假托刺秦,携燕国地图、奇珍异宝投靠了秦王……

    金科开始认真地看了两页,看着看着,脸色大变,一抬手将剧本扔出了窗外。

    “狗屁!”金科愤怒地说。

    赵团长心痛地捡回剧本,赶紧收回公文包里。“我说金科,现在不是流行戏说吗?不是流行穿越吗?不是流行搞笑吗?你那什么什么义薄云天,忠肝义胆,狗屁!谁信?谁看?没人看,哪来钱?没钱哪来房?哪来车?金科呀金科,你不能再固执下去了,好好想想吧!”赵团长痛心疾首地说。“要演你演!”金科剑眉倒竖,黑着脸甩手走了。

    赵团长还真想演,但他演得好吗?金科是县剧团的台柱子,金科饰演的荆轲神形毕肖,唱念做打,无不精彩绝伦。只是这金科演荆轲久了,出不来,总以为自己就是荆轲,他耿直,敢怒敢言,这不,连赵团长他都不给一点面子。

    赵团长只得强忍着,低下身价去求金科,“金科啊,我初来乍到,您是老革命,一定要支持我的工作啊!如果我们把这个戏演好了,到省里拿个一等奖什么的,奖金可是两万呢!”

    赵团长软磨硬泡了几天,金科才心一软,勉强默认了下来。

    经过两个月精心排练,新版《荆轲刺秦》终于隆重上演。首演在县大剧院举行。锣鼓铿锵,大幕开启,艳丽的灯光下,十位盛装女子且歌且舞,巧笑倩兮,美目流转,妖冶异常,歌舞升平中,荆轲摇摇晃晃,晕晕乎乎,醉眼朦胧,美女们挤眉弄眼,极尽挑逗,荆轲左牡丹,右芙蓉,沉醉在温柔乡里……

    易水送别……

    图穷匕见……

    荆轲从秦舞阳手中取地图在手,突然间神情大变,脸色异常凝重起来。地图一点点展开,一点一点展开,图穷,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眼前。赵团长大惊,按照新剧本,地图里是没有匕首的。

    荆轲左手扯住秦王衣袖,右手执匕首朝秦王猛刺。饰演秦王的演员覃望也吃了一惊,戏不是改了吗?怎么还刺?金科朝覃望使了一个眼神,低声道:“按老剧本演。”覃望愣了一下,只好拔剑,一边拔一边奔跑,一边奔跑一边想,赵团长不是吩咐过吗?不,不能按老剧本演,荆轲不能死,死了后面的戏怎么演。于是继续奔跑,装作剑始终拔不出来的样子。金科瞧出来覃望的意思。

    荆轲止步,仰天长笑:“哈哈哈哈!秦王施暴政天怒人怨,荆轲我受重托为民除奸,焉能好美色贪钱财忠义扫地,留千古骂名遗臭万年!罢罢罢!难手刃秦贼,我怎能苟且偷安,纵万死无生也不污我忠肝义胆。”

    金科突然擅自加进了一段唱词,还好琴师老练,跟了上去。唱罢,荆轲将匕首在脖子上一横,身子一斜,栽倒在地,倒地的那一刻,看得见金科眼中噙满泪水。

    戏完全演乱套了,赵团长急忙令人将幕布拉上。

    奖牌呀!奖金呀!赵团长捶胸顿足。为了奖牌,为了两万元奖金,不管怎样,戏还得演,赵团长只得压住满腔怒火上金科家去求他。金科避而不见,让老婆传出话来,荆轲已死!

    从此以后,金科告别舞台,不再演戏。

(选自《小小说月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面小题。

哦,香雪

铁凝

    如果不是有人发明了火车,如果不是有人把铁轨铺进深山,你怎么也不会发现台儿沟这个小村、不久,这条线正式营运了,人们挤在村口,看见那绿色的长龙一路呼啸,挟带着来自山外的陌生、新鲜的清风,擦着台儿沟贫弱的脊背匆匆而过。

    可是,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列车时刻表上,还是多了“台儿沟”这一站,每晚七点钟,由首都方向开往山西的这列火车在这里停留一分钟。

    这短暂的一分钟搅乱了台儿沟以往的宁静.台儿沟的姑娘们刚把晚饭端上桌就慌了神,她们心不在焉地胡乱吃几口,扔下碗就开始梳妆打扮。她们洗净蒙受了一天的黄土、风尘,露出粗糙、红润的面色,把头发梳得鸟亮,然后就比赛着穿出最好的衣裳。有人换上过年时才穿的新鞋,有人还悄悄往脸上涂点胭脂。然后,她们就朝村口,朝火车经过的地方跑去。

    香雪总是第一个出门,隔壁的凤娇第二个就跟了出来。

    哦,五彩缤纷的一分钟,你饱含着台儿沟的姑娘们多少喜怒哀乐!

    日久天长,她们又在这一分钟里增添了新的内容,她们开始挎上装满核桃、鸡蛋、大枣的长方形柳条篮子,站在车窗下,抓紧时间跟旅客和和气气地作买卖,换回台儿沟少见的挂面、火柴,以及姑娘们喜爱的发卡、纱巾,甚至花色繁多的尼龙袜。香雪平时话不多,胆子又小,但作起买卖却是姑娘中最顺利的一个,有时她也抓空儿向他们打听外面的事,打听北京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人,打听什么叫“配乐诗朗诵”。

    台儿沟没有学校,香雪每天上学要到十五里以外的公社。公社中学虽然女同学不少,但她们的言谈举止,一个眼神,一声轻轻的笑,好像都是为了叫香雪意识到,她是小地方来的,穷地方来的。

    “你上学怎么不带铅笔盒呀?”她们问。每到这时,香雪的同桌就把自己那只宽大的泡沫塑籵铅笔盒摆弄得哒哒乱响。香雪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同学们对于她的再三盘问,明白了台儿沟是多么贫穷。

    深秋,山风渐渐凛列了,天也黑得越来越早。但香雪和地的姐妹们对于七点钟的火车,是照等不误的,她们仿照火车上那些城里姑娘的样子把自己武装起来,整齐地排列在铁路旁像是等待欢迎远方的贵宾,又像是准备着接受检阅。

    火车停了,它对台儿沟表现了少有的冷漠。

    香雪顺着车身一直向前走去,它的出现,使她再也不想往前走了。她认清了,放在一个女学生面前的真是一只装有吸铁石的自动铅笔盒。不知怎么的,她就朝车门跑去。当她在门口站定时,还一把攥住了扶手。香雪终于站在火车上了,这时车身忽然悸动,接着车门被人关上了香雪扑到车门上,看见凤娇的脸在车下一晃。地拍打着玻璃,冲风娇叫喊着:“风娇!我怎么办呀!”

    列车无情地载着香雪一路飞奔,下一站叫西山ロ,西山ロ离台儿沟三十里。这里上车的人不少,下车的却只有一位旅客。

    她胳膊上少了那只篮子,她把它悄悄塞在女学生座位下面。在车上,当她红着脸告诉女学生想用鸡蛋换铅笔盒时,女学生一定要把铅笔盒送给香雪,但香雪收下了铅笔盒,到底还是把鸡蛋留在了车上。台儿沟再穷,她也从没白拿过别人的东西。

    一轮满月升起来了,照亮了寂静的山谷,灰白的小路,照亮了秋日的败草,粗糙的树干,还有一丛丛荆棘、怪石、还有漫山遍野那树的队伍,还有香雪手中那只闪闪发光的小盒子她这才想到把它举起来仔细端详。她看清了它是淡绿色的,盒盖上有两朵洁白的马蹄莲。她打开盒盖,觉得应该立刻装点东西进去。她从兜里摸出一只盛擦脸油的小盒放进去,又合上了盖子。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这铅笔盒真属于她了,真的。

    她站了起来,忽然感到心里很满,风也柔和了许多,她发现月亮是这样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神圣的胸脯;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她在枕木上跨着大步、一直朝前走去、台儿沟一定会是“这样的”那时台儿沟的姑娘不再央求别人,也用不着回答人家的再三盘问。火车上的漂亮小伙子都会求上门来,火车也会停得久一些,也许三分、四分,也许十分、八分。它会向台儿沟打开所有的门窗,要是再碰上今晚这种情况,谁都能从从容容地下车。

    台儿沟在哪儿?香雪向前望去,她看见迎面有一颗颗黑点在铁轨上蠕动。再近一些她才看清,那是台儿沟的姐妹们。香雪忽然觉得心头一紧,不知怎么的就哭了起来,那是欢乐的泪水,满足的泪水。面对严峻而又温厚的大山、她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做。她举起铅笔盒,迎着对面的人群跑去。

    迎面,那静止的队伍也流动起来了。同时,山谷里突然爆发了姑娘们欢乐的呐喊。古老的群山终于被感动得颤栗了,它发出宽亮低沉的回音,和她们共同欢呼着。

    哦,香雪!香雪!

(原载《青年文学》1982年第5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大胜

梁鸿

我忍不住想把他写下来。写他和他的花园。

他家就在我家后院隔一条路的位置。我十几岁的时候,他应该是二十多岁,先是当兵,然后到外地参加工作,每年也就回来一两次的样子。

2010年左右,大胜向矿上请假,父亲生病了,他得回家照顾一段时间。父母就他这一个独子。没想到,这一回来,就是十年。

在得了食道癌之后,大胜父亲变得极为衰弱,每日需有人搀扶才能走动一两步,大胜母亲自然无法胜任。大胜回来伺候一段时间,就办了停薪留职,他老婆留在厂里继续工作。

父亲还没去世,母亲又突然中风。办完父亲葬事,大胜又去矿上办了早退,一心一意照顾母亲。妻子一有假期,也会赶回来。大胜母亲一开始整个脑子都糊涂,这两年有所好转,偶尔有村人到他家里去,她还努力一一喊出名字。

此时正是深夏。

大胜家左边院墙的两排月季花开得艳丽异常,旁边的一棵桃树上,每颗桃子上都罩着粉色纸套,紧靠路的位置,是一个长方形的荷花池,荷叶亭亭,随风摇摆,荷叶中心还存有昨夜的雨水,椭圆形的清水随着荷叶的摆动而左右滑动,却并不掉下来,好像荷叶下面有什么磁场一样。花园里面,大丽花开得正浓,牡丹只有旺盛的绿叶,还有一些开着细小粉花的,贴在地边,像是花环,阳光透过玫瑰、月季,照射到这些小花小草上,生出一种耀眼的美。花园正中央,是一个小小的荷花池,一枝粉色的荷花从肥大的荷叶里伸出来,深绿色的池水倒映着蓝天白云、荷花、荷叶,周围瞬间变得安静,蝉声远去,大地清凉无比。

村庄的每户人家,都会在自家门口种几株月季、几棵凤仙花、鸡冠花,靠院墙栽一些牵牛花或凌霄,但是,像大胜这样,如此精心打理,仿佛要把自己精神的某一部分融入其中的,还真是不多。

也许是听到了我们在外面的喧闹声,半闭的院门打开,大胜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脸更黑了,眼睛非常疲倦,人很瘦。他老了很多。

大胜招呼我们进院子里坐坐。

院子里,一个极瘦小的老太太坐在轮椅里,头向一边歪垂着,一只胳膊也软绵绵垂向地面,她脖子上围着个婴儿用的小围巾,接住不断往下流的涎水。看到有人进去,她努力想把头抬起来。

这是大胜母亲。

我们走到她身边,大姐握住她的手,大胜扶着她的头,让她看着大姐。大胜母亲盯着大姐辨认良久,最后犹豫着说,这是梅?

是啊,是啊,你认出来了?大胜和大姐激动地叫。

梅,梅啊,大胜母亲伸出另一只手,使劲握住大姐,梅,梅,你看我啊,成这样子了。

你看,她能认出人了,之前两三年谁都认不得。我每天给她做康复,她可也努力,手一抓住单杠就不松。

大胜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牛角梳子,一下一下梳母亲的头发。

大胜指着旁边的二姐三姐,大胜母亲一一认了出来。到了我,她直直地盯了好长时间,眼睛里一片茫然。

这是小清啊。

大姐把我拉到她身边,蹲下来让她看。

她抓住我的手,手像枯枝一样,瘦得只有骨头,却非常有力,她使劲看着我,最后无望地摇摇头,眼泪从眼角浸了出来,说,我是一点用也没有了,一点用也没有啊。

大胜安慰她说,小清一直在外面上学,要是走在街上,我猛一下都认不出来,别说你了。

大姐问大胜单位那边怎么办?

大胜说以前停薪留职是一分不给,办早退后,按照他的工龄,还可以发个基本工资。不过,老婆还在上班,俩人加在一起算勉强够,老太太现在吃的都是维持的药,也不是很贵。

那你一个人能撑下来吗?

也没办法啊。人病了,谁都没办法。我老婆是每几个月回来一次,回来也能帮一下。

大姐拍着大胜母亲的手说,婶子,你看你这儿媳妇,又给你挣钱,又回来伺候你,以后可别再说人家了。

大胜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当年大胜带老婆回来,大胜母亲觉得她长得不好,人看着又不机灵,配不上自己儿子,就爱理不理,还经常挑刺,批评人家碗刷得不干净,地扫得不好,说话不得体,把一个小姑娘说得哭了一遍又一遍。

大胜母亲头歪着,使劲往下点,她想说话,可是嘴太慢,急得直流眼泪。

大胜扶着母亲的头,说,逗你呢,别急。

整个院子水泥铺地,地面平整光滑,物品简单有序。大胜母亲身上的棉布碎花上衣、裤子、脖子上的围兜都很干净,轮椅的把手、轮子闪着锃亮的光,一切都是经过精心打理过的。没有放弃,没有衰败,没有一丝赘物,简洁到几乎让人不适的地步。

大胜母亲后面,有一个低矮的类似于单杠的东西,这应该就是大胜所说的母亲恢复臂力用的器械。轮椅前面,架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有吸盘底的碗。大胜说母亲每天吃饭像打仗,她的手不能协调动作,拿勺子非常艰难,大胜要在一旁鼓励加帮助,一顿饭从热到凉,再热热,又凉,往往需要一两个小时。

我们要走了。大胜母亲紧抓着大姐的手,她不愿我们离开。在她眼睛里,我清晰地看到死亡的阴影,看到她的恐惧。这是我从小到大在许多村庄老人眼睛里看到的。在村庄,死亡就是一次次公开的教育,同时,也慢慢习惯这样的无常。

大胜站在母亲旁边,目送我们出去。

在快到门口的时候,我看到院子角落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副牌,看样子是在算命。我很想过去看看,大胜算出来的是什么命。

那张桌子充溢着寂寞,这寂寞释放出来,覆盖整个院落。

就像大胜。他脸上潜藏着忧郁,这是他长年孤独和辛劳所累积出来的气息,和他的花园一样,非常美,美得让人伤心。

(选自《梁庄十年》,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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