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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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普通

2016年江苏省海安高中、南京外国语学校、金陵中学联考高考语文四模试卷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各题

歪鲈婆阿三

丰子恺

    ①歪鲈婆阿三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氏。只因他的嘴巴像鲈鱼的嘴巴,又有些歪,因以为号也。他是我家贴邻王囡囡豆腐店里的司务。每天穿着褴褛的衣服,坐在店门口包豆腐干。人们简称他为“阿三”。阿三独身无家。

    ②那时盛行彩票,又名白鸽票。例如印制三万张彩票,每张一元。每张分十条,每条一角。每张每条都有号码,从一到三万。把这三万张彩票分发全国通都大邑。卖完时可得三万元。于是选定一个日子,在上海某剧场当众开彩。开彩的方法,是用一个大球,摆在舞台中央,三四个人都穿紧身短衣,袖口用带扎住,表示不得作弊。然后把十个骰子放进大球的洞内,把大球摇转来。摇了一会,大球里落出一只骰子来,就把这骰子上的数字公布出来。这便是头彩的号码的第一个数字。台下的观众连忙看自己所买的彩票,如果第一个数字与此相符,就有一线中头彩的希望。笑声、叹声、叫声,充满了剧场。这样地表演了五次,头彩的五个数字完全出现了。五个数字完全对的,是头彩,得五千元;四个数字对的,是二彩,得四千元;三个数字对的,是三彩,得三千元……因为买一张的人是少数,普通都只买一条,一角钱,牺牲了也有限。这一角钱往往像白鸽一样一去不回,所以又称为“白鸽票”。

    ③只有我们的歪鲈婆阿三,出一角钱买一条彩票,竟中了头彩。事情是这样:发卖彩票时,我们镇上有许多商店担任代售。这些商店门口都贴一张红纸,上写“头彩在此”四个字。有一天,歪鲈婆阿三走到一家糕饼店门口,店员对他说:“阿三!头彩在此!买一张去吧。”对面咸鲞店里的小麻子对阿三说:“阿三,我这一条让给你吧。我这一角洋钱情愿买香烟吃。”小麻子便取了阿三的一角洋钱,把一条彩票塞在他手里了。阿三将彩票夹在破毡帽的帽圈里,走了。

    ④大年夜前几天,大家准备过年的时候,上海传来消息,白鸽票开彩了。歪鲈婆阿三的一条,正中头彩。他立刻到手了五百块大洋,(那时米价每担二元半,五百元等于二百担米。)变成了一个富翁。A咸鲞店里的小麻子听到了这消息,用手在自己的麻脸上重重地打了三下,骂了几声“穷鬼!”歪鲈婆阿三没有家,此时立刻有人来要他去“招亲”了。这便是镇上有名的交际花俞秀英。俞秀英年约二十余岁,一张鹅蛋脸生得白嫩。她结交的客人全都是有钱的公子哥儿,豆腐司务是轮不到的,但此时阿三忽然被看中了。俞秀英立刻在她家里雇起四个裁缝司务来,替阿三做花缎袍子和马褂。限定年初一要穿。四个裁缝司务日夜动工,工钱加倍。

    ⑤到了年初一,歪鲈婆阿三穿了一身花缎皮袍皮褂,卷起了衣袖,在街上东来西去,大吃大喝,滥赌滥用。几个穷汉追随他,问他要钱,他一摸总是两三块银洋。有的人称他“三兄”、“三先生”、“三相公”,他的赏赐更丰。那天我也上街,看到这情况,回来告诉我母亲。正好豆腐店的主妇定四娘娘在我家闲谈。母亲对定四娘娘说:“B把阿三脱下来的旧衣裳保存好,过几天他还是要穿的。

    ⑥果然,到了正月底边,歪鲈婆阿三又穿着原来的旧衣裳,坐在店门口包豆腐干了。只是一个崭新的皮帽子还戴在头上。

    ⑦把作司务钟老七衔着一支旱烟筒,对阿三笑着说:“五百元大洋!正好开爿小店,讨个老婆,成家立业。现在哪里去了?这真叫做没淘剩!”阿三管自包豆腐干,如同不听见一样。

    ⑧我现在想想,阿三这人真明达!他可给千古的人们作借鉴。

(有删改)

【注】:①没淘剩:吴方言,没有出息的意思。

(1)、文章第二节详细介绍了白鸽票,这对文章情节的发展和人物刻画各有什么作用?

(2)、歪鲈婆阿三中了头彩以后,人生境况发生了哪些方面的变化?请结合文章4、5两节简要分析。

(3)、文中AB处画线句该如何理解?

①咸鲞店里的小麻子听到了这消息,用手在自己的麻脸上重重地打了三下,骂了几声“穷鬼!”

②“把阿三脱下来的旧衣裳保存好,过几天他还是要穿的。”

(4)、文章第⑧节,作者说歪鲈婆阿三“可给千古的人们作借鉴”。请简要探究作者刻画歪鲈婆阿三这个人物有哪些深意。

举一反三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肩膀

王愿坚

西天,一抹晚霞正在消退:远处丘陵的后面,淡淡的雾气慢慢地升腾起来。通信员小秦望着前面茫茫的草地,皱起了眉头。现在,整个草地空荡荡的,看不见火光,听不见人声,他摸着肩上的扁担,愁烦地想:“要不是它,也许早就赶上队伍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扁担换了个肩,又吃力地向前走去。这副担子,是两个钟头以前落到他的肩上的。

还是刚过正午不久,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在离队处理伤口返回时走错了方向。当他顶风冒雨在烂泥里奔跑的时候,猛地撞到了这副担子上。这是两个不大的木箱,被棕绳紧紧地捆在一根小竹扁担上,里面装着不多的药品、纱布和几件医疗器械。就在担子前一米多远的泥塘里,它的主人——一位中年红军战士牺牲了。小秦摘下他那顶小小的八角军帽,默默地注视着这位没走完长征道路的烈士,含着眼泪,挑起了这副担子。

起初,这一切是那么简单:担子,是战友留下的革命财产,必须挑上它。因此,他满怀信心地相信:他一定能挑着它赶上队伍,走到宿营地。但是,当他走了两个小时以后发现,坚持下去越来越困难了。再加上寒冷和饥饿一齐袭来,他头晕得天旋地转,浑身一点儿劲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他脚下被草根一绊,猛然摔倒了。他歪坐在地上,望着在眼前晃动的水草、矮树和那对木箱,心想:“不行了,我是挑不动啦!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只一会儿……不要紧的,反正后面还有部队,反正……”这么一想,他觉得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散了,那抓着扁担的手一松,倒了下去。

朦胧间,听见有人在说话。小秦用力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人的怀里躺着呢。他仰脸望去,只见这位同志已经不年轻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宽阔的额角上刻着几条深深的纹路。尤其吸引他的,是那两道平直的一字眉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醒了!”那同志微微一笑,那双眼睛更温和、更慈祥了。他向旁边的战士问道:“做好了没有?”

“好了,”一个背着驳壳枪的战士端着一个小搪瓷碗走过来。

那位老同志接过碗,放在嘴边试了试,又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慢慢送到小秦嘴边。碗里,是加上青稞面粉煮的野菜汤。小秦吃着却是那样香甜。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那位老同志亲切地问道:“小鬼,你怎么掉队啦?”小秦吃着菜汤,简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说。

“对,那是一个好战士啊!”老同志深情地点了点头,“小鬼,你也是个好同志。看!你接过来,又把它挑了那么远。”得到了老同志的夸奖,小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是,”老同志亲切地摸着小秦的臂膀,又问了,“你为什么不继续往前走了呢?”

“我,我想歇歇。”小秦坦白地说。

“噢,想歇歇?”老同志指了指木箱,“那么,这东西怎么办呢?”

“这……”小秦觉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嗫嚅着说,“我一点儿劲也没有了……”

“不!”老同志收敛了笑容,慢慢地摇了摇头,“你有劲,知道吗?你有很多很多的劲。”

小秦不解地望着这位老同志。老同志没再说什么,他把小秦扶着站起来,然后拿出了一架望远镜。老同志把望远镜拿在手里,调整了一下距离,然后递给了他。

小秦把镜子举在眼前,向着部队前进的方向望去。草地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就在夜幕,垂下的天际,现出了点点火光。他高兴地跳着叫起来:“篝火!”

“对,那里就是今天的目的地。”老同志把一只大手搭在小秦肩头上,轻声地说,“篝火后边是什么地方呢?”

小秦仔细地看了半天,摇了摇头:“我看不见了。”

“看不见吗?”老同志笑了,“那里,是草地的边边。再往前,是陕北革命根据地——那里,就是我们明天、后天的目标。”

“陕北?”

“对,陕北!”老同志深情地重复了一句,“党中央带着红一方面军,去年就到了那里。现在,毛主席正等着你,等着我,等着我们大家呢!”他那双搭在小秦肩头上的大手按得更重了,“在那里,有好多好多事情正等着我们去做啊!”

小秦觉得这些话,像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着他,拉着他,向一个新的天地前进,他放下望远镜,激动地望着这位老同志。

“小鬼,要鼓起劲来,继续前进!要知道,将来,革命的将来,属于你们,也依靠着你们哪!”

话,一下子钻进了这个小红军战士的心,引起了他深沉的思索。

就在他想着的工夫,同志们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了。那位老同志弯腰抄起扁担,放到自己的肩上。他挑着担子,迈开大步在队伍前头走着,那魁梧的身躯和宽阔的肩膀那么结实,那么健壮。仿佛就靠这个坚强的人的带动,整个队伍才走向前去。

这时候,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迎面跑过来,向那位老同志敬了个礼,又朝小秦这边跑来。

小秦不禁向干部问道:“前头那个挑担子的同志是谁呀?”

“嘿,你这小鬼!”干部笑了,“那是我们的朱总司令啊!”

“啊,是他?!”小秦怔住了。他连忙拔腿向前跑去,紧紧地抓住了扁担。

“我说你有劲嘛!”朱总司令爱怜地摸了摸小秦的肩膀,把扁担搁上去,“好,挑着吧!肩膀,挑重担子的肩膀,就是在前进的路上磨出来的!”

小秦挑着担子,望着朱总司令那健壮的背影,踏着前边的脚印,大步走着。就在这时,他明白了:这副担子本来就是属于他的。现在是他的,将来也是他的。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阎连科

先爷喝了一肚子水,饥饿和口渴都被那泉水压下去,他想我只要立在这沟的脖子里,挺着不要倒下去,也许我就能活着走出这条沟。太阳最后收尽了它的余红。黄昏如期而至,沟中的天色和这群黄狼的身子一模一样。静寂在黄昏中发出细微的响动,开始从沟壑的上空降下来。

先爷立在那儿如同栽在那儿的一棵树。

狼群中绿莹莹的一片目光,圆珠子样悬在半空里。死寂像黑的山脉一样压在先爷和狼群的头顶上。先爷不动。先爷也不再弄出一点响声来。狼群似乎明白先爷刚才那么迅捷,就是为了抢占那段沟的脖颈时,有条老狼发出了青红条条的叫。随后,狼群便又朝先爷走过来。先爷把提在手里的勾担猛一下顿立在了面前。

狼群立下了。

僵持像悬桥样搭在先爷和狼王的目光上,他们每眨一下眼,那僵持就摇摇晃晃弄出一些惊心的响动来。先爷看不见狼身在哪儿,他盯着一片绿珠的狼眼不动弹,只要那些绿珠有一颗移动了,他就把勾担摇出一些声音来,把那绿珠重逼得退回去。时间和沉默的老牛拉车一模样,在僵持中缓缓慢慢,轧着先爷的意志走过去。月亮出来了,圆得如狼们的眼,不是十五就是十六。凉风习习,先爷感到他的后背上有蚯蚓的爬动。他知道,他的后背出汗了。他感到了腿上的酸困麻刺刺地正朝着他上身浸。僵持正比往日的劳累繁重几倍地消耗着他的体力。他极想看到狼群。因为纹丝不动的站立累得卧下来,哪怕它们动动身子,活动活动筋骨也行。可是狼们没有。它们成一个扇形在五六步外盯着先爷,如经过了许多风吹雨淋的石头样。先爷听到了它们眼珠转动的细碎的叽嘎声,看见它们背上的瘦毛在风中摆着有了吱吱的火光。先爷想,我能熬持过它们吗?先爷说,你死也要熬持过它们呵。先爷想,它们每一只都有四条腿,可你只有两条腿,又是过了七十的老人哟。先爷说,我的天呀,这才刚刚入夜你就这样给自己抽筋,你不是平白要把自己送到狼口吗?有一只小狼站立不住了,它没有看狼王一眼就卧了下来。跟着,另一只小狼也卧将下来。狼王对小狼看了看,发出了叫声,那两只小狼同时勾回头,哼出了嫩草叶样的回声,狼群就又复归宁静了。乏累是先从卧的小狼开始的。然而,小狼这一卧,先爷如得了传染样,两腿忽然软起来。他想活动活动腿,可他只用力把腿上的筋往上提了提,使膝盖骨上下动了动,就又挺挺地立住了。

你不能让老狼们看见你同小狼一样站立不稳了。先爷想,你只消有一点疲累的样子,它们就会有力有胆地向你逼过来。能够不动地立住你就能活下来,先爷说,晃晃身子你就会永远地死了去。月亮从正东朝西南移过去,云彩在月亮脸上浮着,他闻到了云彩的焦干味,料定明儿天又是晴空日出,在山顶上称日光它最少有五钱或是六钱重,先爷把目光朝头顶瞟了瞟,他看见了月亮前边几十步远处有很浓一片云。他想月亮走到那儿时,云影一定会投到这条沟里一会儿。他如一段树桩样等到了,那云影果真投过来。在云影黑绸样从他身上掠过时,他静默悄息地把双腿轮流着弯了弯,转眼就感到腿和上身的气脉接通了,一股活力从身上输到了腿膝上。他把微歪的身子正了正,勾担的钩儿弄出了湿纸撕裂般的响声来。也就这一刻,云影又朝狼群移过去,他看见那一片绿光如巨大的萤火虫样朝他挪动了。于是他吼了一声,把勾担朝两边的崖壁上狠命地打了几下。沙石落下的声音,如水流一样在他脚边响动着,待那声音一住,云影滑出沟脖到了沟口,他便看见有五只狼离他更近了,仅还有四步或是五步远。

庆幸他在云影中把筋骨松了松,使他能弄出那些有力的响动,把狼群的进逼喝止住,使他僵持中的弓步站立能继续到后半夜。

他想,我七十二了,过的桥都比你们走的路长哩。

他想,只要我不倒在这沟脖,你们就别有胆靠近我。

他想,狼怎么会怕人站着不动的怒视呢?

他想,有半夜了吧,没半夜我的眼皮怎么会涩呢。先爷说,千万不要瞌睡呵,打个盹你就没命了,瞎子和玉蜀黍棵都还等着你回呢。那卧着的一对小狼把眼闭上了。先爷看见最亮的两对绿珠子扑闪一下灯笼样灭去了。他把握勾担的右手悄悄沿着勾担往前移了移,挨着左手时,狠命用指甲掐了左手腕,觉得疼痛从手腕麻辣辣传到了眼皮上,瞌睡像被火烧了一样惊着抖一下,从眼皮上掉在了沟壑的月光里,才又把手移回来。又有一只半大的狼把身子卧下了,眼皮立刻耷下来盖住了那绿莹莹的光。狼王用鼻子哼一下,那只狼扑闪扑闪眼,还是把眼皮合上了。

深夜里,时间的响声青翠欲滴。星星在头顶似乎少了几颗,月光显得有了凄苦的凉意。

先爷又有几次眨动眼皮了。他偷偷抬起一只脚,在另一只脚上踩了一踩,才觉得眼皮从生硬中软和下来了。看一眼头顶的星月,他知道他终是把半夜熬过了。

(有删改)

【注】①本文选自《年月日》,题目是编者加的。《年月日》是中国当代作家阎连科创作的中篇小说,小说描写了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农,在村人都去逃荒的大旱之年,一个人留下来同命运抗争的故事。他与瞎狗相依,与饿鼠争粮,与野狼对峙,在贫瘠的土地上守护着一棵脆弱的玉蜀黍。

现代文阅读Ⅱ

喊魂

王小龙

晚上,忽然接到师娘打来的电话,说师傅不知道去哪里了。师娘说师傅吃过晚饭出去的,到现在没回家。我看看手机显示,九点多,不算太晚,可是对长辈来说就有点反常了。我稳住师娘,说我马上开车过来。

师傅搬家大半年了,新家在呼玛小区。他原来住在中山北路五号桥下,那里有一堆本地房子,都是从前自家造的,有条件就一再翻修,横七竖八一家一个样子。师傅家坐南朝北,还有一小片空地圈起来当院子,天气好的时候师傅朝躺椅上一歪,晒晒太阳喝喝茶。现在的家,听听呼玛小区这名字,就感到大兴安岭的凛冽和肃杀。

车出弄堂口,陕西南路到肇嘉浜路左转,回重庆南路再左转,上南北高架朝北,到呼玛小区将近三十公里。师傅会在哪里呢?网上时常看到老人走失家人求助,大多老年痴呆,也有出门乱走迷了路,找不回来了。我师傅都不可能,老驾驶员迷路是笑话,也没有痴呆症状。

呼玛小区,这地方老早是宝山县的农田里。当时共和新路到长江西路就没了,接着下去变成市郊的普通公路,两车宽,刚够交会,路面条件不好,被重载卡车压得坑坑洼洼。那年开始学卡车驾驶,那天我可能开得快了,刚过长江西路,前方横插出来一部手扶拖拉机,我狠命刹车两三脚、保险杠已经碰上拖拉机的拖斗了,哐当。我跳下车查看,开拖拉机的小伙笑嘻嘻地若无其事,我倒一时说不出话来,四下张望,才知道这里有个路口,横过来的叫呼玛路。回到车上,重新启动、我主动检讨,说刹车太猛。师傅没责怪我,从头到尾坐在教练位置上一动不动。这就是师傅,大将风度。然后,他才慢悠悠说,宝钢起来以后,宝山这里多出来不少路,长久不走就不晓得前头路况,富锦路、绥化路、漠河路、牡丹江路,七七八八的路名都是黑龙江的地名,冰天雪地北大荒,好像上海前世里欠它的。我骂了一句,当时我哥哥姐姐都在北大荒战天斗地。

大概是开过市中心才想起来的,感觉高架上车辆不像平时那么多,市区也安静得出奇,路上灯光惨兮兮的,亮得有些诡异,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冬至。现在人没那么迷信,可是说到一年里几个鬼节,还是会说一句早点回家吧别在外头晃。

发现已过天目路立交永兴路下匝道了,前面不远就是沪太路下匝道,干脆去师傅家老房子那里看看吧。当然,没什么老房子了,一过沪太路,右边就是一道长而又长的围墙,好像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把车贴着围墙停好,四周看看,行人也没几个,都地下工作者似的急匆匆穿过马路消失在黑暗中。我踩着前轮站上引擎盖,抬腿跨到车顶,手就够到围墙上头了,我双手用力一撑就骑了上去。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分明,等眼睛适应了,借着周围的灯光,隐隐约约看出了废墟的大概样子,真大,人民广场那么大。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一支点上。烟抽到半截,听到动静了,循着声响看过去,有个影子在那里摇晃。就一个,没一群,有分量的,不虚幻,那是师傅。

师傅在废墟上砥角四方地踩出一圈,说这是房间,晚上睡觉才进来。接着又是一圈,里外一样大。吃饭间。他不看我,看脚下,说这里灶头间,我和阳阳两个人搭的,一天工夫。阳阳是他的独养儿子,小我好几岁,以前每次来家都见到,就这么一个,宠惯了,没什么规矩。师傅抬起头来,好像我应该在这里,好像陪着他过来的,他说这里是卫生间,有淋浴,你们师兄弟几个忙了好几天。破砖烂瓦踩得稀里哗啦,他带着我走,朝南,说这就是院子了,本来还想有空种点花花草草。不至于吧,师徒两个黑灯瞎火地在废墟上量地皮,怀念那个简陋破旧一去不返的老房子。我递支烟给他,他接了过去,我掏出一次性打火机点着,火光透过烟雾,照亮了那张我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火光近的缘故,脸上的纹路更黑更深了,老瘢也更扎眼,师傅这两年老得厉害。

师傅说不早了,该做的事情总要做了,不然放心不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黄表纸,说烧给阳阳,回来找不到家,他会心慌。师傅蹲下来,捻开黄表纸,我用打火机替他点燃,听见他叽里咕噜,阳阳,搬家了,忘记告诉你,搬得老远,你找不到。

阳阳是1983年“严打”抓进去的,他跟在几个吃得开的家伙屁股后头混,爹娘怎么骂都不听,结果被弄到流氓团伙案子里去了。阳阳那点事情要放到今天,判可能会判,不是首犯,两三年碰顶了。当时“刮台风”,抓进去不久,一批批地排着队押上火车车皮,送去大西北劳改,据说在那里得了急病,死了。公家还算负责,大老远地用个木盒把骨灰送回来。师傅后来不提儿子,我们师兄弟都认得阳阳,也不问,没什么好问的。

师傅还在嘱咐阳阳,说我和你娘没几年好过了,没力气再牵记你,你自己走好,这里不要再来了,你去吧。冷风吹过废墟,黄表纸火旺,一片片黑灰纷纷浮起,影子旋转着掠过四周,真像阳阳感应到了。

我走到一边,给师娘打了电话,没说在哪里,就说没事了,我马上送师傅回家。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娃的心娃的胆

陈忠实

司令跪倒在黄河滩上。眼前是翻卷着泥浪的黄河河面,右首是陡峭冷峻的悬崖石壁。身后,十余位师长、团长、营长和众多随员也相继跪倒。稍远处,十余匹战马石雕一般撑蹄昂首。三叩之后扬起头来,司令涕泪交流。

每到清明,他都不忘给逝去的先祖烧一炷香,并叩拜。现在,他以从未有过的庄严、肃穆和痛彻心脾的悲怆,为八百个尚未成年的关中子弟的英灵跪倒在黄河滩上。

这儿刚刚发生过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八百个士兵,从右前方的悬崖峭壁上跳进了黄河。

他们的手榴弹扔完了,子弹打光了,刺刀拼弯乃至断折了,他们也被两倍于自己的鬼子逼到悬崖上,全都跳进了黄河。八百个娃娃呀!全在16岁至18岁这个年龄段。他们是3个月前从关中乡村征召来的农家子弟,有的还是司令老家邻村的乡党……现在都跳到黄河里去了。

就在这个刚刚组建的新兵团结束军事训练即将参加会战的时刻,他亲自去看望了这些他称为小乡党的士兵。司令曾经想到,这些娃娃肯定将成为日本鬼子难以招架的对手:他们之中肯定会有出类拔萃的人物显露出来,进入军队各级指挥岗位,乃至成为将军。当然,也免不了死亡和伤残……他唯独没有料到这种结局。

司令仰头朝崖头山顶上望去,浓厚的暮色里一片模糊。他突然听到随员在身后惊讶的声音“河里是什么?”苍茫模糊的河面上,隐隐可以看到有布质的东西在摆动。司令首先想到的是一杆军旗,这是八百个娃娃留给他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遗物了。

随员们下水打捞,竟是两具尸体,尸体被拽到沙滩上来,他们全都惊呼起来。

司令自己也惊呆了——

军旗的钢质尖头,从一个日本鬼子的胸膛刺进去,从背脊穿出;那个鬼子紧紧抱住中国旗手的后腰,中国旗手的双手死扣着日本鬼子的脖子;两个人面对着面,中国旗手用旗杆的尖头捅穿一个日本鬼子的胸膛,把他直压到黄河水底;中国西北军的军旗已经撕裂,暮色里看不出颜色。

司令默默地脱下军装上衣,蹲下身去,捏着衣襟擦拭旗手的脸膛。旗手眼窝和鼻孔里积存着黄河的泥沙,圆睁着的眼睛和鼓出的眼球,显示着他憋着多深的一股仇气、鼓着多大的劲儿啊!

司令从腮帮子擦到下巴的交界处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三娃!是你呀!”旗手左腮和下巴棱儿交会处,有一块大拇指盖大的暗红色的痣斑。

那次给新兵团做完讲演,司令直接朝士兵走过去。那些尚未完全褪尽乡村孩子神色的一张张脸膛让他想面对面和他们说话。

司令盯住一个浓眉大眼方脸的士兵,士兵举手行一个军礼,铿锵有劲地开口:

“报告孙司令,我是蒲城人。”

司令稍一愣怔:“你是杨军长的老乡。”随即面对士兵,提高嗓门说:“蒲城出忠臣啊!全中国都知道杨虎城将军的忠肝义胆。蒲城还出过一个忠臣叫王鼎,他效法春秋时史鱼尸谏,留下劝谏皇上不要签割地赔银的卖国条约的遗书,悬梁自尽了。王鼎尸谏皇上,死忠;杨将军兵谏,大忠。人说蒲城包括整个渭北水硬土硬,长出来的麦子,秆儿硬麦芒也硬,麦子磨出来的面粉也是性硬,这样的麦子养出来的男人女人能不硬气吗?”

会场一片肃然。

司令问:“你怎么知道我姓孙?”

士兵笑着说:“满蒲城人都知道俺杨军长把兵交给你带了……”

司令又瞅住了一位脸膛红扑扑的士兵。士兵自报家门:“报告司令,俺是长安人。”

     “家里都有啥人?”

     “俺妈俺爸,俺婆俺爷,俩哥一个妹子。”

     “你妈能舍得你当兵?”

     “俺妈哭哩!俺爸把俺妈训住了。”

     “你婆呢?”

     “俺婆心宽,走时还叫我念她教的口曲儿呢!”

     “啥口曲儿?念一念,让我和大伙儿听听。’

士兵清清嗓子,大声诵念起来:“啥高?山高,没有娃的心高。啥远?海远,没有娃的脚远。啥大?天大,没有娃的胆大。”

司令听得慷慨激昂,士兵们热烈鼓掌。司令说:“心——高,脚——远,胆——大。这才是关中娃陕西娃的本色。”

“俺爷还会唱戏哩,逢年过节搭台子唱。”士兵更得意了。

“教给你了没?”

“我能唱几段。”

“那你就唱几句。”

士兵拉开了架势,吼唱起来:“两狼山哎——战胡儿啊——天摇地动……好男儿哎——为国家啊——何惧——死啊——生……”

司令已经热泪盈眶,颤着声问:“你叫啥名字?”

“三娃。”

司令抚摸了这个小乡党下巴棱儿上的那块暗红色的痣斑:“我把你也记住了。你婆教你的口曲儿,你爷教你的戏词,我听一遍就都记下了……

六年之后,一九四五年九月十八日,武汉市中山公园。接受日本投降的仪式在此举行。孙蔚如司令一身戎装,高大威武地坐在第六战区受降主官的位置上。他的眼前浮现出三娃捅穿日军士兵胸膛的军旗,耳边响起三娃他婆教给三娃的口曲儿。还想到了母亲。三年前,在即将东出潼关进军中条山之前两日。他回家向母亲告别,跪倒在母亲膝下,说不能尽孝了。母亲只说:“当兵就要打仗。国家遭人欺侮哩。这是尽大孝哩,你要打赢回来。”大约一个月前,日本投降的消息传到孙家,母亲喜极而终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春风夜

铁凝

俞小荷晚上睡觉前花了很长时间洗澡,洗得仔细,近于隆重。等在门外的刘姐就隔着门喊:差不多就行了吧,要是在别的主人家,谁能容你这么洗呀!俞小荷站在淋浴间的莲蓬喷头下,把调好温度的水龙头开到最大,缩着脖子眯着眼,享受着热水沐浴的快乐。她不理会刘姐的叫喊和不满,不搭她的腔,也不生她的气。在赵女士家里,刘姐主管买菜做饭。新来的俞小荷负责打扫卫生、洗衣服、照料室内的花卉,和刘姐两人同居一个房间。俞小荷的老公名叫王大学,开一辆大车跑运输,夫妻俩半年没见面了。明天王大学路过北京,两人约好见一面。这一夜她睡得不好,早晨一起床,就又去洗了个澡。这个澡洗得有点理亏,主人虽然不会说什么,可身为保姆一天洗两次澡,还是过分了。

三月的北京,春寒料峭。俞小荷急匆匆地出了花源湾,跨着大步往公交车站赶。她这一路要换两次公交车,再乘一段地铁,目的地是方庄。王大学给她发短信说,方庄附近有个叫“春风”的旅馆,跑车的司机们常住,便宜,管一顿早饭。五个多月前,因女儿在北京上大学,俞小荷从山西老家来到北京,经家政公司介绍到赵家上班。为了给主人一个稳定、踏实的好印象,也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连春节都没回家。

俞小荷找到了春风旅馆102房。房间里黑咕隆咚,一股又一股烟臭、脚臭和汗酸气扑向俞小荷。从前她对这些气味并不陌生,但是今天她觉得这房间的气味真是呛人。他们和女儿见了面,一家三口就在同仁医院附近一个涮羊肉的小饭馆吃了晚饭。吃过饭,女儿说学校还有事,要先走。

天已经全黑。这样的春夜,是催人回家的夜晚,王大学和俞小荷在这样的晚上虽然无家可回,但有一个旅馆的房间在今夜属于他们,也足够他们心生喜悦了。他们回到春风旅馆,掀起被人掀过无数次的厚重的旅馆门帘,走进已不陌生的前厅,他们被前台的服务员叫住了。

服务员向俞小荷要证件。俞小荷恰恰忘了带身份证。她对服务员说早上出来得急,忘带身份证了。服务员说那就对不起了,你不能和他进房间。俞小荷想过回花源湾去拿身份证,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念头。一来一去需要两个多钟头,往返车钱得花12块。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一点十分,坐在屋角的服务员站起来对俞小荷下了逐客令。俞小荷对王大学说,那我就回了。他们一前一后出了春风旅馆。黑更半夜,人生地疏。比起别处,还是旅馆门前最安全。一会儿,俞小荷指着旅馆临街一扇亮灯的窗户说,那不是102房啊?两人就奔到窗下。王大学说,你看屋里屋外其实只隔一扇窗户,在这儿多站一会儿,没准儿我真当这外头是屋里,那屋里是外头呢。看,咱这“屋里”的地方比那“外头”还宽绰!俞小荷附和道,也是。两人就又开始在便道上来来回回地走。一阵夜风袭来,王大学“哼”了一声说,外头到底不比屋里,还是冷啊。俞小荷说,再冷也不是冬天那股劲了。

夜深人静,如果不能安睡,就是诉说衷肠的好时候。春风旅馆亮灯的窗户一扇接一扇地黑了,只有102的窗户亮着,就像为俞小荷、王大学的团聚固执地照着明。他们在这扇明窗的照耀下说了很多总也没工夫细说的话,他们的儿女,积蓄。也说到老人和买房。他们盘算着一家人往后的光景,盘算着他们最终会在哪里安家……凌晨五点了,俞小荷看看手机提醒男人说。王大学说,那你也回吧。俞小荷说,下趟什么时候过北京?王大学说,没个准头,哪儿有货,车就往哪儿开。

俞小荷回到花源湾时,赵女士一家还在安睡。刘姐问俞小荷怎么回来这么早,俞小荷讲了缘由。俞小荷的手机来了信息,是王大学发来的,上面写着俞小荷要他当面说给她听的那句话。俞小荷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可她忍住了。

俞小荷打量着温暖、宽敞的厨房,打量着兴致不错的刘姐,一阵困意袭了上来。这里也不是她的家,但这里能够让她歇息。是人都需要歇息,不管你前边还有多远的路。她有点不甘,又有点知足,在这儿闭一小会儿眼,她该去楼梯旁边的工具间拿她的拖把和抹布。

房间传出老人的咳嗽声,就这样,新的一天开始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马石山上

峻青

篝火,一堆连着一堆,在山脚下燃烧着。

熊熊的火光,撕破了夜的黑幕,照见了篝火后面的敌人的影子。他们有的端着枪在篝火的旁边走来走去,有的在烤火,有的在东倒西歪的睡大觉。熊熊的火光,也照见了山脚下面的乱石纵横的山路,光秃秃的枯树,冻了冰的发光的小溪。一个正在来回走动的鬼子哨兵,突然停住了脚步,侧起耳朵听了一下,山坡上面,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在狂风怒吼的树下,他断不定这是一种什么声音,像洪水冲破了堤岸,又像暴雨横扫着山野。他眯起眼睛,竭力地向那响着声音的地方望去,可是,火光晃着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端起枪来,砰砰地向山上打了两枪,山上没有响枪,可是,那声音却还在响着。

当鬼子打枪的时候,宫班长和战士们已经冲到了离火堆不远的地方,他们在水沟沿上的一堆岩石后面停了下来。紧随在他们后面的人群,也都在离火堆稍远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当这些怀着紧张的心情的人们气喘吁吁地收住了脚步的时候,他们感到了一种深沉的寂静。在这深沉的寂静中,他们听见了篝火燃烧着的毕剥声,寒风吹着松树的呜呜声,溪水在冰下奔流的叮咚声,饥饿了的战马的嘶鸣声,鬼子们叽哩哇啦的说话声。这寂静在继续的深沉着,扩大着,变成了一种难耐的紧张,在叩击着人们的心。宫班长伏在潮湿的沟沿上,用力地紧贴着地面,把头从枯草中探出来,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面前的火堆,他看见了隐在火堆后面的密集的敌人和那无数枝黑洞洞的枪口,铁似的下颚又剧烈地蠕动起来了。他知道,火光照耀,是非常不利于突围的,他要设法弄熄几处篝火,把这个火网撕破。突然,他的眉毛一扬,迅速地把棉大衣脱了下来,轻轻地砸开了小溪里的薄冰,把棉大衣放在水里浸了一浸,向着大老矫把手一挥,就向火堆那面猛扑过去。大老矫会意地把机枪在岩石上架好,他看见班长像一道闪电似的窜到了篝火的前面,把湿淋淋的大衣往火上一罩,扑灭了篝火。于是,他端起机枪,就向着敌人猛烈地扫射起来。紧接着,南面和北面的战士,也都用手榴弹炸息了山头上的几堆篝火,杀开了一条血路,立刻,寂静的山谷,突然震天动地的沸腾起来了。滚滚的人群,就像一道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似的,顺着黑黝黝的山谷,猛烈地倾泻出来了。

敌人被这意外的打击弄昏了,他们慌乱地怪叫着,谩骂着,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乱成了一片。大老矫冲出火网外面,把机枪架在一个小山岗上,猛烈地扫射着慌乱的敌人,几天来积压在心底的怒火,此刻总算爆发了。黑洞洞的枪口,在漆黑的夜间,吐出了一串串耀眼的火花,照亮了他的因激动而变红的脸。人群潮水似的在汹涌地倾泻着。

这里是被累年的山洪冲刷成的一道长而深的山谷,它从半山腰里,弯弯曲曲地一直通到山脚下。靠着马石店村的一个放牛老人的指引,班长选择了这样一个好的突围地点。敌人的火网在这里被撕破了一个缺口,潮水似的人群,就像一股汹涌的山洪,顺着弯弯曲曲的深谷,从山腰间直冲下来。深谷两旁高地上的篝火被扑灭了,谷口周围是一片黑暗,虽然在这浓密的黑暗中,仍然闪烁着机枪、步枪射击的火光,但是深谷仍然保障了大部分突围群众的安全。

这时候,敌人已经从突然震惊中清醒过来了,但是,他们的兵力来不及集中,一时间又弄不清突围的确实地点,只有盲目的乱打枪。漫山遍野都是一片砰砰叭叭的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呜哩哇啦的喊叫声。

一片大骚动,大喧嚷,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然而,在突围的人群中,却是一片坚毅的沉默。除去杂沓而紧张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以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老头子们咬着牙忍住咳嗽不声不响的往外冲,母亲们用奶头塞住婴儿的嘴不声不响的往外冲,前面的一个倒下了后面的立刻把他背起来不声不响的往外冲。

大老矫继续在射击着,和他在一起的是小张,他们不断地变换着阵地,敌人始终弄不清他们有多少人,有几挺机枪。在紧张的战斗中,他们不断地回头向山谷里张望,山谷里乌沉沉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千万脚步踏着乱石的一片巨大的轰鸣,这声音把大地都震动起来了。从这巨大的脚步声中,他们觉得似乎是他们两人用两双有力的手,在撑住了这个网口,于是,他们感到了一种特别的兴奋。

现在,在他身旁的只有小张一个人,然而,他们并不感到孤单,他们继续在射击着,撑住了网口。

人群,继续从撕破了的网口里,汹涌地向外倾泻。

(选自峻青《马石山上》,有删改)

注:《马石山上》是峻青根据自己"亲身经历亲眼目睹的真实事件"写成的。日军对山东抗日根据地进行拉网合围式大"扫荡",数千名群众被围困于马石山区。路过此地的八路军胶东军区的 10名战士,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毅然决定帮助身陷绝境的群众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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