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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辽宁省鞍山市第一中学、东北育才中学、辽宁省实验中学、大连市第八中学、大连市二十四中学2015-2016学年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语文试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黑夜里移动

陈思宏

    漆黑的夜里,找光。

    柏林有一家餐厅,名为Nocti Vagus,此为拉丁文,Nocti为“黑夜”,Vagus为“移动”,意即“黑夜里移动”。这是一家没有光的餐厅。

    春夜微寒,我和T走进这家餐厅,室内明亮温暖,与一般餐厅无异。服务生马上过来招呼,帮我们挂外套,问好,闲聊。所有的服务生都是盲人。我们坐在等候区看菜单,招呼我们的服务生是个年轻的女孩,她的脸一直朝向我们,笑容和煦。她向我们推介海鲜,说自己是个爱吃鱼的人。前菜、主菜、点心点妥,餐后还有咖啡跟甜点,服务生接着解说待会儿入座时应该注意的事项。

    首先,我们必须把身上所有的光源全部关掉,用餐时严禁拍照。服务生开始给我们做心理建设,等会儿进入的用餐区是彻底黑暗的,但请不要惧怕,虽然餐厅里完全黑暗,但设有特殊的感应系统,安全逃生门也很齐全,让客人可安心用餐。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我们和另外一组客人一起进入一个光线幽微的区域,这是一个过渡区,让我们从明亮走入幽暗,视觉慢慢习惯弱光源,准备迎接黑暗。服务生请我抓住她的手臂,跟着她走。我尾随着,连续掀开数个帘幕,终于走进了用餐区。我身体突然静止,不敢迈出下一步,因为这里头,果真,完——全——没——有——光。服务生轻声说:“跟我来,左转,来,放心,直走,您不会撞到任何东西,右转,对,就是这里,正前方就是您的椅子,请慢慢坐下。”

    我坐下,没有光,就是没有光。我把手放在面前,完全看不到我的手指。T的声音从桌子的另一头传来,声音里有些许惊慌:“你在哪里?”

    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组客人,因为其中一位女士完全无法忍受黑暗,尖叫抗拒。她的呼喊很快消失在帘幕后,应该是被服务生带向光明了。我被黑暗钉在座椅上,身体僵硬,不安开始在皮肤上逼出汗滴。服务生突然发声,我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她一直站在我身旁。“我来跟你解说,您的右手边是刀,左手边有叉,杯子在正前方,请您开始用手去寻找,慢慢来,饮料随后上桌。”  我慢慢伸出手,碰触到桌、巾、刀、叉、匙、杯,还有,从对面伸过来的T的手。我们在黑暗中握了彼此一下,“相濡以手汗”,给彼此打气。

    身体稍微放松之后,我开始听到许多声音。四周其实有许多客人,我看不到任何桌椅和身影,但有许多细碎的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听到刀锋撞上瓷盘的声音、饮料倒入杯子的声音、笑声、聊天声„„当视觉失去作用,我的听觉逐渐开启,敏感度升高。然后,我就明白,为何餐厅要叫“黑夜里移动”了。

    黑暗中,宾客坐定,但服务生上菜上酒,必须移动。他们都是视障者,黑暗对他们已属平常,把宾客们的座椅位置记熟,就可以在其中穿梭自如。这些服务生在外面的世界里,是绝对的弱势,但在这个工作场所,他们身体的弱点就变成他们的强项了。

    前菜沙拉、浓汤上桌,我在黑暗中进食,行动如树獭,生怕打翻水杯、把刀叉扫出桌面、把浓汤送进眼里。黑暗果然有其分量,肢体被黑暗黏住,一切都迟滞缓慢,咀嚼慢,说话也慢。

    看不到菜色,吃食全然只靠味觉与想象力,我知道自己的主菜是海鲜,但有个东西我嚼了很久,就是无法正确说出它的名称,连续吃了三口,我才惊呼:“这是虾啊!”视觉功能消失,必须仰赖味觉与嗅觉,这是一次全新的就餐经历。

    少了视觉,耳朵伸展成漏斗,四周各种细碎的声响都倒进听觉里。隔壁桌一对男女的对话,让餐厅里所有用餐的宾客都忽然安静下来。原来,大家的耳朵,都变成漏斗了。

    男士说:“你愿意嫁给我吗?”静。

    这句话像一根绳索,勒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话语休止,吃食暂停。 女士没回答。 男士继续说:“你看不到,但现在我手上,有个戒指。”

    寂静再度塞满黑暗。我的刀叉在空中悬浮,嘴巴微张,不敢动。

    “你愿意嫁给我吗?”

    依然听不到女士的回答。 再试一次:“你愿意嫁给我吗?”

    重复三次的问句,在黑暗里回荡,求婚的男士喉咙干渴,声线分叉,问句的结尾很微弱。“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受不了了,黑暗我可以习惯,但这种悬疑,杀人哪。

    “你……”

    女士的声音,在此时,终于划破沉默。她的声音,在黑暗里点燃了光。 在彻底的黑暗中,她哽咽着慢慢回答:“我,一,直,在,点,头。”

(有删改)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开头几段从名称、特点和内部设置等对餐厅进行介绍,交代了这家餐厅对就餐者细心的照顾和特殊的就餐环境,为情节的发展作了铺垫。 B、小说中T来到没有光的用餐区惊慌失措,用餐过程中还伸出手给“我”,说明他是个胆子比较小的人,与“我”的镇定自若形成鲜明对比。 C、“我”在用餐中听觉“敏感度升高”,“吃食全然只靠味觉与想象力”,这些运用了夸张的手法,表现了在没有视觉之后的特殊感受。 D、结尾处,以“我,一,直,在,点,头”来叙写女士的回答,一字一顿,表现了女士因表达受到误解的委屈、担心再次表达不清楚的情态。 E、小说题材独特,发生在“黑夜里移动”餐厅的故事温馨动人,其中也蕴含着作者对生活在这里的弱势群体的同情,这是小说的独到之处。 
(2)、小说中写女服务生这个人物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小说是怎样叙述发生在“黑夜里移动”餐厅里的故事的?这样写有什么好处?请简要分析。

(4)、小说为什么以一个求婚的情节来结尾?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看法。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印第安营寨

(美)海明威

    两个印第安人站在那里等着。

    两条小划子在黑暗中出发了。尼克听到桨声从前面那条小划子远远地透过夜雾传来。两位印第安人快捷而有节奏地划着。尼克依偎在父亲的怀里。湖上很冷。

    “我们去哪儿,爸爸?”

    “湖那边的印第安营寨。一位印第安女士病得很重。”

    他们拐过一道弯,一只狗吠叫着迎出来。前面是剥树皮的印第安人棚屋的灯光。又有些狗朝他们冲来。一位年长的妇女端着灯站在门口。里面一张固定在墙上的木铺上躺着一位年轻的印第安妇女。她在分娩,已经两天了。营寨里所有年长妇女都一直在帮她分娩。男人们则都到听不见她哭闹的路那头的黑暗中坐着抽烟去了。尼克和两位印第安人跟着他父亲和乔治叔叔进去时,她正喊叫着。她躺在下铺上,盖着被子的身子高高隆起。她的头侧向一边。上铺躺着她的丈夫。三天前,他用斧头重伤了脚。他抽着烟斗。屋子里味道呛人。

    尼克的父亲吩咐让在火炉上热上水。水热着的时候,他和尼克谈起来。“这位女士要生孩子了,尼克。”他说。

    “我知道。”尼克答道。

    “你不知道。”他父亲说。“听我说。她现在这样子叫分娩。孩子想生出来,她也想生出孩子来。她全身肌肉都在设法让孩子生出来。这就是她为什么在喊叫。”

    “明白了,”尼克说。

    就在这时,印第安产妇大叫起来。

    “啊呀,爸爸,能不能给她点什么药让她不再尖叫啊?”尼克问道。

    “没办法。没有麻醉药,”他父亲说,“但是她的尖叫不重要。我听不到她的尖叫,尖叫不重要。”

    上铺的丈夫翻了个身,面朝向墙壁。

    厨房的女人示意医生水已热好。尼克的父亲走进厨房,将大壶中的水倒出一半到脸盆里。在壶中剩下的水里,他放进了包在手绢里的几件东西。

    “这些得开水煮。”他说,然后开始在热水盆中用从营地带来的肥皂揉搓双手。尼克看着父亲两只手用肥皂揉来搓去。他父亲一边细致全面地清洗双手,一边说话。

    “你知道,尼克,孩子应该头先生出来,但有时却不这样。如果头不先生出来,对谁都是问题。也许我得给这位女士做手术。过一会儿我们就能知道。”双手洗满意后,他进屋开始助产。“向后拉拉被子行吗,乔治?”他说,“我不想碰被子。”

    稍后他开始手术,乔治叔叔和三个印第安男人则紧紧按着那位产妇。……尼克则为父亲端着脸盆。手术进行了很久。

    他父亲提起婴儿,拍打几下,让其呼吸顺畅,然后交给那位年长印第安妇女。

    “瞧,是个男孩儿,尼克,”他说,“你觉得做实习医生怎样呢?”

    尼克答道:“行。”他看着别处,不愿看他父亲做的事。

    “嗯。顶好,”父亲说着,将什么放进脸盆。尼克没看。

    “嗯,”他父亲说,“要缝几针。你可看可不看,随意。我要缝合刀口。”

    尼克没看。他的好奇心早已荡然无存。

    医生朝产妇俯下身子。她现在安静了,两眼闭着。她脸色苍白。她不知道孩子怎样,什么也不知道。

    “上午我会再来。”医生说着站起身。“护士中午就到,她会把我们需要的东西都带来。”他很得意,话很多,就像赛后更衣室里的橄榄球运动员。“这次手术可发表在医学学术刊物上,乔治,”他说,“用折刀做剖腹术,用九英尺细接钩线缝合刀口。”乔治叔叔靠墙站着,“嗯,你了不起,是的,”他说。

    “应该看看自豪的爸爸。此类小事中最受罪的是那些爸爸们,”医生说。“我得说,他非常安静地承受了折磨。”

    他将那位印第安人头上的毯子拉开。他松开的手是湿的。他踩着下铺边缘擎灯向里看去。那位印第安人面朝墙壁躺着。他的喉管已完全切开,身体压成的低洼处聚起一汪血。他头枕左臂。打开的剃刀刃朝上落在毯子上。

    “把尼克带到棚屋外面去,乔治。”医生说。

    没那必要了。他父亲擎灯向后移动印第安人的头时,站在厨房门口的尼克已清楚地看到了上铺的一切。他们沿伐木大道向湖边走回时,天已要亮了。

    “真不该带你来,尼克,”他父亲说,手术后的兴奋已无影无踪。“让你经受这个,再糟糕不过了。”

    “女人生孩子都这样难吗?”尼克问。

    “不是,这是极少极少的例外。”

    “他为什么要自杀呢,爸爸?”

    “不知道。我想,他是受不了吧。”

    “自杀的男人多吗,爸爸?”

    “不是很多。”

    “女人多吗?”

    “几乎没有。”

    “从来没有?”

    “哦,有。她们有时也自杀。”

    “爸爸?”

    “在。”

    “死难吗,爸爸?”

    “不难,很容易,尼克。要看情况而定。”

    他们坐在船上。太阳已升到了山顶。一只鲈鱼跃起,湖面荡开一圈波纹。尼克将手伸进湖水里。在早晨的清冽中,湖水显得暖暖的。大清早的湖面上,尼克坐在船尾,父亲划着船,他觉得他自己肯定不会死。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云中村

    阿巴一个人在山道上攀爬。

    两匹马走在前面,山风吹拂,马上鬃毛翻卷。弓着腰向上的阿巴跟在两匹马后面,他鼻梁高耸,宽大的鼻翼翕动,他闻到了牲口汗水腥膻的味道。阿巴已经有四年多没有闻到这令人安心的味道了。

    地震爆发前的几分钟,几秒钟,他就被这种味道包围着站在天空下,那是攀爬更高山道的时候。累了,他站在山道拐弯处休息。他用手叉住腰,望向深深的峡谷,望向峡谷底部的岷江,再抬头仰望上方的雪山。雪山上方停着又亮又白的云团。汗水淋漓的马也停下来,它们身上浓烈的腥膻味聚拢过来,包围了他。

    后来,阿巴知道,地震爆发的时间是下年2点28分04秒。他熟悉的世界和生活就在那一瞬间彻底崩塌。

    灾后,他和云中村其他幸存的人去往政府安排灾民的另一个地方。离开大山,去往一个平原上的村庄。当云中村人落脚在另一个世界——那个平原上的村庄,那些气味一天天消散,最后就永远消失无踪了。

    现在,离开四年多后,阿巴回来了。

    临行前,阿巴去了从云中村移民来的每一户人家。每一户人家都住着政府统一修建的安置房。他在每户人家坐一阵子,并不说话。

    每户人家都说,阿巴来了。

    他们打开炉灶,天然气火苗蓝幽幽的,呼呼作响。

    他说,我要回去了,你们捎点东西给那里的人吧。

    是的,每家每户都有在“那里”的人,在那个毁弃的云中村,每家人都有人在“那里”。没有哪家人没有在地震中失去亲人。气氛立即变得悲伤了。他们找出酒、糖果、上小学或幼儿园的孩子的一幅画、新生儿的一张照片。拿照片的两户人家原本是四户人家,是由四个破碎的家庭重新组建的两户人家。他们各生了一个儿子。孩子吃着捐助的奶粉长大,裹着捐助的尿不湿长大。他们说,娃娃不是生在云中村的,但还是云中村人,就拿照片回去吧,给他们的哥哥看看,给他们的姐姐看看。阿巴很惭愧,他不该又来揭开正在愈合的伤口,让这些伤口又流出血来,他说,对不起,我让大家伤心了。乡亲们流着泪,说,请告诉他们,我们没有忘记他们。有乡亲用额头抵着阿巴的额头,乡亲的泪水流进了阿巴的嘴里,阿巴尝到了盐的味道,悲伤的味道。

    他一户一户一家一家收集东西,装满了整整一个褡裢。

    阿巴在移民村的老板——家具厂的李老板,得知阿巴要回云中村,就把他拉到村口饭馆喝了一顿酒。饭馆是三户移民合伙开的。以家的山货为招牌,野菜、蘑菇、牦牛肉、藏香猪肉。李老板把手一挥,说,今天不喝店里的青稞酒,喝五粮液。阿巴说,你一直对我们很好。李老板说的也是干部常说的话,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他还把一沓钱塞在阿巴口袋里,一点心意,一点心意。阿巴把李老板塞给自己的钱掏出来,说,大家都难,我不能要你的钱。

    老子是汉族老大哥,你必须拿着!家具厂要死要活,也不在这点钱上,拿着!

    阿巴说,我岁数比你大,你怎么是老大哥?

    我说的不是我们两个人,我说的是两个民族。

    阿巴离开那天,整个移民村都出动了。那天,阿巴表情严肃,气度威严。他脱下家具厂的蓝色エ装,穿上了藏袍。哔叽呢的灰面料,闪闪发光的云龙纹的锦缎镶边,软皮靴子叽咕作响。

    有人要流泪,阿巴说,不许悲伤。

    有人想说惜别的话,阿巴说,不许舍不得。

    那我们用什么送阿巴回家?

    用歌唱,用祈祷,用祈祷歌唱,让道路笔直,让灵魂清静,

    于是,一村人都在汽车站唱起歌来。一村人聚在一起,他们的歌声在汽车站的屋顶下飘荡,他们在水泥站台上摇晃着身体,就像被风吹动的森林一样。歌唱像是林在风中深沉的喧哗,岩石在听,苔藓在听,鸟停在树上,鹿站在山冈,灵魂在这一切之上,在歌声之上。

    地震发生在5月,救灾的解放军走了,知道解放军要走,好多人都哭了。彭措家断了腿的孩子是两个战士背下山去的。孩子的父亲去替这两个战士补磨破了的鞋,去替所有的解放军补鞋,带着最结实的牛筋线,最柔状的小羊皮,琼吉家的人在废墟下埋得最深,解放军用三天时间才刨出来。他家的老奶奶看到解故军,就说菩萨,菩萨。老奶奶一见到解放军就拉着那些刨过泥的手,搬过石头的手,把发臭的尸体从废墟底下刨出来的手,一个劲儿亲吻。

    老奶奶在解放军官兵那里得到一个称号——“吻手阿妈”。解放军不肯吃灾民的东西,不肯喝灾民的茶,老百姓只能吻他们的手。

    正陷于遐想的阿巴突然听到了鸟叫声,阿巴听出来是村前石碉上的红嘴鸦群在鸣叫。黄昏降临,以石碉为巢的红嘴鸦开始进行每天例行的归巢仪式,它们绕着云中村,绕着石碉盘旋鸣叫。这群红嘴鸦还跟几年前一样,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不只是几年前,而是几十年来,这群红嘴鸦就是这样,永运在石碉上栖息,永远不多也不少。

    阿巴想,生命以鸟的方式存在,真好。

(节选自阿来《云中记》)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北京,南京

侯发山

    老歪这两天特兴奋,以至于晚上都睡不着,烙油馍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是啊,这事换到谁身上都淡定不了。两个孩子都在电话里说,说他一辈子没出过门,趁着现在还能走动,让他到城里逛一逛,想住了就住下来。老歪到过最远的地方是镇上,赶集时去一趟,县城都没有去过。两个孩子像是商量好似的,说这几天就把车票给快递过来,让他做好准备。

    村里人说,老歪该享清福了。可不是吗,老歪的一双儿女都成家立业了,都出息了,他还不该享福吗?

    老伴走的时候,两个孩子还小,儿子六岁,女儿三岁。当时,亲戚朋友都劝老歪再找一个,说孩子没妈不行。老歪那时还是小歪,挺倔的,说啥也不找。他说,有了后妈,不一定是孩子的福气。就这样,他既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泪地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供他们上大学。两个孩子也算争气,学业完成后都留在了城里。唯一遗憾的是,两个孩子不在一个地方,儿子在北京,女儿在南京。

    两个孩子还算孝顺,没少给他打钱,没少给他寄东西,电话里也没少说话。他们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也曾邀请老歪到城里去,尽管老歪也特想去,却一直没有成行,他怕给孩子们增加负担,现在不一样了,都有房子了,都成家了,该去看看他们。这次邀请他进城,也就是在前几天的电话里说的。

    就这样,老歪睡不着了。

    北京?还是南京?这几天,村里人见了老歪,都会这样问他。

    老歪呢,咧着嘴嘿嘿直乐。说实话,他也没决定好到底是上北京还是下南京。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说寄车票都寄车票,说不寄都不寄。

    儿子在北京上班,儿子是去年结的婚,媳妇是日本闺女。他们举行的是集体婚礼,单位操办的。就没有去。老歪没见过媳妇的面,不能说没见过——儿子给老歪买了个智能手机,在手机里见过,还给他拜过年呢,叽里咕噜的,像是鸟语。老歪想等到孙子出生后再过去,儿子似乎知道老歪的心思,在上次的电话里却轻松地说,他们不打算要孩子了!这还了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得去好好数落数落儿子。

    这边牵挂着儿子,那边女儿也连着心。女儿在南京上的大学,女婿是她大学期间就认识的。今年五一结的婚,女婿是南京一家企业的老板。哼,老板有啥了不起,收破烂的也叫老板,女儿是旅游结的婚。老歪见过相片,女婿是个秃顶,似乎比老歪小不了多少,女儿说他是二婚。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女儿一直没把女婿领回来过。女儿说,这个老板带来两个孩子,她自己不打算再要了。啧啧,女儿真傻,没有一个亲生的会中?都说闺女是爹娘的小棉袄,儿子指靠不了,还得依靠女儿呢。女儿过不好,也是自己的一块心病。

    到底是去北京还是南京?去北京,女儿不高兴,去南京,儿子不高兴。有了,谁的票到的早去谁那里!主意一定,老歪才想起收拾自己,去镇里洗了澡,破天荒请人搓了搓背,理了理发,刮了刮脸,还拿出新衣服让邻居家的媳妇给熨烫了一下。

    过了一天,老歪收到了一个快递员送来的两个快递——两张卧铺车票,一张去南京的,一张去北京的,车票上的车次居然是同一天时间!

    快递员的到来早已把左邻右舍吸引过来了,他们相互传递着火车票,眼里写满了羡慕,还一边取笑老歪:你不会分身术,看你这次去哪里!

    当天晚上,老歪捧着妻子的相片喃喃自语:我实指望到时带上你去城里逛一逛,现在不可能了。我决定了,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守着你。说罢,老歪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淌满了泪水。

    去南京的车票是儿子寄来的。去北京的车票是女儿寄来的。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洒在边疆的阳光

林清玄

①  五点五十分华航飞往旧金山的七四七,眼看着就要起飞了。

    ②我从出境大厅出来,开着车,踩紧油门,正好看见那架七四七以美丽的姿势起飞,我顺着柏油大道飞弛;起先和七四七并行着,才一转眼的时间,飞机已经越过我的头顶,飞向了天的远方。

    ③这是难得的好天,是远行的好日子,阳光普照着大地,一直亮到看不见的远处。飞机势必要破云而过,我不知道在天的那边,是不是也有阳光,我只知道有阳光的地方一定有分离的悲伤和重逢的笑语,我相信,你一定会为你到的地方带来阳光

    ④忽然忆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参加一个征文比赛得到首奖,他们邀你来颁奖,第二天你就打电话来邀稿,使我受宠若惊。那也就是我为什么愿意放弃别的选择,来追随你的原因。人说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我虽不敢说能千里弛骋,但我相信只要有了伯乐,千里虽不能至,也不远矣!

    ⑤我对写作能有坚强的信念,愿意不辞劳苦,苦心熬炼自己,几乎全是受到你的启发。那时最感动我的一件事,是你为了鼓励我从事报导文学的工作,在你的抽屉里永远为我准备了两万元,你说:“只要你什么时候要出发,就动用这一笔钱随时出发。”而且那一笔钱不时地填满,那时确曾成为我随时出发的最大动力。你有时先预支稿费给我,说:“你写来以后再扣除吧!”

    ⑥这是两件小事,但能这样鼓励新人的编辑,恐怕再也不可得见了。后来当我知道你出身贫穷,读书的时候经常举债度日,后来还能那样重义轻财,更令我敬佩。这种胸襟是杜甫诗中“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胸襟。

    ⑦因此,虽然多年来的时迁事移,使我们的处境都完全改变了,但是,我总觉得自己是你最初的子弟,是你一手把我培植起来的。这样的恩义,又岂是友情两字可以了得?你的广交天下,心怀四海,像我这样的子弟更不在少数。在你的手中,重创了副刊的生机,推展了文学的广度,再塑乡土的形象,提高了文化艺术的层次,这些论者早有定评。只是深知的朋友才知道你的另一面,这一面是你豪气干云地唱黄河的歌,是你谈起父亲在西北拓荒时的雄心万丈,是你饮尽烈酒还怀思着乡土故国,是你遭受挫折而不对理想丧失信心,是你永远关怀着那些隐在角落里的人,是你对朋友只有付出而不期待他们的回报。

    ⑧最重要的是,你是堂堂正正的人,从来行事坦荡磊落,没有不可告人之事。

    ⑨十几年前,我初读到你写的诗和介绍艺术的文章,我就觉得你若不做呼风唤雨的编辑人,也会是个优秀的作家,或是真诚的学者。有时长夜思及,不免为你这方面的长才没有延展而感到遗憾,但是想到你对社会的影响和贡献,也就释然了。

    ⑩听到你要去外国进修,我的内心最是欣喜。也许只有这一条路,才能令你摆脱十年俗务,从你最年轻的那一段出发。那种感觉就如同我们离开人群,走到一个风景特秀的地方,盛景可期,你可以纵情地写你的诗,放声地唱你的歌,而没有形象和成就的顾虑了。我相信,一个人如果登上了高峰,却不能沉潜山谷,他很快就会老化,也就再也不能攀登更高的山。这也就是我等待你归来创造更大天地的信念,我仍愿像十年来那样追随你。

    ⑪故国此去,再也不能像以前满座高朋的热闹,再也不能像以前天马行空的豪情,但是在这个纷扰的世界上,能有片刻的安静,能回视自己来路上的掌声,能独自面对自己心灵的时刻是多么的可贵呀!我们会怀念着你,到你登机的那一刻,我才体会到王维“遍插茉萸少一人”的诗意。

    ⑫我总是相信,不论世事如何变幻,人世多少凄凉,即使你到了边疆,阳光也会洒在边疆

    ⑬乡愁总是在远方,想念也总在离开以后,我们曾并肩走过,对酒歌过,我们是同槽系过马的,如今你天涯卸鞍壮士磨剑,我却还在江南里独自放马,这样想时,你的处境就令我欣羡。

    ⑭我的台北到了,你的威斯康辛也快到了,浮天沧海远,万里眼中明,我煮酒,等着你回来赋诗。

    ⑮我们先干了手中的这杯酒。

一九八三年四月二十七日

(文章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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