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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人教版必修一第三单元——8课《小狗包弟》同步练习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题

小狗包弟(节选)

巴金

    一个多月前,听人讲起一位艺术家的和狗的事情。据说艺术家隔壁人家养了小狗,它和艺术家相处很好,艺术家常常用吃的东西款待它。“文革”期间,他给人揪回来,说他“里通外国”,是个反革命,批他,斗他,他不承认,就痛打,拳打脚踢,棍棒齐下,不但头破血流,一条腿也给打断了。批斗结束,他走不动,让专政队拖着他游街示众,衣服撕破了,满身是血和泥土,口里发出呻唤。认识的人看见半死不活的他都掉开头去。忽然一只小狗从人丛中跑出来,非常高兴地朝着他奔去。它亲热地叫着,扑到他跟前,到处闻闻,用舌头舔舔,用脚爪在他的身上抚摸。别人赶它走,用脚踢,拿棒打,都没有用,它一定要留在它的朋友的身边。最后专政队用大棒打断了小狗的后腿,它发出几声哀叫,痛苦地拖着伤残的身子走开了。

    我想起我曾经养过的那条小狗。那是1959年的事情,当时一位熟人给调到北京工作,把他养的小狗送给我。狗来了,是一条日本种的黄毛小狗,干干净净,而且有一种本领:它有什么要求时就立起身子,把两只前脚并在一起不停地作揖。它还有一位瑞典旧主人,关于他我毫无所知。小狗来的时候有一个外国名字,它的译音是“斯包弟”。我们简化了这个名字,就叫它做“包弟”。

    包弟在我们家待了七年,同我们一家人处得很好。它不咬人,见到陌生人,在大门口吠一阵,我们一声叫唤,它就跑开了。夜晚篱笆外面人行道上常常有人走过,它听见某种声音就会朝着篱笆又跑又叫,叫声的确有点刺耳,但它也只是叫几声就安静了。它在院子里和草地上的时候多些,有时我们在客厅里接待客人或者同老朋友聊天,它会进来作几个揖,讨糖果吃,引起客人发笑。

    有一次大概在1963年或以后的夏天,一家日本通讯社到我家来拍电视片,就拍摄了包弟的镜头。又有一次日本作家由起女士访问上海,来我家做客,对日本产的包弟非常喜欢。两年以后,她再到北京参加亚非作家紧急会议,看见我她就问:“您的小狗怎样?”听我说包弟很好,她笑了。

    我的爱人萧珊也喜欢包弟。在三年困难时期,我们每次到文化俱乐部吃饭,她总要向服务员讨一点骨头回去喂包弟。

    1962年我们夫妇带着孩子在广州过了春节,回到上海,听妹妹们说,我们在广州的时候,睡房门紧闭,包弟每天清早守在房门口等候我们出来。它天天这样,从不厌倦。它看见我们回来,特别是看到萧珊,不住地摇头摆尾,那种高兴、亲热的样子,现在想起来我还很感动,我仿佛又听见由起女士的问话:“您的小狗怎样?”

     “您的小狗怎样?”倘使我能够再见到那位日本女作家,她一定会拿同样的一句话问我。她的关心是不会减少的。然而我已经没有小狗了。

    1966年8月下旬红卫兵开始上街抄四旧的时候,包弟变成了我们家的一个大包袱,晚上附近的小孩时常打门大喊大嚷,说是要杀小狗。听见包弟尖声吠叫,我就胆战心惊,害怕这种叫声会把抄四旧的红卫兵引到我家里来。当时我已经处于半靠边的状态,傍晚我们在院子里乘凉,孩子们都劝我把包弟送走,我请我的大妹妹设法。可是在这时节谁愿意接受这样的礼物呢?据说只好送给医院由科研人员拿来做实验用,我们不愿意。以前看见包弟作揖,我就想笑,这些天我在机关学习后回家,包弟向我作揖讨东西吃,我却暗暗地流泪。

    十多天来我就睡不好觉,这一夜我想得更多,同萧珊谈起包弟的事情,我们最后决定把包弟送到医院去,交给我的大妹妹去办。

    包弟送走后,我下班回家,上床许久还不能入睡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包弟,想来想去,我又觉得我不但不曾摔掉什么,反而背上了更加沉重的包袱。在我眼前出现的不是摇头摆尾、连连作揖的小狗,而是躺在解剖桌上给割开肚皮的包弟。我再往下想,不仅是小狗包弟,连我自己也在受解剖。不能保护一条小狗,我感到羞耻;为了想保全自己,我把包弟送到解剖桌上,我瞧不起自己,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就这样可耻地开始了十年浩劫中逆来顺受的苦难生活。一方面责备自己,另一方面又想保全自己,不要让一家人跟自己一起堕入地狱。我自己终于也变成了包弟,没有死在解剖桌上,倒是我的幸运……

    整整十三年零五个月过去了……我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满身的创伤使我的心仿佛又给放在油锅里熬煎。这样的熬煎是不会有终结的,除非我给自己过去十年的苦难生活作了总结,还清了心灵上的欠债。这绝不是容易的事。

    即使在“说谎成风”的时期,人对自己也不会讲假话,何况在今天,我不怕大家嘲笑,我要说:我怀念包弟,我想向它表示歉意。

(1)、从文中看,包弟是怎样的一条狗?请结合全文作简要分析。

(2)、文章第一段为什么要从那位艺术家的遭遇开篇?

(3)、作者为什么以一条小狗反映“文化大革命”的现实?这是什么手法?你从中得到什么启示?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马西莫·邦滕佩利

    我曾在塞尔彭蒂街×号三楼的一户人家里做过钢琴教员。

    三月初的一个下午,我凭窗向上望去,目光正好和四楼窗前一位金发女郎的两只蔚蓝色眼睛对视。以后上课的日子里,这种四目相互顾盼的情景又出现过几次。后来我得知四楼住着一户有钱人。我的守护神使我预见到自己将成为一个生活舒适、幸福的丈夫;经过一段神速的、传奇式的爱情浪漫史后,与那位金发蓝眼女郎结为夫妇。

    我等待,希望有机会和她相遇。在爱情之月的初旬,我和她终于相遇了。那天,我到主顾家去,刚登上一段台阶,突然,在我身后,下面作响,或许是一种心声在作怪,我回过头去。是她,她正在上楼梯。我放慢了脚步。我的脚每登上一级台阶,心就怦怦跳上十下。猛地,我像触了电似的,闪电穿过我的全身,打在了我的鞋上。

    我想撇下故事暂且不表。我曾经拜读过美国所有诸如某某大王之类的亿万富翁的发迹史:在他们刚刚起步开始自己的生涯时,都是穿“一双破鞋”到达某座城市的。事情就是这样,即使什么人故意把鞋子弄破也无济于事,这是有经验的人告诉我的。鞋可以破在前面 ,也可以破在后面;而破在后面,那就顶顶糟糕了,因为观察到你鞋后面破的人,你自己是看不见他们的,你甚至可以想像你后面跟着一群数不清的人在讥笑你 。另外,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当你上楼时,在你背后的人最容易观察到你的破鞋。但是有一点是确凿的,那就是我的一双鞋是破的,并且是破在了后面。

    正当我和她初次交谈的神圣时刻即将来临 ,我的心几百倍地跳动时,我蓦地想起这档事儿。紧接着,另一个闪念提示我要赶快摆脱这一困境,不然它一下子就会毁了我的现在和将来,误了我的爱情和幸福。但是,我又不能加快步伐,她会怎么看待我的出人意外的逃离呢?于是,我掏出一支香烟,止住脚步,靠墙而立,开始摸索口袋,好像在寻找火柴。我估计这番动作可以给予她时间,让她打我面前经过,使我有机会向她投去决定性的伟大一瞥,而我的鞋后跟又能紧紧贴着墙,避开她那蔚蓝色的眼睛。但是,她见我停下来,似乎有点踌躇不决;没错,她怕我使用暴力去亲近她。怎样才能叫她明白我不至于如此不慎和下流,而是情愿小心翼翼地、毕恭毕敬地跟在她后面?不,她不懂这一切。我站在墙边,在口袋里摸索着,寻找火柴。她呐,在距离我二十级台阶上也停了下来。最后,姑娘只好鼓起勇气,应付想像中的危险,重又开始上楼。

    她愈向我走近,我愈急切地望着她,她的脸蛋儿就愈加绯红。她登上我所站的台阶,身子竟然簌簌发抖,像是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难道在楼梯上爱我竟爱到如此地步了吗?不过,她很快就神智清醒了,强打起精神,明显地加快了步伐,向上跑去。我手里拿着熄灭了的香烟,几乎是立刻就跟在她后面继续上楼。我用爱怜的目光望着她那婀娜多姿的身躯,从一头金发开始,顺势看到她那百合花般洁白的脖颈,往下是细弱的肩膀,慢慢落到她那轻柔的衬裙,又卑微地向下看到她那小巧的双脚……天上的云,苍穹上的星啊!那对小巧的脚上穿着一双破鞋,一双破在后面的鞋!她自己明白这点。是的,她明白,所以仓惶逃去。

    可以肯定,她并不是四楼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只不过是魔鬼创造出来的美女,安排了一个粗俗的插曲,来考验我的德行。我憎恨自己,厌恶这个世界。于是,我转身向后,下楼,狼狈逃去。从此,我和家庭钢琴老师这个职业绝了缘,也无心再去追逐有钱人家的女子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无言师

钟春香

    宋医生又被请来为医科大学上解剖课。其实,他是不愿意来的,因为在医院里做一个手术比上课来钱快,而且如果手术成功了,也更容易引起医院的关注。但这次是医科大学的副校长——他的老同学邀请,不好意思拒绝。

    宋医生走进解剖室,学生们已经等在那里了。学生们呼啦一声围上来,望着他胸前写有“某医院胸科手术专家”的吊牌,露出崇拜的神色。

    他抬了抬头,眼角睥睨了一下这群学生娃,嘴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开始吧。”

    据老同学讲,今天解剖台上的死者,生前曾在他所在的医院工作过,很崇拜他,立志让女儿成为像他那样的医生。但医院那么多人,面孔如潮水一样涌来涌去,他又怎能记住每一张面孔呢?

    他端详死者,像往常做手术一样,程式化地在胸膛处画出一条定位线,对学生们讲:“这是心脏的位置,只要我下刀,就可以取出他的心脏。但在取心脏之前,让我们估计一下死者的年龄和死亡的原因。”

    “老师,让我来说!”

    一名清秀的女生走上前来,“死者年龄49岁,确切地说,还有两个月零5天才到50岁生日,他身上无伤,面部也较干净,可以肯定是心脏病突发。”

    他看了女生一眼,笑着说:“说得没错,但你对他年龄的估计也太武断了,你怎么知道他还有两个月零5天过50岁生日?记住,没有事实依据,不要做这样的推断!”

    女生没直接回答他,手颤抖着抚摸死者的脊椎,眉毛凄楚地拧着,面容忧戚地说:“老师您看,他腰部和臀部的脊椎,向外微凸变形,由此可以推断他患有腰椎间盘突出,原因是他经常弯腰——他有可能是弯腰插稻,也有可能是弯腰打扫卫生……”

    他说过不让她做这样的推断,但她还是一意孤行,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她的脸上居然还带了感情!这是一位医者最不能有的!

    他想批评她,但又要保持尊严,所以只冷冷一笑,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女生。

    他是从农村考到医科大然后分到医院工作的。工作之后,他很少回老家。假如自己不是来自贫穷愚昧的农民家庭,而是来自城市某个知识分子家庭,那自己取得头衔和成就将会更容易,也会轻松一些……

    当然,这么多年,通过业务钻研和一些手段,有些头衔他也得到了,但付出的艰辛却是别人不能想象的……

    女生旁若无人地说着解剖之外的死者的劳作。学生们哄笑。

    “够了!”他一声大吼,制止了她。女生哇的一声哭了。

    时间突然凝固。

    “老师,”过了一会儿,女生擦干眼泪抬起头,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想问的是,假如躺在解剖台上的是您父亲,您还能冷静到没有一点儿感情吗?我母亲死于绝症,是我父亲靠种稻卖钱将我辛苦养大,他立志让我成为名医,这是他最大的愿望,但我偏偏不喜欢医生这一行,而我又不想让他伤心,所以就违心地上了医科大……”

    “他一直以为我喜欢医学,在我上大学后,他还兴冲冲地找了一份在医院打扫卫生的工作,开玩笑说等他死了,他会将遗体捐献给医科大,让我解剖……”

    “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上大学的第一天,我就开始自修设计,铁了心要转行!”

    “——没想到他死前真就立下医嘱捐献遗体,今天他就躺在这里,等我……我……”女生泣不成声。

    解剖室里空气瞬时凝结,一片寂静。

    他真的被感动了,眼里噙满了泪水。

    他走上前去,像父亲一样轻轻地抚摸着女生的头,无比愧疚地问道:“那你现在还转行吗?”

    女生满脸泪水,不停地摇着头……

    “我相信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医生。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直接找我。”

    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楼道里的关门声

杨乃云

    七层的楼房,我住四楼。

    刚住进来的一段日子里,每天都被“咣”的一下关门声震醒,并且是在刚刚入睡的夜半时分,接着又是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开始几天尚能忍受,以为可能是一种暂时现象。日子久了,再有涵养的人,情绪也会失去平衡。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了。门响过后,我爬起来刚要下床,被妻子一把拉住:“干啥?”

    我忿忿地说:“我明白了,准是七楼那个‘缺教'的浑小子。不行!我得去警告他一下,总得懂点公德吧!”

    妻沉默一会,说:“明儿再说吧。”看来她也受够了。

    早上起床后.我要去七楼。

    妻喊住我:“先别!要去说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刚搬来互不了解,以后熟悉了都是好邻居,这样冒然地去,说不好会伤和气的。我必须先去打探明白究竟是不是七楼那个孩子。”还是女人心细,想得周全。我把希望全寄托在妻子身上了。

    几天过去了,响声依旧。我又发作,刚爬起来又被妻子拉住,她细声地说:“深更半夜的,别去了。习惯就好了。”

    “习惯?还需培养这样的习惯?岂有此理!”我的火一半来自关门声,一半对着妻子的不负责任。妻子似乎洞察出我的心思,耐心地说:“先躺下,听我说。是七楼那个孩子。我打听清楚了,他爸爸是工人,妈妈得了癌症又下岗。孩子今年高考,为了帮助妈妈治病和筹措高考的资費,每天白天复习,晚上在一家酒店打工。”

    我的火基本消了一半。不过又一想,孩子是遭人同情,但关门时轻一点不就得了,何必用那么大劲。

    以后的日子里,门继续响,我继续醒……不知不觉中,我真的习惯了,每天听完那“咣”的一声,便会很快地睡去。

    这几天我突然失眠了。追其原因,原来几天没听到门响了。我推一下妻子:“哎,怎么几天没听到门响了?”

    妻闭着双眼:“你仔细听。”

    我屏住呼吸,侧耳细听。不大一会儿,楼道里传来“啪哒”一声,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像是门锁的声音。再细听,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由模糊而清晰,又由清晰而愈来愈模糊。

    我漠然地转向妻子,没开灯,借着窗外投进的月光,发现妻子眼角上挂着两行泪珠。

    妻子仍没睁眼,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他妈妈死了!”

    我默然了,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接下来便是连续几天的失眠,静候着那一声仿佛托着我神经的“啪哒”一响。既然睡意渺然,不如下楼去等。我轻轻地下床,披上外衣。妻子没有阻拦,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

    我小心地走下楼梯,拧开门锁,摸一块石头把门掩住。然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孩子终于回来了。双手抱着肩膀,抖抖瑟瑟地珊步走来,像一株风霜中摇曳挣扎的小树。

    我的心不知为什么骤然间怦怦跳动起来。

    孩子发现了我,先是一惊:“谁?”

    “哦!是我。”我捂着胸口站起身来。

    孩子一定神:“大爷,是您。这么晚了没睡,在等人?”

    “是!噢,不、不……”

    孩子看到了虚掩的楼道门,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爷,对不起,前些日子可能影响您睡觉了!”“没———没有!”

    “大爷,”孩子小声说,“我那是特意的。那时候,妈妈只要一听见这门响,脸上立刻就会露出笑容,说一声‘儿子回来了’,然后放心地合上眼睡觉了,”孩子眼里的水光合着如水的月光在闪动。“孩子……”我接起孩子的肩头,一同迈进虔掩的楼道门口。

    孩子一手拧住门锁的拉钮,将门小心地掩好后再慢慢地把手一松,只听门锁“啪哒”一响。我的心骤然一缩,眼里涌出泪水。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肩膀

王愿坚

西天,一抹晚霞正在消退:远处丘陵的后面,淡淡的雾气慢慢地升腾起来。通信员小秦望着前面茫茫的草地,皱起了眉头。现在,整个草地空荡荡的,看不见火光,听不见人声,他摸着肩上的扁担,愁烦地想:“要不是它,也许早就赶上队伍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扁担换了个肩,又吃力地向前走去。这副担子,是两个钟头以前落到他的肩上的。

还是刚过正午不久,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在离队处理伤口返回时走错了方向。当他顶风冒雨在烂泥里奔跑的时候,猛地撞到了这副担子上。这是两个不大的木箱,被棕绳紧紧地捆在一根小竹扁担上,里面装着不多的药品、纱布和几件医疗器械。就在担子前一米多远的泥塘里,它的主人——一位中年红军战士牺牲了。小秦摘下他那顶小小的八角军帽,默默地注视着这位没走完长征道路的烈士,含着眼泪,挑起了这副担子。

起初,这一切是那么简单:担子,是战友留下的革命财产,必须挑上它。因此,他满怀信心地相信:他一定能挑着它赶上队伍,走到宿营地。但是,当他走了两个小时以后发现,坚持下去越来越困难了。再加上寒冷和饥饿一齐袭来,他头晕得天旋地转,浑身一点儿劲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他脚下被草根一绊,猛然摔倒了。他歪坐在地上,望着在眼前晃动的水草、矮树和那对木箱,心想:“不行了,我是挑不动啦!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只一会儿……不要紧的,反正后面还有部队,反正……”这么一想,他觉得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散了,那抓着扁担的手一松,倒了下去。

朦胧间,听见有人在说话。小秦用力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人的怀里躺着呢。他仰脸望去,只见这位同志已经不年轻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宽阔的额角上刻着几条深深的纹路。尤其吸引他的,是那两道平直的一字眉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醒了!”那同志微微一笑,那双眼睛更温和、更慈祥了。他向旁边的战士问道:“做好了没有?”

“好了,”一个背着驳壳枪的战士端着一个小搪瓷碗走过来。

那位老同志接过碗,放在嘴边试了试,又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慢慢送到小秦嘴边。碗里,是加上青稞面粉煮的野菜汤。小秦吃着却是那样香甜。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那位老同志亲切地问道:“小鬼,你怎么掉队啦?”小秦吃着菜汤,简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说。

“对,那是一个好战士啊!”老同志深情地点了点头,“小鬼,你也是个好同志。看!你接过来,又把它挑了那么远。”得到了老同志的夸奖,小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是,”老同志亲切地摸着小秦的臂膀,又问了,“你为什么不继续往前走了呢?”

“我,我想歇歇。”小秦坦白地说。

“噢,想歇歇?”老同志指了指木箱,“那么,这东西怎么办呢?”

“这……”小秦觉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嗫嚅着说,“我一点儿劲也没有了……”

“不!”老同志收敛了笑容,慢慢地摇了摇头,“你有劲,知道吗?你有很多很多的劲。”

小秦不解地望着这位老同志。老同志没再说什么,他把小秦扶着站起来,然后拿出了一架望远镜。老同志把望远镜拿在手里,调整了一下距离,然后递给了他。

小秦把镜子举在眼前,向着部队前进的方向望去。草地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就在夜幕,垂下的天际,现出了点点火光。他高兴地跳着叫起来:“篝火!”

“对,那里就是今天的目的地。”老同志把一只大手搭在小秦肩头上,轻声地说,“篝火后边是什么地方呢?”

小秦仔细地看了半天,摇了摇头:“我看不见了。”

“看不见吗?”老同志笑了,“那里,是草地的边边。再往前,是陕北革命根据地——那里,就是我们明天、后天的目标。”

“陕北?”

“对,陕北!”老同志深情地重复了一句,“党中央带着红一方面军,去年就到了那里。现在,毛主席正等着你,等着我,等着我们大家呢!”他那双搭在小秦肩头上的大手按得更重了,“在那里,有好多好多事情正等着我们去做啊!”

小秦觉得这些话,像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着他,拉着他,向一个新的天地前进,他放下望远镜,激动地望着这位老同志。

“小鬼,要鼓起劲来,继续前进!要知道,将来,革命的将来,属于你们,也依靠着你们哪!”

话,一下子钻进了这个小红军战士的心,引起了他深沉的思索。

就在他想着的工夫,同志们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了。那位老同志弯腰抄起扁担,放到自己的肩上。他挑着担子,迈开大步在队伍前头走着,那魁梧的身躯和宽阔的肩膀那么结实,那么健壮。仿佛就靠这个坚强的人的带动,整个队伍才走向前去。

这时候,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迎面跑过来,向那位老同志敬了个礼,又朝小秦这边跑来。

小秦不禁向干部问道:“前头那个挑担子的同志是谁呀?”

“嘿,你这小鬼!”干部笑了,“那是我们的朱总司令啊!”

“啊,是他?!”小秦怔住了。他连忙拔腿向前跑去,紧紧地抓住了扁担。

“我说你有劲嘛!”朱总司令爱怜地摸了摸小秦的肩膀,把扁担搁上去,“好,挑着吧!肩膀,挑重担子的肩膀,就是在前进的路上磨出来的!”

小秦挑着担子,望着朱总司令那健壮的背影,踏着前边的脚印,大步走着。就在这时,他明白了:这副担子本来就是属于他的。现在是他的,将来也是他的。

(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追我魂魄(节选)

云 杉

电话是资料室的管理员打来的。“那张照片的作者找到了,他叫穆易。”

“是不是去柬埔寨的那个穆易?嗨,要他的照片可真难。”

管理员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他就在这儿,你来一趟吧!”

资料室在地下室。宽阔深邃的大厅里排满了20世纪60年代那种深黄色的木柜。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站在书柜的中间,和管理员说话。我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从塑料夹子里取出那张照片,我猜想这个人就是穆易。

他转脸看见了我。他脸上有一种沧桑的、聪颖的神情,这种特别的气质使他与众不同。如果一个人经历了几十年里几乎所有战争,他一定会有什么变化。

“这是 1942年拍的,没错。”他把照片翻过来,上行变成黄色的钢笔字:培蕊,1942年5月,太行山,年17岁。

①“这些字是,我写的。”

我们走到书柜后面,那里有一张书桌和两张单人沙发。

“她是鲁艺的文工团员,唱歌的。”他非常肯定地说。“如果照片已经无法送给本人,我就会记下来姓名、地址等等。”

培蕊,1942年5月,太行山,年17岁。这些字迹确实散发着伤感的气息。“我是那年5月遇见她的,当时我是晋察冀军区的报道员,去太行山采访,回来的时候在山下遇见了鲁艺文工团的一大群女孩子。

其中一个对我说:‘嗨,记者同志,给我留个影吧!’

她就是培蕊。很年轻,她回头招呼别的人,②那些人笑着不过来,她也在笑,她的笑容很灿烂。

我的底片已经用完了,但是还有我们称为‘尾巴’的一小块空白,我决定试一试。

我问她:‘要是照片洗出来了,怎么给你?’她笑着招招手说:‘到前线见!’我也说:‘前线见!’那时我们非常年轻,非常快乐,觉得生命很长,③而且会充满许多快乐的相见。”

“她死了,是吗?”

“你听说过八路军总部被袭事件吗?”穆易看见我一脸茫然,就说,“1942年5月,侵华日军总司令岗村宁次调集了三万精锐部队包围了八路军总部,被包围的人都是机关、后勤、学校、文艺团体的人员,培蕊的剧团也在其中。”

“我至今都不知死了多少人,”穆易说,“很多人都跳下了悬崖,那条很深的峡谷里到处是人和骡马的尸体,后勤人员在跳崖的时候把骡马辎重都拉了下去,什么都不愿落到日本人手里。”

“我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但是这些被包围的人,④特别是那些女性,都从悬崖上跳下去了。”

为了报道纪念抗战胜利50周年,在6个月的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在历史材料中打滚,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你可以查一下资料,”穆易注意到我的神情,“新华社华北分社在这次战役中死伤惨重,肯定会有记载。”

穆易站在窗口吸烟,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炯炯,一点儿也不像年过古稀的老人。

我和穆易顺着地下室黑暗的甬道往外走,他突然问我:“你为什么会对这张照片感兴趣?”

“我不知道,”我老实地告诉他,“关于抗日战争的纪念报道已经结束,你知道,我们总是这样,热闹一阵,然后风平浪静。可是我忘不了这件事,这可能是职业的兴趣。”

穆易点点头,表示理解。他随手掏出一张纸,用笔画了几个名字交给我。他说这几个人都经历过八路军总部的突围战役,可能对我有点什么帮助。

穆易的话的确没错。关于八路军总部的突围战役,史料记载很少,即使有,也是一笔带过。在山西辽县志中,这样写道:

1942年 9月18日,辽县、辽西县合并,正式更名,为左权县,纪念在本年5月“反扫荡”战役中英勇牺牲在辽县麻田的左权将军。

显而易见,这不是一场胜仗,八路军总部在这次战斗中吃了大亏。没有一份材料能够表明,被包围的八千人中,到底有多少人牺牲,我唯一能肯定的是,那绝不是一个小数。新华社有关资料是这样记载的:

1942年5、6月间,侵华日军总司令岗村宁次纠集3万多精锐部队,突袭我八路军总部,进行“铁壁合围”。新华社华北总分社,40多位同志在突围中英勇牺牲。

新华社在整个抗日战争中共有110多位新闻工作者殉职,但在八路军总部突围中就死了40多人,将近二分之一。我已经可以想象这次战争的惨烈。其中,对一位女记者黄君珏的记述引起了我的注意:

黄君珏,女,湖南湘潭人。毕业于复旦大学经济系。1942年在八路军总部突围战中跳崖牺牲,英勇殉国。对黄君珏简单的介绍中,附有她的爱人王默磬的一封给其岳父的信,这封不同寻常的家信记述了妻子殉难的过程。王默磬也是新华社的工作人员,当时他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就倒在离黄君珏不足50米处。侥幸的是,他活了下来,成为八路军总部突围中唯一见证这惨烈史实全过程的人。

他在给他的岳父黄友郢老先生的信中这样写道:夜九时,敌暂退,婿勉力带伤行,潜入敌圈,寻到遗体,无血无伤,服装整齐,眉头微锁,侧卧若熟睡,然已胸口不温矣。其时婿不知悲伤,不觉创痛,跌坐呆凝,与君珏双手相握,不知所往,但觉君珏亦正握我手,渐握渐紧,终不可脱!山后枪声再起,始被惊觉,时正午夜,皓月明天,以手掘土,暂行掩埋。

吾岳有不朽之女儿,婿获贞烈之妻,慨属民族之无上光荣!

当天晚上,我定了去山西的火车票。

(新华社新闻研究所编:新华社烈士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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