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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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2016届四川省广安、眉山、遂宁三市高三第一次诊断性考试语文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良宵

张楚

她刚搬到麻湾时,随行只有一只白鹅。她是王静生的远房姨妈,怎么想起要到乡下住上段时日,这才劳烦外甥在村西租了三间瓦房。

好事的村妇们,借串门的名义在炕沿上东拉西扯。可这老太太,安静得像一只猫,也不插嘴。问她儿女几个?她说,两儿一女。问她老伴是否健在?她说,去世二十多年了。闲妇们渐渐没了兴致,不如何来往。

那天从村西的土岗下过,见一孩子在前边跑,一帮孩子在身后追。那孩子蹽得比野兔子快,转眼就从她身边刮过,直刮到那岗上。那帮孩子呢,也就不再追,只在岗下骂个一通,才怏怏散去。老太太斜眼见那土岗上隐约探出个圆头,小心逡巡着岗下。见老太太望他,竟俯身捡起块土坷垃不偏不倚扔她额头上。老太太摸了摸额头,朝那岗上望去,孩子就不见了。

午后,老太太喝了碗稀饭,猫进被窝,看电视。过堂屋传来电饭锅被揭开的滋啦声,饭菜入嗓猛然吞咽的咕咚声……她蹑手蹑脚踱到庭院,见岗上那个孩子在往外翻墙。老太太默然看了片刻回了房。

翌日出门,买了冷鲜肉,切姜剥蒜,配了红椒、桂圆、八角、茴香,用高压锅将肉焖了。肉香四处散了开去,老太太眯眼打起盹儿来。等睁开眼,天已大黑,去过堂屋看炖的肉,明显是吃剩的。老太太竟有些隐隐的得意,方沉沉睡去。

次日早起,坐到屋檐下晒太阳,晒着晒着有些恶心,吞了几粒药片,倒头睡起来。醒来时太阳已爬上屋檐,却发现老鹅没了。

这老鹅,跟了她十三年,从小区门口捡的。小小一团鹅黄,谁承想竞长成偌大一只呢?儿女们是极少来的,通常只有她和它。想说话了和它唠叨两句,生气了就踹它两脚,它不记仇,依旧影子似的随着她,腻着她。

老太太在院子四周搜寻一番,仍没得踪迹。猛然想起那孩子,心就咯噔了一下。

那晚,她早早在过堂屋候了。果不其然孩子来了。当他在灶台上翻寻时,她一把就攥了他胳膊,问道:“是不是把鹅偷走了?”孩子点点头。她想也没想就在他后脑勺儿扇了一巴掌。“是不是把鹅给吃了?”孩子又是点点头。顺势拎了把刷锅的炊具,捋起他衣袖就抽打起来。抽着抽着便瞧得他胳膊上全是银元大小的红斑,一圈连一圈,看得心里麻麻幽幽,索性撒了他,一屁股坐在灶台上,默默盯了他半晌,摆摆手说:“你走吧,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孩子一愣,没有动,只嘟囔道:“我奶奶死了……我杀了它祭祀……”老太太不再搭理他,转身回了屋,和衣躺下。

一躺就是两天。再次睁开眼,屋里灯怎么就亮了。炕沿上摆着副碗筷,碗里尚冒着热气,是碗疙瘩汤。香油花浮着,白鸡蛋卧着。老太太心里热了下,吸溜起来。还好,病隔了一夜就痊愈了。

那天晚上,老太太喝完了汤.耳畔便传来谁家的收音机正在唱《春闺梦》,是张氏与丈夫王恢互诉衷肠那一场。听着听着,她不禁轻声唱将起来: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

门环偶响疑投信,市语微哗虑变生。因何一去无音信?不管我家中肠断的人。

“咕咚”一声闷响,她才猛然梦醒,身子打个激灵,朝墙边看去,那孩子从墙头跌了下来。

“我……我……”男孩诺诺道,“我只是来瞧瞧,你的病好了没有。那天晚上,你的头比开水还热……”老太太领男孩进屋,给他热了排骨和米饭。

随后几日,男孩都过来共进晚餐。孩子通常只闷了头扒饭,很少动筷子搛菜。吃一阵偶然抬头,老太太便往他碗里搛一箸菜,孩子也搛了肉丁或腊肠,犹犹豫豫着往老太太碗里塞。老太太就笑。

当日晌午刚过,王静生就来了。王静生说,关于她跟孩子的事,他听别人说了。孩子爸妈、爷爷早死了,奶奶前几天也死了。孩子的病是父母遗传的艾滋病。那晚,老太太做好了饭菜,孩子却没来。

儿子第二天到了麻湾。老太太正在炕上收拾皮箱,儿子说:“哎,我真是白着急了,原来你已经准备回去了啊?这个礼拜日就是你寿日,香港的李老板做了你一辈子的戏迷,专门从香港飞来给你庆祝,光赞助费就掏二十万。饭店呢,就定在凯撒大酒店,省电视台要全程录像呢。”

老太太看他一眼,抽出皮箱拉杆,拍了拍儿子的肩,就朝土岗走去。儿子一见,蹙着眉喊:“妈!出租车在村东呢!”老太太大抵聋了,只顾弯着脊背拉着皮箱朝前走。儿子小跑着过去,在母亲身后边走边絮叨:“不瞒你说,赞助费说是二十万,其实给了五十万!不就听你唱两句《春闺梦》和《锁麟囊》?人家拿你当宝,傲气值几个钱呢?”

老太太径直走到了岗下,伸手擦了擦汗,将皮箱扔在土岗那厢,朝坡走去。这条坡不长,但是陡。老太太弯下腰身,晃晃悠悠往上爬,当眼前蓦然出现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手时,她不禁抬起脖子瞅了瞅。当孩子的小手紧攥住她的掌心时,老太太身上忽就有了气力,手脚在瞬间就热了起来。有那么片刻,老太太确信双腿其实就踏在棉花般洁净干燥的云朵里,每向上微微跨一小步,就离天空和星辰近了半尺。

(有删改)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A.小说注重从细微处表现人的心理活动,老太太见孩子偷吃炖肉,后“竟有些隐隐的得意,方沉沉睡去”,寥寥数语,把老人自得于高超厨艺的心理显露出来了。

B.老太太随身带着的那只白鹅是全文的线索,而孩子杀死白鹅气病老人的情节可知白鹅也是老人精神的寄托。

C.从孩子和老人一起吃饭时“只闷了头扒饭,很少动筷子搛菜”“犹犹豫豫着往老太太碗里塞”等情形看出,失去亲人的孩子比其他孩子显得拘谨、胆怯。

D.小说地方特色鲜明,老太太初到麻湾时与村妇们的交往,孩子间的打骂等情节就有很浓郁的乡土气息。

E.小说擅长在平淡的叙述中营造不平常的效果,老人搬到孩子独自一人的土岗住处作为结局,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2)、小说中老太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形象?请简要分析。

(3)、小说中老太太的儿子来接老太太回城的情节有怎样的作用?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文后各题。

驮水的日子

温亚军

    连队所在的山上离盖孜河有8公里,全连每天吃用的水都要由驴去河边驮。新买回来的驴和原来负责驮水的下士犟上了,在挨了无数鞭子后才勉强驮回两半桶水。连长决定让上等兵去接驮水工作。

    第一天早上,上等兵把驴牵出圈,往驴背上搁装水的挑子。驴极不情愿,一把摔了挑子。上等兵也不急,也不抽打驴,驴摔了挑子,他再搁上去,一次又一次,耐心地和驴较量。他和驴都折腾出满身汗,可硬叫驴没有再往下摔挑子的脾气了,上等兵才牵上驴下山。

    8公里在新疆算不了什么,说起来是几步路的事,可上等兵赶着驴,走了近两个小时。下山路上,驴故意磨蹭,上等兵不急不恼,任它由着自己的性子走。到了河边,上等兵往挑子上的桶里装满水后,驴又闹腾开了,几次把挑子摔下来,弄了上等兵一身的水。上等兵也不生气,驴摔下来,他再搁上去,摔下来,再放上去。他一脸的惬意样惹得驴更是气急。直到下午,上等兵才牵着驴驮了两半桶水回到山上。倒下水后,上等兵没有歇息,又牵着驴去驮水。如此折腾到天快亮时,驮够了四趟水,才让驴歇下。

    第二天,刚吹起床哨,上等兵就把驴牵出来去驮水。这天虽然也驮到了半夜,可桶里的水基本是满的。一连几天,如果不驮够四趟水,上等兵就不让驴休息,但他没有抽过驴一鞭子。

    慢慢地,在上等兵不愠不怒、不急不缓的调教中,驴没了那份暴烈,心平气和得就像河边的水草。上等兵感觉到驴已经真心实意接纳了他,便对驴更加亲切友好了。驴读懂了那份亲近,朝空寂的山中吼叫几声,又在自己吼叫的回声里敲出鼓点一样的蹄音欢快地走着。上等兵感应着驴的欢快,知心地拍了拍驴背,把缰绳往它脖子上一盘,不再牵它,只跟在一边。他又想到该给驴起个名字,兴奋起来,一点没犹豫,就给驴起名“黑家伙”。连长喜欢叫兵们这个家伙那个家伙的,驴全身黑色,就该叫“黑家伙”。虽然驴不是兵,但也是连队的一员,是他的战友。

    渐渐地,“黑家伙”熟悉了每天的水要驮回哪里,它总主动走到那里。一天,上等兵在路上耽搁了一下,“黑家伙”没有接到叫它停的命令,径自走出好远。待上等兵追到山上,“黑家伙”已经把两桶水分别驮到一班和二班的门口,正站着等他喂草料呢。上等兵冲到“黑家伙”跟前,“黑家伙”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扑闪着大眼睛,等着一个不高兴的表情。上等兵没有骂它,却伸出手抚着它的背,表扬它,“黑家伙”兴奋地冲天叫了几声。

    有了这一次,上等兵决定让“黑家伙”独自驮水回连。在河边装上水后,他对“黑家伙”说你自己回吧,“黑家伙”就自己上山了。“黑家伙”第一次独自上路时,上等兵有点不放心,悄悄跟在后面,远远地看着,他发现“黑家伙”稳健的身影,竟是群山中惟一的动点。这惟一的动点,一下子使四周沉寂的山峰山谷多了些让人感动的东西。过了一个多小时,“黑家伙”驮着空挑子回到河边。上等兵高兴极了,扑上去亲了它一口,并把自己在河边割的青草奖赏给它。“黑家伙”吃着,不停地甩着尾巴,表示它的高兴。

    上等兵买回一个铃铛,拴到“黑家伙”的脖子上。铃铛声清脆悦耳,陪伴着“黑家伙”行走在寂静的山道上。“黑家伙”喜欢这铃铛声,离上等兵越来越近,步子也越来越快,铃铛声也越加响亮,远远地传到盖孜河边。

    为了打发“黑家伙”不在身边的时间,上等兵带上了课本,在河边复习功课,他心里一直做着考军校的梦呢。复习累了,他背着手在草地上散步。他想到考上军校后,会和“黑家伙”分开,心里一阵难受,就拼命给“黑家伙”割青草,想把“黑家伙”一个冬天甚至几个冬天要吃的草都割下、晒干,预备好。

    在铃铛声中,又过了一年。这年夏天,上等兵考取了军校。

    走的那天,上等兵叫“黑家伙”驮着自己的行李下山,再最后一次给“黑家伙”背上的挑子里装上水,看着它往山上走去,直到走出很远。等他恋恋不舍地背着行李要走时,突然熟悉的铃声由远及近急促而来。他转身向山路望去,“黑家伙”正以他平时不曾见过的速度飞奔而来,纷乱的铃铛声大片大片地摔落在地。上等兵的心不由一颤,眼睛模糊了,模糊中,他发现,奔跑着的“黑家伙”是这凝固的群山中惟一的动点。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忘川

聂鑫森

    国学研究所的研究员贺望川,是个奇人,奇在记性惊人忘性也惊人,所以他有个字号忘川。

    他的肚腹里确实“藏”了不少书,读书博而专,《论语》、《孟子》、《庄子》、《老子》、《荀子》、《韩非子》……,他可以闭目诵读。你问某书某段话该如何正确评断,他会滔滔不绝地先说出自秦汉到清代名流的观点,末了才说:“敝人的见解是——”

    这是什么记性?简直就是一部活电脑。

    可他的忘性也令人匪夷所思。出门忘记带钥匙;别人问他的手机号码,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不得不问妻子和同事;有时夜里回家,他找不到这条小巷,只好四处问人该怎么走。

    妻子取笑他:“你这是什么记性?别哪一天把自己弄丢了。他说:“我只记我该记的事,其余的就拜托你了。”

    一星期前,贺望川请一位老朋友到离家不远的一家“百鱼斋”吃中饭。这里的菜品皆与鱼有关,各道菜都可口,两人尽兴喝了一斤酒。该结账了。贺望川一摸口袋,忘记带钱夹了友人也和他一样,出来得匆忙,除了记得带香烟、打火机,别的都没带。

    贺望川对服务员说:“对不起。我让我的朋友留下做人质。这个人质可得好好侍候,他是湘楚大学的著名教授。我家离此不远,我快去快回。”

    回到家里,取了钱,贺望川正要出门,忽听有人喊:“贺教授在家吗?有快递。”

    妻子说:“你盼望的小谢来了。”

    “肯定是北京寄来的快递,我的学生们出版了几本新书,说三天会到,果然到了。”

    “谢定山小友,星期天你也没休息?”

    “因为有你的快递,我知道你想先睹为快,就赶快送来了。”

    “快坐下。先喝茶。”

    小谢是快递公司的送货员,专送文化街这条线路。贺望川购书量大,又有各地的友人、学生寄赠书籍、资料,所以每隔几日,小谢就要上门来送货。一送就送了两年,彼此变得相当亲稔。

    贺望川用剪刀剪开塑料包装袋,取出几本书来,爱不释手地翻了一遍,说:“我的学生都成气候了,‘新松恨不高千尺’太好了。小谢,每次都辛苦你,令我铭感啊。”

    “贺教授,您客气了,我干的就是这个活。说真的,能为你们这些大学者送快递,是我的荣幸。可惜家里条件差,我只读了高中,就从偏远的山区到城里来打工,可我从心里敬重你们,我爹我爷爷也是。我一回家,他们就问学者是什么样子,说了些什么话,我都一一告诉他们。”

    贺望川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就说,这些读书人不多一只眼睛不多一个鼻子,和大家没什么不同。”

    “可他们不信,尤其是爷爷,我要他进城来看看,可他早已瘫在床上了,没法来。”

    “什么时候你领我去,让他看看我——一个似僧似俗的人。”

    “那会让爷爷乐翻天的。我就代爷爷先谢谢你了。”

    小谢作古正经站起来,向贺望川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们正说着话,留在饭店里的友人领着服务员,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你真是个‘忘川’无疑!把我丢在饭店,也不拿钱去赎。我家住得远,要不我会领着服务员去取钱,免得又登你的门。”

    贺望川这才猛醒过来,赶忙向友人谢罪,然后付款给服务员,再另加小费。

    ……

    一眨眼,就过去了一个月。

    盛夏,炎天署地。

    来贺家送快递的,忽然换了另外一个姓马的小伙子贺望川很奇怪,问:“小谢呢?”

    小马说:“他爷爷病重,恐怕熬不了几天了,小谢请假回老家去了,由我暂时代替他。”

    “他老家在哪儿?”

    “是本市管辖的株洲县朱亭镇大龙山村,坐汽车去要大半天。”

    “你有小谢的手机号码吗?”

    “有。”

    贺望川赶快用笔把地址和手机号码记下来。

    小马问:“贺教授记这些做什么?”

    “我答应过小谢,要去看望他爷爷,这个事我忘不了。君子不能言而无信,我明天就去,让儿子开车送我去。”他转过脸问妻子:“你愿意去吗?”

    妻子说:“有道是夫唱妇随,我也去!”

(有删改)

【注】①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纯爷们

余显斌

    爷一手抱着爹一手提着刀,在空旷的原野上走过。身后,是死寂的虎山峪,是鹅毛一样乱飘乱飞的雪片。爹被寒风一吹,醒了,伸着胳膊踢着腿哇哇大哭起来。爹的哭声撕扯着原野的寂静,撕扯着原野上的狂风,也撕扯着爷的心。

    爷用脸轻轻贴了一下爹的脸道:“现在,虎山峪就剩下我们爷儿俩了。”爷的声音喑哑着,被狂风阻塞住,哽咽了一下。

    爷的刀上凝着血,复仇的血。

    死者,一个是藤野,一个是韦二。

    为了虎山峪,为了虎山峪一千多口子,爷提着刀摸进城去,手刃了仇人。虎山峪啊,在一个叫作藤野的少佐的带领下,一夜之间被一群披着人皮的东洋野兽围了起来。虎山峪一千多人,上至九十多岁的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娃娃,几乎无一幸免。

    爷是在部队上听到这个消息的,他大叫一声晕倒在地上,醒来后,连夜赶回了家。

    爷离开村子已经两年多了,走时,没娘的儿子放在朋友韦二的家里。爷的老婆,也就是我奶奶,是难产死的。

    可是,韦二在这次劫难中逃了出来,带着自己儿子进了城,却丢下了爷的儿子。

    韦二能跑出来,是因为他有一个做日军翻译的表弟。因了那个翻译的求情,他带着他的病秧子老婆,抱着两个孩子——一个是他的,一个是爷的,走出人群,走向外面,可是迅即被藤野挡住了。藤野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问翻译: “不是说出去三个吗,怎么成了四个了?”说完,他仁丹胡抖动了两下,“嚓”的一声抽出战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雪亮的光。

    韦二一惊,顿时怂了。

    韦二的裤裆慢慢洇湿了,竟然失禁了。

    他双手将怀里的孩子送过去,结结巴巴道:“我举报,他……他爹是八路,太君。”

    藤野一把扯过孩子,瞪了韦二一眼,狼一样嗥叫一声,狠狠将孩子掼在墙上,孩子一声没吭就死了。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叫声。韦二的女人见了,张着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然后,藤野举起手,使劲向下一切,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起,中间夹杂着喊叫声哭泣声和咒骂声。当这一切都结束时,虎山峪一千多老少都倒在场地里,没有了声息。

    一桶桶汽油泼上,藤野一声吼,一片火海升腾起来,掩盖了一切。

    爷回来时,虎山峪已经不存在了。

    爷站在那儿,如一尊石刻的雕塑,泪水一颗颗落下来。然后,他抽出背后的钢刀,坐在磨刀石旁,咬着牙使劲地磨起来,整整磨了三天三夜,一把刀磨得雪亮,一双手磨得血水直流。在一个黑夜,爷走了,消失在虎山峪。

    第二天,整个丰阳城炸开了锅,藤野死了,死在一个窑子里,身上连中七刀,刀刀致命。另外,丰阳城还死了一个人,就是韦二。而韦二的儿子却不见了。

    韦二被爷一刀杀了,可是儿子却被爷抱走了。爷恨韦二,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了藤野,惨死在魔爪下,这样的人不死天理不容。至于爹,是虎山峪的爷们儿,得救。

    爹于是就跟着爷,就做了爷的儿子。

    时间,一晃就是十几年。十几年后,解放了,一路从炮火硝烟里走来的爷成了将军,准备回到虎山峪,去祭祀那里的一千多亡灵,祭祀那群十几年前惨死的父老乡亲,告诉他们,小鬼子已经投降了,国家已经解放了,他们可以含笑九泉了。可是,在路上,却发生了车祸。爷被送到了当地医院,需要输血。爹听了,急了,一撸胳膊道:“用我的,我是他儿子。”

    医生听了,忙着抽血化验。

    当爷知道这事后,苦笑一声告诉爹:“不行的。”

    爹不解,忙问为什么。

    爷眼圈红了,再次想起故乡,想起虎山峪死去的父老乡亲,许久,告诉爹:“孩子,你不是我儿啊。”

    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大惊,瞪着眼睛望着爷。

    爷流着泪,把虎山峪的往事告诉了爹,过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爹望着爷,想到爷对自己的好,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不相信地喃喃道:“不会的,怎么会?”

    两人正愣着,医生跑进来说;“快输血,化验成功了。”

    爷不解地望望爹,爹也不解地望望爷。两个虎山峪的爷们儿几乎同时一声大叫,扯过化验单,睁大眼睛瞪着上面的结果,再次傻了眼。

    爷看着看着,猛地醒悟到什么,一声长号,咚地跪在地下大叫:“我的韦二兄弟啊。”

    爹也醒悟了,也咚的一声跪在爷的身旁,流下泪来。

(选自2017年9期《小说月刊》)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抻面[注]

阿 城

铁良是满族人。问他祖上是哪个旗的,他说不知道,管它哪个旗的,还不都是要干活儿吃饭。

铁良在北京是个小有名气的人,因为抻得一手好面。面是随时有客要吃就得煮的,因此,铁良专在一家做。

铁良原来有几股钱在店里,后来店叫政府公私合了营,铁良有些不太愿意,在一个公家人面前说了几句。公家人也是以前常来店里吃铁良抻的面的主儿,劝了铁良几句。几年以后,铁良知道害怕了,心里感激着那个公家人。

抻面最讲究的是和面。和面先和个大概齐,之后放在案子上苫块湿布醒着。后来运动多了,铁良说,这“反省”就是咱们的醒面;醒好了面,愿意怎么揉掐捏拉,随您便。

醒好了的面,内里没有疙瘩。面粉一掺了水,放不多时就会发酸,所以要下碱。下了碱的面,就可以抻了。

有人用舌头试碱放多了还是少了,舔舔,有一股苦甜香,就是合适了。铁良试碱不用舌头,一半儿的原因是抻面是个露脸的活儿,是公开的,客人看着,当面的。铁良用鼻子闻闻,碱多了,就再放放,醒碱。

跑堂的得了客人要的数儿,拉长声儿喊给铁良。客人出到街上,靠在铺面窗口看铁良抻面,好像是买了一张看戏的站票。

铁良不含糊,一手揪出一拳头面,“啪”,和在一起,搓成粗条儿,掐着两头儿,上下一悠,就一个人长了——人伸开胳膊的长度等于这个人的身高。铁良两手往当中一合,就是两股,再抻再合,就是四股,再抻再合,八股,十六股,三十二股,六十四股,一百二十八股。之后掐去两头,朝脑后一甩,好像是大闺女的辫子飞落到灶上的锅里,客人就笑了,转身回到店里的座位上。

锅边儿的伙计用一双长筷子搅两下,大笊篱把面捞出盛到海碗里。海碗里有牛骨高汤,入好面,撒几片芫荽、葱丝儿、带红根儿的嫩菠菜,浇上满天星辣椒油花儿,红、绿、白,“啪嗒”,放在了客人面前。客人挑起一筷子面,撑开嘴吃,热气蒸得额头有点儿亮。铁良呢,和街上的熟人聊了有一会儿了。

20世纪50年代,犯人被押去刑场的时候还允许点路边的馆子,吃最后一口人间食。有个老头子被押在车上,路过铁良的店,说是去阴间的路上得吃口抻面。于是押进去,老头子张口要龙须面,铁良也不说话,开始抻。

铁良几下就抻好了,亲自放面下锅,瞬时捞起,入在汤里,双手捧了碗放在老头儿面前。老头儿挑起面迎光看了看,手上的铐“哗啦啦”响,吃了一口,说:“是这个意思。”就招呼上路了。

铁良后来跟人说:“这就是当初借钱给我学手艺的恩人,他就是要我抻头发丝儿面,我也得抻出来。”

(选自《阿城精选集》,有删改)

【注释】抻(chēn)面:用手把面团抻成面条。抻,拉长。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件小事

鲁迅

    ① 我从乡下跑到京城里,一转眼已经六年了。其间耳闻目睹的所谓国家大事,算起来也很不少;但我心里都不留什么痕迹,倘要我寻出这些事的影响来说,便只是增长了我的坏脾气,——老实说,便是教我一天比一天的看不起人。

    ② 但有一件小事,却于我有意义,将我从坏脾气里拖开,使我至今忘记不得。

    ③ 这是民国六年的冬天,大北风刮得正猛,我因为生计关系,不得不一早在路上走。一路几乎遇不见人,好容易才雇定了一辆人力车,教他拉到s门去。不一会儿,北风小了,路上浮尘早已刮净,剩下一条洁白的大道来,车夫也跑得更快。刚近s门,忽而车把上带着一个人,慢慢地倒了。

    ④ 跌倒的是一个女人,花白头发,衣服都很破烂。伊从马路边上突然向车前横截过来;车夫已经让开道,但伊的破棉背心没有上扣,向外展开,所以终于兜着车把。幸而车夫早有点停步,否则伊定要栽一个大斤斗,跌到头破血出了。

    ⑤ 伊伏在地上;车夫便也立住脚。我料定这老女人并没有伤,又没有别人看见,便很怪他多事,要自己惹出是非,也误了我的路。

    ⑥ 我便对他说,“没有什么的。走你的罢!”

    ⑦ 车夫毫不理会,——或者并没有听到,——却放下车子,扶那老女人慢慢起来,搀着臂膊立定,问伊说:

    ⑧ “你怎么啦?”

    ⑨ “我摔坏了。”

    ⑩ 我想,我眼见你慢慢倒地,怎么会摔坏呢,装腔作势罢了,这真可憎恶。车夫多事,也正是自讨苦吃,现在你自己想法去。

    ⑪ 车夫听了这老女人的话,却毫不踌躇,仍然搀着伊的臂脾,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我有些诧异,忙看前面,是一所巡警分驻所,大风之后,外面也不见人。这车夫扶着那老女人,便正是向那大门走去。

    ⑫ 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的背影,刹时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须仰视才见。而且他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⑬ 我的活力这时大约有些凝滞了,坐着没有动,也没有想,直到看见分驻所里走出一个巡警,才下了车。

    ⑭ 巡警走近我说,“你自己雇车罢,他不能拉你了。”

    ⑮ 我没有思索的从外套袋里抓出一大把铜元,交给巡警,说,“请你给他……”

    ⑯ 风全住了,路上还很静。我走着,一面想,几乎怕敢想到我自己。以前的事姑且搁起,这一大把铜元又是什么意思?奖他么?我还能裁判车夫么?我不能回答自己。

    ⑫ 这事到了现在,还是时时记起。我因此也时时熬了苦痛,努力的要想到我自己。几年来的文治武力,在 我早如幼小时候所读过的“子曰诗云”一般,背不上半句了。独有这一件小事,却总是浮在我眼前,有时反更分明,教我惭愧,催我自新,并且增长我的勇气和希望。     

一九二O年七月(选自《呐喊》,吉林文史出版社。略有删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棋里棋外

顾文显

    “爱卿毕竟非是当年可比了。”皇上起身,拈了下浓密的胡须,有几分心疼,也有几分无需掩饰之得意。

    师傅有些遗憾:“棋输一步。那个车丢得实在可惜。”皇上下棋,曾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而今初登大宝,莫非是棋仗人势,棋风一下子就凌厉了许多。师傅开局还略占上风,但到僵持阶段,不慎被皇上抽掉一车,而后步步苦撑,直到败北。

    尚高是个没品级的平民,这是头一回得以亲见师傅与皇上对弈。然而,此夜皇上高兴,竟然下驾到师傅府上,说要与师傅过三招。按规矩,尚高与师弟们都要回避的,可皇上说了一句话:“留一个在身边伺候的吧。”尚高便有了这个机缘。

    但尚高这棋看得犯堵。

    师傅是何等高超的棋手。师傅当年15岁便杀败过所有敢叫阵的棋手,所以得名“镇京都”。幸遇先皇爱棋,把师傅召在身边,再后来便让师傅为太子师。师傅如鱼得水,竭尽全力把太子调教成仅次于他本人的棋手。

    登基后皇上国事繁忙,棋便下得少些,但只要有空闲,定召师傅手谈,皇上把象棋也称作手谈,那一时期,象棋的地位便盖过了围棋。师傅当仁不让,谦逊过后,君臣一番厮杀,师傅被送回来常常敲过三更。回来之后,师傅总是面壁思考,不断复盘,最后遗憾地摇头又昂首:“老了?我还不服气呢。”

    这三局厮杀,虽是跪着观看,尚高这种境界的棋手已经历历在目,他暗自替师傅着急,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师傅这是明明白白的昏招,若是换了他尚高,一定杀那得意忘形的皇上片甲不留!

    师傅看出他的心结,扫他一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站着说话,自然不会腰疼!”

    尚高只能点头称是。师傅如父。然师傅教诲过,为棋,当场不让父,举手不留情。师傅的对手是当今天子,他肯定是心有余悸,落子时不免手软,如此心境,焉得不败!

    尚高默默期待,一旦有机会,他会替师傅把这正气扳回来。皇上怎么了?下棋嘛,又不是真的动刀动枪。

    这一天终于让尚高等到。太监过来宣召师傅去侍弈,而师傅重病在床。太监又传旨,着昔日在旁伺候过一回的徒弟伴驾。

    尚高踌躇满志地跟着太监进了皇宫。

    这大半夜真是痛快淋漓呀,尚高杀败皇上两局,和一局。皇上盯了他半晌,说了三个字:“好,好哇!”

    回到师傅跟前,尚高眉飞色舞:“皇上又何足惧哉,你硬他就软。开始想占我便宜,徒儿也让他知道师傅是让着他的!”

    师傅的脸惨白得如同身后的石灰墙。他沉吟良久,让尚高师弟们扶他坐起:“尚高,你赶紧换身衣服,混到城门附近。城门一开,即刻出城,从此更名改姓,不得再提‘棋’字!”

    “为什么呀,师傅。不就下个棋嘛。”

    师傅说,皇上日理万机,管的是国家大事,下下棋无非是歇息脑子,人家岂能天天如我辈等泡在棋谱里?你不知深浅,得意忘形,逞小人之势,已犯下欺君之罪,皇上岂能容你?赶紧走!

    尚高还在困惑。

    师傅说:“为师是告诫尔等,棋品乃人品。可这棋外功夫比棋局里更是要紧。面对圣上,你怎么可以不守为臣之道。”

    正说着,人呼圣驾到!

    师傅吐出一口血:“尚高,你小小年纪,只怪为师毁了你这株好苗子。今夜重病,岂非天绝你也……”

    而皇上已径自入室,对跪在地上的师徒们笑笑:“老爱卿这次病得好!”

    皇上扳着手指,细说深夜驾临的目的。平时他与老师傅对弈时占上风,满以为自己棋艺长进或者师傅年纪渐老,但今夜与尚高对弈,才知道,从前师傅是让着自己的。为什么呢?只因为自己是皇上。

    “尚高初生牛犊,性情率真,一番搏杀,让朕意念清醒,大功,当重用;老爱卿委婉侍驾,也是用心良苦,重赏。”

    皇上当场立誓,为君主者,理应为万民谋福,分一份心,则毁一份帝德,故从此戒棋。

    “下棋的事,应由尔等为之。”

    师傅惭愧得无地自容:“老臣只揣摩了棋外,却不知万岁棋(其)内。今日师徒本当一人丢命,却皆大欢喜,是因千载难逢的圣明皇上。此老臣与尚高之福,更是万民之福啊。”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8年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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