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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季节,我又一次要教心目中最崇敬的鲁迅先生的作品《故乡》了。在教该课之前,为了不落窠臼,我做了充分准备,认真设置教育目标,精心安排教学方法。我要让文豪的作品感动学子,我要使大师的思想薪火相传。
“‘……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一个‘捏’字,活灵活现地刻画出一位机智、勇敢的小英雄形象……”我忘情地分析着大师勾描的神异图画,一个声音中止了我的兴奋。
“老师,这里的描写不真实!”
舒可,又是他!提起这个舒可,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班里数他的奇思怪想最多。上《谈骨气》,讲到“不食嗟来之食”的事例,他说作者的分析没道理,“难道慈善家施舍给穷人财物就一定是要穷人给他办事?”上《麦琪的礼物》,讲到杰姆卖了金表换钱给德拉买发梳的事例,他说杰姆做得不对,“他怎么能把三代祖传的金表卖掉给妻子买礼物呢?能对得起祖宗吗?”现在,他竟然敢指责我崇敬的大师的描写不真实,真是胆大包天!
我忍无可忍,却装着若无其事地问:“你觉得这里的描写哪儿不真实?”
“‘捏’一柄钢叉,能使得上劲吗?能尽力刺猹吗?钢叉又不是小木棍,可以捏住吗?”舒可振振有辞。
“你知道什么,‘捏’这个词用得就是好,你让我捏捏你的胳膊,看看能不能使上劲!”
“你‘捏’过钢叉吗?如果没‘捏’过,怎么知道不能‘捏’?”
还没等我接茬,课代表王凡和学委汤小茹便开始反驳了。说实话,我这个语文老师算得上是学生心目中的权威,他们总是愿意用各种方式来维护我的尊严。
“哎唷,你这是‘捏’吗?简直就是在‘掐’嘛!”后排的张天娆因为被同座掐了一下,怪声尖叫,惹得其他同学一阵哄笑。
“我见过渔叉,一般都是用粗竹竽做柄,不可能‘捏’得紧!”舒可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开始冷静下来,觉得舒可的分析不无道理,然而大师的用词怎么可能不准!是不是我对“捏”这个词未理解透?
“老师,我也觉得‘捏’用得不好,只听说有‘捏泥人儿’、‘捏把汗儿’,‘捏一柄叉’可没听说过。”一向沉静少话的李蓉这时也开了口,舒可看到有人赞同他的观点,面露得意之色。
我感到有些狼狈。尽管舒可的得意样让我很不舒服,但我知道不能草率行事,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反驳舒可的理由。
“同学们,我们课后查一查工具书,仔细了解一下‘捏’的意思,看看这个地方‘捏’字到底能不能用?舒可同学,下一节课我们来共同回答这个问题,好吗?”
舒可仿佛看出了我的真诚,收敛了得意之色,无声地点了点头。
下课后,我立刻找出词典,翻查“捏”意。《现代汉语词典》上白纸黑字写着:捏,用拇指和别的手指夹。照此解释,此动作作用在细小的物体上才能使上力,作用在钢叉上恐怕确实难以使上劲。难道大师也有用词不准的时候?不管怎样,舒可分析问题的方式是值得肯定的,他的个性是应该受到尊重的。难道我要因为可怜的虚荣和无知的偏见来委屈一位慎思好学、富有主见的学生吗?心灵深处,我拷问自己。我想我要在下一节语文课前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妥善办法。
第二天的语文课似乎来得特别慢。以前上课前,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哪知今天却倍受煎熬。我将怎样面对舒可和那班信服我的学生呢?办公室的门这时开了,舒可喊着“报告”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柄晾衣叉。“老师,我做了试验,你看,我‘捏’着晾衣叉确实使不上劲,不信你试试。”他用拇指和其他几个手指捏着晾衣叉,递到我面前,两眼真诚地看着我。那份真诚甚至令我不敢和他对视,同时也点亮了一名教师内心的智慧之灯。“老师,晾衣叉柄的直径我测量了,大约2厘米,我估计一般钢叉的柄还可能粗一些。”舒可接着说。我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哽。除了愧疚、悔恨,我对面前的舒可还能说什么呢?那天走进教室的第一句话我就说:“舒可的分析很有道理,‘捏’着钢叉刺猹恐怕是不太恰当。那么在这里,应该用什么词更恰当一些呢?”“拿”、“举”、“持”……“看来,你们用词不比大师差嘛。”教室里充满了善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