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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苏教版语文必修五第四单元第22课《我们为什么而活着》同步练习

阅读下面现代文,完成后面题目。

(一)一日的春光

      冰心

去年冬末,我给一位远方的朋友写信,曾说我要尽量的吞咽今年北平的春天。

今年北平的春天来的特别的晚,而且在还不知春在哪里的时候,抬头忽见黄尘中绿叶成阴,柳絮乱飞,才晓得在厚厚的尘沙黄幕之后,春还未曾露面,已悄悄的远引了。

天下事都是如此——

去年冬天是特别地冷,也显得特别地长。每天夜里,灯下孤坐,听着扑窗怒号的朔风,小楼震动,觉得身上心里都没有一丝暖气。一冬来,一切的快乐、活泼、力量和生命,似乎都冻得蜷伏在每一个细胞的深处。我无聊地安慰自己说:“等着罢,冬天来了,春天还能很远么?”

    然而这狂风、大雪,冬天的行列,排得意外地长,似乎没有完尽的时候。有一天看见湖上冰软了,我的心顿然欢喜,说:“春天来了!”当天夜里,北风又卷起漫天匝地的黄沙,忿怒的扑着我的窗户,把我心中的春意又吹得四散。有一天看见柳梢嫩黄了,那天的下午,又不住地下着不成雪的冷雨,黄昏时节,严冬的衣服,又披上了身。

九十天看看过尽——我不信了春天!

几位朋友说:“到大觉寺看杏花去罢。”虽然我的心中始终未曾得到春的消息,却也跟着大家去了。到了管家岭,扑面的风尘里,几百棵杏树枝头,一望已尽是残花败蕊;转到了大工,向阳的山谷之中,还有几株盛开的红杏,然而盛开中气力已尽,不是那满树浓红、花蕊相间的情态了。

    我想,“春去了就去了罢!”归途中心里倒也坦然,这坦然中是三分悼惜,七分憎嫌,总之,我不信了春天。

    四月三十日的下午,有位朋友约我到挂甲屯吴家花园看海棠,“且喜天气晴明”——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是九十春光中惟一的春天——海棠花又是我所深爱的,就欣然地答应了。

    东坡恨海棠无香,我却以为若是香得不妙,宁可无香。我的院里栽了几棵丁香和珍珠梅,夏天还有玉簪,秋天还有菊花,栽后都很后悔。因为这些花香,都使我头痛,不能折来养在屋里。所以有香的花中,我只爱兰花、桂花、香豆花和玫瑰,无香的花中,海棠要算我最喜欢的了。

    海棠是浅浅的红,红得“乐而不淫”,淡淡的白,白得“哀而不伤”,又有满树的绿叶掩映着,秾纤适中,像一个天真、健美、欢悦的少女,同是造物者最得意的作品。

    斜阳里,我正对着那几树繁花坐下。

    春在眼前了!

    这四棵海棠在怀馨堂前,北边的那两棵较大,高出堂檐约五六尺。花后是响晴蔚蓝的天,淡淡的半圆的月,遥俯树梢。这四棵树上,有千千万万玲珑娇艳的花朵,乱烘烘的在繁枝上挤着开!

    看见过幼稚园放学没有?从小小的门里,挤着的跳出涌出使人眼花缭乱的一大群的快乐、活泼、力量、生命;这一大群跳着涌着的分散在极大的周围,在生的季候里做成了永远的春天!

    那在海棠枝上卖力的春,使我当时有同样的感觉。

    一春来对于春的憎嫌,这时都消失了。喜悦地仰首,眼前是烂漫的春,骄奢的春,光艳的春——似乎春在九十日来无数的徘徊瞻顾,百就千拦,只为的是今日在此树枝头,快意恣情的一放!

    看得恰到好处,便辞谢了主人回来。这春天吞咽得口有余香!过了三四天,又有友人来约同去,我却回绝了。今年到处寻春,总是太晚,我知道那时若去,已是“落红万点愁如海”,春来萧索如斯,大不必去惹那如海的愁绪。

    虽然九十天中,只有一日的春光,而对于春天,似乎已得了酬报,不再怨恨憎嫌了。只是满意之余,还觉得有些遗憾,如同小孩子打架后相寻,大家忍不住回嗔作喜,却又不肯即时言归于好,只背着脸,低着头,撅着嘴说:“早知道你又来哄我找我,当初又何必把我冰在那里呢?”

(1)、“我要尽力地吞咽今年北平的春天”,这里的“吞咽”的含义是什么?作者说这句话,表达了什么样的感情?

(2)、“我不信了春天”,作者为什么反复这样说?这样的写法有什么好处?

(3)、结合原文,说说作者为什么长时间地盼春寻春,为什么最后却对“只有一日的春光”深感满意?作者在“满意之余,还觉得有些遗憾”,这里的“遗憾”指的是什么?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南海的星月

刘汉俊

    当一切重归沉寂,一抬头,猛然发现头顶上蹦出个亮闪闪的什物来,差点儿磕着我的前额。睁眼仰望,却是一弯月牙,着了柔曼轻纱,娉婷地乜着我。啊,这就是今晚,中国南海的又一个节目了。

    为什么不利索一点,干脆赐我一个大饼月呢?玉轮照碧海,片片柔波片片月,满眼的月波如鳞、银光灿灿,那该多美啊。

    其实,有一种出场叫隆重,有一种亮相叫不张扬。

    比方说,那一轮朝阳或者落日。比方说,这一钩月牙儿。

    是谁发明了“月牙儿”这个惟妙惟肖的词?中国文化的精妙在于细致,细致到你思维的每一道沟坎都盛满一汪柔美的水、一缕舒畅的风、一弯洁净的月。细月如牙,细牙如钩,纤纤细细、袅袅娜娜地走着,如诗在淌,如画在移,光而不耀。你可以若其有、若其无,照样行你的船,向南或向北,照样沉醉在你红幔弥天的落日遐想中,照样想着你迢迢遥遥、飘飘渺渺的万千愁思,但是,你能一直感觉到头顶上这丝嫩嫩、微微、似有若无的逼视。正想愠恼,你却分明看到那一道皎洁、一丝纯清、一弯浅笑,你还能恼怒么?南海的时令领先于陆地,秋风的脚开始扫着你的额了。在这浩渺无边、风帐浪幔里漂泊,你孤独的、寂寞的、颠沛的、摇碎的,贮了半池秋水的心,能有一丝月牙儿温情款款地遥对,你不觉得是一种饕餮、一种奢华、一种满足么?那一钩弯弯的、如锚一般的月,还泊不住你的浪子之帆、游子之心吗?我想起那句佛家偈语“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多么浩渺而精致的境界啊!

    一弯细月谁裁出?我就这样愣愣地站在甲板上,脚下生钉。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我成了南海的月痴了。

    南海的月,美得让你想落泪。

    南海的月,是今夜的新娘。

    漂航在曾母暗沙的夜海,船头北指,如归箭待发。仰望南海上空的星,是我的向往。自从昨晚无意间撞见那一弯水灵灵的月牙儿,数星星便成了我一夜的寻思。

    在南海上航行,任何一次贪睡都是浪费。看表,已是凌晨4点半,赶紧起来看星。右舷上空有密集的星群,水手用浓重的闽南话告诉我,那边是东方。

    东方未晓,天幕布满繁星,是谁从南海捞起一把金沙撒在天庭?晶莹剔透,锃亮闪烁,想吹一口气拂拭,却怕惊扰了星阵的香梦、玷污了星们的圣光。一颗两颗,六颗七颗,啊,连起来,那不就是一只硕大的长勺,像乡下祖母随意放在水缸盖上的那只大水瓢,斜挂在南海的天花板上?北斗星!我的思维很快与儿时躺在山里竹床上数星星的情景对接,一样的北斗,不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人生,一样的北斗!

    多少年过去了,我几乎没有再数过星星,没有再见过北斗。生活的迷雾一团团,事业的峰峦一座座,只顾眼前的路、脚下的坑,哪得半闲看星星。一路的征尘喧嚣与行色匆匆,满眼的粉尘污染与光影迷乱,让我失去了看星辰的心境与环境。旧梦支离,追忆褴褛,但心中的北斗却从未迷失,从未黯淡。只是没有想到,在南海的夜空,我与它们撞了个满怀!对不起我的北斗星,我谨向你们表达我暌离已久的最隆重的歉意和敬意,以这一满海的多情水作我的心意,任你舀,任你溅,任你泼洒!

    那不是北斗星!水手说,斩钉截铁地。

    啊?我愕然若惊,像是失足落水刚狼狈地爬上岸。为什么?

    北斗星不是在这个时候出来,你应该昨晚来看。今天是初六,此刻的北斗星应该在南半球,连月亮都早已西沉了。

    水手的话,在我刚碎的梦上跺了几脚。

    风略有寒意,心也有些凉。冷眼看天,怅意生焉,果然,形似七星长勺的星线还有许多,只是稍有差异罢了。

    人生如观星。某个时候某个阶段某个环境里,你可能把某个人某个目标当做人生的北斗,为之苦苦追寻孜孜以求甚至赴汤蹈火。当斗转星移,时过境迁,你却蓦然发现,那不是你的选择,它甚至耽搁了你人生的航程或者误导了你前进的方向,让你落得个触礁撞滩、帆损船覆的下场。为自己的航船准确定位,乃人生之至关紧要,我们不能失却心中的北斗。

    看,那是启明星!水手把手指向夜空。

    啊,果真!满畴星子,挤挤密密,唯有一颗最亮的星,正挂东方!

    曙色微露,明霞刚醒,启明星如孤灯高悬,遥遥地,正以自己的微光点亮东方,点亮世界。南海的启明星是今晨的普罗米修斯,南海,开启了又一轮的壮丽。

    在这浩渺无边、风帐浪幔里漂泊,你孤独的、寂寞的、颠沛的、摇碎的,贮了半池秋水的心,能有一丝月牙儿温情款款地遥对,你不觉得是一种饕餮、一种奢华、一种满足么?那一钩弯弯的、如锚一般的月,还泊不住你的浪子之帆、游子之心吗?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守候

风为裳

    经过数十天的不懈努力,系列电缆偷盗案确认与他有关。警察们得到线报,他的妻子即将临产,他很有可能会出现在产房。

    李队长带着小吴、大刘提前守在产房门前,果然,失踪了很多日子的他风尘仆仆地赶来。警察们都很兴奋,想扑上去抓住他,然后就可以像拉住萝卜缨牵出大萝卜一样把偷电缆线的团伙一网打尽。案子结束后,李队长要给老伴儿补过个结婚纪念日,结婚整整三十年了,老伴儿跟着他吃苦受累还担着心。每说起这些,铁汉似的李队长的眼圈儿都泛红。小吴要跟女朋友约个会,再不见个面,离散伙就不远了。这都是小吴处的第五个女朋友了,再不成,小吴就成剩男了;大刘要参加孩子的家长会,孩子说都快小学毕业了,他们班主任都不知道老爸长得是方是圆,还以为他是单亲家庭呢!

    可是,在行动的前一刻,大家发现医生正面色严肃地跟他说些什么,他在单子上签字,接下来医生护士紧张地进了手术室。他颓然地蹲在地上,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大家面面相觑。李队长悄悄走出去,给小吴、大刘发了条短信:我在产房门外等过孩子出生,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咱们再等等……

    看了短信,大刘咧嘴笑了笑,他也有过这种经历。小吴噘了噘嘴,不抓,万一煮熟的鸭子飞了咋办?但命令就是命令,还是守着吧!

    三个人远远地看着他,个子不高,穿着也很平常,不过是个普通男人。如果不是犯了罪,这该是个既紧张又幸福的时刻吧!

    从医院里打听到他的爱人是高龄产妇,心脏也不太好,很危险。

    从早上8点一直等到下午4点,他在产房门外走来走去,偶尔长长地叹口气,一刻也没有离开。同样守在医院里的还有躲在暗处的李队、小吴和大刘。他们饥肠辘辘,很多天夜里蹲守,人困马乏,如果能吃一顿热乎饭菜,再美美的睡上一觉该有多好。

    但是,大家只能守候在产房门前。

    下午4点,产房里“哇”地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男人快步走到产房门口,搓着手,脸上却是笑意。

    小护士出来,高声说:“是个男孩。只是你爱人还处在危险期,你要好好照顾!”

    小吴的心“咯噔”了一下:是啊,整个生产过程,怎么不见他的任何亲属呢?如果抓了他,那产妇和孩子怎么办?

    没办法,谁也不能让一个刚刚临盆还没脱离危险的产妇亲眼目睹丈夫被抓的惨剧。如果那对母子出了意外,李队说,他们会自责一辈子的。

    那就再等等吧,反正都守了那么多天了,不在乎多这一两天。

    李队跟小吴、大刘碰了一下头,分配了一下任务:两个人盯着,一个人去吃饭、休息。三个人轮换着。

    这一守就是六天。

    每天,他熬了鸡汤喂她喝,抱着孩子傻傻地笑,甚至整夜整夜守在妻子孩子的床前。他跟最合格的丈夫、最慈祥的父亲没两样。只是,他犯了法。

    那一天,小吴吓坏了。他去菜市场买菜,到了菜市场,他三转两转就不见了。小吴立刻慌了神,如果发现了警察正在跟踪他,他逃跑或者出了意外,案子又没了线索,怎么向上级交待呢?更重要的是,产妇和那个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谁来照顾呢?还有,产妇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那一瞬间,李队甚至对这几天按兵不动有了怀疑。这么辛苦,真的会有好结果吗?他会知道他们的苦心吗?

    好在只是一场虚惊,他在一个角落里买鸡蛋。他闪身出现在李队和小吴的视线里时,两位警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六天后,他爱人的老妈赶了过来。她也度过了危险期。是收网的时候了。

    他走出医院的大门,警察们出现在他面前,亮出了逮捕证。

    他很沉默,绝口不交待同伙的情况。李队长把这些天跟踪他的事儿讲给他听。他屈身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一个多月后,他爱人才得知真相。

    那六天,他守候的是病危的爱人和刚刚来到人世的孩子,李队和小吴、大刘守候的是法律之外的人间温情。这温情比惩罚更能直抵人心。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无言师

钟春香

    宋医生又被请来为医科大学上解剖课。其实,他是不愿意来的,因为在医院里做一个手术比上课来钱快,而且如果手术成功了,也更容易引起医院的关注。但这次是医科大学的副校长——他的老同学邀请,不好意思拒绝。

    宋医生走进解剖室,学生们已经等在那里了。学生们呼啦一声围上来,望着他胸前写有“某医院胸科手术专家”的吊牌,露出崇拜的神色。

    他抬了抬头,眼角睥睨了一下这群学生娃,嘴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开始吧。”

    据老同学讲,今天解剖台上的死者,生前曾在他所在的医院工作过,很崇拜他,立志让女儿成为像他那样的医生。但医院那么多人,面孔如潮水一样涌来涌去,他又怎能记住每一张面孔呢?

    他端详死者,像往常做手术一样,程式化地在胸膛处画出一条定位线,对学生们讲:“这是心脏的位置,只要我下刀,就可以取出他的心脏。但在取心脏之前,让我们估计一下死者的年龄和死亡的原因。”

    “老师,让我来说!”

    一名清秀的女生走上前来,“死者年龄49岁,确切地说,还有两个月零5天才到50岁生日,他身上无伤,面部也较干净,可以肯定是心脏病突发。”

    他看了女生一眼,笑着说:“说得没错,但你对他年龄的估计也太武断了,你怎么知道他还有两个月零5天过50岁生日?记住,没有事实依据,不要做这样的推断!”

    女生没直接回答他,手颤抖着抚摸死者的脊椎,眉毛凄楚地拧着,面容忧戚地说:“老师您看,他腰部和臀部的脊椎,向外微凸变形,由此可以推断他患有腰椎间盘突出,原因是他经常弯腰——他有可能是弯腰插稻,也有可能是弯腰打扫卫生……”

    他说过不让她做这样的推断,但她还是一意孤行,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她的脸上居然还带了感情!这是一位医者最不能有的!

    他想批评她,但又要保持尊严,所以只冷冷一笑,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女生。

    他是从农村考到医科大然后分到医院工作的。工作之后,他很少回老家。假如自己不是来自贫穷愚昧的农民家庭,而是来自城市某个知识分子家庭,那自己取得头衔和成就将会更容易,也会轻松一些……

    当然,这么多年,通过业务钻研和一些手段,有些头衔他也得到了,但付出的艰辛却是别人不能想象的……

    女生旁若无人地说着解剖之外的死者的劳作。学生们哄笑。

    “够了!”他一声大吼,制止了她。女生哇的一声哭了。

    时间突然凝固。

    “老师,”过了一会儿,女生擦干眼泪抬起头,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想问的是,假如躺在解剖台上的是您父亲,您还能冷静到没有一点儿感情吗?我母亲死于绝症,是我父亲靠种稻卖钱将我辛苦养大,他立志让我成为名医,这是他最大的愿望,但我偏偏不喜欢医生这一行,而我又不想让他伤心,所以就违心地上了医科大……”

    “他一直以为我喜欢医学,在我上大学后,他还兴冲冲地找了一份在医院打扫卫生的工作,开玩笑说等他死了,他会将遗体捐献给医科大,让我解剖……”

    “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上大学的第一天,我就开始自修设计,铁了心要转行!”

    “——没想到他死前真就立下医嘱捐献遗体,今天他就躺在这里,等我……我……”女生泣不成声。

    解剖室里空气瞬时凝结,一片寂静。

    他真的被感动了,眼里噙满了泪水。

    他走上前去,像父亲一样轻轻地抚摸着女生的头,无比愧疚地问道:“那你现在还转行吗?”

    女生满脸泪水,不停地摇着头……

    “我相信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医生。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直接找我。”

    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巴施蒂希追踪记

[捷克]兹丹涅克·斯维拉克

    普舍梅克·巴施蒂希去世了。火葬场里,前来告别的,只有稀稀拉拉几位死者生前的工友。我跟巴施蒂希相遇,纯属偶然。

    1965年春日的一个傍晚,我去西里西亚大街的淋浴房洗澡。我刚脱下外套,浴室门“砰”地打开,一个五十岁开外的男人穿着雨衣从里面走了出来,湿淋淋的头发打成绺,水从雨衣上往下滴落。他疾步走出门,身后留下一路水渍。

    他就是巴施蒂希。在那一刻,直觉告诉我,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怪人,肯定能成为“周日随笔”栏目绝好的题材。我马上套上衣服,冲出门紧随他而去。突然,他身子一闪,消失在“苏佩塔尔酒吧”里。我紧跟着进去,吧台里的女招待,仿佛知道他会来似的,已经为他倒好了一杯雅卡玛如斯酒。巴施蒂希端起酒杯慢慢呷了一口,当女招待去给其他客人送酒时,他起身离开了酒吧。我提醒女招待,说那人还没付账,女招待表情漠然地说:“我知道,您犯不着操心。”

    我赶紧夺门而出,继续跟踪巴施蒂希到“地窖酒吧”的吧台前坐下。侍者不发一语,为他倒上一杯雅卡玛如斯酒。他瞥见了坐在一旁的我,随即把头扭过去。

    “对不起,”停顿片刻后,我开口,“我不想给您留下窥视癖的印象,我是一名记者,您的行为让我非常感兴趣。”巴施蒂希并不理睬我。等巴施蒂希杯中的酒见底后,我便试探他能否跟我一起再来一杯雅卡玛如斯酒。他欣然同意。

    “很遗憾,先生,您是记者。”他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晾晒在法律面前,我无愧于自己的良知。唯独您将关于我的文章在报纸上发表,这行不通。”

    在巴施蒂希的遗物中,或许还能找到那一张地窖酒吧的酒水单。那天,我在酒水单背面立了一份声明:巴施蒂希对我陈述的一切,我仅藏在心底,唯有待他辞世之后方可公之于世。

    “先生,我是一个鳏夫,是小城区装潢社的普通职员,我竭尽所能让膝下五个孩子生活得像模像样。每天,我要送长女奥尔伽去学舞蹈,送小儿子雅罗去幼儿园。下班回到家里,我要打扫屋子、洗衣服、煮饭,还要监督孩子们做功课。在这种无穷无尽的生活轮回里,每个星期,我为自己设定了一个晚上,就好似松鼠跳出飞转的轮盘那样,逃出来喝一杯雅卡玛如斯酒,在轮盘快要停止转动前再跑回去。先生,今天这个夜晚就是其中之一。”

    “我选择的这一个晚上是不固定的,前提必须是那天不下雨。”

    “为什么必须是这样的前提呢?”我急切地发问。

    “先生,我的良知不允许我,把钱花在买一杯酒上。一想到灌进喉咙里的那些液体,可以给克薇塔买连袜裤,或者给雅罗添置一双溜冰鞋,那么,即便最美味的酒,也是苦涩的。一天晚上,我在酒吧小坐,走进来一位浑身湿透的客人。酒吧里的那些准备结账离去的客人看到外面的雨那么大,便又坐下去,招呼侍者再来一杯。这件事启发了我。对酒吧老板来说,免费给我提供一杯烈酒是十分划算的交易,因为我在酒吧一出现——您肯定也注意到了,我专门去那些没有窗户的酒吧——身穿湿淋淋雨衣的我,给人再真实不过的印象: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酒水的消费量顷刻得到提升。”

    “这个想法确实很好,”我说,“但本质上您是在欺骗公众,旨在谋取利益。您不害怕吗?”我的这番质问让他激愤得满脸通红。

    “我没有欺骗任何人,先生。”他说,“不止一次,有人看着我湿透了的外套发问:‘外面在下雨吗?'对这个问题,我始终这样回答:‘不,我刚才淋浴了。’我说的可是事实,我也承认,人们一般不会相信我来酒吧之前刚刚淋浴过,但这不关我的事。我仔细通读了《刑法》,先生,法典里没有哪一条提到,如果天没有下雨,人就不能穿雨衣!”

    这就是普舍梅克·巴施蒂希。由于夜间洒水车司机的疏忽大意,让布拉格失去了一位个性独特的人物,也让这座城市缺少了一种神奇和诗意。

(2016年05期《小说界》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小狗包弟(节选)

巴金

    一个多月前,听人讲起一位艺术家的和狗的事情。据说艺术家隔壁人家养了小狗,它和艺术家相处很好,艺术家常常用吃的东西款待它。“文革”期间,他给人揪回来,说他“里通外国”,是个反革命,批他,斗他,他不承认,就痛打,拳打脚踢,棍棒齐下,不但头破血流,一条腿也给打断了。批斗结束,他走不动,让专政队拖着他游街示众,衣服撕破了,满身是血和泥土,口里发出呻唤。认识的人看见半死不活的他都掉开头去。忽然一只小狗从人丛中跑出来,非常高兴地朝着他奔去。它亲热地叫着,扑到他跟前,到处闻闻,用舌头舔舔,用脚爪在他的身上抚摸。别人赶它走,用脚踢,拿棒打,都没有用,它一定要留在它的朋友的身边。最后专政队用大棒打断了小狗的后腿,它发出几声哀叫,痛苦地拖着伤残的身子走开了。

    我想起我曾经养过的那条小狗。那是1959年的事情,当时一位熟人给调到北京工作,把他养的小狗送给我。狗来了,是一条日本种的黄毛小狗,干干净净,而且有一种本领:它有什么要求时就立起身子,把两只前脚并在一起不停地作揖。它还有一位瑞典旧主人,关于他我毫无所知。小狗来的时候有一个外国名字,它的译音是“斯包弟”。我们简化了这个名字,就叫它做“包弟”。

    包弟在我们家待了七年,同我们一家人处得很好。它不咬人,见到陌生人,在大门口吠一阵,我们一声叫唤,它就跑开了。夜晚篱笆外面人行道上常常有人走过,它听见某种声音就会朝着篱笆又跑又叫,叫声的确有点刺耳,但它也只是叫几声就安静了。它在院子里和草地上的时候多些,有时我们在客厅里接待客人或者同老朋友聊天,它会进来作几个揖,讨糖果吃,引起客人发笑。

    有一次大概在1963年或以后的夏天,一家日本通讯社到我家来拍电视片,就拍摄了包弟的镜头。又有一次日本作家由起女士访问上海,来我家做客,对日本产的包弟非常喜欢。两年以后,她再到北京参加亚非作家紧急会议,看见我她就问:“您的小狗怎样?”听我说包弟很好,她笑了。

    我的爱人萧珊也喜欢包弟。在三年困难时期,我们每次到文化俱乐部吃饭,她总要向服务员讨一点骨头回去喂包弟。

    1962年我们夫妇带着孩子在广州过了春节,回到上海,听妹妹们说,我们在广州的时候,睡房门紧闭,包弟每天清早守在房门口等候我们出来。它天天这样,从不厌倦。它看见我们回来,特别是看到萧珊,不住地摇头摆尾,那种高兴、亲热的样子,现在想起来我还很感动,我仿佛又听见由起女士的问话:“您的小狗怎样?”

    “您的小狗怎样?”倘使我能够再见到那位日本女作家,她一定会拿同样的一句话问我。她的关心是不会减少的。然而我已经没有小狗了。

    1966年8月下旬红卫兵开始上街抄四旧的时候,包弟变成了我们家的一个大包袱,晚上附近的小孩时常打门大喊大嚷,说是要杀小狗。听见包弟尖声吠叫,我就胆战心惊,害怕这种叫声会把抄四旧的红卫兵引到我家里来。当时我已经处于半靠边的状态,傍晚我们在院子里乘凉,孩子们都劝我把包弟送走,我请我的大妹妹设法。可是在这时节谁愿意接受这样的礼物呢?据说只好送给医院由科研人员拿来做实验用,我们不愿意。以前看见包弟作揖,我就想笑,这些天我在机关学习后回家,包弟向我作揖讨东西吃,我却暗暗地流泪。

    十多天来我就睡不好觉,这一夜我想得更多,同萧珊谈起包弟的事情,我们最后决定把包弟送到医院去,交给我的大妹妹去办。

    包弟送走后,我下班回家,上床许久还不能入睡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包弟,想来想去,我又觉得我不但不曾摔掉什么,反而背上了更加沉重的包袱。在我眼前出现的不是摇头摆尾、连连作揖的小狗,而是躺在解剖桌上给割开肚皮的包弟。我再往下想,不仅是小狗包弟,连我自己也在受解剖。不能保护一条小狗,我感到羞耻;为了想保全自己,我把包弟送到解剖桌上,我瞧不起自己,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就这样可耻地开始了十年浩劫中逆来顺受的苦难生活。一方面责备自己,另一方面又想保全自己,不要让一家人跟自己一起堕入地狱。我自己终于也变成了包弟,没有死在解剖桌上,倒是我的幸运……

    整整十三年零五个月过去了……我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满身的创伤使我的心仿佛又给放在油锅里熬煎。这样的熬煎是不会有终结的,除非我给自己过去十年的苦难生活作了总结,还清了心灵上的欠债。这绝不是容易的事。

    即使在“说谎成风”的时期,人对自己也不会讲假话,何况在今天,我不怕大家嘲笑,我要说:我怀念包弟,我想向它表示歉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歌女

契诃夫(俄)

    当年她比现在更漂亮,歌喉更动听。夏季的一天,在她的楼房里,坐着尼古拉,是她的崇拜者。天气闷热难耐。前厅意外响起门铃声。“大概是邮差,也可能是女友。”帕莎说道。

    尼古拉从来不回避帕莎的女友和邮差,但这次却躲到隔壁房里。帕莎拉开门,让她吃惊的是,门口站着位素不相识的女士。年轻漂亮,衣着考究,俨然一位高贵的太太。

    “请问您有什么事?”帕莎问道。

    太太没有回答。她朝里迈了一步,慢慢打量房间,然后坐下来。

    “我丈夫在你这吗?”她木然地问道,哭红了的大眼睛瞧着帕莎。

    “什么?”帕莎小声说,手脚开始发抖,“没……太……我不认识您的丈夫。”

    太太几次用手绢擦地苍白的嘴唇,不时屏住呼吸克制内心的颤栗,帕莎则呆若木鸡地站在地面前,不敢正跟看她。

    “那你是说,他不在这?”太太的语气明显带着责问。“你卑鄙,可恶……”太太厉声说道,并带着仇恨和厌恶的神气盯着帕莎。

    帕莎感到自己一定给这位一身黑衣、眼神愤怒、手指又白又细的太太留下某种丑陋的印象。她觉得,如果自己长得瘦一些,不涂脂抹粉,还可以隐瞒那并不高贵的身份。

    “我丈夫在哪?”太太说,“不过,他在不在这也无所谓,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他盗用公款的事已经败露。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太太站起未,愤愤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帕莎望着地,吓得懵懵懂懂的。

    “今天就要来抓他,逮捕他,”太太说到这抽泣起来,这声抽泣听出地的屈辱和懊丧。“我知道,是你把他弄到了这般可怕的境地!”

    太太继续在房里走来走去,绞着手。帕莎呆呆地望着她,不明她的来意。

    “我,太太,什么也不知道!”她委屈地哭起来。

    “你撒谎!”太太高声训斥,悉狠狠地瞪着她,“我知道,这个月他天天在你这里鬼混!我告诉你:他盗用公款,为了你,他不惜去犯罪。”太太在帕莎面前站住,坚决地说,“他有妻子,儿女……一旦他判了罪被流放,那我和我的孩子就要活活饿死……不过眼前还有办法救他,使我和孩子免得丢脸和受穷。如果今天能送去九百卢布,他就乎安无事了。只要九百卢布!”

    “什么九百卢布?”帕莎小声问道,“我,我不明白……我可没拿过。”

    “我不是跟你讨九百卢……再说我也不会要你的钱。我要的是东西……你把我丈夫送的东西还我就是了!”

    “太太,先生什么东西也没送过我!”帕莎突然叫起来,开始明白她的来意了。

    帕莎拉开梳妆台的一个小抽屉,取出一个空心的金镯子和一只成色不足的宝石小戒指。“给您!”她把这两样东西递过去。

    太太霍地涨红了脸,面部肌肉抽搐起来。她受到了侮辱。

    “我不是来乞求施舍的,我是来讨回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利用你的诱惑,榨干了我的丈夫。星期四,我看到你和我丈夫在码头上,那天你戴着贵重的胸针和锡子。所以,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扮成无辜的羔羊!”

    “我向您保证,除了这镯子和戒指,从您丈夫那没见到任何东西。”帕莎说,“先生通常只给我带点甜馅饼。”

    “甜馅饼……陌生女人冷笑说,“家里的几个孩子饿肚子,你这里倒有甜馅饼!你是肯定不想退回东西了?”不等回答,太太坐了下未,眼睛盯着一处地方。

    “现在该怎么办?”她说道,“要是我弄不到这九百卢布,那他就完了,我和孩子也完了。”太太用手绢捂着脸,痛哭起未。

    “我求你了!”她边哭边说,“是你害得我丈夫倾家荡产,是你毁了他的前程,你救救他吧……你可以对他不同情,可是孩子……孩子有什么过错呀?

    帕莎一想到几个小孩站在大街上,饿得哇哇哭,自己心中也不好受。

    “太太,我能做些什么呢?”她说,“我向您保证,我没有得到尼古拉一点好……在我们这班歌女中,只有莫蒂一人有财主供养,其余的都靠挣面包勉强过日。尼古拉是有教养有礼貌的先生,所以我才接待他。我们不能不接待呀。”

    “我要东西!把东西还给我!好吧,我给你下跪!这样行了吧?”

    帕莎尖叫一声。她感到,这个苍白而美丽的太太,骄傲而高贵的妇人,当真会给她下跪,太不可思议了。

    “好,我给你就是!”帕莎擦着眼睛,“不过东西不是尼古拉的……东西是别的客人送我的。就按你的意思办,太太……

    帕莎拉出五斗柜上面的抽屉,取出一枚钻石胸针,一串珊瑚,几只金戒指,一个金锅子,一块金表,几颗金纽扣,全交给了太太,帕莎摊开双手说:“这下我什么也不剩了。

    妇人颤抖着手把珠宝包在手绢里,一句话没说,甚至没点一下头,走了出去。

    隔壁房门开了,尼古拉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眼睛里闪着泪光。“我的上帝,她高贵,骄傲,纯洁……她竟想下跪……求你这种歌女!是我把她逼到了这一步,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你离我远点……”他厌恶地大声吗道,急忙推开帕莎,向大门跑去。

    帕莎呆神瞬间,尼古拉已没了影子

(写于一八八六年,本文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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