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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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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天津市红桥区2019届高三下学期语文第一次模拟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各题。

说“冬”

富丽

    四季更迭,岁月流转,在经历了春的烂漫、夏的热烈、秋的浓情之后,我们又将迎来冬的凛冽。“春花秋月杜鹃夏,冬雪皑皑寒意加。”冬的意象之于我们,总是伴随着白雪、严寒。然而,“冬”字最初的含义,却跟冬天并无关联。

    “冬”在甲骨文中写成 等形状,像是在丝线或绳索的两头各打一个结,表示两个端点。因此,文字学家们普遍认为,“冬”是初表示终结、终了等意思。例如马王堆汉墓帛书《老子》:“飘风不冬朝,暴雨不冬日。”大意是说,暴风不会持续一早上,暴雨不会持续一整天。在这里,“冬”表示的就是终了、贯穿始终的意思。

    顺便插一句,在绳索上打结这种做法跟远古时代的结绳记事有关。据《周易·系辞下》记载“上古结绳而治”,在文字产生以前,“结绳”是人们用以计数或者记录重大事件的一种原始方法。不只在中国,世界各地的不同民族都曾使用过类似的方法。而在汉字中,除了“冬”以外,十,廿,卅等字很可能也都保留了结绳记事的印记。比如说“十”,有一种观点认为,它最初就是用在绳子上打一个结的方式表示数字“十”。

    “冬”字本来的意思是终结、终了,而冬季是一年四季中的最后一个季节,也是一年的末尾,因此,当四季的概念产生以后,“冬”这个字形就被用来表示“冬季”了。许慎《说文解字》中所言“冬,四时尽也”,显然针对的是“冬”作为季节名称的用法,而非它的最初含义,这一点值得注意。

    “冬”被用作季节名称之后,人们在原字形上添加“糸”构成“终”字,以表示“终结”的意思。正因为如此,在有的版本的《老子》中,“飘风不冬朝,暴雨不冬日”中的“冬”被直接写成了“终”。

    当“冬季”成为“冬”的基本含义之后,其字形也沿着这一脉络继续发展。“冬”的金文形体中增加了“日”,像是“日”被覆盖住了,意味着阳光不太温暖,借以强化“冬”的含义。而“冬”的小篆字形,则去掉了“日”,在下面增加了 是“冰”的早期写法。水凝结成冰是冬季的特征之一,在字形中加“冰”显然是为了进一步强化“冬”的季节特征。再往后发展,楷书字形“冬”下面的两个点儿就是由“冰”演化而来的。

    “冬”的字形虽然经历了一个多变且有趣的发展过程,然而,不得不说,它的意思和用法却如同北方冬季的景色一样单一。随着它作为拟声词表示击鼓或敲门等声音的用法被“咚”所取代,现在的“冬”基本上只保留了“冬季”这样一个单纯的含义。不过,从我国古代诗文来看,人们对冬季的认识和看法却并不单一,因而有了从不同角度对冬天的称说方式。

    古人把冬季的三个月,即孟冬、仲冬、季冬全称“三冬”。因此,“三冬”常常被用作冬天的代称。例如杜甫曾在《遣兴五首》中用“蛰龙三冬卧,老鹤万里心”抒发自己老当益壮的豪情壮志。冬日里天地间一片清寒的景象,因此,冬天又有“清冬”之称。唐代王维在《赠从弟司库员外絿》一诗中所写“清冬见远山,积雪凝苍翠”,是在积雪覆盖的冬日远山中,看到了润泽和勃勃生机。

    如果说,“三冬”“清冬”还能让人一眼看出跟冬天在意义上的关联的话,那么,“北陆”一词就不那么直观了。“北陆”原本指的是太阳在冬天的方位,后来被用来代指冬天。例如唐代王季则《鱼上冰》:“北陆收寒尽,东风解冻初。”冬寒将尽,冰雪开始消融,自然界孕育着生机。除此之外,冬天还有九冬、玄序、岁余等诸多别称。

    通过古人描写冬天的诗句我们可以看出,在人们的认识中,冬季的严寒固然使生存环境变得恶劣,但同时也为自然界的万事万物提供了养精蓄锐、蓄势待发的条件和时机。

    英国诗人雪莱的著名诗句“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在我国广为人知。诗人以季节作喻,提醒在黑暗和困境中奋斗的人们要对美好的未来抱有希望。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早于雪莱一千多年,唐代吕温就曾在《孟冬蒲津关河亭作》一诗中写道:“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只有经历了严酷的冬天,才能迎来春光明媚,这是人类千百年来体悟出来的自然之道和处世哲学。唯有不惧挫折,不屈不挠,勇往直前,才能到达梦想的彼岸。

(选自《月读》2017年第11期)

【附录】“冬”字的字形演变

甲骨文:     金文:     篆文:     隶书:冬    简化字:冬

(1)、下列对文章的理解与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由冬给我们的直观印象入手引出“冬”最初意义的话题,既婉转又紧扣标题。 B、作者两次引用《老子》中的相同句子,是为说明“冬”由最初意义到今义的变化。 C、作者善用联想手法,由“冬”的最初意义想到“十,廿,卅”等字,增强文化色彩。 D、文章引述雪莱和吕温诗句为“说‘冬’”话题的结语,有暗示、升华主题的作用。
(2)、“冬”最初的意思和它后来的意思,二者间的相似性特点是什么?“冬”字意义演变过程属于汉字六书的哪一种?请简要分析这一过程。
(3)、请根据文意说明,“冬”的字形所经历的发展过程是怎样“多变且有趣的”?“冬”的意思和用法却“如同北方冬季的景色一样单一”的原因是什么?
(4)、文章多处引述我国古代诗人的诗句,请分类概括他们各自对“冬”的感受。作者这样构思体现了怎样的匠心?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中国地图

高鹏程

    ①乡下拜年,看见几乎每家堂屋里都挂着一张中国地图,大舅家有,二奶奶家有,还有小姑,小姨家……这些地图,有些新贴上去不久,有些看起来有好几年了。但是和烟熏火燎几十年的土坯墙相比,依旧有些突兀。几乎是昏暗的土坯墙上唯一鲜亮的事

    ②“究竟是怎么回事?”终于,在外婆家,我忍不住问呆立在地图边的三舅。三舅没有说话,用手指了指,让我自己看。

    ③地图上,从小小的平峰镇出发,一些用铅笔画的歪歪扭扭的曲线,慢慢延伸到了四面八方:山西、浙江、上海、新疆、广东……经过简短而漫长的跋涉后,圈住了一些字体或大或小的地名。

    ④我明白了,这些地图上连着的地名,都是我的表兄妹们外出谋生和打工的地方——在山西沁水挖煤的是大表兄;远嫁新疆的是二表妹;云南昭通的是三表弟媳妇的老家,如今,他们又双双在浙江西塘打工……我也看到了自己借以谋生的——浙江象山。我的这些穷亲戚们,大字不识几个,老家粗糙的方言,也不适合他们表达什么细腻的感情。他们只是把对每一个亲人的牵挂,用一根瓜蔓一样的铅笔线,以一种具体而虚幻的方式维系在地图上。

    ⑤中国地图,原来还可以是我们某个人情感分布的地图。某些陌生的区域和地名,因为是亲人所在而不断变得熟知起来。比照“人口地图”、“经济地图”……或者,也应该有这样一个属于我们的“亲人分布图”吧!

    ⑥我想,我的这些穷亲戚们串门、相聚时,可能就会凑到这张中国地图前,指点着说这里那里距离的远近,说这里那里各自在远方的儿女的近况。而一说“这里那里”,是否就有天涯咫尺之感,甚至亲人音容如在眼前了呢?

    ⑦我的不识字的三舅,年迈的三舅,我的胸怀祖国的三舅,站在地图前看起来就像一个将军正指挥着自己的士兵南征北战、东奔西走——不,他其实更像一只衰老的蜘蛛,用眼光抚摸着自己用蛛网围成的疆域。

    ⑧在广东某地,有几个涂得最黑最重的黑圈——这是他最小的女儿辗转打工的地方——因为讨不到工钱,她已有三年多没有回家……

    ⑨在热闹的过年鞭炮齐鸣之后,在喧闹的亲朋好友散尽之后,在这个昏暗的小屋里,三舅会以怎样的神情凝视着地图下方的某个地名?他的思绪会怎样一次次地坐上南去的火车,循着这条简短而漫长的曲线,在他有限的关于南方繁华世界的信息中,去看望女儿生活的城市,看见女儿忙碌、疲惫的身影……抑或还有快乐的满足的笑容?而每次“探望”回来,他又会怀着什么心情,拿起铅笔,在这个他十分陌生却已经变得熟悉的点上又加上重重的一圈?……

    ⑩“阿舅,还是让小妹回来好了……”

     “啊……”三舅仿佛从梦中惊醒了一般,但他用力挥了挥手,下决心似的说,“什么话!”

    我没有去更多的人家。但我知道,我的判断不会有什么差错。因为早就听说了,宁夏西吉,这个拥有47万人口的贫困大县,每年外出打工的约有12万人。后来我才听说当地的一首新民谣:家家屋里老两口,门前拴个大黑狗。十户人家九户空,墙上一张大地图。

(文章选自2011年《散文》第10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玻璃门

陈树龙

    明天工程要竣工验收了。

    早上,我起床后,没吃早餐就匆匆赶往工地,我第一个到达,保安开了门,我往里面走去。突然,“砰”的一声,我的头撞上什么东西,一阵晕,定下神一看,撞上玻璃门了,这门什么时候装上的?再一看,眼镜掉地上了,还撞坏了,没法戴了。

    我用手摸摸刚才撞到的额头和脸,咦,流血了。我开始感觉脸有点疼了,捡起眼镜赶紧往洗手间去,透过镜子一看,天哪,满脸是血,用水洗了洗,血还在流,这得找医生去。

    刚走到门口,碰到小李,我赶紧说,我刚才给玻璃门撞到了,你小心啊。小李一听,紧张地说,是哪一道玻璃门?我说,好像是昨天才装上的。小李二话没说,跑了过去。我也紧跟着过去。

    小李看了看地上,还看了看玻璃门,说,还好,玻璃门没砸到地上的抛光砖,要不,可要影响明天的验收了。

    小李说完走开了。

    我用手按着脸上的伤口,准备走。小张来了,我又赶紧说,我刚才给这道玻璃门撞到了,你小心啊。小张一听,紧张地说,怎么撞上了?把门锁撞坏了吗?我说,不知道。小张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高兴地说,还好,没坏,不影响明天的验收。小张说完走开了。

    血还在流,我忍着疼。小王来了,我又赶紧说,我刚才给这道玻璃门撞到了,你小心啊。小王说,昨天下午我可是在玻璃上贴了标示的,是不是给昨晚搞卫生的人撕掉了?我说,这可不行,估计以后还有人会撞到。小王说,你打电话给现场工程师黄工吧,让他把这问题转告设计师郑工。他说完又走开了。

    我拨通了黄工的电话。黄工说,怎么?把玻璃门给撞坏了?你是怎么走路的?那么大块的玻璃门,亏你还戴了眼镜!

    我急忙说,没坏。只是撞了一下,这个位置,玻璃门迟早要给人撞的。黄工说,你先别走,我马上赶过去!

    我用手一抹,脸上都是血,我想再去洗手间洗一下,但担心别人撞到,我在边上拉过一架梯子放在玻璃门的前面。

    等我从洗手间回来时,黄工和郑工都到了。黄工说,是谁把梯子放在这里的?他示范着说,如果一不小心,从这里反推玻璃门,岂不是把玻璃门撞坏了?岂不是影响明天的验收?

    我说,是我,我怕别人撞到,放在那里的。黄工瞪了一眼,怎么又是你!

    郑工开口了,是谁说这设计不好的?是门撞你,还是你撞门?一个大活人,走路不长眼。我忍着疼,不敢出声。

    过了一阵子,我说,黄工,我可以走了吗?我要去看医生和配眼镜。黄工说,明天验收,今天全体加班,快去快回,不来要扣工资的!我说,好的。

    我以最快的速度看完医生和配好眼镜后回到工地,刚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喊:赵总撞到玻璃门啦!

    我进去一看,真是甲方的赵总撞上了玻璃门!郑工说,赵总啊,工地这么乱,怎么不提前给我们打声招呼呢?

    赵总满脸是血,指着玻璃门说,把它拆掉!

    黄工和郑工异口同声地说:马上把玻璃门拆掉!说完,两人扶着赵总上医院去了。

(摘自《羊城晚报》)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各题。

杀棋

王建华

    天气晴好的日子,邮局的南墙根总是聚满了闲散老人,聊天甩扑克,下象棋,随心而为,各得其所。

    靠墙根的一头,一个老头双手拢在袖管里,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静静地坐在小马扎上,像一尊蜡像。他面前有一张能折叠的四方桌子,桌子对面也放着个马扎。桌子上画着棋盘,棋盘里填满了棋子。旁边的香樟树上挂着块一尺见方的硬纸板,歪歪斜斜地写着:五块钱一局。偶尔有人坐到他对面,说杀一局,他微微睁开眼睛,说五块钱一局,你先请。每每不到十分钟,来人就会摸出五块钱丢在桌子上,悻悻地离去。这些人当然都是从外地或是乡下来的象棋爱好者。城内清楚底细的人都不跟他下,因为全不是他的对手。

    “我跟你杀一局。”老头儿微微睁开眼睛,说五块钱一局,你先请。老头儿伸出细长干瘦的手指做一个请的手势,却发现对面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小子“啪”的一声架起一门当头炮。老头儿迟疑着上了一匹马,推上这匹马时,他斜睨了那小子一眼:长长的头发几乎遮住他黝黑脸庞上的黑边近视镜,眼镜片后面小眼珠滴溜溜转,闪烁地着凶狠的光;薄薄嘴唇边几根浅黄胡须像极了春天破土而出的草芽。小子飞快地上马、出车,攻势迅疾凶猛,顷刻工夫,车马杀气腾腾地压到河界上。老头儿也不慢,每当对方“啪”的一声棋子落桌,他的棋子就轻轻巧巧地跟上,要么巧妙地避其锋芒,要么死死地封住去路。

    春阳把最后一抹余晖投在香樟树上,香樟树上刚刚长出的新叶嫩绿中吐出紫红。“你是学生伢?”老头儿问了一句,小子“嗯”了一声。“咋不去念书?”老头儿又问。“杀棋就杀棋。”小子没好气地回一句。老头儿又迟疑了一下,杀棋就杀棋,这分明是他自己平时跟别人说的话,走棋时他从不让别人问长问短。

    小子的鼻子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老头儿偶尔瞟一眼小子,真的再也没说一句话。老头儿用连环炮配合一匹马在对方阵营内形成掎角之势,只等家里的士角炮打掉对方一个士,即可置对方于死地。然而,他像一个武林高手任凭对方刀光剑影在面前上下飞舞,却只是左避右让,就是不出手。

    小城人都不知这个老头儿的来路,只知道他偶尔也做些收破烂的营生,那是一连几天无人跟他对弈的时候。他刚刚在这里摆棋摊时,生意还不错,跟他对弈的人也不少,观战的人也多,后来因为棋艺悬殊,棋摊就逐渐冷落了。他也试图输过棋,因为他演技不高明,让赢棋子的人觉得憋屈,备受侮辱似的,久了就很少有人上他的棋摊。

    小子的额角上已经冒出粗大的汗珠,他把另一门炮调到自家河界中位,打算用双炮连环射击,从对方中位撕开一道口子。这时,老头儿只要撤回一车保住护驾马,小子即使硬拼也将无济于事,然而,老头儿回撤的车偏偏别住了马腿,让小子将了军。老头儿抓耳挠腮无比遗憾地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小子用衣袖揩一把脸上的汗,说你可以出帅。老头儿说你赢了,我的帅动不了,如果要动帅,就算我输,我从不动帅。小子这才看见老头儿的“帅”被一根螺纹钉固定在桌子上。

    小子拿着五块钱朝学校方向走去,邮局斜对面是一所重点高中。老头儿一边把桌子折叠起来一边大声反复嘟哝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小子志得意满地把五块钱在空中扬了扬,头也不回,一溜儿小跑地去了学校。

    “我陪你杀一局。”五年后一个寒假,小伙子从大学回家又来到老头儿棋摊前。老头儿微微睁开眼睛,一眼就认出小伙子,尽管他头发理短了,皮肤白净了。

    “五块钱一局,你先请。”

    “那年差点儿我就逃学了。”小伙子一边说一边又“啪”的一声架起当头炮。

    “杀棋就杀棋。”老头儿说。

(选自《安徽文学》2018年第5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岂有哑巴缪斯

余光中

    ①一九六五年的初秋,夏菁和我同客美国。他高踞落矶山顶,我远卧五湖平原,两地相隔,千五百英里。九月间,他飞去芝加哥,我则驾车去芝城迎接。参观了艺术馆后,太阳已经偏西,便负着落晕,冲着满地的秋色,驶回密歇根去。那夜月色清朗,平而直的超级国道,无声地流着,流一条牛奶的运河。怀乡人最畏明月夜,何况长途犹长,归途的终点也不能算家。于是两人对吟起唐人绝句来,一人一首,结果,是愈吟愈愁。事隔年余,仍记得当时,吟到“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真感到是那么一回事,一时“鹅皮”(gooseflesh)都麻了起来。那实在是难忘的一夜。

    ②“鹅皮”也好,“鸡皮”也好,诵诗而到高潮,我的反应之中,总会有这么一点生理成分。不是冒起鸡皮鹅皮,便是目润喉涩,最敏锐时,更有猝然中箭的感觉。英国诗人浩司曼在《诗的名与实》一文中,也曾经描述诗对他的作用,是生理甚于心智。他说,在早晨修脸的时候,他尽可能避免想诗,否则一句诗忽然涌现在心中,他的面肌紧张起来,剃刀便会失手。又说,随之而来,会有一阵寒颤,自上而下,扫过他的脊椎,且有泪水涌至眼中。最后,浩司曼说,胃部是这一切感觉的中心。高更也表示过,看凡高的画使他的胃不宁。

    ③绘画到底是空间的艺术,构图的节奏感对我们生理的节奏(例如呼吸和脉搏)所起的作用,似乎不如诗和音乐一类的时间的艺术,那么强烈。虽然十分喜爱绘画,但在面对一幅杰作时,我所产生的是一种深沉然而缓慢的感动。缓慢,是因为画家没有限你一定的时间去领会他的作品。音乐则恰恰相反,其节奏感完全取决于时间,人体的节奏感受到它的影响,随之疾缓起伏,所以我们在生理上对音乐的反应,总是更为迅速而直接。证之以我个人的经验,被一段美好的旋律感动时,我会生鸡皮,竖汗毛,麻头顶;但神往于一幅画的意境时,似乎很少这种生理的现象。

    ④尽管有少数诗人热衷于诗的空间表现,诗,在本质上仍是一种时间的艺术。而时间艺术的诗,对我们的作用,尽管是非常心灵的,也是颇为生理的。这一点,似乎有不少的读者,甚至作者自己,尚无明确的认识。缪斯,一半是神,一半也是女人。她紧扣我们的心灵,但同时也满足我们的耳目。缪斯如果成为哑巴,那么其所以成为女性的魅力,已经丧失了一半,不幸的是,中国诗的缪斯,已经显示出变哑的危机了。

    ⑤对于我,对于中年以上的某些读者,中国古典诗的朗吟(英文叫做chanting)是可以终身享受的一种高级乐趣。说得轻松些,它可以自娱,可以娱人,是雅人名士的一种消遣,一种修养。说得严重些,它成为欣赏古典诗的一个必要条件;短如一首五言绝句,不加千百遍的朗诵或低吟,是不可能充分心领神会的。我这一代的中年人,身逢抗战,经历种种的不幸,而比起现在的青年来,至少多一件幸事,那就是,懂得如何吟诵古典诗。小时候,我的父母和二舅父都会吟诗。他们虽未着意教我,毕竞耳濡目染,久之我也吟成了自己的一种腔调。其后这种吟哦,或高咏,或低唱,给了我无穷的安慰。今日,我的学生之中,甚至青年诗人之中,据我所知,十之八九都不会吟诵古典诗。某些青年诗人,恐怕还没有意会到这是一种不利,一种缺陷。默读唐诗,甚或用今日的国语出声诵读,固然也可以获致相当程度的了解;但比起曼声朗吟千百次后的那种领会,恐怕相去远甚。最大的原因,在于前者仅仅是心灵的吸收,而后者加上了生理的沉浸。所谓“熟读唐诗”,也就是要用生理的适应去帮助心灵的吸收,使那种节奏感,那种声调,进入肌肉,缠绕每一根神经。

    ⑥这样的分析,有些读者可能认为缺乏“诗意”。但是诗的生理作用,往往可以超越心灵的领会而影响读者或听众。我在美国授中国诗的时候,班上的金发孩子们对我朗吟的反应,总是热烈的,有些学生甚至要我教他们跟着吟咏。一位学生事后告诉我:他念这一班所留下的最深印象,是某次听我朗吟《国殇》。其间我也有时应邀去别的大学演讲,而当我在演讲时朗吟李白或杜甫时,完全不懂中文的听众,总是兴味盎然。这种反应,大部分属于生理。反之,我不懂西班牙文,而每次听到西班牙神父兼诗人劳治国(Father Carlos Orozco)朗诵洛尔卡炽热的抒情诗,总是感到一种绝大的过瘾。又如狄伦·汤默斯的诗,据有些人说,看起来很费解,听起来,尤其听他自己朗诵起来,反而很容易接受,至少会感到,那节奏之中,扶带着一股强大的说服力。再如乔叟那中世纪的英文,看起来好费劲,而听傅良圃神父(Father Fred Foley)念起来,忽然透明得多。不错,心灵是诗的殿堂;但是,耳朵是诗的一扇奇妙的门;仅仅张开眼睛,是不能接受全部的诗的。我几乎可以说,一首诗若未经诵出,只有一半的生命,因为它的缪斯是哑了的缪斯。在台湾,某些诗人铺张意象而无视于节奏的结果,已经使部分现代诗哑然无声,不能卒读。这样发展下去,也许有一天我们的新诗会哑掉,而古典诗的吟诵,也可能失传。(例如仅仅会说国语的读者,是不会知道什么是入声的,而将“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读成平声,哪里还有凄恻之感?)中国文学岂不变成了哑文学?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绿窗

刘白羽

    今年,我书房的北窗上一片碧绿,愈到秋天绿色愈浓,现在简直成了一个可爱的碧绿世界。在一日繁忙之后,我常常站在窗前,看着那豆蔓瓜藤,绿叶扶疏,清风微拂,充满生意。这时,我记起泰戈尔《吉檀迦利》中的一句诗:“我衷心欢畅,吹过的风带着清香。”

    但,这种欢畅每每使我回想到春天。随着冰雪的消融,地皮潮得黑糊糊的,泛着一种泥土的气息。又过了一些时日,太阳光发烫了。我窗外的这片小园中,充满一种劳动的音乐声响。铁锹锵锵响,孩子们欢喜地叫喊着,迈着小腿奔跑着……今年比往年还热闹。我记得当人们把种子撒在泥土里时,同时撒下了多少希望与多少幻想呵!而后,我在昼长人静之时,似已习以为常,总要从窗内看一看,看嫩芽是否已经突破地面。那时,我总看到一个孩子——就是下种时,沾了两手泥巴、闪着笑嘻嘻面孔的那个孩子,独自蹲在那儿。他有时甚至用手指挖掘土壤,好像想使一把劲儿,让茁壮的嫩芽快快成长。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可是我的窗外还是一片荒凉。因为春早,植物虽然发了芽、吐了叶,尽管孩子们经常灌溉,但总是病恹恹地显得有点黄瘦。那时,那个孩子的漆黑的眼珠里露出一种怎样焦虑的神色呀!这是大人才有的失望与担忧。我从窗里望着他,他蹲在那儿看着那些可怜的植物,我感到一种难堪的寂寞。后来,有一阵,我突然陷于忙碌的会议生活之中,连桌面上的书报文件都堆得像个小山,自然也就把小园中的事情忘掉了。窗玻璃上还是亮光光的,一丝绿意也没有。天气却不知不觉炎热起来,夏天就这样来到了。一个闷热的星期天中午,我打开玻璃窗,希望从铁窗纱外透入一点凉意。我从书架上顺手取了达尔文的《人类和动物的表情》坐在窗下翻阅,渐渐地,我就沉醉于这奇妙无比的叙述之中了。我觉得达尔文是一个科学家,也是一个诗人,特别是谈到在各种不同情况下,由于幸福或悲哀怎样激发出眼泪,他引了荷马的《奥德赛》中描写奥德修斯回国,他的儿子忒勒马克斯怎样“站起身来,带着眼泪贴近在他父亲的胸膛上”,他的妻子珀涅罗珀怎样“从她的眼睑上流下滚滚的泪珠,她站起来扑向自己的丈夫”……这时,忽然一阵簌簌簌簌的声音响起,我还没有分辨清楚是什么声响,但一种模糊的清凉的快感已充溢在我的心间。我向窗外看时,才发现是雨点落在肥大的嫩叶上,“扑嘟——扑嘟”地发响呢!我欢喜极了。原来在我不注意时,种植的瓜豆已经长大了,那瓜藤似向我表达欢欣,把淡绿色的须蔓轻轻伸到窗纱上摇荡。这时,乌云滚滚,凉风习习。而后多雨的季节便到来了。农民有一句生动的话,说:庄稼在迎风长着呢。不久,我的窗上便为绿阴所遮满了。不过,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那一双孩子的黑溜溜的眼睛,也许他在植物艰难生长时才最关心,现在可能已经把兴趣转移到湖边,去钓鱼了吧?

谁知从这小小的碧绿的浓阴的世界里,我却发现了一个新的奇异现象。问题出在那许多株向日葵身上。靠院落北边朝阳之处的几株,长得一人高便展开了金黄灿烂的花瓣,可是靠院落南边,我窗外的十几株却不开花,只是一味地向上,向上。特别是其中一株,似乎“得天独厚”,茎子长得竞有茶杯粗细,叶子也像蒲扇一般肥大,让你感到它身子里充溢了碧绿的生命汁液,只是总不开花。于是,这又吸引我每天来注意了。尽管会议生活占去许多时间,但出去或回来时,总得瞥上一眼。也许这株向日葵自有它的凌云壮志吧!渐渐我的眼界为屋檐所限,看它时似乎在一棵大树下,只感到碧绿盈盈,而看不见树顶了。这时我忽然想到:它拼命钻天地长,是在竭力超出这南屋遮着的阴凉,超过屋檐去寻找太阳。于是,我打开窗门探身出去一看,果然在超出屋檐之后,这株向日葵的金黄花瓣怒放得简直像火焰一样,而花盘起码有一个面盆那样圆大。我惊喜极了。我知道它是在寻找阳光的过程中把自己生长得如此茁壮,如此高大。而今我的窗上依然一片浓绿,但你细看时,这株有凌霄之志的向日葵的叶子有点发黑,而低垂的花盘已经结满了棕色的葵花籽,一切沉甸甸的,成熟了。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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