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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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浙江省杭二中2019届高二下学期语文6月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以下各题。

卖白菜

莫言

    我12岁那年,临近春节的一个早晨,母亲苦着脸,心事重重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母亲的目光锁定在白菜上,端详着,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叫着我的乳名,说:“社斗,去找个篓子来吧……”

    “可是,您答应过的,这是我们留着过年的……”话没说完,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母亲的眼睛湿漉漉的,但她没有哭,她有些恼怒地说:“这么大的汉子了,动不动就抹眼泪,像什么样子?!”

    “我们种了一百零四棵白菜,卖了一百零一棵,只剩下这三棵了……说好了留着过年的,说好了留着过年包饺子的……”我哽咽着说。

    母亲靠近我,掀起衣襟,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我把脸伏在母亲的胸前,委屈地抽噎着。我感到母亲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我嗅到了她衣襟上那股揉烂了的白菜叶子的气味。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到母亲把那棵最大的白菜从墙上钉着的木橛子上摘了下来。母亲又把那棵第二大的摘下来。最后,那棵最小的、形状圆圆像个和尚头的也脱离了木橛子,挤进了篓子里。我熟悉这棵白菜,就像熟悉自己的一根手指。因为它生长在最靠近路边那一行的拐角的位置上,它一直长得不旺,我们在浇水施肥时就对它格外照顾。我曾经背着母亲将一大把化肥撒在它的周围。后来,它尽管还是小,但卷得十分饱满,收获时母亲拍打着它感慨地对我说:“你看看它,你看看它……”在那一瞬间,母亲的脸上洋溢着珍贵的欣喜表情,仿佛拍打着一个历经磨难终于长大成人的孩子。

    集市在邻村,距离我们家有三里远。寒风凛冽,有太阳,很弱,仿佛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不时有赶集的人从我们身边超过去。我的手很快就冻麻了,以至于当篓子跌落在地时我竟然不知道。母亲就蹲下身,将背篓的木棍搭上肩头,我在后边帮扶着,让她站直了身体。

    终于挨到了集上。在我们旁边卖青萝卜的是一个高个子老头,母亲让我叫他七姥爷。听母亲说,是我姥姥村里人,同族同姓。一个老太太朝着我们的白菜走了过来。她用细而沙哑的嗓音问白菜的价钱。母亲回答了她。她摇摇头,看样子是嫌贵。但是她没有走,而是蹲下,揭开那张破羊皮,翻动着我们的三棵白菜。她把那棵最小的白菜上那半截欲断未断的根拽了下来。然后她又逐棵地戳着我们的白菜,用弯曲的、枯柴一样的手指。她撇着嘴,说我们的白菜卷得不紧,母亲用忧伤的声音说:“大婶子啊,这样的白菜您还嫌卷得不紧,那您就到市上去看看吧,看看哪里还能找到卷得更紧的吧。”

    我对这个老太太充满了恶感,你拽断了我们的白菜根也就罢了,可你不该昧着良心说我们的白菜卷得不紧。我忍不住冒出了一句话:“再紧就成了石头蛋子了!”老太太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问母亲:“这是谁?是你的儿子吗?”“是老小,”母亲回答了老太太的问话,转回头批评我,“小小孩儿,说话没大没小的!”老太太将她胳膊上挎着的柳条箢篼放在地上,腾出手,撕扯着那棵最小的白菜上那层已经干枯的菜帮子。我十分恼火,便刺她:“别撕了,你撕了让我们怎么卖?!”

    “你这个小孩子,说话怎么就像吃了枪药一样呢?”老太太嘟哝着,但撕扯菜帮子的手却并不停止。

    “大婶子,别撕了,放到这时候的白菜,老帮子脱了五六层,成了核了。”母亲劝说着她。她终于还是将那层干菜帮子全部撕光,露出了鲜嫩的、洁白的菜帮。母亲用秤钩子挂住白菜根,将白菜提起来。老太太把她的脸几乎贴到秤杆上,仔细地打量着上面的秤星。终于核准了重量,老太太说:“俺可是不会算账。”

    母亲因为偏头痛,算了一会儿也没算清,对我说:“社斗,你算。”

    我找了一根草棒,用我刚刚学过的乘法,在地上划算着。

    我报出了一个数字,母亲重复了我报出的数字。

    “没算错吧?”老太太用不信任的目光盯着我说。

    “你自己算就是了。”我说。

    “这孩子,说话真是暴躁。”老太太低声嘟哝着,从腰里摸出一个肮脏的手绢,层层地揭开,露出一沓纸票,然后将手指伸进嘴里,沾了唾沫,一张张地数着。她终于将数好的钱交到母亲的手里。我看到七姥爷的尖锐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戳了一下,然后就移开了。

    等我放了学回家后,一进屋就看到母亲正坐在灶前发呆。那个蜡条篓子摆在她的身边,三棵白菜都在篓子里,那棵最小的因为被老太太剥去了干帮子,已经受了严重的冻伤。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知道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母亲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过了许久,用一种让我终生难忘的声音说:

    “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多算人家一毛钱呢?”

    “娘,”我哭着说,“我……”

    “你今天让娘丢了脸……”母亲说着,两行眼泪就挂在了腮上。

    这是我看到坚强的母亲第一次流泪,至今想起,心中依然沉痛。

(选自《中国最好的散文》有删改)

(1)、下列对文章的解读不正确的两项是(    )
A、“我看到七姥爷的尖锐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戳了一下,然后就移开了。”暗示“我”的伎俩被识破了。 B、“我”多次冲撞老太太,但老太太没有与我争吵,证明老太太是一个道德素养较高的人。 C、母亲见到“我”哭而批评我不像男子汉,看似是批评其实是深深的爱,也有对生活艰辛的无奈。 D、老太太撕扯白菜帮子,母亲却没有阻止,说明母亲是一个懦弱的人。 E、前文写我和母亲侍弄白菜,用大段文字写那棵最小的像和尚头的白菜,写出对劳动果实的珍爱,更为下文我对老太太的厌恶提供了情感缘由。
(2)、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买白菜的老太太的形象特点。
(3)、如何理解文章最后一句话?
(4)、本文没有具体写“最坏的事情”的发生经过,请推测这一经过,并分析这样省略写的好处。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时光的气味

苏沧桑

    时光有时是一种气味,循着它,一路闻过去,会闻到某一年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某一秒。

    于我,2015年惊心动魄的那一秒,带着桂花的气味。当时,我们在老家玉环楚门的桂花树下摆了张桌子,父亲母亲、姑姑小舅妈小姨妈,还有抽空回来看他们的我,一起喝茶聊天。离母亲七十三岁的生日和重阳节还有三四天。

    那一秒,桂花树漏下了一缕很亮的阳光,照在母亲左脸颊花白的鬓发间。突然,一颗铜钱大的黑痣映入眼帘!我感到心脏停跳了一秒后,咚咚咚失了节奏。

    我说,妈!这颗痣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

    四周静了下来,只有我的声音飘忽着,听起来有点远。

    母亲说,没事没事,以前有的。

    怎么这么大?这么黑?去医院看过吗?

    没有,不用,有点破了,我用孢子粉涂了,过两天就好了。

    深夜,我百度了一下“黑痣”,恐惧像洪水浸漫了我。难道充溢着桂花香的那一秒,那么美好的一秒,是母亲和我们的分水岭?是我苦乐人生的分界线?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我无法想象没有母亲的家,没有母亲的人生,尽管我快到知天命的年龄。

    手机相册里,绽放着母亲一个个笑脸。我一幅幅翻看着,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说,不不不,不会的!

    那几日,我照常和父母说笑,出去采风,晒照片和视频给他们看。父亲说,拍照没意思,多拍点视频,留着将来看。我说对对对,拍视频,鼻子却酸了起来。这句平常的话,我都听不得了。实在忍不住了,问父亲要不要强拉着母亲去医院检查?父亲说,我们都这把岁数了,哪怕真是那什么,也没关系啦,高寿啦。

    父亲,我从小最敬畏却最懂我的父亲,早已看穿了我独自沉在谷底的心。他伸出手,把我捞了上来。

    时光在几天后的另一秒,变成了红薯粉圆子的味道。我下楼来,母亲手里正做着圆子,她歪了歪头,侧过脸给我看,说,你看,掉了!

    一个淡褐色的疤痕,替代了那颗烙在我心里的黑痣!

    她说,昨晚洗澡脱衣服不小心扯了一下,扯掉了。我说没事的吧?大概是孢子粉涂多了,看上去那么黑。

    她似乎从来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亦没有看出我这几天的恐惧煎熬,因此,她都没想到昨晚就该告诉我的。

    那一秒,我在心里跪下了……感谢老天。接下来的日子,过节似的,姑姑姨妈舅妈和我同学邻居轮番来玩,每天将笑声填满了整个院子。到了我回杭的日子,我说,你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太累了。

    母亲说,有什么累的,多开心,巴不得天天这么累!

    父亲说,你走了,她们也都忙,不会天天来的,家里就冷清了。

    想起前几日在洋屿岛遇见两位留守海岛的老人家,儿女都在城里过得很好,他们俩自己种花生芝麻和蔬菜,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母亲常说,我看我们大陆的老人最享福了,你看香港,还有国外,许多那么大年纪的人都还在当服务员、门卫什么的。

    时光里飘回来一缕白莲花的气味,那是2015年春天某日清晨某一秒的味道,在泰国清迈,我与一场化缘不期而遇。一个姑娘递过一枝散发着清香的白莲花,微笑着示意我。我本能地后退一步,微笑着摇摇手婉拒了。

    后来,那一秒,一直刻在我心里很久。时光往往会安排一个一闪而过的时机,让你表达你的感恩,让你把感恩付诸行动,比如无关信仰地供奉上一枝白莲花,在心里对天地万物、父母师友说一声谢谢。有时,时光以某种方式警醒你,比如母亲的黑痣,比如白莲花……但时光更多时候是无声无息、无色无味的,过去后,便来不及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各题。

两所客店

【法】都德

    ①我已经在这沙漠中走了两个小时了,突然有一片白色的房子在我面前浮现出来。五六家农舍,红屋脊的长仓房。那小村落的边界上有两所大客店,静立在街的两旁彼此对望着。这两所客店极贴近,但其中却有一种奇怪的反衬。大道的那一边,是一所高大的新建筑,门都敞着,门前停着驿车,汗气蒸腾的马已卸下了辔头,远客们在短狭的墙荫覆着大道旁酣饮。屋里溢出狂暴的呼号。酒杯在叮地相碰,拳头在乱击着桌子。还有一种愉快的,清脆的歌声超出一切杂喧之上,唱得窗户都颤动……

    ②奇怪的是对面的客店呢,静悄悄地好像是没有人住:大门前乱草丛生,百叶霄扇都已破碎,门阶上铺着大道旁挪来的石块。进门来一看,是一间狭长的房子,从三个没有帘子的窗口中透入些微光,几张颠簸的桌子,上面放着积满灰尘的破玻璃杯。在这房子尽头,窗户的凹处,有一个妇人紧靠窗子站着,眼睛茫然地向外边张望,我叫了她两声:“喂!女店主呵!”她才慢慢地转过身来,于是我眼前现出一个衰老的农妇,皱痕满面,她戴着破的花边缝的长帽缘,和我们邻家的妇人所戴的一个样子。虽然她并不是一个老妇,但重重的悲哀使她完全萎败下来了。

    ③“你要什么?”她擦了一擦眼睛说道。“我想在这里休息,还想喝一杯酒。”她惊愕地注视着我,还是立着不动,像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这不是一所客店么?”妇人长叹了一声。“如果你以为不错,就算是一所店客罢。但是为什么你不和大家一样到对面去呢?那里才热闹呵。”“我受不了这样的热闹,我愿意到这边来静憩一会儿。”

    ④也不等她的答复,我就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看出了我说的是实话,于是这女店主才显出忙碌的样子。经过了一刻钟,我面前有了一盘葡萄干,一块干面包,还有一瓶新制出来的酸酒。“替你预备好了。”这古怪的老妇说,她立刻又回到窗口去了。我一面喝酒,一面就想些话来和她攀谈。“可怜的女店主呵,不常有人到你这里来罢?”

    ⑤“呵,不,从没有一个客人,先生,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在此相对,比起从前真差得远了。我们这里本是换马的处所,野鸭季里还要替打猎的人们预备晚餐,终年有牛马在这里停留往来。但是,自从我们邻人的铺子开张以后,就什么都完了。客人都跑到对面去,觉得这里太无趣味。实在呢,这屋子里确实没有一点儿快乐处。我既长得不好看,一向又害着热病,我的两个小女孩也都死了。对面店里可大不同,他们终日地欢笑。有一个从阿莱那里来的女人在看管店房。驿车上的车夫就是她的情人;所以把车子赶到那边去。她又雁了几个轻贱的女孩做使女,怎能不得顾客的欢心?她把从彼酥斯、莱特桑和约葛勒等处来的少年都勾引了去。车夫们不惜绕着远道在她的门前经过,但是我呢,终日看不见一个灵魂,只凄凉地在此守着。”

    ⑥她迷惘地,冷冷地把这番情形述说,她的前额还紧紧地压着玻璃,显然是由于对面店里的事情能引她的注意。突然间,大道的那边起了一阵骚动,驿马车轧着尘灰向前移动了。我听得鞭声在空中爆裂,御者的角声呜呜,跑到门外的女孩们都喊道:“再会呵!再会!”

    ⑦那里又发出一种洪亮的歌声,压下了,别的声音,就是我刚才所听见过的。这歌声飘来,使女店主听了浑身颤抖。她回过身来对我说道:“你听见没有?那就是我的丈夫,唱得好么?”我吃惊地望着她:“什么?你的丈夫?你说他也上那边去了么?”

    ⑧她脸上现出伤心的神情,但又柔声答道:“你怎能猜得着呢?男人都是这样的,他们不愿看人对他悲苦;我自从两个女孩死后朝夕只是悲泣。这房子里充满了忧郁和苦痛,自然更没有人肯来了。他受不了这样的烦闷,我可怜的约瑟就跑过大道去喝酒了。他有一口好嗓子,那阿莱的女人就教他唱歌。”

    ⑨她僵直地站着,神魂恍惚,抖着,两手伸张,泪珠颗颗地从颊上滚下,她越显得难看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敦煌,黎明中升起

许实

    清晨,第一缕曙光照在敦煌市中心的雕像上,新鲜而明媚。这是敦煌的飞天女,衣袂飘逸,花朵一样的笑容,她刚刚从夜里走来,反弹琵琶的声音,使漆黑的夜里翻腾咆哮的沙漠,此刻像天空一样宁静。

    沿着绿色铺开的道路,我穿过敦煌街道。夜雨早停了,屋檐上,灌木上,电线上,树上湿漉漉的,麻雀叫着,抖掉身上黑夜,蹲在树上观察日出前每一个细节。此时,我也像麻雀抖掉黑夜,游荡在敦煌大街上。一辆辆早起的出租车穿梭在大街上,偶尔刺耳的喇叭声,唤醒睡梦中的旅客。可是在阳关,干裂的阳光晒得脸皮疼,滚烫的风吹干了身体里的水。莫高窟绚烂的壁画,精美的彩塑,精彩的故事,九色鹿舍己救人,丑公主变美,千手千眼观音菩萨……还在脑海里浮动,还想伸出手摸一下,惊讶地张大的嘴还没有合拢,让脑仁疼的喇叭声就钻进了耳朵。

    党河水安静地流淌,河岸上草木舔着水花自顾自地灿烂、摇曳、生长,还有鸟雀的栖息,这些繁盛的树木只想着在太阳出来之前吸足水分。我沿着河岸前行,荡荡的河水仿佛东汉“草圣”张芝家的墨池。张芝、张昶兄弟俩每天清晨就开始练习书法,他们在临河的墨池里蘸一蘸笔尖就把水染黑了,还有他们家的庭院,到处挂满布,写着黑字的布在风里飘扬。这些集“月之阴柔,日之阳刚,地之宽厚,天之崇高”于一体的字,像篝火呼啦啦燃烧在黑夜,像七月敦煌的天气滚烫、蒸熟生硬的果实。

    河岸上传来牛的哞叫声,几条狗在撕咬、打架,岸上是一排排土坯房子,有烟囱冒出了烟,是出租车司机刘家的,昨晚回家迟,几个来自远方的年轻游客租车去了雅丹。这是古丝绸路南道北干线,由此向西沿白龙堆沙漠穿越罗布泊直到楼兰,再从楼兰到若羌转入丝路南道,这条道为沙漠路。他们正值青春,对荒无人烟、没有生命、岑寂的沙漠充满梦想,记忆里肯定流淌着许多五彩缤纷的故事。中国古代旅行家法显,欧洲探险家斯文·赫定,就像天边升起一抹霞光,倏地扩张到整个天空,然后在他们心灵深处扎根了。

    年轻的斯文·赫定第一次从喀什到若羌,翻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在走进沙漠后,目之所及,全是荒芜贫瘠的黄色沙丘,茫茫沙海铺在眼前。干得能当火种的沙,掀起了干热的风,疯狂吸食身体里不多的水分,皮肤干成了牛皮纸。干渴让他的队伍分崩离析。在见不到一丝绿色和动物的痕迹、只有冷峻的星光划破死寂的夜里,斯文·赫定抽出沙里的身子,听着自己在沙上发出的沙沙声,趁着凉爽的黑夜前行。当他靠吃野草、树叶、芦苇芽、苦水里的小蝌蚪走出沙海,把最后一盏点亮的灯放在沙丘上时,多么希望失散的人员、骆驼、狗儿能跟来,沿着他留下的足迹,找到于阗河……就这样,百年来,斯文·赫定也成了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的故事,吸引着无数人去寻找。他留下的足迹、灯盏像航标、浮标在沙海上漂动,像一枝水莲立于沙浪上。

    党河岸上,土坯房上,许多烟囱冒起了烟,人们在告别昨夜的梦吗?我听见有音乐从窗户里流出,有诵读声飘在村庄上空,这些美好的声音,让缀满果实的杏树心花怒放,让李广杏子像海绵球在墙上蹦跳。天空万里无云,无边无际,向四面舒展开去,丰沛、连绵、密集的阳光赋予敦煌灿烂无比的早晨。

    光焰四射的晨阳,漫过党河岸,洒向熙攘的城市、丰饶的村庄。在燃烧的阳光里,棉花裂开坚硬的外壳,纷披的李广杏子星星似的闪烁在绿叶里,大片大片杏林就是深邃的夜空。

    敦煌已经醒来,而且喧嚣起来,我听见有人诵读:

    敦者,大也;煌者,盛大也

    黎明中起身的敦煌——

    鸣沙山就在前面,太阳这个大火球,早把那点湿气舔干净了,沙子开始发烫,远处沙丘脊线上腾起火焰。这片沙漠背对海洋,这里的人们多么希望面朝大海啊。人们还记得大海的、海草的味;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水花溅在脸上热辣而冰凉,激起尖利的惊叫声。来自海边的人们在鸣沙山上逍遥,胀鼓鼓的风扫过一尘不染、炫目的沙丘,裹着花色披肩的年轻人吹着口哨,光屁股的孩子们在沙上厮打,从山脊上滚下来再爬上去。有马厩的气味飘来,有清脆的铃铛声传来,浩浩荡荡的驼队从更远的沙脊上走来,训练有素的骆驼,驮着欢乐的、唱着歌、尖叫的、互相拥抱汗津津的人们,穿越喷着火的沙丘。

    整个白天,鸣沙山持续不断的喧嚣、欢乐、呐喊,让平日里心情沉郁的人,此时容光焕发,心里不禁产生一种明媚的期望。

    黄昏降临,血色的太阳蔓延到身边。月亮升起,天边上星星亮起来。凉风吹来,沙丘上起了微波,似细细的音乐,轻轻踩过梦境。

(选自《人民日报》)

【注】①张芝,东汉时敦煌酒泉人,曾在敦煌苦练书法。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古镇陶心

杨安鸿

    路过铜川王益区时,听说附近有个村落因“陶炉陈列”得名,且是耀州窑唯一尚在制瓷的旧址。耀州瓷曾伴随驼铃走向世界,不看看,我觉得是一种遗憾。站在塬顶远眺,入镇一条小路,忽下忽上、忽左忽右,路一边住人家,路那一边,平平的房顶,高高的烟囱。窑上叠窑,人家上有人家,是古镇建筑的风格和特色。当时叫我极惊诧的,却是古镇的颜色。

    夏日的陈炉,不缺郁郁蓊蓊的绿色。可我感觉,有红地毯铺在地上,有红绸缎舞在塬上,有红灯笼挂在眼前,甚至有審火蔓延脚边。这里砌窑的红砖,长、宽、高都比别处要大,这让身体结实、祖业厚实、人心笃实的愿景,更加显眼更加强烈。然而,加重和放大红色的,却是肥嘟嘟,像极了腰鼓、水桶的一种物件。懂行人说,那叫匣钵。有人家用它砌成四面院墙,圆鼓鼓叠加红彤彤,宛若好客的笑脸四处绽放。也有人家用来装饰了门楣和窗棂,小日子看着热乎乎、暖烘烘的。最多见的,是填上泥土作了花盆,里面的红辣椒、绿蒜苗迫不及待要调剂人们生活似的疯长。

    瓷器抟泥成型,转轮就制,亦如幼苗破土。宿命的陶冶和烈火的考验面前,是匣钵父兄样将瓷器揽进怀里,悉心庇护,同甘共苦,成全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成就一份流光溢彩的美,也成长了一抹引人注目的赤子朱色。红,是烈火真金的红,是磊落胸怀的红,是劳苦功高的红,也是鞠躬尽瘁的红。我为匣钵在陈炉的当红肃然起敬。我感动陈炉人知恩图报、不离不弃的善良。

    有一院落,祖孙二人在家,奶奶在窑洞前摘韭菜,八九岁的孙子趴在炕上,面前摆了书本,眼睛瞅着电视。三个游客屋里屋外一番参观,提出要为老人照相。也许,对生活的满足无需额外形式的展示,也许,孙子刚放下书包等着吃饭呢,老人笑而不语,连连摆手。他们诚恳又急切,说都是美术学院的老师,感慨黄土文化的厚重,想把典雅烂漫的陶瓷艺术、质朴纯真的窑洞文化,也想把好客热情的陈炉人一并摄录下来,带给学生……我敢肯定,绝不是这番话,而是他们面上的神色,让她放下手上的菜,忙着整理毫不凌乱的头发。谁知,孙子隔墙能看见一样,大声提醒“我饿得很,你快做饭嘛”。这一幕令我想起,有一次到一处名胜旅游,朋友的茶水喝干了,找景区的商店续杯开水,连着被几家拒绝,遂感叹人心不古。我当时倒理解店主们的为难,现在也理解这率真的小家伙:每天面对无数的人,每个请求都不加拒绝的话,举手之劳也是浩繁的工程。足足有十来分钟,老人像个群众演员,拘谨而听从指挥,孙子则用高一声低一声“别照了”“快做饭”的叫唤,表达要回到正常生活轨道的期盼。我不知道,日后这些美术老师会不会告诉自己的学生,当时伴随快门欢快响起的,还有一遍一遍轻言细语的安慰,有一声一声在就头不断制造的“炕意”。同学们!包括了画面之外的声音与互动,才是这一帧民俗图画的完整内容。

    陈炉几乎家家烧瓷器售瓷器,却少见拼命推销和围堵兜售,店主似乎都有更重要的事做。我准备新买一把茶壶,掌柜的蹲在街边,举着护眼面罩,电焊一扇橱窗。我挑选好,他报完价扭头接着千。我是习惯讨价还价的,他再不回头,瓮声瓮气传出一句“我没多要你的”。我们吃饭的隔壁,是同一老板娘经营的瓷器门面。吃饭的人多,隔壁很难照顾,有人问价,她斜身从侧门扫一眼,有人还价,她大喊“没有多要你的”,然后,咯咯直笑,仿佛对还不成价表达歉意。不专门看管,多是盈手可握的玩意儿,不怕顺手牵羊?她像听说不可思议的一件事,“那怎么可能”,咯咯又笑。

    镇上有家供游客体验做陶的陶吧。一个小女孩在拉坯轮前体验。随着木轮的旋转,泥胎在手中帽子样长高。手随泥走,泥随手变,每个变化都引起小姑娘一声尖叫。小姑娘不时地停下,满是泥的小手背在身后,嘴吸吮着妈妈手里的饮料。她旁边的那个五十多岁的工人,却一下也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浇水,翻搅,再稀释,再翻搅,瞅时机,将泥送到小姑娘手边。汗水打湿的鬓角和胳膊,随着动作闪闪发亮……最后,工人将小姑娘的“作品”用微波炉加热定型,以便小姑娘带回家去。这样真好!共同的劳动成果被凝聚固定了,汗水和热情有了见证的载体。我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在家中某个地方,这件稚嫩的作品,突然闯入她的眼帘,小姑娘,或者,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她,一下回忆起这个夏天,回忆起古镇陈炉的这一幕,意识到,留在“作品”里的,其实是古镇人的陶心啊。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柳侯祠

余秋雨

客寓柳州,住舍离柳侯祠仅一箭之遥。夜半失眠,迷迷顿顿,听风声雨声,床边似长出齐膝荒草,柳宗元跨过千年飘然孑立,青衫灰黯,神色孤伤。第二天一早,我便向祠中走去。

祠为粉墙灰瓦,回廊构架。中庭植松柏,东厢是碑廊。所立石碑,皆刻后人凭吊纪念文字,但康熙前的碑文,都已漫漶不可辩识。由此想到,宗元离去确已很远,连通向他的祭祀甬道,也已截截枯朽。时值清晨,祠中寥无一人,只能静听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廊间回响,从漫漶走向清晰,又从清晰走向漫漶。

柳宗元是赶了长路来到这里的。他的被贬,还在十年之前,贬放地是湖南永州。他在永州待了十年,日子过得孤寂而荒凉。亲族朋友不来理睬,地方官员时时监视。灾难使他十分狼狈,一度蓬头垢面,丧魂落魄。但是,灾难也给了他一分宁静,使他有足够的时间与自然相晤,与自我对话。于是,他进入了最佳写作状态,中国文化史拥有了《永州八记》和其他篇什,华夏文学又一次凝聚出了高峰性的构建。

照理,他可以心满意足,不再顾虑仕途枯荣。但是,他是中国人,他是中国文人,他是封建时代的中国文人。他已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却又迷惘着自己的价值。永州归还给他一颗比较完整的灵魂,但灵魂的薄壳外还隐伏着无数诱惑。这年年初,一纸诏书命他返回长安,他还是按捺不住,欣喜万状,急急赶去。

当然会经过汩罗江,屈原的形貌立即与自己交叠起来。他随口吟道:南来不做楚臣悲,重入修门自有期。为报春风汩罗道,莫将波浪枉明时。(《汩罗遇风》)这样的诗句出自一位文化大师之手,读着总让人不舒服。他提到了屈原,有意无意地写成了“楚臣”,倒也没有大错。同是汩罗江畔,当年悲悲戚戚的屈原与今天喜气洋洋的柳宗元,心境不同,心态相仿。

到得长安,兜头一盆冷水,朝廷厉声宣告,他被贬到了更为边远的柳州。

朝廷像在给他做游戏,在大一统的版图上挪来移去。不能让你在一处滞留太久,以免对应着稳定的山水构建起独立的人格。多让你在长途上颠颠簸簸吧,让你记住:你不是你。

柳宗元凄楚南回。这年他四十三岁,正当盛年。但他预料,这个陌生的柳州会是他的丧葬之地。他四处打量,终于发现了这个罗池,池边还有一座破损不堪的罗池庙。

他无法预料的是,这个罗池庙,将成为他的祠,被供奉千年。

不为什么,就为他破旧箱箧里那一札皱巴巴的诗文。

屈原自没于汩罗江,而柳宗元则走过汩罗江回来了。幸好回来,柳州、永州无所谓,总比在长安强,什么也不怕,就怕文化人格的失落。中国,太寂寞

在柳州的柳宗元,宛若一个鲁滨逊。他有一个小小的贬谪官职,利用着,挖了井,办了学,种了树,修了寺庙,放了奴婢。毕竟劳累,在四十七岁上死去。

柳宗元晚年所干的这些事,一般被称为政绩。当然也对,但他的政绩有点特别,每件事,都按着一个正直文人的心意,依照所遇所见的实情作出,并不考据何种政治规范;作了,又花笔墨加以阐释,疏浚理义,文采斐然,成了一种文化现象。在这里,他已不是朝廷棋盘中一枚无生命的棋子,而是凭着自己的文化人格,营筑着一个可人的小天地。在当时的中国,这种有着浓郁文化气息的小天地,如果多一些,该多好。

时间增益了柳宗元的魅力。他死后,一代又一代,许多文人带着崇敬和疑问仰望着这位客死南荒的文豪,重蹈他的覆辙的贬官,在南下的路途中,一想到柳宗元,心情就会平适一点。柳州的历代官吏,也会因他而重新检点自己的行止。这些都可以从柳侯祠碑廊中看到。柳宗元成了一个独特的形象,使无数文官或多或少地强化了文人意识,询问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在排排石碑间踽踽独行。中国文人的命运,在这里裸裎。但是,日近中天了,这里还是那样宁静。游人看是一个祠堂,不大愿意进来。静一点也好,从柳宗元开始,这里历来宁静。京都太嘈杂了,面壁十年的九州学子,都曾向往过这种嘈杂。结果,满腹经纶被车轮马蹄捣碎,脆亮的吆喝填满了疏朗的胸襟。唯有在这里,文采华章才从朝报奏折中抽出,重新凝入心灵,并蔚成方圆。它们突然变得清醒,浑然构成张力,生气勃勃,与殿阙对峙,与史官争辩,为普天皇土留下一脉异音。世代文人,由此而增添一成傲气,三分自信。华夏文明,才不至全然黯暗。朝廷万万未曾想到,正是发配南荒的御批,点化了民族的精灵。

好吧,你们就这么固执地肃立着吧。明天,或许后天,会有一些游人,一些少年,指指点点,来破读这些碑文。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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