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短文,回答问题。烧伞记
[法]莫泊桑
奥莱依太太四十多岁,爱活动,爱清洁,面上略带皱纹,并且时常要生气。
她丈夫因为要忍受她的种种节约时时觉得不平,甚至感到痛苦,因为太太有些要求伤了他的自尊心。
奥莱依是陆军部的一个主任科员。这两年以来,他永远提着那柄打满了补丁的雨伞使得同事们发笑。奥莱依气极了,就吩咐他妻子买一柄价值二十个金法郎的薄绸子的新伞,并且要她带了发票回来作证明。
她却买了一柄价值十八个金法郎的,愤愤地红着面孔交给她的丈夫,一面说道:“你有了这柄,至少要用五年。”
扬扬得意的奥莱依在办公室里真正挽回了面子。
到了他夜间回家的时候,她接过新伞把橡皮圈捋开,把伞衣摇散,将眼光盯在伞衣上。但是她又吃惊了。在伞衣上发现了一个鹅眼大小的圆洞,那是一个被雪茄烟烧出来的焦痕!
现在,怒气塞住了她的嗓子,她简直说不出话了:“你……你……你烧焦了……你的……你的雨伞。你……你……你真发痴了?你想把大家弄得倾家荡产!”
她好像要打他似的朝他扑去,激动地把那个圆圆的小小焦痕放在他的鼻子下面。
瞧见那个焦痕,他不免呆住了,吞吞吐吐说道:“这……这……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向你发誓。我不知道这柄雨伞是怎么搞的!”
她气得跳起来了,跟他狠狠地大闹了一场,使那些爱和平的男子觉得家庭比弹丸如雨的战场还可怕一些。
她量了大小,在旧雨伞上割了一块颜色不同的旧绸子补上去。第二天奥莱依委屈地拿着这件经过修理的雨具出门了。到了部里,他就把伞搁在柜子里,因为心里有可怕的回忆,所以不大惦记它了。
但是,他在傍晚时候回到家里,他的妻子便双手接住雨伞撑开来看,她发现伞已损坏得不可收拾,气得嗓子都噎住了。雨伞上穿了无数的小孔,那明明是烧成的,仿佛有人把烟斗里没有熄灭的灰倒在上面一样。东西是断送了,断送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她一言不发地检查着,气得一个字也吐不出。他也一样,他检查着损坏的情况,他发愣了,吓糊涂了,狼狈不堪了。他发誓说他一点也不知道,说这件事只能是由于恶意或报复而来。
门上铃子一响可把他救出来了。原来那是一个到他们家里来访的朋友。
奥莱依太太把情况告诉了那个朋友。那个朋友对她讲道理:“那么,太太,假如这件事是由于恶意或报复而来,没有了伞,他的衣裳岂不断送了?衣裳当然比雨伞更值钱。”
那个矮小妇人依然是气愤愤的,她说道:“那么他只准用厨房里的雨伞,我没有新绸伞给他。”
听见这种意思,奥莱依生气了,他说:“那么我就辞职,我! 我是决不肯拿着厨房里的雨伞到部里去的。”
那位朋友接着说:“拿这个去换一块伞面吧,那并不很贵。”
奥莱依太太依然是忿忿不平的。那位朋友是一个可怜的小资产阶级,忽然得着一种灵感,他说道:“叫您的保险公司赔偿吧。只要这损害是在您家里发生的,公司应当赔偿烧了的东西。”
听到这种主意,矮小妇人的怒气完全平息了,她思索了一分钟,就向丈夫说道:“明天,你在到部以前,先到慈爱保险公司叫他们验明这柄雨伞的情况,再要求赔偿。”
奥莱依跳起来说道:“算什么话,我这一辈子也不敢去! 那十八个金法郎是丢定了的。没有什么可说。我们不会因为这就送了命的。”
第二天,他携着手杖出门了。幸而天气晴朗。
奥莱依太太独自坐在家里,对于十八个金法郎的损失依然无法接受。光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了,她简直打不定主意。随后忽然如同.懦夫变成了勇士似的,她得着她的解决方法了。“我一定去,去了再说!”
于是她从壁炉台子上取了一根火柴,在伞骨之间把伞面烧去手掌大小那么几块;然后仔仔细细地把剩下的绸伞面卷起再用橡皮圈箍住,自己披上围巾,戴上帽子,提起快步走下楼来,向着保险公司所.在的黎伏力街走去。
……
(保险公司)经理写了一张片子交给奥莱依太太,她伸手接了它,道了谢,害怕经理变卦就匆匆走出来了。
她现在欢欢喜喜地在街上走着去寻一家与众不同的雨伞店。等到寻得了一家华美的铺子,她就走进去用一道安安稳稳的声音说道:“这是一柄要换绸面的雨伞,要顶好的伞面。请您拿最好的装上去。我决不在乎价钱。”
(选自莫泊桑短篇小说《烧伞记》,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