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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单选题 题类: 难易度:普通

部编版2024-2025学年高中语文选择性必修上册 8《 大卫·科波菲尔(节选) 》课时练习

 下列对课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小年纪就如此轻易地遭人遗弃”“没有一个人出来为我说一句话”成为“一名小童工”的遭遇,让“我”感到是“咄咄怪事”,表现了“我”内心的震惊、悲愤和无助。 B、通过叙写“谋得斯通格林比货行跟各色人等都有生意上的往来”,用劣等的商品换取钱财,雇佣童工做最低级的工作等事实,揭露并批判了19世纪英国社会的黑暗现实。 C、“在我如此荣幸地开始独自谋生的第一天早上”,表明“我”虽处境恶劣,但对能自食其力又感到欣喜与满足,“我”年纪虽小,但敢于面对残酷的现实。 D、“我说我很好,希望他也好”,面对陌生的米考伯用屈尊俯就的口气、装成文雅气派的问询时,“我”的表现,真实反映了局促纠结中怀有希望的复杂心理。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苦梅

马卫

    苦梅又叫乌梅,个小,肉少,汁酸。如果不是没有吃的,孩子们是不会去吃苦梅的。一个姑娘却偏偏取了这么个名儿,不过也难怪,山区农村生活苦嘛。苦梅一出生,就和饥饿结伴,要不是后来包产到户,苦梅一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苦梅二十岁的时候,成了新媳妇儿,

    “新媳妇儿,憨憨人儿,不说话儿,给糖走人儿。”儿歌嘛,小孩子嘴甜,诳糖吃。到了夜深人静,客人们离开,苦梅才发现,进新房的怎么不是先前相亲的那位男人呢?

男人一脸的木讷,呆呆地站着,半天才嗫嚅出来,以前相亲的,是他表哥;自己丑,所以找表哥代替。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何况,男人家拿了钱,给家里砌了砖房,让哥娶上了嫂子。拿妈的话说就是——长得帅,能吃么?

    男人没有啥手艺,除了干地里的活,干不了其它。可是粮食价格低,除去农药、化肥、种子,赚不到啥钱。就这样过了七八年,孩子也读小学了,家里仍然一贫如洗。

    苦梅对老公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辈子也致不了富。

    男人却安于现状,不缺吃不缺穿,还要求啥呢?可是经不住苦梅天天纠缠,最后男人让步了,苦梅和她的表姐进城,一个去给人帮厨,一个当超市营业员。

    苦梅在超市,极认真。别人忙里偷闲玩手机,她没有。别人喜欢小喇叭广播,讲奇闻怪事,苦梅不知道。苦梅就像个机器人,陀螺似地转,特别热心给人介绍商品,帮老人购物。

    苦梅的勤奋和本分,换来了一个领班的岗位。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当上了领班,工资竟然是营业员的倍数,而且轻松多了。所以,苦梅工作更加认真。

    苦梅出事,是在一个周末。

    那天,她在商场巡视,检查工作,发现有一位叫巧芋的营业员偷吃话梅。如果偷吃几个,谁也不会发现,商品有一定的损耗率。但是规定是死的,营业员绝不能吃和拿商场的商品。一旦发现,轻则扣工资,补损失;重则开除,或送派出所。

    苦梅没有当场揭露巧芋,女人家谁不爱面子呢?

    把巧芋叫到办公室,给她倒上水,才说了自己看到的事。没想到,巧芋一百二十个不承认。她说:提奸捉双,拿贼拿赃。你既然看到了我偷吃话梅,为啥不当场拿住?现在,你是污蔑我!我和你没完。

    苦梅没想到好心没有好报,气得粗气红脸:这次就算了,如果我再拿住了你,你走人!

    苦梅只能这样说了。她知道,这些营业员,差不多全是乡下来的,拿着低薪,还要养家糊口,难呢。只要巧芋改了,这事就算了。

    苦梅和表姐合住的出租屋,表姐回来一般要一点左右。那晚,苦梅值晚班,回家时快十一点了,还在夜摊上吃了碗米粉。就在苦梅开门的时候,突然蹿出一位蒙面男人,把她踹倒在地,给她几拳,几脚,嘴上说:臭婆娘,懂事点,不要管得太宽。这次放过你,要是你再多嘴,把你脸划了!苦梅虽然来自农村,有一把力气,可是相对于男人,那是蚍蜉撼树。

    蒙面人走了,半天苦梅才起来,回到屋内,见腿上身上的瘀痕,忍不住哭了起来。不用想,这事肯定是巧芋干的,听说,她一人在城里,常和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所以,巧芋特别好打扮,身上也不差钱,上班极不认真。

    表姐回来的时候,见苦梅这副样子,问了半天,苦梅才嘟咙出来。

    苦梅并不怕巧芋,是怕巧芋勾搭上的野男人。为了安全,苦梅辞职了,经理挽留她,她坚决回家。孩子见她回来,高兴地溜到她怀里,就不离开。老公见她回来,嘿嘿直乐。

    伤不重,养了一周,就复了原。

    苦梅是个闲不住的人,经过三年的打工生活,她明白一个道理:要得富,开店铺。

    苦梅开了村里第一家超市,当然不能和城里的比,不过两间屋大,主卖副食和生活必用品。不用请人,自己和老公亲自干。货自己去进,晚上做台帐。

    乡里人虽然计较价钱,但绝不会偷东西。一个月下来,挣的比她在城里打工还多一倍。

    苦梅家渐渐富了,有了彩电,有了冰箱,还给老公买了摩托,进货也方便。至于田和地,只种谷子、蔬菜,剩的种树。

    她家没有种其它树,只种苦梅。人们不太理解,苦梅也不解释。乡下人都知道,苦梅味酸、涩、平,敛肺、润肠、生津、解酒,良药呢。村里人常来讨用,苦梅一概白送,尤其那些爱喝醉酒的男人们,她们嘴上还要占便宜:苦梅,吃你呢!

    苦梅的脸上,全是笑。嘴上说:吃我?酸死人!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官舱里

茅盾

    忽然船上的茶房在太阳晒不到的一边舱外支起旧蓝布的遮阳来了。

    就有一个柔软的声音:“怎么晒不到的地方倒要遮阳?”发言者是女性,二十岁不到。太阳脚落在她的颈脖上,这虽有颇厚的电烫头发给遮住,可是头发里好像有些小虫子爬着,她时时举手到耳后掠一下。她这一句话是对同伴说的,同伴是男性,不过二十岁模样。“就要出‘塘’了,出了‘塘’这边有太阳。”对面的一位老者解释着,顺手理一理灰黄的八字须。老者有一张颇为红润的脸,疏眉朗目,声音洪亮,加之顺手摸模八字须,表示了他的身份和教养,这立刻在两位年青人的心里留下了蔼然可亲的印象。

    “啊!是,是。”男的恭恭敬敬回答,“尊姓?”

    “黄。草头黄。”

    内河小火轮的官舱中,旅客们大都是有“身份”的,往往不像客舱里的朋友们,凳子还没坐热就前后左右攀谈过。

    老先生自然是“中装”,蓝绸大褂,老式花样。老先生是吸烟的,他那枝旱烟管是湘妃竹的,红润如玉,白铜斗儿,象牙咬嘴,挂着一副白银的剔牙杖,不过盛旱烟的荷包却是外国人用来装板烟的橡皮袋儿。

    老先生极健谈,现在他已经从“今天天气哈哈”转到了当天上海报上登的叶海生案审判的情形。

    他的老伴,很清秀很文雅的眉目,一点不见老态。估量她总有五十岁,因为她的脚是地道的三寸金莲,而她的谈吐举止却叫人想到三十多岁年青时她大概是“维新派”。

    即使她穿一身时髦的衣服,着实也并不“怪样”,比她身边那位女青年自然些。那位女青年当然是又窄又长的旗袍,又硬又高的领子,三寸高跟皮鞋,面颊上涂着两团“健康色”,手指上是鲜红的蔻丹。

    男青年是穿洋服的,两个假肩头实在太阔,又翘得太高了,叫人看着难受;一双尖头皮鞋太尖了,不输于那位老太太的小脚的鞋尖。他也吸烟,衔在他嘴里的是一枝五寸来长银镶头的电木烟嘴。

    这样的两对越谈越投契了,不知怎样一来谈到“文艺”方面了。

    女青年这时忽然低声说:“巴金的《家》很好吧!”“唔!”老先生喷出一口浓烟将脑袋一侧。

    男青年赶快拿下他的太长的卷烟咬嘴,带点忸怩态度说明:“新出的,一部哀情小说。”

    “哦!”老先生和老太太几乎同时叫了起来。“也是家庭小说。”那位女青年又低声说。

    “倒不曾看过巴金。”那位老太太微微一笑,发表她的意见,“哀情小说、家庭小说,不能不推《红楼梦》。”于是她就研究起《红楼梦》来,特地对她丈夫说:“凤姐和贾母斗的牌,大概就是麻将书上说风姐放一张‘一饼’给贾母。‘一筒’北方人叫‘一饼’,不过她们是两个人就可以成局的。”

    老先生只顾一面喷着烟,一面摇着脑袋画圈子,末了,他把早烟斗在舱板上笃笃地敲着,似乎斟酌了一番才说:“恐怕牌是同样的牌,打法却不同。”

    这当儿船上的汽管叫了几声,官舱窗外移近来了一带石帮岸,岸上是一簇瓦房。船靠了埠,就有些人腿在官舱窗外走过,接着是三四位旅客涌进这官舱来,有黄布学生服的青年,也有满脸肥肉的商人,这“小世界”里现在热闹了许多,也复杂了许多。

    船再开驶后,这官舱里依然还有“风雅”的谈吐,但最多而最响的声音是茧市米价,桐油涨得太猛。

    黄布学生服的两位靠近舱门边,在争论沿河一带的“南瓜棚”到底有多少“国防”的意义。因为据说这些小小的连成一片的“南瓜棚”是奉命搭盖的,用意在万一对日战争这可以避免飞机“下蛋”,那就是“防空”!

    一九三六年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雄狮献瑞

练建安

①“咚咚恰,咚咚恰,咚恰,咚恰,咚咚恰……”听闻这熟悉的锣鼓,增发按捺着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专心地经营他那摊“杭川牛肉兜汤”。

②大年初五,是闽粤边的武邑岩前镇请客的日子。客家村寨春节期间请客的日期,都有定日。坐落在狮子岩的均庆寺,是定光古佛的祖庙。此日,格外热闹。

③杭川,是闽西上杭县的雅称,此地与武平县山水相连,声气相通,同时于宋淳化五年建县,因此,百姓互称老友。“牛肉兜汤”是杭川风味名小吃。

④增发的生意不错,一大早,卖了三五十碗。五文一碗的牛肉兜汤,每碗可赚一个铜板。照这个样子,十斤牛肉很快就可以卖完了,赚个百十文不成问题。

⑤“初一落雨初二晴,初三落雨烂泥坪。”闽西正月多雨,昨夜下了一场连绵不断的“冷浆雨”,均庆寺前的石坪低凹处水汪汪的。阳光照射下,闪着金光,北风吹来,寒气逼人。

⑥摊点冒着丝丝白雾状的热气,牛肉兜汤飘出阵阵香味。前来均庆寺游玩的客人,就有好些人被吸引了过来。

⑦“牛肉兜汤”做法简易,以上等牛肉切成薄片,裹以薯粉,调以姜末、茴香、八角、酱油、鱼露等物,放入木鱼干、猪骨头熬制的滚汤中稍煮片刻舀出,晒上葱花、姜末。这样的天气,喝口浓稠爽滑的兜汤,正合适。

⑧增发是上杭城肚里郭坊人,是“南狮”的师傅头。传说他打单狮可以轻轻松松地“缩”上两张层叠的八仙桌。前些年“杭川狮会”夺魁,得了金牌,名声很大。之所以来到一百三十里外的岩前古镇摆“牛肉兜汤”小食摊,说来也与“牛”有关。增发好赌,手气差,一次豪赌,急红眼了的他牵来大哥家的一头水牛,又赔了进去。他恨不得剁了双手,拈脚就走了,发誓要“以牛还牛”,赚回了牛本钱,再回杭川。

⑨这一天,均庆寺也办狮会,号称“闽粤赣三省狮王争霸赛”。汀江木纲老板练大炮悬赏一千两银子的花红,奖励优胜者。这下可热闹了,周边客家地区来参赛的青狮足有十八只,都是各县身怀绝技者。

⑩百十丈外,是均庆寺。石坪上,人头攒动,锣鼓声声。这一边,增发指望快一点卖尽牛肉兜汤,收摊寄存在阿三哥的日杂店里,自家悄悄地挤入人群中瞧上几眼,解解馋。二十余年的拳脚功夫,都被那些南狮锣鼓催醒了,发痒发麻。

⑪一位老阿婆牵着小孙子过来了,叫了一碗。增发问阿婆要不要也尝一口,天冷,喝了驱寒。阿婆使劲咽着口水,说:“吃过了,过年喽,鸡汤都喝怕啦。”说着,抖抖索索地从上衣上摸出一块旧手帕,拣出五块铜板,反复数过,递到增发手上。小孙子喝完了,捧着空碗,舌尖舔着嘴唇,盯着老阿婆看。增发给他添上了半勺浓汤。小孩子乖巧地说:“阿叔新年发大财。”增发笑了。

⑫均庆寺外石坪,十八只青狮跃跃欲试。场中,竖立着一根一丈八尺的桅杆,上头,以红绳悬挂一束雪里蕻。六张八仙桌依次按三、二、一的阵式叠好。哪一只青狮采下雪里蕻,哪一只青狮就是赢家,就是优胜者。一丈八尺的桅杆实在是太高了,往常,“缩”上两张八仙桌高度表演的青狮,就算是方圆百里的高手了。三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要么怎么叫狮王争霸赛呢?主办方为安全计,在桅杆的四周铺设了一层层谷笪,谷笪下铺垫有厚厚的稻草。

⑬主事宣读完规则,鞭炮炸响,接着就是一下重锣。赣南远客为先,六只青狮在锣鼓声中一跃奔出,翻滚跌扑,煞是好看。不料,来到谷笪处,纷纷栽倒,折腾了半炷香工夫,就是挨不近八仙桌,只得退场。粤东也是六只青狮,无意上八仙桌采高青,成双结对表演了一套“雄狮献瑞”连贯动作,吐出“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红布条幅。锣鼓停歇,恰好回到了原处。现在轮到闽西的了,也是六只。先出四只,舞到谷笪上,也接二连三地栽倒了,退了回来。剩下的两只,一只是当地的,一只就是杭川郭坊的。郭坊的锣鼓敲起,有些乱。增发拨开人群,来到狮头旁,抚摸着狮子耳朵。狮头移开,露出了他大哥的脸。大汗淋漓的大哥又惊又喜,说:“好你个发狗,躲在这里修仙哪!”增发说:“大哥,我来,赢钱还你水牛。”

⑭说话间,锣鼓声响了,岩村青狮已经奔跳出去老远。郭坊青狮欢快蹦达,一会儿工夫,就追了上来。岩村青狮上谷笪了,摔倒、爬起、摔倒、爬起,一副不屈不挠的架势。郭坊青狮在谷笪外停了停,嗅了嗅。鼓点骤响,郭坊青狮一跃而起,落地生根。每走一步,大吼,四脚齐齐发力,顿一顿,似有千钧之势。围观者听得谷笪下面发出脆响,仔细听听,是谷笪下滚动的圆竹杠破裂的声音,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围观者大声喝彩,一浪高过一浪。岩村青狮伏地不动了,狮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汗湿透了后背,手脚发抖。他想,看不出这卖牛肉兜汤的,功夫竟是那样的高深莫测。

(节选自练建安《雄狮献瑞》有删改)

文本二:

“客家乡土侠义小说”,看似有“民间故事”色彩,实则是较为高超的“模仿”作品。作者或从民间故事中吸其内核加以综合演绎,或以独特构思演化为“民间故事”,升华思想内核使小说故事更隽永深邃。其结构精致,情节往往一波三折,却叙事从容。小说中高手深藏不露,读者很难一眼看穿,掩卷思考,才恍然大悟。作者深受传统文法影响,擅长白描手法,用最简练的笔墨,不加烘托,描绘出鲜明生动的形象。客家民系是中华民族汉族的一支优秀民系,客家精神内涵丰厚,其中,客家乡土侠义精神是其重要组成部分。作者善于借助客家特有的活动背景来塑造一些客家民间社会的小人物,心理素质出奇的镇定,临危不惧,身手不凡,却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一争高低,颇具客家乡土侠义精神。

节选自练德良《客家乡土多侠义——练建安“客家乡土侠义小说”系列作品浅析》)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鸡毛

汪曾祺

她是一个住在西南联大里的校外人,她又的确是西南联大的一个组成部分。

昆明大西门外有片荒地,联大盖新校舍,出几个钱,零星的几户人家便搬迁了。文嫂也是这里的住户,她不搬。可她的两间破草屋戳在宿舍旁,不成样子。联大主事的以为人家不愿搬,不能逼人家走。跟她商量,把两间草房拆了,就近给她盖一间,质料比原来的好。她同意了,只要求再给她盖个鸡窝。

宿舍旁住着这样一户人家,学生们没觉得奇怪,都叫她文嫂。她管这些学生叫“先生”。时间长了,分得出张先生、李先生……但没有一个先生知道文嫂的身世,只知道她是一个寡妇,有一个女儿。人老实,没文化,却洁身自好,不贪小便宜。

她的屋门是敞开着的。她的所作所为,都在天日之下,人人可以看到。她靠给学生洗衣物、缝被窝维持生活,每天大盆大盆地洗。她在门前两棵半大的榆树之间拴了两根棕绳,拧成了麻花。洗得的衣服夹紧在两绳间,风把这些衣服吹得来回摆动。大太阳的天气,常见她坐在草地上(昆明的草多丰茸齐整而极干净)缝被窝,一针一针,专心致志。为避嫌疑,她从不送衣物到学生宿舍里去,让女儿隔着窗户喊:“张先生,取衣服!”“李先生,取被窝!”

文嫂养了二十来只鸡。青草里有虫儿种种活食,这些鸡都长得极肥大,肯下蛋。隔多半个月,文嫂就挎了半篮鸡蛋,领着女儿集市去卖。蛋大,红润好看,卖得也快。回来时,带了盐巴、辣子,有时还用马兰草提着一小块肉。

文嫂的女儿长大了,经人介绍,嫁了一个司机。她觉得这女婿人好。他跑贵州、重庆,每趟回来看老丈母,会带点曲靖韭菜花、贵州盐酸菜,甚至宣威火腿。女婿答应养她一辈子。文嫂胖了。

文嫂生活在大学环境里,她不知道大学是什么,却隐约知道,这些先生们将来都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尽管先生们现在并没有赚大钱、做大事、好像还越来越穷。

有个先生叫金昌焕,经济系的,算是例外。他独占宿舍北边一个凹字形单元。他怪异处有三点:一是他所有的东西都挂着,二是从不买纸,三是每天吃块肉。他的床上拉了几根铁丝,什么都挂在铁丝上,领带、鞋袜、墨水瓶……每天就睡在这些丁丁当当东西的下面。再穷的学生也得买纸。金先生从不花这个钱。纸有的是!联大大门两侧墙上贴了许多壁报、学术演讲的通告、寻找失物的启事,形形色色。这些通告、启事总有空白处。他每天晚上带一把剪刀,把这些空白处剪下来,并把这些纸片,按纸质大小、颜色,分门别类,裁剪整齐,留作不同用处。也不顾文告是否过期。他每晚都开夜班,这伤神,需要补一补,就如期买了肉,切成大小相等的块,借了文嫂的鼎罐(他用过鼎罐,洗都不洗就还给人家了),在学校茶炉上炖熟,密封在一个有盖的瓷坛里。每夜用完功,打开坛盖,用一支一头削尖了的筷子,瞅准了,扎出一块,闭目而食之。然后,躺在丁丁当当的什物之下,酣然睡去。

到了四年级,他在聚兴诚银行里兼了职。晚上仍是开夜班,搜罗纸片,吃肉。自从当上了会计,他添了一样毛病,每天穿好衬衫,打好领带;又加一件衬衫,再打一条领带。同屋的人送给他一个外号:“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金先生不在乎,他要毕业了,在重庆找好了差事,就要离开西南联大,上任去了。

这时,文嫂丢了三只鸡,一只笋壳鸡,一只黑母鸡,一只芦花鸡。这三只鸡不是一次丢的,隔一个星期丢一只。文嫂到处找过,找不着。她又不能像王婆骂鸡那样坐在门口骂——她知道这种泼辣做法在大学里不合适,便一个人叨叨:“我的鸡呢?我的鸡呢?”

文嫂出嫁的女儿回来了。她吓了一跳:女儿戴得一头重孝。女婿从重庆回来,车过贵州十八盘,翻到山沟里了。母女俩顾不上抱头痛哭,女儿还得赶紧搭便车到十八盘去收尸。

女儿走了,文嫂有点傻了。但她和女儿还得活下去,还得过日子。有很多先生毕业,要离开昆明,临走总得干净干净,来找文嫂洗衣服、拆被子的就多了。有的先生临走收拾好行李,总有一些带不了的破旧衣物,叫来文嫂,随她挑拣。然后她就替他们把宿舍打扫一下。

金昌焕不声不响地走了。同屋的朱先生叫文嫂过来看看,这位“怪现状”是不是也留下点值得一拣的东西。金先生把一根布丝都带走了,他的王国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跟文嫂借用的鼎罐。文嫂照样替金先生打扫,她的笤帚扫到床下,失声惊叫了起来:床底下三堆鸡毛,一堆笋壳色的,一堆黑的,一堆芦花的!

文嫂把三堆鸡毛抱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起来。“啊呀天哪,我寡妇无业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你咋个要偷我的鸡呀!……你先生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你咋个要偷我的鸡呀!……我女婿死在贵州十八盘,连尸都还没有收,你咋个要偷我的鸡呀!”

她哭得很伤心,很悲痛,好像把一辈子所受的委屈、不幸、孤苦和无告全都哭了出来。

一九八一年六月六日

(选自《汪曾祺经典小说》,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秤匠

李笙清

①从我懂事的时候起,老镇上就有一个专门做木杆秤的铺面,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韦记秤店”,黑漆描金,古色古香。韦家祖籍四川,据说还是19世纪末逃荒来到我们这边的,就此在老镇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繁衍开来。

②韦家秤店是祖传的手艺,男女都传,但从不传于外姓。

③童年时,我经常到秤铺玩耍,韦老师傅一脸的白胡须。他的一个孙子狗娃跟我同年,关系十分要好,七岁就开始学做秤,屁股上没少挨爷爷的竹板。

④到了狗娃父亲这一代,韦家已经在周边好几个乡镇都有了秤店,挂的全是“韦记秤店”招牌,就像如今流行的连锁店一样,使用的都是韦家家传的纯手工制秤技艺。除了制秤,“韦记秤店”还修理各种秤具。由于信誉好,手艺精湛,质量上乘,生意特别红火。

⑤狗娃没念过什么书,但能说会道,头脑活络。

⑥“你可不要小看我们做秤的,这木杆秤可以说是咱们中国的‘国粹’呢!”每次喝了酒后,狗娃总会跟我唠叨关于秤的话题。在他的讲述下,我知晓了制秤是门纯手工活,看似简单,其实从选材、刨杆、打磨、打眼,到校秤、锥星、抛光、打蜡、上色,工序繁杂。秤碗谓之“权”,秤杆谓之“衡”,秤杆上的秤星,也有许多讲究,一颗星代表一两重,三颗星名曰“福、禄、寿”,解释为生意人欺人一两就会“失福”,欺人二两则后人“无禄”,即没有官做,欺人三两则要“折寿”。狗娃侃侃而谈时,从不随意用手比划,这一点跟韦老爷子几乎一模一样,据说是韦家祖传的家训:手是用来做秤的,不能招摇。

⑦据说当年老镇上还有一家秤店,匠人也是外乡人,制秤手艺也不错,后来却经营不下去而转到外地做生意去了。究其原因,主要是20世纪30年代,店主一时贪图高利,给当地湖霸制造了一杆中间打空灌了水银的“黑心秤”,后来被渔民发现后殃及这家制秤店,结果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⑧韦家制秤一直以来恪守祖训家规,口碑在外,曾数次拒绝过“黑心秤”的制作,大有唐代诗人郑薰笔下“镜照分妍丑,秤称分重轻。颜容宁入鉴,铢两岂关衡”的高风。那时候使用木杆秤的多,粮行、渔行、山货行等都是使用很大的木杆秤,有些做小生意的则是使用小木杆秤,乡下农户上街卖菜和鸡蛋、鸭蛋则是使用较小的木杆秤,所以除了本地生意兴隆,许多外地商户也慕名而来,专门在“韦记秤店”订制大大小小的秤具。尤其是那家因制作“黑心秤”的店主离开后,“韦记秤店”更是成了老镇上唯一的制秤店铺。

⑨家乡小镇很古老,历史可追溯到明末清初,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一条大河穿镇而过,直通长江,南来北往做各种生意的人很多,如贩卖河鲜、绸缎、粮食、食盐的,留下一些大码头的痕迹。过去做生意大都使用木秤,主要有钩秤和盘秤两种。特别是乡村人家,几乎家家必备,小商小贩更是人手一把,朝夕不离。这样一来,信誉素著的韦家木杆秤就成了人们购秤的首选,不光称量准确,而且使用的材质上乘,秤纽灵活,秤钩美观耐用,秤盘形制多样,大小不一,秤量不差分毫。特别是渔行、粮行、煤行、盐行的大秤,需要精心丈量距离,要做到毫厘不差。

⑩我曾看过狗娃制秤,工序繁杂而精细。先要做好头小、腹胖、尾细的杆身,然后用“雷公钻”钻出几百个不到一毫米的秤星孔、装饰花案孔和阿拉伯数字,每个孔里嵌入铜丝、锡丝,用利刃刮断,然后敲实、打磨、抛光,直到秤杆光滑、秤星闪亮、秤花生辉的地步。

⑪如今,先进的电子秤、磅秤逐步取代了已传承2000多年的木杆秤,但老镇集市上仍然有一些小贩在使用木杆秤。“韦记秤店”并没有被日新月异的时光湮没,在制作传统的木杆秤的同时,开始销售和修理各种各样的电子秤和磅秤,生意依然红火。每次返乡,看到挂在店里的那些木杆秤,就像看到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品,我的心里总会泛起几许怀旧的思绪。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从梦想出发

铁凝

二十年前,我写过一篇名叫《哦,香雪》的短篇小说,香雪是小说的主人公,一个生活在中国北方深山里的女孩子。当我荣幸地接到这次大会的邀请时,当我得知会议的主题是“文学作品中的文明与暴力”时,不知为什么我首先想到了香雪这个渐渐远离我们的少女。那么,就让我从她开始,进行我们的讨论。

那时我是一家文学杂志的小说编辑,工作之余我在小说《哦,香雪》那样的一个叫苟各庄的山区农村有过短暂的生活。这苟各庄的生活无疑是拮据寒酸的,滞重封闭的,而求变的热望似乎不在年老的一代身上,而是在那些女孩子的眼神里,行动上。

我在一个晚上发现房东的女儿伙同着几个女伴梳洗打扮、更换衣裳。我以为她们是去看电影,问过之后才知道她们从来没有看过电影,现在她们是去看火车,她们是去看每晚七点钟在村口停留一分钟的一列火车。这一分钟就是香雪们一天里最宝贵的文化生活了。火车带来了外边的一切新奇,对少女来说,它是物质的,更是精神的,那是山外和山里空气的对流,经济的活泛,物资的流通,时装的变迁……都因这火车的停留而变成可以触摸的具体。火车上的人们永远注意不到这些女孩子那刻意的打扮,那洗净的脚和新换的鞋,可她们对火车仍然一往情深。于是就有了女主角香雪用一篮子鸡蛋换来火车上乘客的一只铅笔盒的“惊险”。为了这件带有磁铁开关的、样式新颖的、被香雪艳羡不已的文具,她冒险跳上火车去做交易,交易成功,火车也开动了,从未出过家门的香雪被载到下一站。香雪从火车上下来,怀抱铅笔盒,在黑夜的山风里独自沿着铁轨,勇敢地行走三十里回到她的村子。

以香雪的眼光,火车和铅笔盒就是文明和文化的象征,当火车冲进深山的同时也冲进了香雪的心,不由分说地打破了她那小小的透明的心境。而她那怀抱铅笔盒的三十里的夜路便也可以看作是初次向着外界文明进军的行动了。这样的解释虽说浅陋,到底也还是不错的。但作为写作者的我,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火车不由分说地带来了洋溢着工业文明气味的物质信息,还带来了什么呢?

二十年之后,苟各庄已是河北省著名的旅游风景区野三坡的一部分了。而从前的香雪们也早就不像等待情人一样地等待火车,她们有的考入度假村做了服务员、导游,有的则成为家庭旅馆的女店主。她们的眼光从容自信,她们的衣着干净时新,她们懂得了价值。在这些富裕起来的村庄里,也就渐渐出现了相互比赛着快速发财的景象。毕竟钱要来得快,日子才有意思啊。但也因此就有了坑骗游客的事情,就有了出售伪劣商品的事情……在这时,倘若我们跳出香雪当年仰望火车时的一片深情,我们是火车上的一名乘客或者我们就是火车,也许我们会发现火车它其实也是一种暴力。

什么是暴力?把它限制在我这篇发言里,相对于我前边描述过的农耕文明景象,暴力就是一种强制的不由分说的力量。雄壮的火车面对封闭的山谷,是有着产生暴力的资格的,它与生俱来的一种不由分说的力量。虽然它的暴力意味是间接的,不像它所携带的文明那么确凿和体面。并且它带给我们的积极的惊异永远大于其后产生的消极效果。

火车在进化着乡村物质文明的同时,也扮演了暴力的角色。没有这些机械文明的入侵,贫苦的香雪们将永远是清纯透顶的可爱。可我想说,这种看似文明的抵抗其实是含有不道德因素的,有一种与已无关的居高临下的悲悯。贫穷和闭塞的生活里可能诞生纯净的善意,可是贫穷和闭塞并不是文明的代名词。谁有权力不让香雪们走出大山富裕起来呢?而当初她们跳上火车,正体现了她们那压抑不住的活力。对新生活的希望就埋藏在这样的也许是可笑的活力里。

在今天,面对我们对世界的理解的不断加深,我们生活水准的不断提高,我们的物质要求也一再地扩大,写作者原本无话可说。我愿意拥抱高科技带给人类所有的进步和幸福,哪怕它天生有一种不由分说的“暴力”色彩。

但我还是要说,巨大的物质力量最终并不是我们生存的全部依据,它从来都该是巨大精神力量的预示和陪衬。而这两种力量会长久地纠缠在一起,互相依存难解难分,交替作战滚动向前。作为一个写作者,我更愿意关注火车以后的乃至磁悬浮列车以后的人类的精神动向,怎样阻挡人在物质引诱下发生的暴力——比方富裕起来的香雪的有些同乡坑骗游客之行为即是一种新的暴力。怎样捕捉人类精神上那最高层次的梦想:唤醒这梦想或者表达这梦想,并且不回避我们诸多的焦灼与困惑。

为什么许多读者会心疼和怀念香雪那样的连什么叫受骗都不知道的少女?我不认为这仅仅是怀旧,我想说,当我们渴望精神发展的速度和心灵成长的速度能够跟上科学发明的速度,有时候我们必须有放慢脚步回望从前的勇气,有屏住呼吸回望心灵的能力。

有位我尊敬的老作家说过:在女孩子们心中埋藏着人类原始的多种美德。我想,即使有一天磁悬浮列车也已变为我们生活中的背影,香雪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人间温暖和积极的美德,依然会是我们的梦。我们梦想着在物欲横流的生存背景下用文学微弱的能力捍卫人类精神的健康和心灵的高贵。这梦想路途的长远和艰难也就是文学得以存在的意义。同时这也是文学的魅力——梦想使我们不断出发,而路上的欢乐一定比到达目的地之后的满足更加结实。

(有删改)

【注】本文为铁凝于2002年7月在加拿大华裔作协主办的第六届“华人文学——海外与中国”研讨会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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