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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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浙江省嘉兴市2019—2020学年高三上学期语文基础测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吉公(节选)

林徽因

    吉公住在一个跨院的旧楼上边。不止在现时回想起来,那地方是个浪漫的去处,就是在当时,我们也未尝不觉得那一曲小小的旧廊,上边斜着吱吱哑哑的那么一道危梯,是非常有趣味的。

    我们的境界既被限制在一所四面有围墙的宅子里,那活泼的孩子心有时总不肯在单调的生活中磋磨过去,故必定竭力的,在那限制的范围以内寻觅新鲜。在我们寻觅新鲜的活动中,或可以说长成的过程中,吉公住的那小跨院的旧楼,是绝对必需的。

    在那楼上,我们所受的教育,所吸取的知识,许多确非负责我们教育的大人们所能想象得到的。随便说吧,最主要的就有自鸣钟的机轮的动作、世界地图、油画中的外国军队军舰和照相技术的种种,但是最要紧的还是吉公这个人,他的生平,他的样子,脾气,他自己对于这些新知识的兴趣。

    吉公已是中年人了,但是对于种种新鲜事情的好奇,却还活像个孩子。在许多人跟前,他被认为是个不读书不上进的落魄者,所以在举动上,在人前时,他便习惯于露出惭愧、谦卑、退让、拘束的神情,惟独回到他自己的旧楼上,他才恢复过来他种种生成的性格,与孩子们和蔼天真地接触。

    在楼上他常快乐地发笑。有时为着玩弄小机器一类的东西,他还会带着嘲笑似的,骂我们迟笨一—在人前,这些便是绝不可能的事。用句现在极普通的语言讲,吉公是个有“科学的兴趣”的人,那个小小楼屋,便是他私人的实验室。但在当时,吉公只是一个不喜欢做对子、读经书的落魄者,那小小角隔实是祖母用着布施式的仁总和友爱的含忍,让出来给他消磨无用的日月的。

    夏天里,约略在下午两点的时候。那大小几十口复杂的家庭里,各人都能将他一份事情打发开来,腾出一点时光睡午觉。小孩们有的也被他们母亲或看妈抓去横睡在又热又闷气的床头一角里去。在这个时候,火似的太阳总显得十分寂寞,无意义地罩着一个两个空院,一处两处洗晒的衣裳,刚开过饭的厨房,或无人用的水缸。在清静中,喜鹊大胆地飞到地面上,悠闲地来回走路,寻觅零食,花猫黄狗全都蜷成一团,在门槛旁把头睡扁了似的不管事。

    我喜欢这个时候,这种寂寞对于我有说不出的滋味。起初我常常一人走进吉公的小跨院里去,并不是为了找吉公,只站在门洞里吹穿堂风,或看那棵大柚子树的树荫罩在我前面并来回地摇晃。有一次我满以为周围只剩我一人的,忽然我发现廊下有个长长的人影,不觉一惊。顺着人影偷着看去,我才知道是吉公一个人在那里忙着一件东西。他看我走来便向我招手。

    原来这时间也是吉公最宝贵的时候,不轻易拿来糟蹋在午睡上面。我同他的特殊的友谊便也建筑在这点点同情上。他告诉我他私自学会了照相,家里新买到一架照相机已交给他尝试。夜里,我是看见过的,他点盏红灯,冲洗那种旧式玻璃底片,白日里他一张一张耐性地晒片子,这还是第一次让我遇到!那时他好脾气地指点给我一个人看,且请我帮忙,两次带我上楼取东西。平常孩子们太多他没有工夫讲解的道理,此刻慢吞吞地也都和我讲了一些。

    吉公楼上的屋子是我们从来看不厌的,里面东西实在是不少,老式钟表就有好几个,都是亲戚们托他修理的,有的是解散开来卧在一个盘子里,等他一件一件再细心地凑在一起。桌上竟还放着一副千里镜,墙上满挂着许多很古怪翻印的油画,有的是些外国皇族,最多还是有枪炮的普法战争的图画,和一些火车轮船的影片以及大小地图。

    “吉公,谁教你怎么修理钟的?”

    吉公笑了笑,一点不骄傲,却显得更谦虚的样子,努一下嘴,叹口气说:

    “谁也没有教过吉公什么!”

    “这些机器也都是人造出来的,你知道!”他指着自鸣钟,“谁要喜欢这些东西尽可拆开来看看,把它弄明白了。”

    “要是拆开了还不大明白呢?”我问他。

    “你知道,吉公想大概外国有很多工厂教习所,教人做这种灵巧的机器,凭一个人的聪明一定不会做得这样好。”说话时吉公带着无限的怅惘。我却没有听懂什么工厂什么教习所的话。

    吉公又说:“我那天到城里去看一个洋货铺里面有个修理钟表的柜台,你说也真奇怪,那个人在那里弄个钟,许多地方还没吉公明白呢!”

    在这个时候,我以为吉公尽可以骄傲了,但是吉公的脸上此刻看去却更惨淡,眼睛正望着墙上火轮船的油画看。

    “这些钟表实在还不算有意思。”他说,“吉公想到上海去看一次火轮船,那种大机器转动起来该多有趣?”

    “伟叔不是坐着那么一个上东洋去了么?”我说,“你等他回来问问他。”

    吉公苦笑了。“傻孩子,伟叔是读书人,他是出洋留学的,坐到一个火轮船上,也不到机器房里去的,那里都是粗人火伕等管着。”

    “那你呢?难道你就能跑到粗人火倾城佳话的机器房里去?”孩子们受了大人影响,怀疑到吉公的自尊心。

    “吉公喜欢去学习,吉公不在乎那些个,”他笑了,看看我为他十分着急的样子,忙把话转变一点安慰我说,“在外国,能干的人也有专管机器的,好比船上的船长吧,他就也得懂机器还懂地理。军官吧,他就懂炮车里的机器,尽念古书不相干的,洋人很能干,就为他们的机器。”

    这次吉公讲的话很多,我都听不懂,但是我怕他发现我太小不明白他的话,以后不再要我帮忙,故此一直勉强听下去,直到吉公记起廊下的相片,跳起来拉了我下楼。

(1)、    为什么说吉公的住处是个“浪漫的去处”?
(2)、    赏析文中画线句。
(3)、    简析吉公的性格特点。
(4)、分析文中“我”的作用。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也是水湄

张晓风(台湾)

    那条长几就摆在廊上。

    廊在卧室之外,负责数点着有一阵没一阵的晚风。

    那是四月初次燥热起来的一个晚上,我不安地坐在廊上,十分不甘心那热,仿佛想生气,只觉得越来越不负责,就那么风风雨雨闹了一阵,东渲西染地抹了几许颜色,就打算草草了事收场了。

    这种闷气,我不知道找谁去发作。

    丈夫和孩子都睡了,碗筷睡了,家具睡了,满墙的书睡了,好象大家都认了命,只有我醒着,我不认,我还是不同意。春天不该收场的。可是我又为我的既不能同意又不能不同意而懊丧。

    我坐在深褐色的条几上,几在廊上,廊在公寓的顶楼,楼在新生南路的巷子里。似乎每件事都被什么阴谋规规矩矩地安排好了,可是我清楚知道,我并不在那条几上,正如我规规矩矩背好的身份证上长达十几个字的统一编号,背自己的邻里地址和电话,在从小到大的无数表格上填自己的身高、体重、履历、年龄、籍贯和家庭。

    可是,我一直知道,我不在那里头,我是寄身在浪头中的一片空白,在一瞬眼中消失,但我不是那浪,我是那白,我是纵身浪中而不属于浪的白。

    也许所有的女人全是这样的,象故事里的七仙女或者田螺精,守住一个男人,生儿育女,执一柄扫把日复一日地扫那四十二坪地(算来一年竟可以扫五甲地),象吴刚或薛西佛那样擦抹永远擦不完的灰尘,煮那象“宗教”也象“道统”不得绝祠的三餐。可是,所有的女人仍然有一件羽衣,锁在箱底。她并不要羽化而去,相信自己曾是有羽的,那就够了。

    如此,那夜,我就坐在几上而又不在几上,兀自怔怔地发呆。

    报纸和茶绕着我的膝成半圆形,那报纸因为刚分了类,看来竟象一垛垛的砌砖,我恍惚成了俯身城墙凭高而望的人,柬埔寨在下,越南在下,孟加拉在下,乌干达在下,“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故土在下……

    夜忽然凉了,我起身去寻找披肩把自己裹住。

    一钵青藤在廊角执意地绿着,我大部分的时间都不肯好好看它,我一直搞不清楚,它到底是委屈的还是悲壮的。

    我决定还要坐下去。

    是为了跟夜僵持?跟风僵持?抑是跟不明不白就要消失了的暮春僵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要去睡,而且,既不举杯,也不邀月,不跟山对弈,不跟水把臂,只想那样半认真半不认真地坐着,只想感觉到山在,水在,鸟在,林在,就好了,只想让冥漠大化万里江山知道有个我在就好了。

    我就那样坐着,把长椅坐成了小舟。而四层高的公寓下是连云公园,园中有你纠我缠的榕树,榕树正在涨潮,我被举在绿色的柔波上,听绿波绿涛拍舷的声音。

    于是,渐渐地,我坚持自己听到了“流水绕孤村”的潺缓的声音,真的,你不必告诉我那是巷子外面新生南路上的隆隆车声,车子何尝不可以“车如流水”呢?一切的音乐岂不是在一侧耳之间温柔,一顾首之间庄严吗?于无弦处听古琴,于无水处赏清音,难道是不可能的吗?

    何况,新生南路的前身原是两条美丽的夹堤,柳枝曾在这里垂烟,杜鹃花曾把它开成一条“丝路”,五彩的丝,而我们房子的地基便掘在当年的稻香里。

    我固执地相信,那古老的水声仍在,而我,是泊船水湄的舟子。

    新生南路,车或南,车或北,轮辙不管是回家,或是出发,深夜行车不论是为名是为利,那也算得是一种足音了。其中某个车子里的某一把青蔬,明天会在某家的餐桌上出现,某个车子里的鸡蛋又会在某个孩子的便当里躺着,某个车中的夜归人明天会写一首诗,让我们流泪,人间的扯牵是如此庸俗而又如此深情,我要好好地听听这种水声。

    如果照古文学学者的意思,“湄”字就是“水草交”的意思,是水跟岸之间的亦水亦岸亦草的地方,是那一注横如眼波的水上浅浅青青温温柔柔如一带眉毛的地方。这个字太秀丽, 我有时简直不敢轻易出口。

    今夜,新生南路仍是圳水,今夜,我是泊舟水湄的舟子。

    忽然,我安下心平下气来,春仍在,虽然已是阴历三月的最后一夜了。正如题诗在壁,壁坏诗消,但其实诗仍在,壁仍在,因为泥仍在,曾经存在过的便不会消失。春天不曾匿迹,它只是更强烈地投身入夏,原来夏竟是更朴实更浑茂的春。正如雨是更细心更舍己的液态的云。

    今夜,系舟水湄,我发现,只要有一点情意,我可以把车声宠成水声,把公寓爱成山色的。

    就如此,今夜,我将系舟在也是水湄的地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

祖母的季节

苏童

    祖母天天坐在门槛上听雨,神态宁静而安详。那是去年秋天的事情。去年秋天是我祖母的弥留之际。我们家的人都记住了那些下雨的日子。

    春天的时候我祖母还坐在后门空地上包粽子呢。有一只洗澡的大木盆装满了清水,浸泡着刚从湖边苇地里劈下的青粽叶 ,我家屋前屋后都是那股凉凉的清香味。我走过去把手伸进木盆,挨祖母骂了,她不让人把码齐的青粽叶搞乱了。

    祖母去五里外的白羊湖边采青粽叶。我跟着她。“这水里有小青蛇。小青蛇游过的水里,长苇子都是甜的。”祖母采着青粽叶,时不时俯视身下的湖水,湖水波动着,把她穿蓝袄的影子搅碎了。突然手里抓的苇叶掉落了。祖母颤抖着,告诉我她刚才看见了祖父的脸。“老家伙来拉我走了。”祖母对着湖水自言自语。

    家里人猜祖母是看见了游过水下的小青蛇。我祖父属蛇,村上人都喊他小蛇儿。他十七岁娶了我祖母,我祖母就成了“小蛇儿家里的”。

    去年端午节前后,祖母坐在后门空地上不停地包粽子,几乎堆成了一座粽子山。

    “小蛇儿从前最能吃粽子,一顿能吃八个。”有一天村西的老寿爷踱过我家门前,看见了门楣上一捆捆的粽叶,这样对我父母亲说。

    我祖父也死于秋天。死于异乡异地一个叫石码头的地方。据说他是在新婚的五天后出走的,走了就没再回来。祖母守着他留下的老屋过日子,闭口不谈祖父的事。许多年了村里人还是喊我祖母“小蛇儿家里的”。有一年老寿爷跟着贩米船来到湖北一个码头上,遇见了我祖父。他正在码头的石阶上为一个瞎女人操琴卖唱。他跟着老寿爷上了贩米船。他帮着村里人把船上的米袋卸完,拉着老寿爷进了一家小酒店。就是那次我祖父酒后还吃了八只粽子。“你回去吧,你儿子会满村跑了。”老寿爷说。祖父摇着头说,“出来了就不回去了。”后来祖父把他的二胡交给贩米船上的人带回家。

    从我记事起,那把二胡一直高高挂在一家人的头顶上。有一年过年前,我母亲想找块布 把那把二胡擦一擦,但是猛听见下面祖母惊恐的喊声:“凤英子,你不要动它。”

    “我把它擦擦干净。”母亲回过头来说。

    “不要擦。”祖母固执地说,她盯着我母亲的手,眼神里有一种难言的痛苦。

    去年秋天不是好季节,那没完没了的雨就下得不寻常。祖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向每一个走过家门的村里人微笑,目光里也飘满了连绵的雨丝。

    “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我听见父亲对母亲说。

    就是那个下雨的午后,祖母第一次让我去把房梁上的二胡取下来。我在梯子上向那把二胡靠近时,心止不住狂跳起来。“刚才你看见他的脸了吗?”祖母问我。她的脸上浮起了少女才有的红晕,神情仍然是悠然而神秘的。我摇头。“你这个傻孩子,我死了二胡就是你的了。”祖母说,她闭着眼睛回忆着什么,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那老鬼天天跑到我梦里拉琴,拉得好听呢。”有一个瞬间我感到紫檀木二胡在怀里躁动,听到了一阵陌生的琴声从蛇皮琴筒里涌出来,越过我和祖母的头顶,在茫茫的雨雾里穿行。我抓住了马尾琴弓。琴弓挺轻的,但是似乎有股力要把我的手弹回来。“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不拉呢。”祖母焦灼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带着痛苦的神色凝视那只二胡。

    秋天下最后一场大雨的时候,我母亲从箱子里找出了祖母的老衣。母亲把红色的老衣挂在她房里,光线黯淡的房间便充满了强烈的红光。后来我母亲打开了祖母常年锁着的一只黑漆木盒,木盒里空空的,我母亲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走到后门去。

    “没有了。”母亲对父亲说。“什么没有了?”“那块金锁。”母亲说。

    我父亲沉默了一 阵子,来到祖母身边,轻轻地把她从昏睡中唤醒。“娘,你的金锁呢?”

    “没了,早没了。”祖母那会儿依然清醒,她定定地看着父亲的脸。“娘,我们不要,让你老带走的。”母亲说。“我不带走,死了还带金锁干什么?”祖母说完真切地微笑了一下,那是她一辈子最后一次微笑。祖母闭上眼睛了,不再说话,微笑也渐渐消退。

    清明去扫墓的时候,母亲带着锡箔和纸钱,我拿着一株迎春,父亲却在臂弯里挟着祖父留下的那把二胡。祭坟以后,我看见父亲把那把紫檀木二胡放在坟头上,坟上的火光猛地黯淡了一下,随之又蹿出一群枫叶般的火苗来。

    我祖父的紫檀木二胡被点燃了。在一片寂静中,我们听见那把二胡在火苗的吞噬下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似乎有什么活物在琴筒里狠狠地撞击着。“是你爹的声音吗?”母亲的声音打着颤。“不,是娘的声音。”父亲庄严地回答。

    当蛇皮琴筒发出清脆的开裂声时,我先看见了从琴筒里滚出来的金光闪闪的东西。那东西渡过火堆,渡过父母亲的身边,落在我的脚下。那是我祖母的金锁。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大师的由来

【法】莫洛亚

    画家杜什正在收尾,就要画完那张药罐里插着花枝的静物写生。这时,小说家葛雷兹走进画室,看他朋友这么画了几分钟,大声嚷道:“不行!”

    那一位惊愕之下,抬起头来,停下不画了。

    “不行!”葛雷兹又嚷道,“不行!这样画法,永无出头之日,你有技巧,有才能,为人正派。可是你的画风平淡无奇,老兄。这样轰不开,打不响。一个画展五千幅画,把观众看得迷迷忽忽,凭什么可以让他们流连在阁下的大作之前……不行的,杜什,这样永远成不了名。”

    “为什么?”正直的杜什叹了口气,“我看到什么画什么,只管把内心的感受表现出来。”

    “话是不错的,可怜的朋友。你已有家室之累,老兄,一个老婆加三个孩子,他们每人每天要三千卡路里热量。而作品比买主多,蠢货比行家多。你想想,怎样才能出人头地?”

    “靠苦功,靠真诚。”

    “咱们说正经的。那些蠢货,想要刺激他们一下,杜什,非得干些异乎寻常的事。宣布你要到北极去作画啦,开创一个画派啦,诸如此类。把体现、冲动、抽象画等术语,一股脑儿搅在一起,炮制几篇宣言。否认存在什么动态或静态,圆形或方形。发明只用红黄两色作画,或者抛出什么圆锥形绘画,四度空间绘画,等等……”

    这时,飘来一缕奇妙幽微的清香,宣告高司涅夫斯卡夫人的到来。这是一位美艳的波兰女子。她订有几份名贵的杂志,这些刊物都不惜工本精印三岁孩童的杰作,就是找不到老实人杜什的大名。她坐下瞅了一眼画布,顺便摇晃了一下金黄色的秀发,那么娇嗔的一笑:“昨天,我看了个展览,”她的嗓音珠圆玉润,柔婉娇媚,“那是关于全盛时期的黑人艺术。噢!何等的艺术敏感,何等的造型美,何等的表现力!”

    画家送上一张自己颇感得意的肖像画,请她鉴赏。

    “蛮好。”她用唇尖轻轻吐出两字。之后,她失望的,婉转的,娇媚的,留下一缕清香,走了。

    杜什抄起调色板,朝屋角扔去,颓然坐倒在沙发上:“我宁可去当保险公司跑街。画画这一行,最最要不得。帮闲们只知瞎捧,走红的全是画匠。那些搞批评的,不看重大师,一味提倡怪诞。我领教够了,不干了!”

    葛雷兹听毕,点上一支烟,想了半天。临了,说道:“你能不能这样做,向大家郑重其事的宣布,这十年来,你一直着意于革新画法?”

    “敝人我?”

    “你听着……我写两篇文章,登在显著地位,告诉知识界的俊彦名流,说你开创了一个意识分解画派。在你之前,所有肖像画家,都致力于研究人物的面部表情。这真是愚不可及!才不是那么一回事。真正能体现一个人的,是他在我们心中唤起的意念。因此,画一位上校,就应以天蓝和金黄两色作底,打上五道粗杠(法国上校军衔的标志),这个角上画匹马,那个角上画些勋绶。实业家的肖像,就用工厂的烟囱,攥紧的拳头打在桌上来表现。杜什,就得拿这些去应市,懂吗?这种肖像分解画,一个月里你能不能替我炮制二十幅出来?”

    画家惨然一笑,答道:“一小时里都画得出。换了别人,大可借此发迹呢!”

    “但是,何妨一试。”

    “我不会胡说八道。”

    “那好办,老兄。有人向你请教,你就不慌不忙,点上烟斗,朝他脸上喷一口烟,来上这么一句‘难道你从来没看到过江流水涌吗?’”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没有,”葛雷兹说,“这样,人家会觉得你很高明。你等着吧,到时候,咱们再来谈这桩趣事,拿他们取笑一番!”

    两个月后,杜什画展在胜利声中结束。美丽的高司涅夫斯卡夫人,那么柔婉娇媚,香气袭人,跟着她新进的名人,寸步不离。

    “噢,”她一再说,“何等的艺术敏感,何等的造型美,何等的表现力!哎,亲家的,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画家略顿一顿,点上烟斗,喷出一口浓烟,说道:“难道你,夫人,从来没看到过江流水涌吗?”

    波兰美女感动之下,微启朱唇,预许着柔媚圆满的幸福。

    这时,一位有名的画商,抓住画家的袖子把他拉到墙角,说道:“好家伙,真有你的!这下,可打响了。这些作品,我统包下了。我每年向你买进五十幅画……行不行?”

    杜什像谜一样不可捉摸,只顾抽烟,不予理会。

    画室里人慢慢走空。等最后一位观众离去,葛雷兹把门关上,兴冲冲的,把手往袋里一插。“哎,老兄,”他说,“你信不信,他们全给骗了?你听到穿兔皮领那小子说什么了吗?还有你那位波兰美女?那三个俊俏的少女连连说:‘崭新的!崭新的!’啊,杜什,我原以为人类的愚蠢是深不可测的,殊不知更在我预料之外!”

    他抑止不住狂笑起来。画家皱皱眉头,看他笑得呃呃连声,突然喝道:“蠢货!”

    “蠢货?”小说家愤愤然了,“我刚开了一个绝妙的玩笑,自从皮克西沃之后……”

    画家傲然环视那二十幅肖像分解画,踌躇满志,一字一顿地说:“是的,葛雷兹,你是蠢货。这种画自有某种新意……”

    小说家打量着他的朋友,愣住了。

    “真高明!”他吼道,“杜什,你想想,是谁劝你改弦更张,新法作画的?”

    这时,杜什消消停停的,从烟斗里吸了一大口烟。

    “难道你 , ”他答道,“从来没看到过江流水涌吗?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马缨花

季羡林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孤零零一个人住在一个很深的大院子里。从外面走进去,越走越静,自己的脚步声越听越清楚,仿佛从闹市走向深山。等到脚步声成为空谷足音的时候,我住的地方就到了。

    院子不小,都是方砖铺地,三面有走廊。天井里遮满了树枝,走到下面,浓荫迎地,清凉蔽体。从房子的气势来看,依稀可见当年的富贵气象。等到我住进去的时候,富贵气象早已成为陈迹,但是阴森凄苦的气氛却是原封未动。再加上走廊上陈列的那一些汉代的石棺石椁、古代的刻着篆字和隶字的石碑,我一走回这院子里,就仿佛进入古墓。这样的气氛同我当时的心情是相适应的,我一向不相信有什么鬼神,所以我住在这里,也还处之泰然。

    我是不是也有孤寂之感呢?应该说是有的。当时正是“万家墨面没蒿莱”的时代,北平城一片黑暗。白天在学校里的时候,同青年同学在一起,从他们那蓬蓬勃勃的斗争意志和生命活力里,还可以吸取一些力量和快乐,精神十分振奋。但是,一到晚上,当我孤零一个人走回这个所谓家的时候,我仿佛遗世而独立。没有一点活气。寂寞像毒蛇似地偷偷地袭来,折磨着我,使我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有一天,在傍晚的时候,我从外面一走进那个院子,蓦地闻到一股似浓似淡的香气。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遮满院子的马缨花开花了。我站在树下,仰头观望:细碎的叶子密密地搭成了一座天棚,天棚上面是一层粉红色的细丝般的花瓣,远处望去,就像是绿云层上浮上一团团的红雾。香气就是从这一片绿云里洒下来的,洒满了整个院子,洒满了我的全身。花开也是常有的事,开花有香气更是司空见惯。但是,在这样一个时候,这样一个地方,有这样的花,但是。在这样的时候和地方,有这样的香,我就觉得很不寻常,甚至有感激的心情了。从此,我就爱上了马缨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知心朋友。

    可惜不久我就搬出了那个院子,同那些可爱的马缨花告别了。

    时间也过得真快,才一转眼的工夫,已经过去了十三年。这十三年里,我看了、学习了很多新东西,走了很多新地方,当然也看了很多美妙动人的奇花异草。然而使我深深地怀念的却仍然是那些平凡的马缨花。我是多么想见到它们呀!

    最近几年来,北京的马缨花似乎多起来了。公园里,马路旁边,都可以看到新栽种的马缨花,绿云红雾飘满了北京。给首都增添了绚丽与芬芳。我十分高兴。仿佛是见了久别重逢的老友。但是,我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些马缨花同我记忆中的那些很不相同。它们不同之处究竟何在呢?

    我最初确实是有些困惑。后来,我扩大了我回忆的范围,把当时所有同我有关的事物都包括在里面。不管我是怎样喜欢院子里那些马缨花,回忆的范围一扩大,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不是黄昏,就是夜雨,否则就是迷离凄苦的梦境。我好像是在那些可爱的马缨花上面从来没有见到哪怕是一点点阳光。

    然而,今天的马缨花,却仿佛总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使是在黄昏时候,在深夜里,我看到它们,它们也仿佛是生气勃勃,同浴在阳光里一样。它们仿佛想同灯光竞赛,同明月争辉。同我记忆里那些马缨花比起来,一个是照相的底片,一个是洗好的照片;一个是影,一个是光。影中的马缨花也许是值得留恋的,但是光中的马缨花不是更可爱吗?

    我从此就爱上了这光中的马缨花,我也爱藏在我心中的这一个光与影的对比。

    我愿意马缨花永远在这光中含笑怒放。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习惯

刘国芳

    老人挑一担莴笋上街去卖,老人早上四点出门,天蒙蒙亮的时候,老人到街上了。

    路上落了雨,老人身上淋湿了,天还凉,老人在风中冷得发抖。

    有人上街买菜,看见老人在发抖,就说:“落雨就不要出来呀。”

    老人说:“不要紧。”

    买菜的又问:“莴笋几多钱一斤?”

    老人说:“五角。”

买菜的没讨价还价,称了三棵,把钱给老人时,买菜的又说:“你这是何苦呢,五角钱一斤的莴笋,你这一担总共也卖不了几个钱,淋病了划不来。”

    老人说:“劳惯了,不要紧。”

    买菜的不再说了,走了。

    天完全亮了,街上人也多了。一个孩子跟着大人过来买菜,孩子也看见老人在寒风中冷得发抖,孩子于是跟大人说:“我们买莴笋吧?”

    大人说“你不是不喜欢吃莴笋吗?”

    孩子说,“你看那老奶奶,一身都湿了,我们买了她的莴笋让地早点回家。”

    大人听从了孩子,过去问着老人说:“莴笋几多钱一斤?”

    老人说:“五角。”

    大人和孩子也没还价,拿了几棵给老人称,老人称着时,孩子问着老人说:“奶奶,你冷吗?”

    老人说:“不冷。”

    孩子说:“下雨就不要出来呀?”

    老人说:“不要紧。”

    孩子和大人走开后,孩子跟大人说:“我觉得这奶奶好可怜。”

    孩子说着时,到处看,忽然,孩子发现街两边除了一些菜贩子外,卖菜的全是一些老人。孩子惊讶于自己的发现,孩子说:“妈妈,街两边卖菜的怎么全是老人呀?”

    大人说:“现在乡下年轻人都不愿作田,只有老人作田。”

    孩子说:“为什么只有老人作田?”

    大人说:“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孩子说:“所以,这上街卖菜的都是老人。”

    大人点头。

    卖菜的老人还在那儿,一个人过来买莴笋,又一个人过来买莴笋,他们都看见老人淋得一身,看见老人冷得发料,瑟瑟发抖,如同一头孤独地站在寒风中的老牛。他们就很同情老人了,他们说:“落雨就不要出来呀,一担莴笋又卖不了几个钱。”

    老人说:“习惯了,不出来倒不晓得做什么?”

    买菜的就不作声,买了莴笋走人。

    很快,老人挑来的莴笋卖完了,老人挑了空担子往回走。街边有人卖包子,老人摸摸索索掏出一块钱买了两个包子,然后边吃边往回走。

    半路上又落起雨来,老人到屋檐下躲雨,躲着时,一辆汽车停在老人跟前。随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这人跟老人说:“娘呀,你怎么又出来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出来卖菜,你怎么不听?”

    明显,这人是老人的儿子,老人回答儿子说:“不出来卖菜,你叫我做什么?”

    老人的儿子说:“淋病了怎么办?”

    老人说:“哪那么容易生病。”

    老人的儿子让老人上车,老人不上,老人说:“过一会就不下了,你走吧,我不习惯坐车,我喜欢走,我还是走回去。”

    老人的儿子抬头看看天,雨小了,老人的儿子便摇摇头,开车走了。

    儿子把车开走后不久,老人也往家里去。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后,老人到家了。一到家,老人便放下担子,然后往地里去。落了雨,地里的菜青翠碧绿,面对一地的青青翠翠,老人笑靥如花……

(本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角儿

黄建东

    庆和班班主蔡魁,在小城绝对称得上是个角儿。

    蔡魁很小就随庆和班走南闯北,唱、念、做、打,样样功夫俱佳,且扮相极好,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赵云传世,出道不久,便有“活赵云”之美誉。老班主病逝后,年不过三十便挑起了重担。也是机缘巧合,那年,庆和班辗转来到小城,恰逢小城首富浩然茶庄的老板周复古为其父举办六十寿诞,蔡魁一出《长坂坡》,一亮相便技惊四座,一夜间,庆和班红遍小城。

    之后由周复古出面延请庆和班在小城多逗留些日子,没想到,这一留,庆和班就在小城扎下了根。

    在蔡魁的眼里,周复古爱戏,更懂戏,两人经常在一块儿聊戏、品茗,高兴了还会对上几句,让蔡魁颇感惊讶的是,周复古的“老生”角色表演得竟也字正腔圆,很见功夫。那一年元宵节,原定在祥和戏院公演全本折子戏《将相和》,可就在两天前,饰演蔺相如的老生在出城办事途中,被一伙悍匪误杀。演出广告早已张贴出去,救场如救火,周复古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他和蔡魁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小城再次沸腾,这下算是挽救了庆和班。自此后,蔡魁视周复古为恩人,两人遂成生死之交。后来周复古还把自己一个远房表妹介绍给蔡魁,两人又搭上了一层亲戚关系。

    转眼已至民国二十六年的年底,日本人占领了小城,平静的生活被打破,许多人没有了听书看戏的雅致,庆和班的日子举步维艰,蔡魁眼瞅着支撑不下去了。这个时候周复古再次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兄弟,听我的,咱哥俩就照着小林太君的意思,再合唱一出《将相和》,你的庆和班也就起死回生了。”

    小林纯一郎,小城驻军中佐,是个中国通,一心想把小城打造成“大东亚共荣”的典范。《将相和》这出戏突出一个“和”字,只有“和”了,一切才会顺。小林纯一郎被此起彼伏的地下组织搞得焦头烂额,还是维持会会长周复古为他出了这个主意,到时候再请上一些报社记者大肆宣扬一番,表面上看绝对是一个太平世界。可此事遭到了蔡魁的抵制。小林纯一郎恼怒异常,却又冲动不得,他知道,蔡魁毕竟是个角儿,在小城地区影响很大,只有请蔡魁出场,那演出的效果才会达到,否则……于是周复古主动请缨,前来说服蔡魁。

    “兄弟,我知道你不愿意,可如今这世道,生存才是最主要的,一旦惹怒了皇军……”周复古发现蔡魁依旧不为所动,遂换了一种口气,“兄弟,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雪儿和壮儿着想吧,万一他们……”雪儿、壮儿是他的亲人,周复古的话触到了蔡魁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他不能不低头。

    “你别说了,我同意唱。”

    “这就对了嘛。”周复古如释重负,他虽然看到了蔡魁眼中闪亮的东西,却佯装不知,上前想要握住蔡魁的双手,以示亲热,却被蔡魁闪开了,不禁有点尴尬。自从周复古投靠了日本人,蔡魁便不愿再与其为伍,两人关系日渐冷落。此时周复古笑了笑也并不在意。

    当晚,蔡魁就将此次演出告知了庆和班的全体成员,据说那一晚,班子里的灯一直亮着……

    毕竟是角儿,蔡魁有自己的准则,那就是要对得起每一位观众,哪怕这样的演出,心里是万分抵触的。

    蔡魁简直将廉颇演活了。

    “廉颇闻言,暗思忖,良言打动懵懂人,我赵邦列国称千乘,将相不和难挡强秦,我好比井底之蛙多愚蠢,不识大体狭隘胸襟,老夫若不将错认,怎见满朝文武臣!”

    高潮处,廉颇负荆请罪,蔺相如伸手相扶,正所谓将相和。然而就在“蔺相如”伸手的时候,“廉颇”却一跃而起,手中的一把匕首刺进了“蔺相如”的前胸。“啊!”周复古大叫一声。“你……”

    “对不起,你对我的恩情是私义,而我杀你,却……”这个时候,枪响了,蔡魁身中数枪,“却是公义。”蔡魁的身子重重地压在周复古的身上。

    小林纯一郎血洗了庆和班,却不见雪儿和壮儿的身影,庆和班上所有演员的子女都找不到了。有人说蔡魁事先做了安排,也有人说是地下抗日组织将他们秘密转移了,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数年后,庆和班复生了,班主虽说岁数不大,但身板做派颇有老班主蔡魁的神韵,分明又是一个角儿……

(《小小说大世界》2016年第8期,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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