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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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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黑龙江省尚志市尚志中学2018-2019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第二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逃跑

铁凝

    二十多年前,老宋从北部山区来到这个城市,这个剧团。

    老宋在团里的任务是传达、收发,兼烧开水锅炉。每天,锅炉不仅定时定点烧开,温度也绝对可靠。那时,老宋还会站在当院,亮起大嗓喊几声:“老师们,水开了!”老宋将全团干部演员职工家属统称为老师。演员听了高兴,领导和职工家属也不会挑礼。

    老宋并不是一个喜爱喧闹的人,他的语言似是很金贵的,不像他的两条腿那样勤快。每天,他按时出入各个办公室分发报纸、杂志、信件。他步履轻捷,悄无声息,把报纸、杂志分送给该送的人,从未出过差错。除了分内的事,分外的事也没少做。

    团里唱小生的老夏是老宋的好友。他只向老夏说一些家事。他那嫁了人的闺女,嫁的是一个更穷的地方的懒人。前几年那人忽然扔下老宋的闺女和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走了,不知去了哪里。闺女的日子很难,处处得老宋接济。

    光阴像箭一样。

    老夏要退了,老宋也更老了。他走路不再是快步,有点拖着腿的样子。当他走过来,人还没到眼前,你就能听见鞋底蹭着地面的嚓嚓声。他的记性也差了,有时候会把张三的信送到李四的办公室去。但剧团没有辞退他。

    直到有一天,老宋的腿不争气地真出了大毛病。从前老夏替老宋瞒着,现在是瞒不过去了。老夏用自行车驮着老宋去了医院,医生为老宋检查后说尽快手术吧,保腿要紧。老宋问手术得多少钱,医生说,一万五左右。老宋对老夏说,咱们回去吧。他全部的积蓄连一百五十元也不到。

    老夏走家串户,挨门敛钱,共筹集到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二元人民币。为此,他专门找到现任团长一道去给老宋送钱。一来显得郑重,二来也算有个旁证。

    老宋一夜没睡,他数了一夜钱。他一张一张地抚摩,一张一张地在灯下照,一张一张地把鼻子凑上去闻。一些新钱嘎巴嘎巴响得很脆,一些旧钱散发着微微辛辣的油泥味儿,或者黏黏的霉潮气。即便一张两块钱的旧票,压在掌上也是沉甸甸的。

    老宋数完钱就开始想心事,他想,难道他的腿真有病吗?难道他真的要把刚刚数过的这些都扔给医院吗?想着想着,他决心不再相信这条腿是条病腿。为证实自己的见解,单用那病肿的左腿撑起全身的重量,他竟然站住了。他又做了几下其它动作,居然也做出了。接着他想起演员,练功时做出的高难动作,他依次模仿起来。直到稀里哗啦摔在地上,一个形容才确凿地来到他的脑海:这哪儿还是一条腿啊,分明是一条烂冬瓜。

    传达室的灯亮了一夜。第二天老宋就从这个剧团和这个城市消失了。

    老夏终于气愤起来,团里的老师们也气愤起来。他们那一片爱心呢?他们的钱是血汗钱!尤其让老夏不能容忍的是,人们纷纷在他面前发些抱怨,好像是老夏骗了大伙儿的钱,并且协助了老宋的逃跑。

    老夏想起当年老宋来团是靠了一个住在本市的亲戚的介绍。找到那亲戚后,那人说,老宋回老家第二天就去把腿锯了,两千不到。剩下一万多又有什么不好?又是穷闺女,又是穷外孙。老夏愤怒难平,疑惑难平。

    不久,团里有人从北部山区演出回来,告诉老夏说在一个旅游景点看见老宋了,老宋坐在一个小铁皮房里卖胶卷。老夏决心去亲眼目睹那逃逸的老宋之现状,让他尴尬、难堪和愧疚。

    他很快就发现,在一个小铁皮屋子旁边,老宋拄着双拐,左腿那儿空着。老夏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一时竟想不好到底该不该去和老宋打招呼。

    老宋也看见了老夏,顿时木呆呆地愣在那里。突然间,老宋撒腿便跑,他那尚是健康的右腿拖动着全身,拖动着双拐奋力向前;他佝偻着身子在游人当中冲撞,如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他跳跃着直奔一条山间小路而去,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开头交代了老宋的工作内容和日常表现,凸显了他认真负责、干练勤劳、乐于助人等特点,为下文团里不辞退他并为他捐款作铺垫。 B、小说运用倒叙的方式,讲述了老宋为接济女儿,宁愿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把众人的捐款当做改变家庭境况的途径而携款逃跑的故事。 C、小说善于运用细节描写刻画人物。拿到善款后,老宋夜里用触觉、视觉、嗅觉、听觉细细体味那些钱,体现出了人物复杂的心情。 D、作者采用平静的叙事语调,把人物、事件置于冷静客观的语境中,不做任何价值判断,让人物的艰难、悲凉、矛盾和无奈得以深刻体现。
(2)、请结合全文简要概括并分析老夏的性格特点。
(3)、文章略写老宋第一次“逃跑”,请简要分析作者这样安排情节有何作用。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笨拙的土豆

王晓莉

    桌子正中央是一大盘土豆。我凑到饭桌边,仿佛还没有吃就已经感到满足。尤其是,这样自己极中意的、怎么吃都好吃、怎么吃都吃不厌的食物,这样圆滚滚、笨嘟嘟,甚至可说丑兮兮,但又热乎乎的土豆。

    很难想象,有三十年,我是个绝对不吃土豆的人。

    那时我有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误区:以为吃了土豆、红薯这类外形圆头圆脑、看上去憨厚笨拙的食物,自己也会变得这样肥圆不堪。我总觉得土豆、红薯,都是那些膀阔腰圆的人才吃的。或者反过来说,是吃了土豆、红薯,他们变成了膀阔腰圆的人。

    于是我总是偏爱甜食与水果。它们散发出的甜美、浓香,像一层又一层面膜,覆盖在我的感觉之上;它们以一种味道遮蔽了其他真实之味。

    那时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无论是口味还是心灵都有些褊狭的人。一个明明很笨拙却又极度害怕笨拙的人。也许所有人的青春,都有过这样与甜食、水果为伴的时期吧。

    2003年秋天,我在火车上偶然遇到一位男子。他当时在翻的一本《凡·高画册》吸引了我,我们渐渐攀谈了起来。我说我喜欢的是凡·高那一系列自画像。

    对面的他说,那么,凡·高有张早期的画作有没有引起过你的注意呢?

    临下车前,这个男子把这本边页已经翻得有点微微卷起的《凡˙高画册》送给了我。正是在这画册里的中间某页,有他着重提到的那幅画:《吃土豆的人》。

    现在,这幅《吃土豆的人》,我闭上眼睛即可回忆起画中任意一细节,我若有任何绘画天赋定当临摹一千次。

    它那么悲伤刻骨,而又坚忍不拔。

    画面正中是一盏悬挂的昏黄油灯,使整个画都带着深褐色的凝重。灯光下,一家五口正围桌而坐,木纹餐桌上摆放的,正是还冒着腾腾热气的一大盘土豆。热气袅袅地上升到他们的头顶,有了温暖的氛围。

    一个老太太正把一个特大个的土豆递给那一家之主妇模样的人,仿佛在赞赏地说:瞧,这一个,多大个啊。主妇则低眉筛着茶(许是咖啡),她的粗眉有些皱起,仿佛有点不耐烦眼前这样的生活了,却又依然惯性地深思着这样的生活该怎样才可过得更如意更体面些。

    主妇的对面是一家之主,他也许是个矿工,手指叫煤炭染得发黑他也懒得去洗洗。他凝望着他老婆,仿佛要跟她商量什么事情。而另一个戴头巾的女人又凝望着他。一个穿裙子的姑娘,身形要娇小些,背对着我们。他们的手关节都出奇地大,骨突着,你知道,那样的手是可以把食物或茶壶抓得很牢的,也可以把生活抓得很牢的。他们的鼻翼也很宽,鼻孔粗大,他们的呼吸,一定是粗重的。劳动,改造一切。包括他们的呼吸。

    在我看来,这一幅画里,有笨拙的男女,有笨拙的土豆,还有笨拙的一壶茶,是一个农民之家全部的笨拙不堪的生活。

    凡·高给弟弟提奥的信证明了我的看法。

    据说提奥一见到这画,就鼓动哥哥拿去沙龙参加展览。但是凡·高回信说:“我想清楚地说明那些人如何在灯光下吃土豆,用放进盘子中的手耕种土地……老老实实地挣得他们的食物。我要告诉人们一个与文明人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所以我一点也不期望任何人一下子就会喜欢它或称赞它。”

    某样司空见惯的事物,如何在某一天突然引起我们的注意,实在是有各种契机的。就比如那些我忽视惯了的、生活中无以计数的、我眼中无比笨拙的土豆,就这样经由一幅百多年前的画作引领,重新进入我始终睁开却始终有盲点的视线。

    我开始爱上吃土豆,煎、炒、炖、煮;或单独吃,或搭配其他食物吃;当饭吃,当菜吃,当零食吃;没有一样不尝试。没有一样不好吃。土豆那满满的淀粉里,还有着只可意会而难以言传的清香。

    我也开始关心跟土豆有关的一切。我最喜欢探究的是土豆的成长。所有的蔬果,都是裸露在空气与光线中,它们一生都与风和光线打情骂俏着,最后用碧绿的、红彤彤的颜色告诉人们:我熟了,来吃我吧!只有土豆、红薯,那不多的几样,从春到秋,它们完全地埋伏在泥土之下。命中注定它们的工作就是在漫长的黑暗里沉默与积蓄。它们从土地里出来的那天,就是它完全成熟的日子。土豆可以露天存放几乎整整一个季节。它的构成分子,该是有多牢固啊。

    每一次,听了这些,我总是外表平静,内心却热血沸腾地想,如果有机会,我应该去种植至少一季土豆,去观察、了解、亲近那些披着大地色外衣的土豆,那些外表粗糙、内心扎实的土豆,那些在市场的菜堆上与人们的菜篮中笨拙地滚动的土豆,那些养育生活的土豆。

    有时在灯下吃着土豆,会想起火车上偶遇的那人。他当时那么坚定地指出我会忽略凡·高那幅《吃土豆的人》,也许并不是他的武断,而是他看出了当时的我。

(本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配角

聂鑫森

    父亲邵伟夫,先是话剧演员,后来又成了电影、电视演员。他的名字很气派,“伟夫”者,伟丈夫之谓也。可惜他一辈子没演过主角,全是很不起眼的配角,虽是剧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也就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台词,演绎几个小情节而已。他的形象呢,身材矮小,脸窄长如刀,眉粗眼小口阔,演的多是反派人物:黑社会小头目、国民党下级军官、现实生活中的可怜虫……

    他的名字是当教师的爷爷起的,爷爷曾对他寄望很高。没想到他读中学时,有一次演一个小话剧的配角,神采飞扬,被动员去读一所中专艺校的话剧班,从此他就很满足地走上了演艺之路。

    因为母亲是苗族人,可以生两胎,我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我叫邵小轩,妹妹叫邵小轮。通俗地说,我是小车子,妹妹是小轮子。我们的名字当然是父亲起的,母亲似乎很欣赏,觉得低调一些反而会有大出息。

    母亲在街道居委会当个小干部,人很漂亮。我和妹妹似乎承袭了她的基因,长得都不丑。母亲对于嫁给了父亲,一直深怀悔意,原想会有一个大红大紫的丈夫,不料几十年来波澜不惊。我母亲都不让我们去剧院看父亲的戏;电视上一出现有父亲身影的剧目,她便立即换台。她还嘱咐我们,不要在人前提起父亲是演员。

    读初中时,一个男同学悄悄告诉我:“你爸爸的戏演得真好,可惜是个小角色。如果让他演主角,肯定火!”

    父亲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尤其是进入影视圈后,或是东奔西跑到一个个剧组去找活干,或是找到了活必须随剧组四处游走。每当他一脸倦色回到家里,首先会拿出各种小礼物,送给妈妈、我和妹妹,然后把一叠钞票交给妈妈。

    我把男同学的话告诉他,他听了,微微一笑,说:“在一个戏中,只有小人物,没有小角色,这正如社会的分工不同,却都是平等的。主角造气氛,配角助气氛,谁也离不开谁。”

    母亲轻轻“哼”了一声,然后下厨房去为父亲做饭菜。

    我看见父亲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很痛苦地低下了头。

    我读高中妹妹读初中时,父亲在出外三个月后,回到家里。他这次是在一部《五台山传奇录》的电视连续剧里,演一个貌丑却佛力高深的老方丈的侍者,虽是配角,出场却较多,拿了五万元片酬。他给我和妹妹各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给妈妈买了一个钻石戒指。

    我发现父亲的手腕上绑着纱布,便问:“爸爸,你受伤了?”

    他说:“拍最后一场戏时,和一个匪徒交手,从山岩上跌下来,把手跌断了,我咬着牙坚持把戏拍完,导演直夸我敬业哩。”

    母亲说:“你也五十出头了,别去折腾了,多在家休息吧。”

    他摇了摇头,说:“不!你工资不高,小轩、小轮正读书,将来还要给她们备一份像样的嫁妆。再说,小病小伤在拍戏中是常发生的,别当一回事。”

    我和妹妹不由得泪流满面。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学校就在岳麓山附近。三九严寒的冬天,母亲打电话告诉我,父亲在岳麓山的爱晚亭前拍戏,让我去看看父亲,还嘱咐我最好把自己伪装一下,别让父亲分神出了意外。

    漫天大雪,朔风怒吼。

    我戴上红绒线帽子、大口罩,围上羊毛围巾,穿上新买的中长羽绒袄,早早地来到爱晚亭前。警戒线外,看热闹的人很多,我使劲地挤站在人丛里。父亲是演一个寻衅闹事的恶霸,样子很丑陋,说话还结巴,然后被一个江湖好汉狠狠地揍了一顿,上衣也被撕破了,痛得在地上翻滚。这场戏前后拍了三遍,导演才打了个响指,大声说:“行了!”

    我看见父亲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然后去卸了装,换上平常穿的旧军大衣。接着,又去忙着搬道具、清扫场地。等忙完了,他靠坐在几个叠起的道具箱旁边,疲倦地打起盹来,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欢乐颂

陈毓

    天赐我一个婆婆,我婆婆赐给我一大串亲戚。缘着那条脉摸索去,一个,一个,又一个……我用了几年时间,总算弄明白彼此间复杂的称谓。

    有个大妈,我最喜欢。每年清明前,大妈就会捎信来:今年的春茶下来了。油菜花黄了。再不来,林子里的笋子可老了。这些话经我婆婆转达,我会立即催促婆婆:明天我就陪您去一趟吧。

    大妈表达亲情总是从饭桌上开始,清炒菜薹、油焖竹笋、韭黄爆河虾、桃花豆腐、白果焖腊肉、笋干煲鸭汤……只有我们吃满足,大妈才觉得我们是见过面了。

    有什么吃什么,大妈总说。语气一定不是表达谦卑,是对生活的知足和感激。看见我们那么欢喜吃她做的饭菜,大妈的厨艺展示越发地才华横溢。一顿,又一顿。我感叹大妈把春天装进我身体里了。大妈说,你能多来就多来,这里的青山绿水,也不委屈你。

    大妈像个磁场,在她身边,我就觉安静、快乐、知足。我想这好比香樟树的周围不滋生蚊虫,在大妈身边我就不浮躁不定了。

    大妈爱唱歌,老了也没消弱这爱好,对人唱,对山唱,在菜地摘菜时唱,下河浣衣时也唱。是地道汉水民歌的调子,曲调婉转悠长,借景状物,从心所欲,真是情从心生,歌从口出,那么的自然而然,如万物生。蓝的天,白的云,山峰青,江水碧。简单却隽永的日子,我在那短暂的相逢里似乎过了一生,又恍惚只是打了个盹醒来。

    所谓幸福,也不过是依着这个蓝本画的吧?我端着大妈自酿的米酒,迷迷糊糊地想。大妈像看透了我的心思,淡淡地说,留你久住这里,你也会不惯,会着急。你小住几天合适。

    “妹是鲜花香千里,哥是蜜蜂万里来,蜜蜂见花团团转,花见蜜蜂朵朵开。”

    不知谁的歌声从河面飘过来。

    “太阳落坡四山黄,唱起山歌送阿郎,阿郎回家慢慢走,妹儿泪珠湿衣裳”。

    立即就有另一歌者在后坡呼应。我倾耳听。在这悠长欲睡的春日午后。大妈停住针线,悠然起歌:“大路边上栽南瓜,我把萝卜当娃娃。四季豆儿两头尖,当中一个闪弯弯……”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我对身边咕咕啄食的小母鸡说。

    这样的大妈让我们忽略她的年岁。

    但是大妈七十三岁了,这年的春天我去看她,她告诉我她活不过七十四岁,谁都不在意她的话,我也不信,因为她依然清、瘦、硬朗。

    大妈的身体忽然弱起来,大家才想起她春天的话,几个哥嫂都不明白是什么给了她暗示,但大妈的表情从容自然,如落叶树木进入冬天。初冬的第一场风过后,大妈躺下,大哥通知该通知的亲戚,其中有我,大哥说大妈疼爱的人,都得回来给她唱歌。我以为是那一带老人故去后守灵人唱的孝歌,说我不会。大哥说,就是唱歌,欢乐的歌。

    我到时大妈已经弥留。大妈躺在床上,她要重新启程,回到三十一年前和她分别的大爹、四十年前从她怀抱离去的三弟身边。那是宋氏家族墓地,那里还长眠着大妈挚爱的她的婆婆,她在大妈五岁时收养了流落异乡的孤儿,养大妈到十八岁,然后从大妈的养母变成大妈的婆婆。没有通常人哀叹身世飘零的悲苦,大妈说,她从一个家走丢就是为了进另一家门的。现在,她回到她生命中几个重要的亲人那里,在那里继续看护她留在世上的亲人,她的遗言就是嘱咐她的亲人用歌声给她送行。

    歌声在大妈弥留的那一刻响起。都是大妈熟悉喜欢的汉水民歌的调子。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妹、四妹夫一个接一个唱,直到这个家族的晚辈都加入到这唱歌的队伍里来,低缓、悠长、重重叠叠,让我再次看见那根血脉的藤,弯转绵延,生生不止。歌声伴大妈渐行渐远。

    我忽然惭愧,大哥说我是大妈疼爱的人,我当然得给大妈唱歌,我搜索心海,想起不久刚学会的一首民歌,我在大妈床前的席子坐正身子,端庄而歌。

    “太阳歇歇么?歇得呢。月亮歇歇么?歇得呢。女人歇歇么?歇不得。女人歇下来,火塘会熄掉呢。冷风吹着老人的头么,女人拿脊背去门缝上抵着。刺棵戳着娃娃的脚么,女人拿心肝去山路上垫着。有个女人在着么,老老小小就拢在一堆了。有个女人在着么,山倒下来男人就扛起了……”

    灯火摇曳,我看见大妈脸上恍惚积满笑意,仿佛说,大妈喜欢这歌呢。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长安陌上无穷树

李修文

    岳老师和那个小病号在住进同一间病房之前,两人互不相识。

    我只知道:他们一个是一所矿山子弟学校的语文老师,那所学校已关闭多年,岳老师事实上好多年都没当老师了;一个是只有七岁的小男孩,从三岁起就生了骨病,自此便在父母带领下,到处求医问药,于他来说,医院就是学校,而真正的学校,他一天都没有踏足过。

    在病房里,两个不相识的病人竟然变作了老师和学生。岳老师虽说才四十多岁,但早已被疾病带来的伤痛、争吵、背弃折磨得满头白发。可是,当她将病房当作课堂以后,某种奇异的喜悦降临了她,苍白的脸容上竟然现出了一丝红晕;每一天,只要两个人的输液结束了,一刻也不能等,她马上就要给小病号上课。虽说她只是语文老师,但在这里她什么都教,古诗词,加减乘除,英文单词,为了教好小病号,她甚至让她妹妹看她时带了一堆书来。

    中午,病人和陪护者挤满了病房之时,便是岳老师一天中最神采奕奕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她就要拎出许多问题来考小病号,古诗词,加减乘除,英文单词,什么都考。如果小病号能在众人的赞叹中结束考试,那简直就像有一道神赐之光破空而来,照得地通体发亮。但小病号生性质劣,只要感觉稍好一点,就在病房里奔来跑去,岳老师的问题他便经常答不上来。比如那句古诗词,上句是“长安陌上无穷树”,下一句,小病号一连三天都没背下来。

    这可伤了岳老师的心,她罚他背上百遍。也是奇怪,无论背多少遍,那句诗在小病号的身体里就像打了个结,死活都背不出来。到最后,他愤怒地问岳老师:“医生都说了,我反正再活几年就要死了,还背这些干什么?”

    说起来,前前后后,我目睹过岳老师的两次哭泣,都是因为小病号。这天中午,小病号愤怒地问完,甚老师借口去打开水,出了走廊,就号啕大哭。说是号啕,但其实没有发出声音,她用嘴巴紧紧地咬住了袖子,一边走,一边哭,走到开水房前面,她没进去,而是扑倒在潮湿的墙壁上,继续哭。

    哭泣的结果,不是罢手,反倒是要教他更多。甚至,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也要更多。她自己的骨病本来就不轻,但自此之后,我却经常能看见她跛着脚,跟在小病号的后面,喂给他饭吃,递给他水喝,还陪他去院子里,边走边问着诗词,还采了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回来。可是,小病号的病更重了,他的父母决定转院带他去北京,闻听这个消息后差不多一个星期,她几乎每个晚上都耿耿难眠。

    深夜,岳老师悄悄离开了病房,借着走廊上的微光,坐在长条椅上写写画画。地跟我说过,地要在小病号离开之前,给他编一本教材,这个教材上什么内容都要有,古诗词,加减乘除,英文单词。

    这一晚,当我看见微光映照下的她,难以自禁地,心头涌起了剧烈的哽咽之感:无论如何,这一场人世,终究值得一过——生为弃儿,对,人人都是弃儿,在被开除工作时是生计的弃儿,在终年蛰居的病房是身体的弃儿。同为弃儿,或相遇或分散,就在你我聚散之间,背了单词,再背诗词,采了花朵,又编教材,这丝丝缕缕,不光有点滴的生趣,更是真真切切的反抗。

    其实,是反抗将你我连接在了一起。在这世上走过一遭,你至少而且必须留下过反抗的痕迹。就像此刻,黯淡的灯光反抗漆黑的后半夜,岳老师用写写画画反抗着黯淡的灯光。她要编一本教材,让它充当线绳,一头放在小病号的手中,一头往外伸展,伸展到哪里算哪里,最终,总会有人握住它,到了那时候,疾病,别离,死亡,不过都是自取其辱。

    后半夜,岳老师坐着睡着了。天亮时分,骨病发作,她在疼痛中醒来。醒来伴着突然的离别:小病号的父母接到转院通知,要他们赶紧去北京。九点钟,小病号跟病房里的人一一道别。可是,那本教材只差了一点点就要编完,岳老师将它放在了小病号的行李中,捏了捏他的脸,挥了挥手,如此,道别便潦草地结束了。

    岳老师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不发一语。几分钟后,楼下似乎传来小病号的叫喊声,呆坐的她跳下病床,跛着脚,狂奔到窗户前,打开窗子,这样,全病房的人都听到了小病号的叫喊,那竟然是一句诗,正在被他扯着嗓子叫喊出来;“唯有垂杨管别离!”可能是怕岳老师没听清楚,他继续叫;“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喊了一遍,又喊一遍:“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橡管别离!”

    小病号终于背出了那句诗,岳老师并没有应答,她正在号啕大哭,一如既往,她没有哭出声来,而是用嘴巴紧紧咬住了袖子。除了隐约而号啕的哭声,病房里只剩下巨大的沉默,没有人上前劝说,全都陷于沉默之中,听凭她哭下去。大家都知道:此时此地,哭泣,就是她唯一的垂杨。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沙枣

梁衡

    沙枣是农田与沙漠交错地带特有的树种,研究黄河沙地和周边的生态不能不研究沙枣。沙枣的外表极不惹人注意,叶虽绿但不是葱绿,而是灰绿;花虽黄,但不是深黄、金黄,而是淡黄;个头很小,连一般梅花的一个花瓣大都没有。它的幼枝在冬天时为灰色,发干,春天灰绿,其粗干却无论冬夏都是古铜色。总之,色彩是极不鲜艳引人的,但是它却有极浓的香味。我一下想到鲁迅说过的,牛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它就这样悄悄地为人送着暗香。当时曾写了一首小词记录了自己的感受:

    千枝有刺,

    叶小花开迟。

    沙埋根,风打枝,

    却将暗香袭人急。

    1972年秋天,我已调到报社,到杭锦后旗的太荣大队去采访,又一次见识了沙枣的壮观。

    这个大队紧靠乌兰布和大沙漠,为了防止风沙的侵蚀,大队专门成立了一个林业队,造林围沙。十几年来,他们沿着沙漠的边缘造起了一条20多里长的沙枣林带,沙枣林带的后面又是柳、杨、榆等其他树的林带,再后才是果木和农田。我去时已是秋后,阴历十月了。沙枣已经开始落叶,只有那些没有被风刮落的果实还稀疏地级在树上,有的鲜红鲜红,有的没有变过来,还是原来的青绿,形状也有滚圆的和椭圆的两种。我们摘着吃了一些,面而涩,倒也有它自己的味道,小孩子们是不会放过它的。当地人把它打下来当饲料喂猪。在这里,我才第一次感觉到了它的实用价值。

    首先,长长的沙枣林带锁住了咆哮的黄沙。你看那浩浩的沙海波峰起伏,但一到沙枣林前就止步不前了。

    【A】沙浪先是凶猛地冲到树前,打在树干上,但是它立即被撞个粉碎,又被风卷回去几尺远,这样,在树带下就形成了一个几尺宽的无沙通道,像有一个无形的磁场挡着,沙总是不能越过。而高大的沙束树带着一种威慑力量巍然屹立在沙海边上,迎着风发出豪壮的呼叫。沙枣能防风治沙,这是它最大的用处。

    沙束还有顽强的生命力。一是抗旱力强,无论怎样干旱,只要插下苗子,就会茁壮生长,虽不水嫩可爱,但顽强不死,直到长大。二是能自卫,它的枝条上长着尖尖的刺,动物不能伤它,人也不能随便攀折它。正因为这点,沙枣林常被裁在房前屋后当墙围,或在地边护田。三是它能抗盐碱。它的根扎在白色的盐碱土上,枝却那样红,叶却那样绿。因为有这些优点,它在严酷的环境里照样能茁壮地生长。

    过去我以为沙枣是灌木。在这里我才发现沙枣是乔木,它可以长得很高大。那沙海前的林带,就像巨人手挽手站成的队列,那古铜色的粗干多么像男人健康的臂膀。我采访的林业队长是一个近60岁的老人,20多年来一直在栽树。花白的头发,脸上深而密的皱纹,古铜色的脸膛,粗大的双手,我一下就联想到,①他像一株成年的沙枣 , 年年月月在这里和风沙作战,保护着千万顷的庄稼不受风沙之害。质朴、顽强、吃苦耐劳,这些可贵的品质就通过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在育苗时注到沙枣秧里,通过他那双深沉的眼睛在期待中注到沙枣那红色的树干上。

    ②不是人像沙枣,是沙枣像人

    第二年的端午节,我到离沙地稍远一点的一个村子里采访。这个地方几乎家家房前屋后都是沙枣,就像成都平原上一丛竹林一户人家。过去我以为沙枣总是临沙傍碱而居,其叶总是小而灰,色调总是暗而旧。但在这里,沙束依水而长,一片葱绿,最大的一片叶子居然有一指之长,是我过去看到的三倍之大。清风摇曳,碧光闪烁,居然也不亚于婀娜的杨柳,加上它特有的香味,使人心旷神怡。沙枣,原来也是很秀气的。它也能给人以美的享受,能上能下,能文能式,能防沙,能抗暴,也能依水梳妆,绕檐护荫,接天蔽日,迎风送香。多美的沙枣!

    那年冬季,我移居到县城中学来住。这个校园其实就是一个沙束园。一进校门,大道两旁便是一片密密的沙枣林。初夏时节,每天上下班,特别是晚饭后,黄昏时,或皓月初升的时候,那沁人的香味四处蒸起,八方袭来,飘飘漫漫,流溢不绝,让人陶醉。这时,我感到万物都融化在这清香中,充盈于宇宙间。

    宋人咏梅有一名句:“暗香浮动月黄昏”,其实,这句移来写沙枣何尝不可?这浮动着的暗香是整个初夏河套平原的标志。沙枣飘香过后,接着而来的就是八百里平原上仲夏的麦香,初秋的菜香,仲秋的玉米香和晚秋糖菜的甜香。

    沙枣花香,香飘四季,40多年了还一直飘在我的心里。

(文章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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