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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浙江省2018-2019年新高考语文调研模拟卷(一)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沙枣

梁衡

    沙枣是农田与沙漠交错地带特有的树种,研究黄河沙地和周边的生态不能不研究沙枣。沙枣的外表极不惹人注意,叶虽绿但不是葱绿,而是灰绿;花虽黄,但不是深黄、金黄,而是淡黄;个头很小,连一般梅花的一个花瓣大都没有。它的幼枝在冬天时为灰色,发干,春天灰绿,其粗干却无论冬夏都是古铜色。总之,色彩是极不鲜艳引人的,但是它却有极浓的香味。我一下想到鲁迅说过的,牛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它就这样悄悄地为人送着暗香。当时曾写了一首小词记录了自己的感受:

    千枝有刺,

    叶小花开迟。

    沙埋根,风打枝,

    却将暗香袭人急。

    1972年秋天,我已调到报社,到杭锦后旗的太荣大队去采访,又一次见识了沙枣的壮观。

    这个大队紧靠乌兰布和大沙漠,为了防止风沙的侵蚀,大队专门成立了一个林业队,造林围沙。十几年来,他们沿着沙漠的边缘造起了一条20多里长的沙枣林带,沙枣林带的后面又是柳、杨、榆等其他树的林带,再后才是果木和农田。我去时已是秋后,阴历十月了。沙枣已经开始落叶,只有那些没有被风刮落的果实还稀疏地级在树上,有的鲜红鲜红,有的没有变过来,还是原来的青绿,形状也有滚圆的和椭圆的两种。我们摘着吃了一些,面而涩,倒也有它自己的味道,小孩子们是不会放过它的。当地人把它打下来当饲料喂猪。在这里,我才第一次感觉到了它的实用价值。

    首先,长长的沙枣林带锁住了咆哮的黄沙。你看那浩浩的沙海波峰起伏,但一到沙枣林前就止步不前了。

    【A】沙浪先是凶猛地冲到树前,打在树干上,但是它立即被撞个粉碎,又被风卷回去几尺远,这样,在树带下就形成了一个几尺宽的无沙通道,像有一个无形的磁场挡着,沙总是不能越过。而高大的沙束树带着一种威慑力量巍然屹立在沙海边上,迎着风发出豪壮的呼叫。沙枣能防风治沙,这是它最大的用处。

    沙束还有顽强的生命力。一是抗旱力强,无论怎样干旱,只要插下苗子,就会茁壮生长,虽不水嫩可爱,但顽强不死,直到长大。二是能自卫,它的枝条上长着尖尖的刺,动物不能伤它,人也不能随便攀折它。正因为这点,沙枣林常被裁在房前屋后当墙围,或在地边护田。三是它能抗盐碱。它的根扎在白色的盐碱土上,枝却那样红,叶却那样绿。因为有这些优点,它在严酷的环境里照样能茁壮地生长。

    过去我以为沙枣是灌木。在这里我才发现沙枣是乔木,它可以长得很高大。那沙海前的林带,就像巨人手挽手站成的队列,那古铜色的粗干多么像男人健康的臂膀。我采访的林业队长是一个近60岁的老人,20多年来一直在栽树。花白的头发,脸上深而密的皱纹,古铜色的脸膛,粗大的双手,我一下就联想到,①他像一株成年的沙枣 , 年年月月在这里和风沙作战,保护着千万顷的庄稼不受风沙之害。质朴、顽强、吃苦耐劳,这些可贵的品质就通过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在育苗时注到沙枣秧里,通过他那双深沉的眼睛在期待中注到沙枣那红色的树干上。

    ②不是人像沙枣,是沙枣像人

    第二年的端午节,我到离沙地稍远一点的一个村子里采访。这个地方几乎家家房前屋后都是沙枣,就像成都平原上一丛竹林一户人家。过去我以为沙枣总是临沙傍碱而居,其叶总是小而灰,色调总是暗而旧。但在这里,沙束依水而长,一片葱绿,最大的一片叶子居然有一指之长,是我过去看到的三倍之大。清风摇曳,碧光闪烁,居然也不亚于婀娜的杨柳,加上它特有的香味,使人心旷神怡。沙枣,原来也是很秀气的。它也能给人以美的享受,能上能下,能文能式,能防沙,能抗暴,也能依水梳妆,绕檐护荫,接天蔽日,迎风送香。多美的沙枣!

    那年冬季,我移居到县城中学来住。这个校园其实就是一个沙束园。一进校门,大道两旁便是一片密密的沙枣林。初夏时节,每天上下班,特别是晚饭后,黄昏时,或皓月初升的时候,那沁人的香味四处蒸起,八方袭来,飘飘漫漫,流溢不绝,让人陶醉。这时,我感到万物都融化在这清香中,充盈于宇宙间。

    宋人咏梅有一名句:“暗香浮动月黄昏”,其实,这句移来写沙枣何尝不可?这浮动着的暗香是整个初夏河套平原的标志。沙枣飘香过后,接着而来的就是八百里平原上仲夏的麦香,初秋的菜香,仲秋的玉米香和晚秋糖菜的甜香。

    沙枣花香,香飘四季,40多年了还一直飘在我的心里。

(文章有删减)

(1)、联系全文,请简要概括沙枣的特征。
(2)、赏析文中画线句【A】。
(3)、文中加下划线的两处文字①②是否矛盾?请谈谈你的理由。
(4)、请探究文章结尾句的意蕴。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后面的问题。

娓娓与喋喋

余光中

     不知道我们这一生究竟要讲多少句话?如果有一种电脑可以统计,像日行万步的人所带的计步器那样,我相信其结果必定是天文数字,其长,可以绕地球几周,其密,可以下大雨几场。情形当然因人而异。有人说话如参禅,能少说就少说,最好是不说,尽在不言之中。有人说话如嘶蝉,并不一定要说什么,只是无意识的口腔运动而已。至于说话而成艺术,一语而妙天下,那是可遇而不可求:要记入《世说新语》或《约翰生传》才行。哲人桑塔耶纳就说:“雄辩滔滔是民主的艺术;清谈娓娓的艺术却属于贵族。”他所指的贵族不是阶级,而是趣味。

     最常见的该是两个人的对话。其间的差别当然是大极了。对象若是法官、医师、警察、主考之类,对话不但紧张,有时恐怕还颇危险,乐趣当然是谈不上的。朋友之间无所用心的闲谈,如果两人的识见相当,而又彼此欣赏,那真是最快意的事了。要紧的是双方的境界能够交接,倒不一定两人都有口才,甚至也不必都能健谈:往往一个健谈,一个善听,反而是最理想的配合。可贵的在于共鸣,不,在于默契。这世界如果尽是健谈的人,就太可怕了。每一个健谈的人都需要一个善听的朋友,没有灵耳,巧舌拿来做什么呢?

     如果是几个人聚谈,又不同了。有时座中一人侃侃健谈,众人睽睽恭听,那人不是上司、前辈,便是德高望重,自然拥有发言权,其他的人就只有斟酒点烟、随声附和的分了。有时见解出众、口舌便捷的人,也能独揽话题,语惊四座。有时座上有二人焉,往往是主人与主客,一来一往,你问我答,你攻我守,左右了全席谈话的大势,也能引人入胜。

     最自然也是最有趣的情况,乃是滚雪球式。谈话的主题随缘而转,愈滚愈大,众人兴之所至,七嘴八舌,或轮流做庄,或旁白助阵,或争先发言,或反复辩难,或怪问乍起而举座愕然,或妙答迅接而哄堂大笑,一切都是天机巧合,甚至重加排练也不能再现原来的生趣。这种滚雪球式,人人都说得尽兴,也都听得入神,没有冷场,也没有冷落了谁,却有一个条件,就是座上尽是老友,也有一个缺点,就是良宵苦短,壁钟无情,谈兴正浓而星斗已稀。日后我们怀念故人,那一景正是最难忘的高潮。

     现代人的生活节奏毕竟愈来愈快,无所为的闲谈、雅谈、清谈、忘机之谈几乎是不可能了。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在一切讲究效率的工业社会,这种闲逸之情简直是一大浪费。刘禹锡但求无丝竹之扰耳,其实丝竹比起现代的流行音乐来,总要清雅得多。现代人坐上计程车、火车、长途汽车,都难逃噪音之害,到朋友家去谈天吧,往往又有孩子在看电视。饭店和咖啡馆而能免于音乐的,也很少见了。现代生活的一大可恼,便是经常横被打断,要跟二三知己促膝畅谈,实在太难。

     剩下的一种谈话,便是跟自己了。我不是指出声的自言自语,而是指自我的沉思默想。发现自己内心的真相,需要性格的力量。惟勇者始敢单独面对自己;惟智者才能与自己为伴。一般人的心灵承受不了多少静默,总需要有一点声音来解救。所以卡莱尔说:“语言属于时间,静默属于永恒。”可惜这妙念也要言诠。

阅读下面的散文,完成后面题

寒冷也是一种温暖

迟子建

    ①在北方,一年的开始和结束都是在寒冷时刻,让人觉得新年是打着响亮的喷嚏登场的,又是带着受了风寒的咳嗽声离去的。但在这喷嚏和咳嗽声之间,还是夹杂着春风温柔的吟唱,夹杂着夏雨滋润万物的淅沥之音和秋日田野上农人们收获的笑声。

    ②故乡是我每年必须要住一段时日的地方。在那里,生活因寂静、单纯而显得格外有韵致。八月,我回到那里。每天早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打开窗,看青山,呼吸着从山野间吹拂来的清新空气。吃过早饭,我一边喝茶一边写作,或者看书。累了的时候,随便靠在哪里都可以打个盹,养养神。大约是心里松弛的缘故吧,我在故乡很少失眠。每日黄昏,我会准时去妈妈那里吃晚饭。我怕狗,而小城街上游荡着的威猛的狗很多,所以我走在路上的时候,手中往往要攥块石头。妈妈知道我怕狗,常常在这个时刻来接我回家。家中的菜园到了这时节就是一个蔬菜超市,生有妖娆花纹的油豆角、水晶一样透明的鸡心柿子、紫莹莹的茄子、油绿的芹菜、细嫩的西葫芦、泛着蜡一样光泽的尖椒,全都到了成熟期,不过这些绿色蔬菜只是晚餐桌上的配角,主角呢,是农人们自己宰杀的猪,是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野生的鱼类。这样的晚餐,又怎能不让人对生活顿生感念之情呢?吃过晚饭,天快黑了,我也许会在花圃上剪上几枝花:粉色的地瓜花、金黄色的步步高或是白色的扫帚梅,带回我的居室,把它们插入瓶中,摆在书桌上。夜深了,我进入了梦乡,可来自家园的鲜花却亮堂地怒放着,仿佛想把黑夜照亮。

    ③如果不是因为十月份要赴港,我一定要在故乡住到飞雪来临时。

    ④在香港,我每天晚上跟妈妈通个电话。她一跟我说故乡下雪的时候,我就向她炫耀香港的扶桑、杜鹃开得多么鲜艳,树多么绿,等等。但时间久了,尤其进入十一月份之后,我忽然对香港的绿感到疲乏了,那不凋的绿看上去是那么苍凉、陈旧!我想念雪花,想念寒冷了。有一天参加一个座谈,当被问起对香港的印象时,我说我可怜这里的“绿”,我喜欢故乡四季分明的气候,想念寒冷。他们一定在想:寒冷有什么好想念的?而他们又怎能知道,寒冷也是一种温暖啊!

    ⑤十一月上旬,我从香港赴京参加作代会,会后返回哈尔滨。当我终于迎来了对我而言的第一场雪时,兴奋极了。我下楼,在飞雪中走了一个小时。能够回到冬天,回到寒冷中,真好。

    ⑥年底,我收到了一份沉甸甸的礼物 , 是艾芜先生的儿子汪继湘先生和儿媳王莎女士为我签名寄来的艾芜先生的两本书《南行记》和《艾芜选集》,他们知道我喜欢先生的书,特意在书的扉页盖了一枚艾芜先生未出名时的“汤道耕印”的木头印章。这枚小小的印章,像一扇落满晚霞的窗,看上去是那么灿烂。王莎女士说,新近出版的艾芜先生的两本书,他们都没有要稿费,只是委托新华书店发行,这让我感慨万千。在我们这个时代,那些垃圾一样的作品,通过炒作等手段,可以获得极大的发行量,而艾芜先生这样具有深厚文学品质的大家作品,却遭到冷落。这真是个让人心凉的时代!不过,只要艾芜先生的作品存在,哪怕它处于“寒冷”一隅,也让人觉得亲切。这样的“寒冷”,又怎能不是一种温暖呢!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各题。

士兵之家

海明威

    克莱勃斯在堪萨斯州一所卫理会学院(教会学院)读书时上了前线。有一张照片照的就是他和团骑的弟兄们,大家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高领。他在1917年入伍参加了海军陆战队,直到1919年夏天第二师从莱茵河撤回来才回到美国。

    有一张照片是他和另一名军士同两个德国姑娘在莱茵河畔照的。克莱勃斯和那个军士穿的军服都绷在身上显得太紧。德国姑娘长得也不漂亮。莱茵河在照片上根本就看不出来。

    克莱勃斯回到俄克拉何马家乡小镇的时候,向凯旋英雄致敬的热潮已经过去了。他回得实在太晚,他的家乡对于有关战争暴行的故事听到得太多了,真实的情况反而引不起他们的兴趣。克莱勃斯发现,要人家肯听,他就得撒谎,因为撒了谎,战争中他亲身经历过的每一件事,现在都使他感到厌烦。他明白自己一直处于病态的十分恐惧的心情中。这样,他就丧失了一切。

    这时正当晚夏,他每天起得很晚,起床后步行到市区去图书馆借一本书,回家吃中饭,在前廊看书直到他感到腻烦为止,然后步行穿过市区,到阴凉的弹子房去,消磨一天中最热的几小时。他喜欢打弹子。

    晚上,他练练单簧管,去市区散散步,看看书,然后上床睡觉。他在他的两个妹妹心目中仍然是个英雄。他妈妈甚至会把早饭端到床上给他吃,要是他想这样的话。他在床上时妈妈常到他房里来,要他把打仗的情况讲给她听。不过她的注意力总不集中。他父亲则什么意见都不表示。

    镇上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姑娘们都长大了。不过她们生活的天地挺复杂,既有已经确定的各种联合,又存在着变化不定的敌意,这使克莱勃斯觉得他缺乏精力和勇气闯进她们的天地里去。不过他喜欢看她们。漂亮的姑娘真不少。大多数都剪短头发。他离开家的时候,只有小姑娘或者赶时髦的姑娘才留那样的短发。她们都穿着毛衣和荷兰式圆领衬衫。这是种流行式样。他喜欢站在前廊看着她们在街对面走过。他喜欢看她们在树荫下走路的身影。他喜欢她们露在毛衣外的荷兰式圆领。他喜欢她们穿的丝袜和平底皮鞋。他喜欢她们蓬松的短发和她们走路的样子。

    他其实并不需要这些姑娘本身。她们太复杂了。他所要的是另外一种什么东西。他模模糊糊地觉得需要个女朋友,不过他又不想为了交女朋友而多费精神。他不想承担后果。他再不想承担什么后果了。他只希望毫无干系地生活着。再说,他也并不真需要女朋友。他喜欢街对面走过的姑娘们。不过她们生活的天地和他的天地不一样。要是找上她们中间一个倒不错。不过不值得费那么大劲。他回家大约一个月之后,有一天早晨,妈妈走进他房间坐在他床上。她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上帝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工作,”妈妈说。“在他的王国里不会有闲人的。”

    “我不在他的王国里,”克莱勃斯说。

    “我们大家都在他的王国里。”

    克莱勃斯像平常那样,感到有点尴尬而生气。

    “你爸爸也在担心,”妈妈继续往下说。“他认为你已经丧失了雄心大志,缺乏明确的生活目标。查莱·西蒙斯年纪跟你一般大,有一份好工作而且就要结婚了。小伙子们一个个都安顿下来了,大家都决心要干出点名堂来;你可以看得出,像查莱·西蒙斯那样的小伙子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镇上的光荣。”

    “就这些?”克莱勃斯说。

    “是的。你难道不爱你妈妈吗,亲爱的孩子?”

    “不,”克莱勃斯说。

    妈妈隔着桌子看着他。她眼睛里闪着泪花,开始哭了起来。

    “我什么人也不爱,”克莱勃斯说

    “你愿意和我一起跪下来祈祷吗,哈罗德?”妈妈问。

    “我不会,”克莱勃斯说。

    “试试吧,哈罗德。”

    “我不会。”

    “你要我替你祈祷吗?”

    “好的。”

    这么说有什么好处呢。他没法告诉她,也没让她明白。讲了这样的话只是做了桩蠢事。他为妈妈感到难过,她使他撒了谎。他要去堪萨斯城找个工作,而她也就会安心了。也许在他走之前还得再经历一场哭笑。他不想上他爸爸的办事处去。这件事他不想践约。他愿意生活过得顺顺利利。以前生活过得就是这样。唉,现在这样的生活完结了。不过他还要到学校的操场去,去看看妹妹海伦玩室内垒球赛。

【注】①“士兵之家”原为本世纪初在美国某些小城镇上存在的优抚性机构,供参加过内战甚或美西战争而又孤鳏无依的退伍及残废老兵居住。这些老兵平日默默无闻,遇到重大节日则穿上旧日军服,佩戴全副勋章,以示荣耀。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草木恩典

李丹崖

    草的香,似乎只有在两个时间可以闻出来。

    一是在被碾压或拦腰斩断的时候,这时候的草,像是慷慨就义,被镰刀、被车轮,割断、碾压,散发出奇特的生命的香,这香味,让人觉得有一种拿生命才换得来的美。我小时候喂过牛,给牛铡过草,当祖母把成捆的青草放到铡刀下,我奋力挥动胳膊,向下一压,咔嚓,草被斩成了两段,旋即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我追求这种香,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人是具有动物性的,格外爱这些草木滋味。

    另一是在草被熬煮的时候。我的父亲是一位中医,小时候,我常常爱在他的中药橱边转悠,可以闻到与众不同的草木香味,就好像这些香味纠缠在一起,我置身其中,可以免除疾病的侵扰一样。遇到病人前来抓药,父亲把那些或叶、或花、或根、或果的中药材用纱布包起来,放到砂锅内熬煮,满屋子的中药香。在滚沸的高温作用下,我觉得这样才能彻彻底底地闻到草木的香味。

    秋天到了,草木走向成熟。似一个男孩走向青年,一个女人发育完善。旧时,在乡间,我喜欢睡在小溪边的草甸子上,一边看蓝天白云,一边嚼草根,我觉得,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小时候,身小力薄的我干不了农活,放羊是我唯一的活,我把羊拴在溪边的小树上,确保它们只吃草,不会啃食庄稼,我就往地上一躺,看着羊羔吃奶,母羊反刍,我呢,则效仿羊的样子,去尝一尝草根。

    羊吃草,在我看来,简直是一件艺术。用舌头把草揽到嘴里,嚓嚓而食,羊毛洁白似雪,羊的嘴唇粉红似桃,青草如翡翠一样耐看,整幅画面简直太有感觉了。

    草木的根深深扎进土地,通过叶面来进行光合作用,它是最能吸纳天地灵气的。所以,维生素多蕴含在很多青草当中,牛羊通过青草来摄取营养,我们再通过牛羊的肉来摄取营养,然后,牛羊和人的粪便又可作为肥料给青草带去营养。这个循环看起来有些吊诡,实际上,又是多么巧妙的一个轮回。

    青草,在这样的一个轮回中,无疑扮演了“双面人生”。成全人畜,又替人畜打扫垃圾,还这个世界天蓝水碧,它们的一生近乎伟大。

    我有一位诗人朋友,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每次在城市居住久了,吃得大鱼大肉,诗性会逐渐泯灭,会写不出东西,这个时候,他都会到山区的寺院里,找一处周遭长满茂密树木的禅房来住,日日食蔬,这样,就能诗性重返。他说,他获奖最多的诗作,一般都是寺院里的那些草木和蔬菜给予的。

    ——这是何其美妙的草木恩典!

    有时候,我实在羡慕那些古人,居住的全部是木材架构的房子,戴的帽子是斗笠,披的是蓑衣,穿的是木屐或草鞋,这样,才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潇洒。现如今,你披着满是塑料味道的雨衣,穿着不透气的胶鞋,能“任平生”吗?

    我不是过激。只是想表达,人一亲近草木,就滋生了健康,就培育了高雅,就构建了和谐。草木的恩典,也许是它们自己都不知晓的义举,但,一岁一枯荣,它们一直在照做。也多亏了草木的这份坚守,这种任性,才让我们有机会——食草,刷新自己;闻香,愉悦心智;观色,养眼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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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古代有关“文化”的概念,其实是“文教”或“风俗”的意思。比如《易传》里说:“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毛诗序》说:“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尽管这些观念与文化密切相关,但毕竟是种“前文化学”。中国现代文化学形成的时代背景是近现代的民族危机与文化危机,中国的学者开始借助西方的人文社会学说重新审视自己的文化,希望在世界的文化秩序中确定中国文化的地位,逐渐形成了文化史学、文化哲学和文化人类学三大主要组成部分。

文化史学是中国现代文化学的主体。梁启超认为西方通行的诸多学科中,“为中国所固有者,惟史学。史学者,学问之最博大而最切要者也,国民之明镜也,爱国心之源泉也”。可是中国传统史学“皆详于政事而略于文化”,他提出要研究中国的“文学史”“种族史”“宗教史”等。将中国传统史学带入现代史学的同时,就是中国现代文化学的发轫之时。中国的文化史学并没有完全遵循西方的学术体系和价值体系,这是由中国历史的独特性决定的。钱穆说:“中国文化,表现在中国已往全部历史过程中,除却历史,无从谈文化。”所以,中国文化史学主张从中国深厚的史学传统中建构中国的文化学。迄今为止,文化史和国学仍是研究和传承中国传统文化的主要学术形式。文化哲学,是注重讨论中国文化精神的学问。在新文化运动中,文化保守主义者和否定中国文化的激进主义者之间展开了论战。在新文化运动主导中国思想的同时,熊十力、梁漱溟、冯友兰、贺麟等以复兴儒学,特别是宋明理学为己任,以“认识老中国,建设新中国”为宗旨,熔铸佛学或西方哲学的学理,构建出“新唯识论”“新理学”“新心学”等新儒家哲学,探究中国文化的个性特征与精神内涵。文化人类学是与考古学、人种学、语言学、民族学等学科相关联的西方人类学分支,它主张客观地观察、描述、分析、比较人类的文化现象,特别注重研究文化的功能。1934年中国民族学会在南京成立,文化人类学从田野和社会的考察出发,而不是从历史文献出发,为我们展现了丰富鲜活的中国文化画卷。上个世纪30.40年代,出现了一大批高水平的学术著作,如费孝通《江村经济》、林惠祥《中国民族史》。我们当下不少文化理论的热词,如文化自觉、文化自主等,都是以费孝通为代表的文化人类学和社会文化学在20世纪末提出的重要观念。

    中国现代文化学的三个主要组成部分,分别研究了中国文化的历史、中国文化的精神和中国文化的结构与功能,使中国文化的整体得以认识,中国文化的话语体系得以建构。文化总是指向人类全部的、永远在进行中的生活和创造。孟子说:“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如何让当下的文化热潮成为“源泉混混”的有本之水,汇成江海,不断地增进我们的文化自信,除了人心与时代的推波助澜,还有待于不断深入的文化研究。

    (摘编于《光明日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制琴记

阿占

话说那天下午,胡三背着琴,像侠客佩剑一样,行于当街,去琴行与韩五见面。胡三亮出了琴——一把手作小提琴。琴体的造型和构造比照了欧洲制琴巨匠鼎盛时期的风格,整体弧度圆润。雕工很有自信。琴腰狭窄,便于演奏高把位和低音弦。面板与背板中间有音柱支撑,位置不偏不倚。琴表油漆均匀,不太硬也不太软。琴箱内部处理得同样细致,没有留下任何工具的痕迹⋯⋯真是一把有样貌的手作琴,韩五心中暗暗叫绝。

“爷们儿,你代理的那些机械琴不利于天才琴童形成个人风格,机械琴看上去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饰物,手工琴却是艺术品。我有匠人手艺,你有音乐资本,不如我们一起做琴吧。”

是年,胡三五十初叩天命,韩五三十恰逢而立。

胡三看上去像个糙人,肿眼泡,狮子鼻,头顶是谢的,常见油光,一张凡夫黑脸。胡三木匠出身,十六岁学徒,三十岁上练成了一等一的高手。四十九岁那年,首届国际小提琴节在家门口举办,胡三走了进去,结果被国际琴展上的名琴镇住了。太美了!他魔怔了一路,回家就跟老婆说:“我要做琴!”那年春节,他用两瓶茅台换回来两摞小提琴图纸,大年初一就拉开架势,图纸铺了满床满地,逐步分解,归纳笔记。二月初二,开凌梭鱼上市的时候,胡三取料、晒料、刨料,继而打眼、锯榫头、组装,把自己放在半成品、木屑和工具之间,一边琢磨一边敲打,不分昼夜。终于,樱花盛开的时候,他做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把小提琴。当然,第一把琴的音色不均、不圆、不润,自然也就不美。胡三很不服气,他决心一把一把地做下去,于是便有了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到了第五把,胡三觉得自己可以有一个搭档了,于是想起了韩五,也就有了开头的那段当街背琴疾行。

与野生的胡三不同,韩五看上去像个文人,戴眼镜,不高,偏瘦,食草动物的眼神,一介书生的白面。大学毕了业却没脱下满身的学生气,韩五跟父亲借钱,开起了琴行。韩五似乎知道每把琴的脾性,知道如何顺着琴的性子捋。没几年,琴行就有了口碑。乐器行当里,都知道城西有个韩五,性格孤僻,音乐学养却是极高的,侍弄乐器很有道道儿。知音难逢,大多数时间里,韩五都是寂寞的。直到胡三的闯入,让他预感到,一些期待已久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就这样,在太阳下面,在月光里面,在德式老房子中,在木头的淡淡暗香里,胡三、韩五这一老一少,一动一静,一黑一白,一武一文,运用数学、物理学、造桥工艺、美学、声学甚至化学,开始做琴。做一把琴至少需要三十五天,而每做完一把琴,胡三都会给自己一个彻底的放松——通常是休息整整二十天,望天、听海、穿风,各种出神。

只有一次,胡三做完琴之后没有休息。韩五去上海参观国际名琴展了,琴作坊里一下子没有了敲打木头的声音,胡三感到很寂寞,便把北墙上的老琴取了下来。这是一把被虫蛀了的老琴,千疮百孔,声音已经喑哑,一直被韩五当镇店之宝供着。

刚修了两天,韩五回来了。

“胡三,你疯了!你在干什么!给我住手!……你不应该自作主张去修它,你应该先问问我。因为你不了解这把琴对一个家族意味着什么,它是我祖父用命换来的。1914年秋天,日军占领青岛,祖父护送一个叫希姆森的德国建筑师一家乘船返回德国。希姆森将小提琴托祖父保管好,说是家传之物,日后来取。20世纪中期以后,祖父的苦难日子就没有间断过。祖母自缢,父亲和两个伯父因为家庭成分不能上大学也不能参军。祖父把能烧的书都烧了,琴总是藏得很好。最后一次,他从抄家人手中夺过这把琴,跳下二楼的阳台,摔成了残疾。”

“为了一把琴,去跳楼?”

“人人都说祖父傻,为了一把琴赔了后半生。”

胡三发誓一定要修好这把琴。前前后后修了一年,果然,重生后的琴音绮丽饱满,也沧桑沉郁。韩五感激胡三,胡三倒不好意思起来。

琴作坊开业的第七年,十一岁的小满来了。买不起手作琴的小满经常偷偷跑到琴作坊,只为看一眼漂亮的琴。一天,小满又来了,但他的左臂上戴着孝,黑色布纱像一个死寂的静止符。忽然,胡三说:“小满,你想试琴吗?有好几把琴等着你试呢。”小满很难把泪水一下子咽回去,可他的眼睛被点亮了。他拉起了布鲁赫的《G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即便是难度最高的第三乐章,小满仍能从容地使用双音技巧,他似乎已经懂得捕捉瞬间之美而不事铺张。

“小满,你进步太快了!”

“爸爸走了以后,我一直拉这个曲子。妈妈外表坚强,其实一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瘦得很厉害。教琴的老师说这首曲子经常被心理学家用来给病人解除痛苦,我就不停地拉,希望对妈妈有用……”

“是的,是的,音乐可以救人。小满,你要拉得更好一些。”

琴作坊开到第八年,订单越来越多了,胡三、韩五爱挑剔的毛病却越来越厉害——挑剔订单的数量和时间,挑剔琴主的品性。

琴作坊开到第九年,人们说胡三、韩五越来越矫情了,琴做完了当年不卖,放一放,为了声音更好听。

秋天,月亮升了起来。城里的儒商林先生亲自来琴作坊,说:“十把手作琴的订单,加拿大的朋友拜托我把这件事办好。请两位老师配合一下。价格翻番儿,时间紧。”

胡三接了一句:“做不了,情绪上不来。”

这两个怪人,一个抬头看着月亮,痴痴地、傻傻地、呆呆地不动。另一个笑了,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月光,那铮铮鸣响,不觉间,把人世的一切都水银般流散了。他们似乎同时想起了那个孩子——小满,还有北墙上的老琴。

“小满应该可以参加维尼亚大斯基世界青少年小提琴比赛了吧?”

“他需要一把好琴。”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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