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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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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黑龙江省哈尔滨师范大学附属中学2017-2018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一条鱼的狂奔

周海亮

    他的手里提一个沉甸甸的冲击钻,腰间别一个丑陋并陈旧的卷尺。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几个等车的人。那里还有一个空位。他需要一个位子,可是他不敢走过去。

    他已经累了一天。他把自己悬挂在接近竣工的楼房外墙,用极度别扭的姿势把坚硬的混凝土外壳打钻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孔。这是他在城市里糊口的惟一本钱和留下来的全部希望。①有时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一条离开了河川,在陆地上奔跑的鱼。他必须不停地狂奔,用汗水濡染身体。他不敢停下来。太阳会把他烤干。

    已经疲惫到极致,他的两腿仿佛就要支撑不住他瘦小的身体。他不断变换着站立的姿势,使自己舒服或者看起来舒服一些。没有用。腿上的每一丝肌肉都在急速地蹦跳和抽搐。这些微小的抽搐几乎要牵着他,奔向站牌下的那一个空位。

    姑娘坐在那里,空位在姑娘身边。姑娘的额头洒着几粒赭红色的迷人麻点。姑娘的眉眼描得细致迷人。姑娘穿着很长的黑色皮靴,很短的黑色皮裙。皮裙和皮靴之间,露出一截令他眩晕的圆润的大腿。他看了姑娘很久。他是用眼的余光看的。城市生活让他习惯了用余光观察所有美好的东西——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不动声色。有风,姑娘身上的香味不断飘进他的鼻子,让他宁静、安逸、幸福和自卑。

    他上了公共汽车,投下一枚硬币。他希望得到一个位子。他果真得到了。是公共汽车的最后一排,他冲过去,把身体镶在上面。他几乎在那个巴掌大的硬椅上平躺下来。他是那么疲惫,坐着有多么幸福。

    香味再一次钻进他的鼻子,轻挠着他,让他打了一个羞愧的喷嚏。他把脑袋转向窗外,眼睛却盯着姑娘锦缎般光洁的皮肤。当然是用余光,他的余光足以抚摸和刺透一切。他再一次变得不安起来。他挺了挺身子,坐得笔直。

    车厢里越来越拥挤。所有站着的人,都在轻轻摇摆。姑娘倾斜着身子,一只手扶住身边的钢管。姑娘的旁边站着一位男人,身体随着汽车的摇摆,不断碰触着姑娘。他的脸红了。好像自己就是那位男人,好像他攥着的,不是冷冰冰的冲击钻,而是姑娘甜藕一样的胳膊。

    他看到姑娘扭过头去,厌恶地看看男人。男人尴尬地笑,做一个无奈的表情。姑娘没有说话,她小心并艰难地使自己和男人之间闪出一条狭窄的缝隙。汽车突然猛然摇晃,姑娘的努力顷刻间化为泡影。现在她和男人,再一次贴到一起。

    于是他站了起来。他对自己的举动迷惑不解。他对姑娘说,这儿有个座位,你坐。他想他应该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的嘴唇在飞快地抖动。姑娘看看他,懵懂的表情,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只好指指自己让出来的位子,他对自己说,这儿有个座位,你坐。姑娘瞅瞅他,再瞅瞅那个空位,再瞅瞅他。姑娘把头重新扭向窗外。姑娘没有动,也没有理他。姑娘说,哈。

    他的表情便僵住了。他感觉自己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所有人都在细细研究他身上每一个肮脏的毛孔。他没有坐下。他把脸扭向男人。他对男人说,这儿有个座位,你坐。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轻轻颤抖。那是哀求的调子,透着无比的卑微和真诚。

    男人笑了。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笑,但男人的确笑了。男人的脸上瞬间堆满了快乐的细小皱纹。男人没有动,甚至没看那个空位。男人盯着他。男人说,哈。

    声音是从鼻子挤出来的——那声音有些失真。

    他有一种强烈的想哭的冲动。那座位就那样空着,没有人去坐。包括他。很多人都在看他,面无表情。他感觉自己被他们一下一下地撕裂开来,每个人都拿到其中一块,细细研究。

    他提前两站逃下了车。他提着那个沉甸甸的冲击钻,慢慢走向宿舍。他感到很累,似乎马上就要瘫倒。他经过一个报摊,停下来。他把眼睛贴上了当天的晚报。

    他对晚报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现在离过年,还有几天。

    他把冲击钻换到另一只手。②他感觉自己是一条即将脱水的鱼,正被太阳无情地炙烤。他想明年,自己应该不会再来这个城市了。因为在乡下,淌着一条温暖的河。

    一缕熟悉的清香悄悄钻进他的鼻孔。他没有转身,继续盯着那张晚报。突然他再一次紧张起来,他感觉姑娘就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

    他转过身。他第一次面对姑娘。他看到姑娘迷人的脸。他的身体开始战栗不安。

    姑娘说刚才是你吗?他点点头。姑娘说哦,转身走开。姑娘走了几步,再一次停下。姑娘扭过脸,说,谢谢你啊。然后转身,走进一家服装店。

    他开始了无声的狂奔,泪洒成河。他感到安静和幸福。③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在炙热的陆地上不停地奔跑。他不能停下,他需要汗水和眼泪的濡染。

    他想他明年,可能,还会留在这里。他知道这个城市需要他,用极度别扭和危险的姿势,将坚硬的混凝土外墙,钻磨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孔。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开头的外貌与动作描写,交代了“他”的农民工身份。突出了他工作的艰辛和劳累。 B、习惯用余光观察美好,香味引发羞愧的喷嚏表明“他”在城里遭遇的嘲笑、歧视不止一次,所以不再敢直视美好,只好把爱意深藏心底。 C、他把座位让给男人,是想化解被人误解和鄙夷的尴尬,证明自己没有“肮脏”动机,同时也想帮助姑娘摆脱男人的骚扰。 D、姑娘对“他”由拒绝好意到感谢相助,暗含作者对农民工群体的同情与颂扬,借此衬托了农民工对美的追求和内心的质朴善良。
(2)、小说设置“男人”这个形象有哪些作用?
(3)、小说三次提及他感觉自己像“一条鱼”,但每一处都表现了主人公不同的生活状况和心理感受,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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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恼

(俄)契诃夫

    暮色昏暗。大片的湿雪绕着刚点亮的街灯懒洋洋地飘飞,落在房顶、马背、肩膀、帽子上,积成又软又薄的一层。车夫姚纳•波达波夫周身雪白,象是一个幽灵。他在赶车座位上坐着,一动也不动……他那匹小母马也一身白,也一动不动。

    姚纳和他的瘦马已经有很久停在那个地方没动了。他们还在午饭以前就从大车店里出来,至今还没拉到一趟生意。街灯的暗淡的光已经变得明亮生动,街上也变得热闹起来了。

    “赶车的,到维堡区去!”姚纳听见了喊声,“赶车的!”

    姚纳猛的哆嗦一下,从粘着雪花的睫毛里望出去,看见一个军人。

    “到维堡区去!”军人又喊了一遍,“你睡着了还是怎么的?到维堡区去!”

    为了表示同意,姚纳就抖动一下缰绳,于是从马背上和他肩膀上就有大片的雪撒下来。……那个军人坐上了雪橇。

    姚纳在赶车座位上局促不安,象是坐在针尖上似的,往两旁撑开胳膊肘,不住转动眼珠,就跟有鬼附了体一样。

    姚纳回过头去瞧着乘客,努动他的嘴唇。……

    “什么?”军人问。

    姚纳撇着嘴苦笑一下,嗓子眼用一下劲,这才沙哑地说出口:“老爷,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哦!……赶你的车吧,赶你的车吧,……”乘客说。“照这样走下去,明天也到不了。快点走!”

    姚纳就又伸长脖子,微微欠起身子,用一种稳重的优雅姿势挥动他的鞭子。后来他有好几次回过头去看他的乘客,可是乘客闭上眼睛,分明不愿意再听了。他把乘客拉到维堡区以后,就把雪橇赶到一家饭馆旁边停下来……湿雪又把他和他的瘦马涂得满身是白。一个钟头过去,又一个钟头过去了。……

    人行道上有三个年轻人路过,把套靴踩得很响,互相诟骂,其中有个人矮而驼背。

    “赶车的,到警察桥去!”那个驼子用破锣般的声音说,“一共三个人。……二十戈比!”

    姚纳抖动缰绳,吧哒嘴唇。二十戈比的价钱是不公道的,然而他顾不上讲价了。……一个卢布也罢,五戈比也罢,如今在他都是一样,只要有乘客就行。“好,走吧!”驼子用破锣般的嗓音说,对着姚纳的后脑壳喷气,“快点跑!嘿,老兄,瞧瞧你的这顶破帽子!全彼得堡也找不出比这更糟的了。……”

    姚纳感到他背后驼子的扭动的身子和颤动的声音。他听见那些骂他的话,看到这几个人,孤单的感觉就逐渐从他的胸中消散了。驼子骂个不停,诌出一长串稀奇古怪的骂人话。正好他们的谈话短暂地停顿一下,姚纳就回过头去,嘟嘟哝哝说:“我的……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大家都要死的,……”驼子咳了一阵,擦擦嘴唇,叹口气说。“得了,你赶车吧!诸位先生,照这样的走法我再也受不住了!他什么时候才会把我们拉到呢?”

    “那你就稍微鼓励他一下,……给他一个脖儿拐!”

    “老不死的,你听见没有?真的,我要揍你的脖子了!……”

    “嘻嘻,……”他笑道。“这些快活的老爷,……愿上帝保佑你们!”

    姚纳与其说是感到,不如说是听到他的后脑勺上啪的一响。

    姚纳回转身,想讲一讲他儿子是怎样死的,可是这时候驼子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声明说,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到了。姚纳收下二十戈比以后,久久地看着那几个游荡的人的背影……他的苦恼刚淡忘了不久,如今重又出现,更有力地撕扯他的胸膛。姚纳的眼睛不安而痛苦地打量街道两旁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这成千上万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倾诉衷曲呢?然而人群奔走不停,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更没有注意到他的苦恼。……

    “回大车店去,”他想。大约过了一个半钟头,姚纳已经在一个肮脏的大火炉旁边坐着了。炉台上,地板上,长凳上,人们鼾声四起。空气又臭又闷。

    墙角上有一个年轻的车夫,带着睡意嗽一嗽喉咙。

    “我呢,老弟,我的儿子死了。……你听说了吗?这个星期在医院里死掉的。”

    姚纳看一下他的话产生了什么影响,可是一点影响也没看见。那个青年人已经盖好被子,连头蒙上,睡着了。老人就叹气……他渴望说话。他的儿子去世快满一个星期了,他却至今还没有跟任何人好好地谈一下这件事。……应当有条有理,详详细细地讲一讲才是。……应当讲一讲他的儿子怎样生病,怎样痛苦,临终说过些什么话,怎样死掉。听的人应当惊叫,叹息,落泪。

    “去看一看马吧,”姚纳想。

    他穿上衣服,走到马房里,他的马就站在那儿。 “你在吃草吗?”姚纳问他的马说,看见了它的发亮的眼睛。“好,吃吧,吃吧。……是啊……我已经太老,不能赶车了。……该由我的儿子来赶车才对,我不行了。……只要他活着就好了。……”姚纳沉默了一忽儿,继续说:“库兹玛•姚内奇不在了。……他下世了。……他无缘无故死了。……比方说,你现在有个小驹子,你就是这个小驹子的亲娘。……忽然,比方说,这个小驹子下世了。……你不是要伤心吗?”

    那匹瘦马嚼着草料,听着,向它主人的手上呵气。姚纳讲得入了迷,就把他心里的话统统对它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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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风起正清明

丁立梅

    祖母走后,祖父对家门口的两棵梨树,特别地上心起来。有事没事,他爱绕着它们转,给它们松土、剪枝、施肥、捉虫子,对着它们喃喃说话。

    这两棵梨树,一棵结苹果梨,又甜又脆,水分极多。一棵结木梨,口感稍逊一些,得等长熟了才能吃。我们总是等不得熟,就偷偷摘下来吃,吃得满嘴都是渣渣,不喜,全扔了。被祖母用笤帚追着打。败家子啊,糟蹋啊,响雷要打头的啊!祖母跺着小脚骂。

    我打小就熟悉这两棵梨树。它们生长在那里,从来不曾挪过窝。那年,我家老房子要推掉重建,父亲想挖掉它们,祖母没让,说要给我们留口吃的。结果,两棵梨树还是两棵梨树,只是越长越高、越长越粗了。中学毕业时,我约同学去我家玩,是这么叮嘱他们的,我家就是门口长着两棵梨树的那一家啊。两棵梨树俨然成了我家的象征。

    我家穷,但两棵梨树,很为我们赚回一些自尊。不消说果实成熟时,逗引得村里孩子没日没夜地围着它们转。单单是清明前后,它们一头一身的洁白,如瑶池仙子落凡尘,就足够吸人眼球。我们玩耍,掐菜花,掐桃花,掐蚕豆花,掐荠菜花,却从来不掐梨花。梨花白得太圣洁了,真正是“雪作肌肤玉作容”的,连小孩也懂得敬畏。只是语气里,却有着霸道,我家还有梨花的。——我家的!多骄傲。

    祖母会坐在一树的梨花下,叠纸钱。那是要烧给婆老太的。她一边叠纸钱,一边仰头看向梨树,嘴里念叨,今年又开这许多的花,该结不少梨了,你婆老太可有得吃了。婆老太是在我五岁那年过世的。过世前,她要吃梨,父亲跑遍了整条老街,也没找到梨。后来,我家屋前就多出两棵梨树来,是祖母用一只银镯换回栽下的。每年,梨子成熟时,祖母都挑树上最好的梨,给婆老太供上。我们再馋,也不去动婆老太的梨。

    我有个头疼脑热的,祖母会拿三根筷子放水碗里,嘴里念念有词。等筷子在水碗里终于站起来,祖母会很开心地说,没事了,是你婆老太疼你,摸了你一下。然后,就给婆老太叠些纸钱烧去。说来也怪,隔日,我准又活蹦乱跳了。

    那时,对另一个世界,我是深信不疑的。觉得婆老太就在那个世界活着,缝补浆洗,一如生前。有空了,她会跑来看看我,摸摸我的头。这么想着,并不害怕。特别是梨花风起,清明上坟,更是当作欢喜事来做的。坟在菜花地里,被一波一波的菜花托着。天空明朗,风送花香。我们兄妹几个,应付式地在坟前磕两个头,就跑开去了,嬉戏打闹着,扎了风筝,在田埂道上放。那风筝,也不过是块破塑料纸罢了,被纳鞋绳牵着,飘飘摇摇上了天。我们仰头望去,那破塑料纸,竟也美得如大鸟。

    祖母走后,换成祖父坐在一树的梨花下叠纸钱。祖父手脚不利索了,他慢慢叠着,一边仰头望向梨树,说,今年又开这许多的花,该结不少梨了,你奶奶肯定会欢喜的。语气酷似祖母生前。

    我怔一怔,坐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我清楚地知道,有种消失,我无能为力。祖父突然又说,你奶奶托梦给我,她在那边打纸牌,输了,缺钱呢。我听得惊异,因为夜里我也做了同样的梦,梦见祖母笑嘻嘻地说,我每天都打纸牌玩呀。我信,亲人之间,定有种神秘通道相连着,只是我们惘然无知。

    祖母走后三年,祖父也跟着去了。他们在梨花风起时,合葬到一起。他们躺在故土的怀抱中,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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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独憔悴

迟子建

    创作是一种自我完善的过程。

    每个人都有独具个性的生命存在方式,每个人都尽可能地在生活的各个领域中比较充分地去实现自己的价值。我当然也未能免俗。

    细细算来,从我开始小说创作至今所发表的三十万字作品,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写下层人的生活的。这一回顾连我自己也略为吃惊。

    我出生在北极村漠河,在那里度过了我孤独寂寞的童年时光。那里有我的外婆和外祖父,他们曾经给我讲过许许多多的民间故事。我现在还常常回忆起当年讲故事的情景来。

    晚饭过后,农人家里忙过了该忙的事情,就要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生活太单调,他们疲惫的呵欠声常常同日头一起落山。而且,那里一年难得看上一场电影,那么,晚饭之后的茶水和故事就是生活中最好的消遣了。每逢这个时刻,我就带着我心爱的狗(它叫傻子,后来我把它写入第一部中篇小说《北极村童话》),和这条狗一起挤入听故事的人中,直听得心儿不知飞到哪里,仿佛魂都丢了似的。

    那便是我最早的启蒙文学。它不是唐诗宋词,而是来源于民间的那种质朴而又奇诡、光怪陆离的故事。

    于是,我在十九岁那年坐在夕阳西下的窗前,看着天边飞涌的那一团团金色的晚霞的时候,我仿佛在绚丽的晚霞中又看到了童年生活的每一个片段,我的心难以平静,我开始断断续续地记载我的童年生活,二十岁那年把它整理成中篇小说,发表在一九八六年第二期的《人民文学》上。

    从此,我真正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

    这实在不是一条坦途,这实在不是一个美差。

    我需要读大量的书来丰富自己的心灵,我需要走南闯北去看世界,而时间和日常琐事又常常打乱我的计划。

    因而我的创作有它不可否认的局限性和狭隘性,它还没有达到从一个宏观领域的高度去把握和观照生活的那种让人叹服的洞察力。

    必须承认,我将来如果不超越自己,只是在我的童话世界里流连忘返,那么我的艺术生命也就终止了。而超越自己是多么艰难。它要养精蓄锐几时、苦苦求索几时,才能获得一个瞬间的辉煌。

    但我仍要孜孜以求那辉煌。不管它最终实现与否。

    今年五月,在泉州附近的静峰寺山上,我看见了弘一法师的手书遗言:“悲欣交集”四个字。据说,他的出家一直是个谜,他出家后他的妻子曾跪在寺门外三天三夜,眼泪哭干了他也不动一丝恻隐之情。我以为他伟大。而他临终的遗言却使我对他的伟大产生了怀疑。因为真正的出家人,无所谓悲,无所谓喜,而他生命之终极之时,仍能感受到“悲欣交集”,可见凡心难泯,他未能来一个彻底的超脱留与后人传说。但我左思右想,仍然认为他是伟大的。

    他的伟大便在于他把自己难以超拔的心态毫不保留地馈予人间,还给人间一个真实。他便是不朽的了。

    我又想起了一个故事,是法国著名作家巴尔扎克写作的故事。巴尔扎克作为现实主义艺术大师,留给人间的十部不朽的作品,早已闻名世界。他一生中唯独喜欢咖啡。每逢写作之时,他总要把咖啡壶放在写字桌旁,一杯一杯地饮下去。他创作的欲望和情绪在膨胀,而他的身体却在一天天地垮下去。丰富的精神生活把他推到一个波涛汹涌的极致的境界,可渐渐衰竭的体力却把一个血肉之躯慢慢地推向上帝的虎口。

    创作是一种自我完善的过程,也是一种自我销蚀的过程。

    我们要完善自己,因而不怕销蚀。

(选自《姹紫嫣红开遍》,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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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与一年

侯发山

    正月初六一大早,土豆和槐花便悄悄起床了,待一切收拾停当,天还不是十分的透亮,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甜甜,槐花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醒给她说一声?”土豆没接话茬,背上行李就走。槐花见状,不舍地看了甜甜一眼,转身跟了出去。

    等走出院门,槐花看着土豆的后背,一边走一边说:“甜甜都六岁了,懂事了,咋着也得给她说一声。”

    “她哭死哭活,走得了?”土豆头也没回,没好气地说。

    槐花不吭声了。也是,每年他们出门,甜甜都要死死缠着槐花的腿,哭得稀里哗啦。

    土豆说:“今年过年不回来,明年才回来。”

    槐花还是不吭声。

    土豆说:“一年时间太短……一来一回光车票就得三千多,如果不回来,省下车票不说,还能多挣几百。”

    土豆说得倒是实情,他们村里的福全,三年都没回来了。跟家里人联系,都是通过电话。去年福全的手机上了网,通过村长的微信给老爹老娘拜了年呢。村长说,当时老两口都激动得哭了。

    土豆和槐花走到村口,三轮车还没来。土豆随口问槐花:“东西都带齐了没?身份证也带了吗?”

    槐花闻听,摸了摸口袋,说了声 “糟了,身份证没带”,然后撒腿往家跑。

    “回来!”土豆叫道。

    槐花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看土豆。

    “你瞧着行李。”土豆说罢,像头受惊的骡子,尥蹶子似的沿着来时的路跑走了。

    土豆跑到家,已是汗水淋漓,呼吸不匀。这时,老娘已经起床了,正在刷洗碗筷。老娘问道:“咋又回来了?”“身份证忘带了。”土豆说着,便翻箱子倒柜子地找开了。怕惊醒甜甜,也是消没声息的。

    折腾来折腾去,也没找到。土豆给槐花打手机,让她赶快滚回来。

    槐花回到家,直奔床头的箱子。

    土豆瞪了槐花一眼:“我都翻几遍了,影儿也没有。”

    “我记得回来就放那里了。”槐花小声说着,把手伸了回来,却又没地方放,一会儿拉衣袖,一会儿拽拽围巾。

    这时候,甜甜已经醒了,躺在被窝里瞪大眼睛,眼珠子滚过来滚过去。

    看到甜甜安静的样子,土豆想起什么似的,问甜甜:“身份证是不是你拿了?”他记得年三十回来那天收拾身份证的时候,甜甜曾经问过他,问身份证是干啥用的,他说没有身份证就不能坐车,不能出门。

    槐花忙过去把甜甜的被角掖了掖,抚摸着她的头发:“乖,好孩子不能说瞎话,是不是你拿了?” 甜甜不吭声。

    土豆瞪着甜甜,恶声恶气地说:“是不是你拿了?”

    甜甜哇地哭了。

    “有话不会好好说?瞧你那样子,跟个门神似的,就不怕吓着孩子?!”老娘赶过来数落土豆。

    “好女儿,不哭啊,不哭啊。”槐花哄着甜甜。

    “我们不打工,你吃啥喝啥啊?你不穿花衣裳啦?你不吃火腿肠啦?”土豆的声音明显低下来。

    “我不穿花衣裳,我不吃火腿肠……我不想让你们打工。”甜甜哭得更厉害了。

    显然,甜甜把身份证藏起来了。

    老娘也过来劝甜甜:“甜甜,你不是想上学吗?你爸你妈不出去打工,你就上不了学,你就背不上新书包……”

    嗨,你别说,奶奶的话就是管用,甜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妈妈,你们啥时候回来?”

    “两……一年时间。乖,听话。”槐花看了土豆一眼,边说边给甜甜擦眼泪。

    “一年时间有多长啊?”土豆盯着槐花的脸,好像那上面有好看的花似的。

    “不长……你看,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就这么长,多快?”土豆一边说一边掰着自己的手指比划。

    甜甜看了槐花一眼。槐花点了点头。甜甜这才从枕头下摸出两张身份证。

    等到土豆和槐花风风火火地坐三轮到镇上,然后搭乘公共汽车赶到火车站,不料想,外出的人太多,接连几天的票都没有了。真是起了个五更赶了个晚集。两个人只好失望而归。晚上八点回到家,甜甜见到他们,跑步迎上前去:“爸爸,妈妈,不是说一年吗?咋现在才回来?我都数了好几年了……”

    话没说完,甜甜眼里的泪已经流了出来。

(选自《天池》2016年4期,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千口古枣园

魏胜先

豫北内黄县六村乡千口村,有一处闻名遐迩的古枣园——千口千年古枣园。

千口千年古枣园,北靠晋豫鲁铁路干线,西傍颛顼、帝喾二帝陵,南邻梁庄镇,东接硝河坡。古枣园占地一千余亩,枣树万余棵,其中中心区一百零二亩,现存古枣树一千两百余棵,许多树龄在千年以上,树围在一百七十厘米左右。被林业部门鉴定命名的“千年枣树王”,树龄约一千五百多年。

步入园内,一望无垠的古枣树纵横交错,苍劲茂盛。棵棵树干表面沧桑斑驳,色如火山石,状若鳄鱼皮。树冠八方张开,虬髯盘旋,气宇轩昂,新枝绿叶间串串玛瑙似的枣随风摇曳。置身于树下,仰首可摘枣,俯身能刨花生,既赏美景,又饱口福,惬意无比。

五十多年前,孩提时代的我,每年秋天都跟着大人们来这儿拾红枣、刨花生,那时觉得这里不过就是个枣园而已。然而,今天我驻足园内,却有不一样的感受

我遇到一位老者,姓刘,八十五岁,性情耿直,看管古枣园已有半个多世纪。他饶有兴致地给我讲起了古枣园的历史,以及与古枣园有关的故事——

内黄,因黄河而得名。汉代以前,古黄河曾流经这块土地的南面,故称内黄。早在秦汉时期,这里的先民就在黄河故道栽种枣树。漫漫黄河故道,成就了内黄红枣的美名。自2002年以来,县里多年举办红枣节,吸引了数十万名海内外游客。

千口,地处内黄县南端,也因黄河而得名。这里曾是古黄河上的一个渡口,因旧时黄河常年决口,先民频频搬迁,故名“迁口”。后人为了书写方便,逐渐变为“千口”。

精神矍铄的刘老汉凝望着硕果累累的古枣园,在锄把上磕磕烟斗,告诉我,他小时候枣园就是这个样子。祖辈们都说,这儿自古以来就是块好地,沙质细软,枣树长得好。

先辈们从试种酸枣开始,经过一代代人的反复试验,终于培育出耐旱、耐盐碱、耐瘠薄,盛花期长、果实肉厚、香甜可口的优良品种——扁核酸。

扁核酸,因核状扁、味酸甜而得名。其鲜果酥脆多汁,酸甜可口;干果皮薄肉厚,香甜缠绵。古枣树上结的果,经过专业测定,果酸含量为其他品种的五倍,不仅是滋补营养之佳肴,还是中药的药引子。蜜蜂在古枣树上采集的枣花蜜,晶莹剔透,味正醇厚,润肺明目,被誉为蜜中上品。

曾经,这里的先民靠一行行枣树防风固沙;遭自然灾害,靠红枣充饥救急;遇兵匪战乱,靠枣林天然屏障护身保命。作为冀鲁豫边区革命根据地的据点,千口村古枣林一带培养和保护了许多地下共产党员、游击队员。

新中国成立后,千口古枣园重焕生机。上世纪六十年代,村里对园内枣树进行逐棵登记。枣树总数达十万余棵。国家修建汤濮地方铁路时,专门在千口村设站。县里专门在千口车站建起了红枣系列产品收购门市部。

这里流传着一首民谣:“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枣动杆,九月十五枣下箔,十月十五捞不着。”每年枣熟季节,枣园内,道路旁,一排排用高粱秆编织成的枣箔上,厚厚的红枣,在阳光照射下鲜艳夺目,宛若一方方红色的地毯;土产门市部,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收购红枣、枣蜜的商贾络绎不绝;院内小山一样的枣垛,源源不断地装上小火车车厢,运往全国各地。

“枣儿香,枣儿甜,三分种,七分管;剪枝砍皮防枣锈,灭虫翻土疙瘩山。”这是当地枣农对枣树管理的精辟总结。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这里每家每户都有了自己承包的土地和枣园。老枣农如鱼得水,将毕生经验全部倾注在枣树管理上。且不说每年至少五次修剪荒枝嫩条,光是枣树灭虫就是一场重头戏。为保证果品绿色无公害,枣农们常常用榔头击打树枝上的枣尺蠖。男人们在前面抢着木杆击打,妇女和小孩儿跟在后面,用指将打落在树根下的尺蠖一一消灭。有的尺蠖在强震下应声落地,而大部分则吐丝垂吊,缓缓坠地。待复活后又爬上树干。智慧的枣农把每棵树根下的土封成陡坡,并用木板将土坡拍打光滑,尺蠖欲爬不能,等来的则是集中就擒。

三年前的一个冬天,南方一位做古董家具生意的经营者看中了这里的古枣树,千里迢迢赶来,并托人向刘老汉说情,表示想出巨资挖走园中几棵最大的枣树。爱树如命的刘老汉听说后火冒三丈:“无论给多少钱都不能挖,那可是老祖宗给俺们留下的无价之宝啊!他们要挖走的不单是树,而是全村人的命根……”对方最后只好悻悻离开。

2018年底,村两委牵头,动员了十二名具有丰富枣树管理经验、勤奋好学的青壮年,依据国家相关政策,将古枣园中心区一百零二亩土地,从原先三十多个承包户手中流转出来,成立了古枣园生态农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并投资修建起古朴典雅的千年古枣园大门牌坊,拉起透景篱笆墙,硬化了古枣园门前道路和停车场。

千年古枣园而今更风光。为了古枣园的今天而世代相守、默默耕耘的沙区人民,他们有古枣树一样铁骨铮铮的品格,让人看到了这片土地更加美好的明天……

(摘编自2020年08月22日《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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