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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名著导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普通

江苏省南通市2018届高三上学期语文第一次调研测试试卷

《阿Q正传》《头发的故事》中,人们骂钱秀才、N先生为“假洋鬼子”,这些情节反映了当时民众什么样的特点?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一段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目送

龙应台

    华安上小学第一天,我和他手牵着手,穿过好几条街,到维多利亚小学。九月初,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苹果和梨树都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子,枝丫因为负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树篱,钩到过路行人的头发。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场上等候上课的第一声铃响。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妈妈的手心里,怯怯的眼神,打量着周遭。他们是幼稚园的毕业生,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一个定律:一件事情的毕业,永远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启。铃声一响,顿时人影错杂,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么多穿梭纷乱的人群里,我无比清楚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就好像在一百个婴儿同时哭声大作时,你仍旧能够准确听出自己那一个的位置。华安背着一个五颜六色的书包往前走,但是他不断地回头,好像穿越一条无边无际的时空长河,他的视线和我凝望的眼光隔空交会。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门里。

    十六岁,他到美国做交换生一年。我送他到机场。告别时,照例拥抱,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长颈鹿的脚。他很明显地在勉强忍受母亲的深情。他在长长的行列里,等候护照检验;我就站在外面,用眼睛跟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终于轮到他,在海关窗口停留片刻,然后拿回护照,闪入一扇门,倏忽不见。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现在他二十一岁,上的大学,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也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有时他在对街等候公交车,我从高楼的窗口往下看: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象,他的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但是,我进不去。一会儿公交车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立着一只邮筒。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我的落寞,仿佛和另一个背影有关。

    博士学位读完之后,我回台湾教书。到大学报到第一天,父亲用他那辆运送饲料的廉价小货车长途送我。到了我才发觉,他没开到大学正门口,而是停在侧门的窄巷边。卸下行李之后,他爬回车内,准备回去,明明启动了引擎,却又摇下车窗,头伸出说:“女儿,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送大学教授的车子。”我看着他的小货车小心地倒车,然后“噗噗”驶出巷口,留下一团黑烟。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了,我还站在那里,一口皮箱旁。每个礼拜到医院去看他,是十几年后的时光了。推着他的轮椅散步,他的头低垂到胸口。有一次,发现排泄物淋满了他的裤腿,我蹲下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拭,裙子也沾上了粪便,但是我必须就这样赶回台北上班。护士接过他的轮椅,我拎起皮包,看着轮椅的背影,在自动玻璃门前稍停,然后没入门后。我总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机场。

    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往前滑行。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米。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渐渐消散的炊烟

    老了。这是老木最近的发现。

    慢慢地,就没了热度,还怕冷,把云彩当衣服裹在身上。还没了力气,直往西山里坠。老木挤巴几下眼睛,定定神,继续往山凹里望。

    记得还是放牛娃的时候,也喜欢坐在这块大石头上,往山凹里望。那片竹林里,是二蛋、毛哥和三顺的家。那长有一大团雪白梨花的梨树后面,是瞎眼奶奶家,眼睛虽瞎着,却灵醒得很,还没靠近梨树呢,就戳着棍子叫骂开了,龟孙子,又磨牙了吗。但真到梨子大了熟了,每家每户的娃,人手一个是棍打不动的。那是小琴的家,她的笑声最好听。那是黑妹家的两间茅草屋,她家最穷,她也最不讨人喜欢。

    老木闭着眼都能指出各家的位置。小时候,老木还和伙伴玩过这样的游戏,就是根据各家屋顶上冒出来的炊烟,猜各家在烧什么好吃的东西。老木是赢得最多的,也正是这一点,让伙伴们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木笑了,露出豁了牙的嘴。其实那算不上什么秘密的。那时候,没有哪家有大鱼大肉吃,除了玉米、南瓜和山芋,就是想吃也吃不上。谁家种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种得多,哪天又收获了什么,在村子里窜上窜下的老木能不知道吗?鼻子长,才是老木的神通。

    可如今不行了,那些像树林一样密的炊烟呢?怎么就不见了?二蛋的儿子是包工头,在城里买了房子,把二蛋老两口给接走了;黑妹考上了大学,据说当了官,早就把家给搬到了省城;瞎眼奶奶的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媳妇都在外打工,那一树梨子早就没人管了;三顺家的小子是最迟去打工的,据说也混得不错,一家人都带出去不说,连山场和田地都不要了。

    一个个乡里乡亲,都只剩下印象了,而且越来越模糊。每次走过已经不再有人居住的老宅,老木都会站上半天,总感觉门会突然打开,会有人笑嘻嘻地走出来,叫老木进去坐坐,喝口水,唠上一时半会。可除了一刻不离跟随自己的阿黄,什么也没有。总是阿黄的几声叫,把老木给唤醒,滞重的脚步才继续缓慢挪动。

    汪,汪,汪。阿黄在叫了,有气无力的,就在身边。以前的阿黄可不是这样。记得儿子媳妇才出门那会,有老伴陪着,倒没感觉什么。地种着,田耕着,孙儿孙女带着,照样其乐融融,只是多受些累,但老木心里踏实。一场病,把老伴给送到了山上,再也不回来了。儿子媳妇要老木一起出门,说一家人在一起放心,可老木不愿意。

    老木舍不下那几间土屋,只有在那屋里,身心才舒坦;舍不下田地里用汗水浸泡的庄稼,那也是儿女呀,是自己的根;舍不下屋对面山上孤零零的老伴,谁去给她清除坟头上的杂草。

    阿黄是老伴走后的第三天头上出现的。瘦得皮包骨头,一身的瘌子,是老木治好了它的病,然后收养了它,从此形影不离。老木到哪,阿黄一准到哪,听到阿黄的叫声,老木才踏实。可阿黄的皮也塌拉下来了,越发灰暗,声音早没了洪亮,以前一叫就是高亢的连声,现在成了短促沉闷的一下一下了。

    柿子树后面,有炊烟升起来了,若隐若现,淡淡的白。老木来劲了,仔细地瞅。老木站起身来,想看清楚,到底是哪一家。老木成木桩了,好半天才跌坐回冰冷的石头,那是李家的女儿在给她娘做“三七”,根本就不是什么炊烟。

    想到李家嫂子的过世,老木又添了心事。全庄子的人都来了,还站不满一堂屋。最关键的,是没几个能做事的人。一个个佝腰驼背,稍微出点力,就动弹不了了。该走的程序省了大半,将就着才把人送上了山,抬棺的本家老二还闪了腰。

    等自己老了的时候,儿子媳妇又到哪张罗帮忙的人呢?听说城里都是火化,以前老木一听到火化就动气。人活一辈子吃苦受累也就罢了,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造孽呀。可现在老木不这样想了,人死了,还知道什么呢,能肥几棵庄稼也算是做了好事。烧就烧吧,总比没人料理要好。

    山凹里终于有炊烟袅袅地升起来了,甚至没有老木抽的烟锅里的烟浓厚,就那么稀稀落落着,不用风,转眼即逝。阿黄也沉默了,一双浑浊的老眼默默地望,老木也是,直到暮色像沉重的幕布,缓缓合拢……

(选自《天池小小说》2012年第9期)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问题。

来客

沈从文

    一天下午,我为《读者月刊》写一篇创作回忆录,觉得记忆中充满了各种河水。生平在各个地方所见到的各种河流,似乎正一一从心上流过。刚写到第二行,一个服装潇洒的白脸少年绅士,从那黑黑窄窄的楼梯走上来,一见我就问:“我找甲先生。他在家不在家?”

那种语言神气,显然他不会以为面前的我正是他所要找的人。我当时为尊重客人的感觉起见,只好装点愚呆,请客人在房中坐坐。

    “尊驾有什么事,是不是要紧的事?”

    大约先前这人还只疑心我是仆人,现在算已明白我是仆人了,大咧咧地说:“我刚从北京来,不久就要到外洋去留学。我也是一个作家。久仰你先生的大名,特意前来拜访!”

    来客游目四瞩,各事弄清楚后,俨然大事业已办妥,不必主人相请,就大模大样选定一个靠窗边的椅子坐下。喝着我为他倒上的那一杯清茶,见我畏畏缩缩地站在屋角,似乎安慰我不要怕“大人物”,就向我攀谈起来。

    “你先生是作家,怎么不跟他学写小说?”

    “先生说,写小说是河水告他的。”

    “怎么,河水告他的!什么河水井水?他同你说笑话!他一定跟姓贺姓何的读过书,你不懂!”

    “他说的是河水。”

    那绅士见我那么说话,大约见我样子猥猥琐琐,且有点儿戆,发生了兴味,便带玩笑似的向我探听这房中主人的一切。到后就问我,“先生是不是当真在霞飞路买了一幢房子?××报上说的,那幢房子值七千!”

    这客人看看我只知道傻笑,眉毛皱皱,走到写字桌边去,似乎想看看主人桌上的情形。这一来真使我又急又窘,可我又想不出什么方法拦阻他。他把我那篇文章看到了。那上面我写的是:我的教育全是水上得来的,我的智慧中有水气,我的性格仿佛一道小小河流……大概看了两三遍吧,这个绅士才向在他身边显得有点窘迫的我说:“你的先生说河水告他一切,说得真古怪。哪有这事情?”

    我因为不明白用仆人身份如何来答复,故仍然只向他笑了一下。这客人从我的微笑上,似乎感觉到一点小小不快处,一面把手杖剥剥剥的敲打地板,一面便问我来到了这里多久,似乎为了报复起见,就问我:“你名字叫什么?”

    “我叫高升。”可是我说出口时,瞅他那脸上做了一个古怪的表示。

    大约就是这个俗气的名字,把客人谈话兴致索然而尽,不愿意再等待下去了。他把名片夹拿出来,抽出一张小小名片,伏在桌上写了一阵,便把那名片摆在桌上,用一个玉镇尺压定,又把我那文章看过一遍,把头点点,似乎明白了些先前所不明白的东西,这一回很满意了,才向我开口:“高升,我不等候甲先生了。我留下这个,他回来时你就告他,不要忘掉!”

    客人一走,我便恢复了我做主人的身份,赶快走过桌边去,看看那名片究竟写了些什么,刚看完头上两句话“你是水教育的,我是火教育的”,忽然一个人訇的把门推开,好像是明白主人不在家,就不必叩门似的。我真又窘又急,赶忙站起来侍候那客人:“先生,你要什么?”

    他什么也不说,只走近桌边,把原来那张名片收回,换了一张新的,写了两行字,便又匆匆地走了。

我把窗子关好后,放了一口气,走近桌边捡起那张名片看看,原来换了一张有北京某大学文学士头衔的,却把我先前看过的那两句话去掉了。我想:“那么这人自己也觉得并不是火教育出来的了!”想到这些字句和这人一切,我很忧郁的苦笑了一会儿。

    这客人此后从不再来第二次。大约已照他所说的那样,当真放洋去了。我那篇文章,自然写不下去了,也永远不想作了。

一九三三年四月(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曾雪梅

任晓雯

    曾雪梅七岁时,喜欢趴在窗台上,仰面数飞机。①飞机跟小鸟似的,翅膀不动地滑过去。时或起一记嘘声,仿佛有人吹口哨。地平线轰然颤动,团起阵阵乌云。曾雪梅觉得像是过年放鞭炮,便拍手欢呼。母亲兜头一掌道:“看啥西洋镜,东洋鬼子投炸弹呢。回头捉牢你这种不听话的小囡①,扯成两爿,蘸蘸腐乳吃掉。”

    是年,曾雪梅已开始念书。读至十三岁,校舍被日本人炸坏。曾家弃了房产,逃到法租界,在寺庙院子里搭个滚地龙。曾雪梅又断续上了四年夜校后辍学,由邻居引荐,到日本人的福助洋行做工。曾雪梅定在门口,不肯进去。邻居反复诘问,她才憋红脸道:“日本人,会吃小囡吗?”

    曾雪梅因为识字多,被派作车间记录员。每月工资三十多元,外加大米、菜油、黄豆各十斤。逾数月,养得颊圆颐润。工头二本松是日本人,夫人千代子,也在车间工作。一次,千代子邀了几个中国女工去她家吃饭。曾雪梅走过南京路时,浑身觳觫.谎称不舒服,让同事们先行,自己坐到街沿上,掏出用来送礼的苹果,边啃边想心事。食罢,核子一扔,返身往回走。

    旬余,机修工钟阿宝问:“你觉得中国人好,还是日本人好?”曾雪梅睃一眼围观的同事,道:“我才不上你的老当。”

    曾雪梅回得家来,说与母亲。母亲道:“当然中国人好,有啥不敢讲的。”曾雪梅道:“我也不晓得。听说中国工头都打人的。日本大班来视察时,还给每人发十块洋钿奖金。”母亲嘴唇一抖道:“小恩小惠的,就把你收买了。若不是鬼子杀人放火,我们家就不会穷,你就会一直念书。”曾雪梅默然一晌,问:“那为啥让我去日本工厂做事?”“嘁,赚鬼子的钞票,也是爱国啊。”

    到月头,发了工资,曾雪梅背回大米和黄豆。母亲借了一座台秤过磅,忽道:“好像少脱了。”曾雪梅听得口齿有异,抬眼见她嘴巴歪斜,唇角拖下一径涎沫来。“妈,怎么了。”母亲想伸手去擦,感觉天花板一动,面孔已然贴倒在地。

    一日工间休息,千代子问曾雪梅是不是有心事。曾雪梅犹豫了一下,说:“我妈跌了跤,半边身子僵掉了。找过郎中,不见好。现在她不肯吃饭,说要早点死掉,帮我们节省钞票。”千代子取了六十块钱,让她给母亲找西医,补营养。曾雪梅推却着,收下,回去说与家人。母亲回光返照似的,嗓门铿铿响道:“我是个强硬的人,不讨日本人便宜。”一口气接不上,眼乌珠翻了白。②曾雪梅扑过去,见一滴浊黄的泪水滑过母亲的太阳穴,在鬓边略作停滞,吧嗒滴落于枕上。

    曾雪梅把钱还给千代子,自此避开她和二本松。

    一年后,曾雪梅结婚。婚后,丈夫建议曾雪梅辞工。犹豫间,日本投降,福助洋行解散。曾雪梅归得家来,专心养胎。忽一日,那位老邻居捎来二本松的信,她才晓得,厂里的日本人,都被关到了提篮桥。她瞒着丈夫,买了六包稻香村鸭肫肝,学千代子的做派,将点心盒子包起来,去提篮桥探监。

    登记、盘问、等待。听到喊她名字,已是入暮时分。晃眼见一个灰发女人,穿着空阅的囚服,挪着碎步出来,深鞠一躬,泪水甩在点心盒上。是日临别,千代子送了她一包童装,都是亲手缝制的。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在中国生孩子。曾雪梅怕丈夫见怪,留了一件电机纱短褂,其余的送去了典当铺。

    三个月后,曾雪梅开始做母亲。她将电机纱短褂给大儿穿,很快短小了,便收起来,转与二儿穿。怀第三胎时,解放军来了。派出所唤了她去,“日本人撤离前,把工厂机器运到吴淞口,扔进海里了。你晓不晓得这件事?”她说不晓得。又盘问几句,才放她走。

    曾雪梅把在弄堂里玩耍的二儿揪回家,闭紧房门,剥了他身上的电机纱短褂,剪成一条条,混着废报纸烧掉。二儿号啕不已,被她甩了一巴掌:“日本鬼子良心忒坏,啥人稀罕他们的破烂衣裳。”二儿道:“你说千代子阿姨蛮好的。”“呸呸,什么千代子万代子,乱话三千。当心日本鬼子把你撕成两爿,蘸蘸腐乳吃掉。”二儿嘶了一声,不再说话。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狼杀

(一)

    刘老汉除了种地,还在西山埋了不少捕兽夹子。村里很多人都把这当作副业。只是这两年已很难在西山捕到野猪和狼了,它们差不多都快绝迹了。

    这天,刘老汉在山顶意外发现了一只被兽夹困住的小狼。刘老汉见狼皮已受损,且又是一只幼狼,便一脚踩住小狼的脑袋,抽出随身的匕首,冲小狼的脖子上一抹。

    血流尽,刘老汉便蹲下身,三下两下剥了小狼的皮,割断它的两条后腿,清理出两副狼骨。听说用小狼的腿骨泡烧酒,可疗治经年不愈的风湿性关节炎。

    那天晚上,西山上有只母狼整整哀号了一夜。

(二)

    刘老汉翻身起床,隔壁竹床上的儿子,睡得正香。他想了想,决定不喊他。

    日未出,天未醒,林子里的老鸹子还在叫。东边山头只有一丝麻麻亮。刘老汉提着镰刀,踩着露水,深一步,浅一步,径直赶往西山脚的那块油麦地。他想趁天亮前把地里熟透的麦子收割掉。

    山风沁凉,刘老汉站在田埂上紧了紧黑布褂,心想,等把这茬麦子卖了,娃儿明年娶媳妇的钱就不用愁了。

    忽然,刘老汉觉得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扑面来的竟是一张龇着獠牙的血盆大口!……

    刘小山起床时,满屋子都是毛茸茸的太阳光了。昨晚的梦好美咧,他梦见自己跟陆家庄的李晓燕成亲了。

    隔壁床是空的,爹已经下地干活了。起得这么迟,爹肯定要骂我咧!刘小山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飞也似的奔向西山脚的油麦地。

    然而,油麦地里没有爹。刘小山只在田埂边看到爹的镰刀。地上有斑斑的血迹。刘小山的头皮噌的一下就麻了。最后,在山顶的一块苔痕斑驳的石头上,刘小山看到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

    刘小山抱着头颅号啕大哭,从早上一直哭到晚上,哭到眼泪都干了时,他对头颅说,爹,孩儿一定替你报仇!

(三)

    雾起。日隐。天地笼着一抹浑浊的灰白。

    一阵腥风扫过,他知道,它来了。

    追了它三天三夜。他已精疲力竭。本打算找个草窝随便躺一下,但就在这时,它出现了,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从峡谷的纵深处,它是一头灰色的母狼,额角一块疤痕,壮硕如小牛。踩着碎石,朝这边一步步紧逼过来。

    但雾掩藏不住它嗜血的死神的气息。正如雾也掩饰不了他熊熊的仇恨的火焰。

    它知道这将是一场无可避免的血战。眼前这个人身形消瘦,看起来疲弱不堪,但他的眼神却和他手中的刀一样,杀气腾腾。

    它低吼着,压低前肢,龇出尖利的獠牙,趁对方眼神稍一游离,纵身一跃,瞅准喉管,闪电般直扑过去。

    他深知狼的奸猾,故意拿眼瞟了下别处。他知道它一定会发起攻击。只是,他没想到它的速度会那么快,快到像一阵风,快到像一道电,他差点被扑了个措手不及。

    一道青白的光倏地划过。

    它落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左后腿火辣辣的,被刀切开一道深已见骨的伤口,血汩汩地流。

    他捂着肚腹,血水顺着指缝漫溢而出,滴滴答答,溅落在被雾打湿的碎石和青草上。

    他喘息着,忍着剧痛,举起镰刀冲上去,决计给受伤的狼最后一击。

    刀锋直奔狼首。

    它拖着沉重的后腿,躲过了呼啸而来的刀锋。瞅准机会,反身跳到他的后背上,两只前爪死死地插进他的双肩。

    牙死死地咬着他的脖子,刀深深地扎在它的肚腹上。

(四)

    刘小山七岁那年,在西山脚放牛时发现一只额角有道疤痕的“小狗”。小东西瘦骨嶙峋,好像有很多天没吃东西了,看起来很可怜。刘小山便丢了几颗油炒花生给它。

    吃完了花生, “小狗”走过来舔了舔刘小山的手,像是表示感激。刘小山想抱下它,它却跳开了,并冲刘小山龇出了两颗小獠牙。刘小山冲它摆手,示意它不要怕,那“小狗”却头也不回地窜进了山林。它的尾巴一直是拖着的。此时,刘小山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只狼。

    但刘小山并没感到害怕,而是冲小狼逃去的方向笑出了声。心想,那只狼以后说不定会怀念油炒花生米咧。

    太阳落山时,刘小山骑在牛背上,跟同村的小伙伴们炫耀着他与一只小狼的神奇邂逅。夕阳很美。那时的西山安静得就像一幅画。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大雨如注(节选)

毕飞宇

    丫头怎么就那么好看呢!主要是气质好。姚子涵四岁那一年就被母亲韩月娇带出去上“班”了。第一个班就是舞蹈班,是民族舞。在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接受过很好的礼仪训练,举止得体,高贵。她下过四年围棋,有段位。写得一手明媚的欧体。素描造型准确。会剪纸。“奥数”竞赛得过市级二等奖。擅长演讲与主持。能编程。古筝独奏上过省台的春晚。英语还特别棒,美国腔。她的成绩始终稳定在班级前三、年级前十。这是骇人听闻的。附属中学初中部二年级的同学早就不把姚子涵当人看了,他们不嫉妒,相反,他们怀揣着敬仰,一律把姚子涵同学叫作“画皮”(“画皮”出自《聊斋志异》,指妖怪伪装成美女时披在身上的人皮,比喻掩盖挣拧面目或丑恶本质的美丽外表)。可“画皮”站有站相,坐有坐姿,亭亭玉立,是文艺青年的范儿。

    姚子涵对自己非常狠,从懂事的那一天起,几乎没有浪费过一天的光阴。和所有的孩子一样,这个狠一开始也是给父母逼出来的。可是,话要分两头说,这年头哪有不狠的父母?都狠,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可以胜任副处以上的典狱长。结果呢?绝大部分孩子不行,逼急了能冲着家长抄家伙。姚子涵却不一样,她的耐受力就像被鲁迅的铁掌挤干了的那块海绵,再一挤,还能出水。大姚在家长会上曾这样控诉说:“我们也经常提醒姚子涵注意休息,她不肯啊!”——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晚上七点是舞蹈班的课,姚子涵没有让母亲陪同。凉风习习,姚子涵骑在自行车上,心中充满了纠结。她不允许父母陪同其实是事出有因的,她在抱怨,她在生父母的气。同样是舞蹈,一样地跳,母亲当年为什么就不给自己选择国际标准舞呢?姚子涵领略“国标”的魅力还是不久前的事。“国标”多帅啊,每一个动作都咔咔咔的,有电。姚子涵只看了一眼就爱上了。

    还有古筝。他们当初怎么就选择古筝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姚子涵开始痴迷于“帅”,她不再喜爱在视觉上“不帅”的事物。姚子涵参加过学校里的一场音乐会,拿过录像,一比较,她的独奏寒碜了。古筝演奏的效果甚至都不如一把长笛,更不用说萨克斯管和钢琴了。既不颓废,又不牛掰。姚子涵感觉自己猥琐了,上不了台面。

    傍晚的风把姚子涵的短发撩起来了,她眯起了眼睛。姚子涵不只是抱怨,不只是生气,她是恨。他们的眼光是什么眼光?他们的见识是什么见识?——她姚子涵吃了多少苦啊。吃苦她不怕,只要值。姚子涵最郁闷的地方还在这里:她还不能丢,都学到这个地步了。姚子涵就觉得自己亏,亏大发了。她的人生要是能够从头再来多好啊,她自己做主,她自己设定。现在倒好,姚子涵的人生道路明明走岔了,还不能踩刹车,也不能松油门。飙吧。人生的凄凉莫过于此。姚子涵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老了,凭空给自己的眼角想象出一大堆的鱼尾纹。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字,钱。她的家过于贫贱了。要是家里头有钱,父母当初的选择可能就不一样了。但是,归根到底,钱的问题永远是次要的,关键还是父母的眼光和见识。这么一想,姚子涵的自卑涌上来了。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姚子涵的骄傲,骨子里,姚子涵却自卑。同学们都知道,姚子涵的家坐落在师范大学的“大院”里头,听上去很好。可是,再往深处,姚子涵不再开口了——她的父母其实就是远郊的农民。因为师范大学的拆迁、征地和扩建,大姚夫妇摇身一变,由一对青年农民变成师范大学的双职工了。为这事大姚的父亲可没少花银子。

    自卑就是这样,它会让一个人可怜自己。姚子涵,著名的“画皮”,百科全书式的巨人,觉得自己可怜了。没意思。特别没意思。她吃尽了苦头,只是为自己的错误人生夯实了一个错误的基础。回不去的。

    多亏了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爱妃”。“爱妃”和姚子涵在同一个舞蹈班,“妖怪”级的二十一中男生,挺爷们的。可是,舞蹈班的女生偏偏就叫他“爱妃”。姚子涵和“爱妃”谈得来倒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主要还是两个人在处境上的相似。“爱妃”告诉姚子涵,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发明一种时空机器,在他的时空机器里,所有的孩子都不是他们父母的,相反,孩子拥有了自主权,可以随意选择他们的爹妈。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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