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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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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贵州省遵义市五校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中联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乡村教师

刘慈欣

    一位乡村民办教师不幸患上食道癌,他拼尽全力为学生上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堂课……

    夜深了,烛光中全班的娃们围在老师的病床前。“老师歇着吧,明儿个讲也行的。”一个男娃说。“他艰难地苦笑了一下,明儿个有明儿个的课。”他想如果真能拖到明天当然好,那就再讲一堂课,但直觉告诉他是不行了。

    他做了个手势,一个娃儿把一块小黑板放在他胸前的被单上。这最后一个月,他就是这样把课讲下来的。他用软弱无力的手接过娃递过来的半截粉笔,吃力地把粉笔头放在黑板上,这时又一阵剧痛袭来,手颤抖了几下,粉笔哒哒地在黑板上敲出了几个白点儿。从省城回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两个月后,他的肝部疼了起来,他知道癌细胞已经转移到那儿了,这种疼痛越来越厉害,最后变成了压倒一切的痛苦。他又挣扎着向黑板上写字,但头突然偏向一边,一个娃赶紧把盆接到他嘴边,他吐出了一口黑红的血,然后虚弱的靠在枕头上喘息着。

    娃们中又传出了低低的抽泣声。

    他放弃了在黑板上写字的努力,无力地挥了一下手,让一个娃把黑板拿走,他开始说话,声音如游丝一般。“昨天讲了鲁迅的《狂人日记》,你们肯定不太懂,不管懂不懂都要多看几遍,最好能背下来,等长大了总会懂的,鲁迅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的书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读读的,你们将来也一定找来读读。”

    他做了个手势,一个娃儿把一块小黑板放在他胸前的被单上。这最后一个月,他就是这样把课讲下来的。他用软弱无力的手接过娃递过来的半截粉笔,吃力地把粉笔头放在黑板上,这时又一阵剧痛袭来,手颤抖了几下,粉笔哒哒地在黑板上敲出了几个白点儿。从省城回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两个月后,他的肝部疼了起来,他知道癌细胞已经转移到那儿了,这种疼痛越来越厉害,最后变成了压倒一切的痛苦。他又挣扎着向黑板上写字,但头突然偏向一边,一个娃赶紧把盆接到他嘴边,他吐出了一口黑红的血,然后虚弱的靠在枕头上喘息着。

    他累了,停下来喘息着歇歇。看着跳动的烛光,鲁迅写下的几段文字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许多年前读第一遍时,那些文字就深深的刻在他脑子里。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接着讲下去。

    “今天我们讲初中物理。物理你们以前可能没有听说过,他讲的是物质世界的道理,是一门很深很深的学问。”

    “这课讲牛顿三定律。牛顿是从前一个英国大科学家,他说了三句话,这三句话很神的。他把人间天上所有的东西的规律都包括进去了,上到太阳月亮,下到流水刮风,都跑不出这三句话划定的圈圈。用这三句话,可以算出什么时候日食,就是村里老人说的天狗吃太阳。一分一秒都不差的;人飞上月球,也要靠这三句话,这就是牛顿的三定律。”

    ……“下面我们讲牛顿第二定律……”他心急如焚,极力想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娃们多讲一些。

    “一个物体的加速度,与他所受的力成正比,与它的质量成反比。首先,加速度,这是速度随时间的变化率,它与速度是不同的,加速度大,速度不一定大,加速度大,速度也不一定大。……”

    他惊奇自己的头脑如此清晰,思维如此敏捷,他知道,自己生命的蜡烛已燃到根上,棉芯倒下了,把最后一小块蜡全部引燃了,一团比以前的烛苗亮十倍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剧痛消失了,身体也不再沉重。其实他已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他的全部生命似乎只剩下那个在疯狂运行的大脑,那个悬在空中的大脑竭尽全力,尽量多尽量快的把自己存贮的信息输出给周围的娃们。但说话是个干死的瓶颈,他知道来不及了。

    他产生了一个幻像:一个水晶样的斧子把自己的大脑无声地劈开,她一生中积累的那些知识,虽不是很多但他很看重的,像一把发光的小珠子毫无保留地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悦耳的叮当声,娃们像见到过年的糖果一样抢那些小珠子,抢得摞成一堆……这幻想让他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你们听懂了没?”他焦急地问,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周围的娃们,但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们懂了,老师快歇着吧。”

    他感觉到那团最后的火焰在落下去,“我知道你们不懂,但你们把它背下来以后慢慢会懂的。一个物体的加速度,与他所受的力成正比,与它的质量成反比。”“老师我们真懂了,求求你快歇着吧。”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背呀!”

    娃们抽泣着背了起来:“一个物体的加速度与它所受的力成正比……”

    这几百年前就在欧洲化为尘土的卓越头脑产生的思想,以浓重西北方言的童音,在二十世纪中国最偏远的山村中回荡,就在这声音中,那烛苗灭了。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但直觉告诉他,怕是不行了。”由此可知,这位乡村教师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可能要走到尽头了。 B、鲁迅先生的文章对这位乡村教师的影响非常大,所以即使身患绝症,他仍然能够坚强而乐观地面对。 C、文章多处描写娃儿们的表现和反应,从这些描写中可以看出他们对老师的关心与心疼。 D、文章结尾,那烛苗灭了,运用比喻手法写出了乡村教师去世了,用语形象含蓄,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2)、文章划线句子有何表达效果?请结合文章内容分析。
(3)、文章后面写乡村教师的幻象有什么作用?请结合文章内容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文后各题。

    距今二十九年前,我十七岁的时候,最初在杭州的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里见到李叔同先生。那时我是预科生;他是我们的音乐教师。我们上他的音乐课时,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严肃。摇过预备铃,我们走向音乐教室,推进门去,先吃一惊:李先生早已端坐在讲台上;以为先生总要迟到而嘴里随便唱着、喊着、或笑着、骂着而推进门去的同学,吃惊更是不小。他们的唱声、喊声、笑声、骂声以门槛为界、限而忽然消灭。接着是低着头,红着脸,去端坐在自己的位子里;端坐在自己的位子里偷偷地仰起头来看看,看见李先生的高高的瘦削的上半身穿着整洁的黑布马褂,露出在讲桌上,宽广得可以走马的前额,细长的凤眼,隆正的鼻梁,形成威严的表情。扁平而阔的嘴唇两端常有深涡,显示和爱的表情。这副相貌,用“温而厉”三个字来描写,大概差不多了。讲桌上放着点名簿、讲义,以及他的教课笔记簿、粉笔。钢琴衣解开着,琴盖开着,谱表摆着,琴头上又放着一只时表,闪闪的金光直射到我们的眼中。黑板上早已清楚地写好本课内所应写的东西。在这样布置的讲台上,李先生端坐着。坐到上课铃响出,他站起身来,深深地一鞠躬,课就开始了。

    他出身于富裕之家,他的父亲是天津有名的银行家。他是第五位姨太太所生。他父亲生他时,年已七十二岁。他坠地后就遭父丧,又逢家庭之变,青年时就陪了他的生母南迁上海。在上海南洋公学读书奉母时,他是一个翩翩公子。当时上海文坛有著名的沪学会,李先生应沪学会征文,名字屡列第一。从此他就为沪上名人所器重,而交游日广,终以“才子”驰名于当时的上海。所以后来他母亲死了,他赴日本留学的时候,作一首《金缕曲》,词曰:“披发佯狂走莽中原,暮鸦啼彻几株衰柳。破碎河山谁收拾,零落西风依旧。……”读这首词,可想见他当时豪气满胸,爱国热情炽盛。他出家时把过去的照片统统送我,我曾在照片中看见过当时在上海的他:丝绒碗帽,正中缀一方白玉,曲襟背心,花缎袍子,后面挂着胖辫子,底下缎带扎脚管,双梁厚底鞋子,头抬得很高,英俊之气,流露于眉目间。真是当时上海一等的翩翩公子。这是最初表示他的特性,凡事认真。他立意要做翩翩公子,就彻底的做一个翩翩公子。

    后来他到日本,看见明治维新的文化,就渴慕西洋文明。李先生在南洋公学时英文学得很好;到了日本,就买了许多西洋文学书。他出家时曾送我一部残缺的原本《莎士比亚全集》,他对我说:“这书我从前纲读过,有许多笔记在上面,虽然不全,也是纪念物。”由此可想见他在日本时,对于西洋艺术全面进攻,绘画、音乐、文学、戏剧都研究。后来他在日本创办春柳剧社,纠集留学同志,共演当时西洋著名的悲剧《茶花女》(小仲马著)。他自己把腰束小,扮作茶花女,粉墨登场。这春柳剧社后来迁回中国,李先生就脱出,由另一班人去办,便是中国最初的“话剧”社。由此可以想见,李先生在日本时,是彻头彻尾的一个留学生。我见过他当时的照片:高帽子、硬领、硬袖、燕尾服、史的克、尖头皮鞋,加之长身、高鼻,没有脚的眼镜夹在鼻梁上,竟活像一个西洋人。这是第二次表示他的特性:凡事认真。学一样,像一样。要做留学生,就彻底的做一个留学生。

他回国后,李先生已由留学生变为“教师”,这一变,变得真彻底:漂亮的洋装不穿了,却换上灰色粗布袍子、黑布马褂、布底鞋子。虽然布衣,却很称身,常常整洁。他穿布衣,全无穷相,而另具一种朴素的美。你可想见,他是扮过茶花女的,身材生得非常窈窕。穿了布衣,仍是一个美男子。今人侈谈“生活艺术化”,大都好奇立异,非艺术的。李先生的服装,才真可称为生活的艺术化。他一时代的服装,表现着一时代的思想与生活。各时代的思想与生活判然不同,各时代的服装也判然不同。布衣布鞋的李先生,与洋装时代的李先生、曲襟背心时代的李先生,判若三人。这是第三次表示他的特性:认真。

    (后来)他就学佛。出家的前晚,他叫我和同学叶天瑞、李增庸三人到他的房间里,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送给我们三人。再去望他时,他已光着头皮,穿着僧衣,俨然一位清癯的法师了。法师的僧腊二十四年。当初修净土宗,后来又修律宗。律宗是讲究戒律的。一举一动,都有规律,严肃认真之极。这是佛门中最难修的一宗。数百年来,传统断绝,直到弘一法师方才复兴,所以佛门中称他为“重兴南山律宗第十一代祖师”。他的生活非常认真。举一例说:有一次我寄一卷宣纸去,请弘一法师写佛号。宣纸多了些,他就来信问我,余多的宣纸如何处置?又有一次,我寄回件邮票去;多了几分。他把多的几分寄还我。以后我寄纸或邮票,就预先声明:余多的送与法师。读者听到这话,也许要笑。但这正是做人极度认真的表示。

相关链接:①丰子恺说:“李先生不但能作曲,能作歌,又能作画,作文,吟诗,填词,写字……他对艺术,差不多全般皆能,而且每一种都很出色。专门一种的艺术家大都不及他,要向他学习。”②李叔同在浙江一师授课期间,培养除了丰子恺、刘质平、吴孟非、潘天寿等一批富有盛名的画家、音乐家。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时间的隐喻

傅菲

    ①怀玉山脉勒住了缰绳,东奔的烈马停了下来。群山如一锅沸水,暂时不再潽射,水花凝结成了低矮的山冈。龙门山像一把圈椅,新叶村偃卧其中。

    ②在新叶村,我有长久的恍惚;夏日蒸腾般的晕眩、古老巷弄幽深的迷失、池塘倒映出来的幻觉、旧年屋舍散发的阴凉、溪流时断时续的亘古之声、灼日下荷花盛开的夺目光荤——午间酣睡在走廊里的老人,晒在竹圆匾里焦红的辣椒,失去水色又略微卷曲的君子竹叶,剥落了石片的碾盘,千年的水井浮起今晚的淡淡月色——群山在望,苍鹭在茂密的灌木林栖落,指甲花映在门前的空院。

    ③新叶古村始建于南宋嘉定年间,叶氏先祖叶坤从寿昌湖岑畈入赘娘舅夏氏家,繁衍至今,已三十余代。夏氏人丁不旺,被迫外迁,而叶氏根深叶茂,开枝散叶。

    ④桃树茂密之处,即村舍。村舍依半扇形围拢成村落,村落中央有池塘,塘叫南塘,像一块长满了绿锈的铜镜。石砌的塘堤爬上了苔藓。塘口有一片葱油的蔬菜地。水生万物,千年不息。翘起的瓦檐,粉白斑驳的砖墙,窄小的房门,高大的池杉,闲散的人影,它们一并收入南塘,像是沉落水底,又像是浮出波面。南塘成了近似谜语的象征物,宋朝理学家金仁山在规划叶村时,以“山起西北,水聚东南”的格局,开挖了南塘。塘一般用于聚水灌溉,洗衣洗菜,可一座八百年的池塘,更像一座时间的钟塔。它会照见什么呢?年年日日,人在池塘的水影里更替,池边的人最终随星辰落入塘里,钟声会虚化,消失在风里。池塘边站久了,眼球里浮现各色人物,说不清楚他们是谁。他们从不可知之处,来到南塘边,握手相逢,拥抱告别。

    ⑤人工通浚的两条溪流,注入南塘,溪流即是村界,叶氏居于溪内,巷弄沿小溪而建,石板道逼仄幽深。一个人在巷弄走,跫然,每一个脚步声,都是孤独的,仿佛在说:过客,过客。我也是一个人走,脚步轻缓。灰白的房墙有粉屑剥落,露出黑色的老青砖。每一堵墙,斜斜看上去,像被洇湿而后晒干了的纸画,画是写意的山水画,疏淡,空蒙,留白有余。画中不见人影,也不见村舍和田园,只有点点的山影树影,和晚秋的肃穆。巷弄九曲,让我觉得巷弄如干涸的河床,人如无水之舟。交错的巷弄,似乎是一个迷宫,站在巷口,往里望,墙垣劈立,低缓的石板台阶形成的斜坡面,与悠长狭窄的深度,构成了乡人回忆中不可遗忘的角落。

    ⑥在巷弄的尽头,有酒家,屋檐下的纸灯笼,暂时把灯光暗藏在灯芯里、酒是五加皮酒,自家酿的,封在土陶酒缸里,封酒缸口的红布,绷紧,使我深信:雨滴里。一株种在石臼里的吊兰,叶厚肥阔,始终不开花。叶村家家户户均自酿五加皮酒,而酒家只有一处。悠闲的人,寂寞的人,劳顿的人,焦心的人,坐在木桌旁,喝一碗,一切烟消散,了悟:人间终究是人间,活着就是做人间的人,说人间的话,干人间的事。

    ⑦叶村多老祠堂、老祖屋,老戏台,老巷弄。它们是叶氏血脉的见证,也是时间顺流而下携带的内含物。让我流连的,是双美堂,这是一栋老民居,有前房,倒房、前花园、后花园,属于徽派建筑。前花园有百年罗汉松和青石水池,天井四根柱子分别是柏树、梓木、桐木、椿木,寓意百子同春,墙上有鹿鹤壁画,后花园有鱼池和吊桥。可以想见,这是一个有情调的大户之家。

    ⑧晌午,烈日白炽,几个小孩坐在卷弄石阶上,舔舐棒冰。棒冰的水渍淌在他们的手掌上,淌在他们的衣服上。棒冰在溶解。枣树上,压翻了枣子,麻红色的枣子,引来乌鸫啄食,南塘如一块砚台,静默地搁置在叶村这件方桌上,龙门山逶迤,山冈毗连山冈,在群山的起伏里,我四顾茫然。我望望叶村,对时间充满了无比的敬畏,时间是最大的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力,毁灭一切,淹没一切。在叶村,我看到了时间遗存下来的踪迹。这些踪迹,是人间不会消散的体温。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日规

汪曾祺

    西南联大新校舍对面是“北院”。文学院的学生走过北院,将出侧门时,往往都要停一下:路边开着一大片剑兰!

    这片剑兰开得真好!花很大,比普通剑兰要大出一倍。可是,这些花谁也不能碰一碰,这是化学系主任高崇礼种的。他不爱串门拜客闲聊天,爱种花,只种一种:剑兰。大家都知道高教授的脾气:他的花绝不送人。而且大家知道,现在他的花更碰不得,他的花是要卖钱的!这样,高教授的生活就提高了不少,他家汽锅鸡的香味时常飘入教授宿舍的左邻右舍。哪位说:教授卖花,未免欠雅。先生,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您不知道抗日战争期间,大后方的教授,穷苦到什么程度。因此,高崇礼卖花,全校师生,皆无非议。

    只有一个人可以走进高教授的花圃,蔡德惠。蔡德惠是生物系助教,坐办公室。生物系办公室和化学系办公室紧挨着、门对门。蔡德惠和高教授朝夕见面,关系很好。

    蔡德惠是一个非常用功的学生。从小学到大学,各门功课都很好。他生活上很刻苦,联大四年,没有在外面兼过一天差。联大学生像蔡德惠这样没有兼过一天差的,极少。

    蔡德惠在中学时就立志学生物。他对植物学尤其感兴趣。到了大学三年级,就对植物分类学着了迷。植物分类学在许多人看来是一门很枯燥的学问,单是背那么多拉丁文的学名,就是一件叫人头疼的事。可是蔡德惠觉得乐在其中。有人问他:“你干嘛搞这么一门干巴巴的学问?”蔡德惠说:“干巴巴的?——不,这是一门很美的科学!”他是生物系的高材生。四年级的时候,系里就决定让他留校。一毕业,他就当了助教,坐办公室。

    高崇礼教授对蔡德惠很有好感。蔡德惠算是高崇礼的学生,他选读过高教授的普通化学。蔡德惠的成绩很好,高教授还记得。但是真正使高教授对蔡德惠产生较深印象,是在蔡德惠当了助教以后。他很勤奋。每天高教授来剪花时候(这时大部分学生都还在高卧),发现蔡德惠已经坐在窗前低头看书,做卡片。虽然在学问上隔着行,高教授无从了解蔡德惠在植物学方面的造诣,但是他相信这个年轻人是会有出息的,这是一个真正做学问的人。高教授也听生物系主任和几位生物系的教授谈起过蔡德惠,都认为他有才能,有见解,将来可望在植物分类学方面取得很高的成就。高教授对这点深信不疑。因此每天高教授和蔡德惠点头招呼,眼睛里所流露的,就不只是亲切,甚至可以说是:敬佩。

    高教授破例地邀请蔡德惠去看看他的剑兰。蔡德惠当然很喜欢这些异国名花。他时常担一担水来,帮高教授浇浇花;用一个小薅锄松松土;用烟叶泡了水除治剑兰的腻虫。高教授很高兴。

    蔡德惠简直是钉在办公室里了,他很少出去走走。他交游不广,但是并不孤僻。有时他的老同学会到他的办公室里来坐坐。在蔡德惠那里坐了一会的同学,出门时总要看一眼门外朝南院墙上的一个奇怪东西。这是一个日规。蔡德惠自己做的。所谓“做”,其实很简单,找一点石灰,跟瓦匠师傅借一个抿子,在墙上抹出一个规整的长方形,长方形的正中,垂直着钉进一根竹筷子——院墙是土墙,是很容易钉进去的。筷子的影子落在雪白的石灰块上,随着太阳的移动而移动。这是蔡德惠的钟表。蔡德惠原来是有一只怀表的,后来坏了,他就一直没有再买——也买不起。他只要看看筷子的影子,就知道现在是几点几分,不会差错。蔡德惠做了这样一个古朴的日规,一半是为了看时间,一半也是为了好玩,增加一点生活上的情趣。至于这是不是也表示了一种意思:寸阴必惜,那就不知道了。大概没有。蔡德惠不是那种把自己的决心公开表现给人看的人。不过凡熟悉蔡德惠的人,总不免引起一点感想,觉得这个现代古物和一个心如古井的青年学者,倒是十分相称的。人们在想起蔡德惠时,总会很自然地想起这个日规。

    蔡德惠病了。不久,死了。死于肺结核。他的身体原来就比较孱弱。

    生物系的教授和同学都非常惋惜。

    高崇礼教授听说蔡德惠死了,心里很难受。这天是星期六。吃晚饭了,高教授一点胃口都没有。高太太把汽锅鸡端上桌,汽锅盖噗噗地响,汽锅鸡里加了宣威火腿,喷香!高崇礼忽然想起:蔡德惠要是每天喝一碗鸡汤,他也许不会死!这一天晚上的汽锅鸡他一块也没有吃

    蔡德惠死了,生物系暂时还没有新的助教递补上来,生物系主任难得到系里来看看,生物系办公室的门窗常常关锁着。

    蔡德惠手制的日规上的竹筷的影子每天仍旧在慢慢地移动着。

(选自《汪曾祺小说自选集》,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看座

相裕亭

    盐河入海口的河汊子里,随处可见那样一块块貌似水中浮萍一样的荒岛。它是上游洪峰携带泥沙在此堆积而成。有的岛屿,是因为河水改道后,所裸露出的河床自然形成的。它们凸显在淌淌的河水或潺潺的溪流当中,上面长满了翠生生的蒲草与芦苇。远看,恰如一块块碧玉镶嵌在白茫茫的河面上。偶尔,还可以看到那些岛屿上,长出一两棵不知名的小树,孤芳自赏地矗立在小岛的芦苇丛里,给盐河里觅食鱼虾的水鸟,营造出难得的栖息场所。

    某一年,小麦扬花、青杏挂枝的时候,盐河口捕鱼的汪福,正在大盐东沈万吉沈老爷家秫子地边的河心岛上扳罾捉鱼,河对岸,一辆马车“吁——”的一声,停下了。

    当时,汪福认为是过路的商客,停下来观看他如何捉鱼呢。所以,他没去搭理对方,只顾忙于扳罾、收鱼。可等他看清楚河对岸那个身着长袍的老人,是沈家的老太爷沈万吉时,汪福立马慌了手脚,他赶忙扔下手中的罾网,抱起刚刚捕捉到的一对大白萝卜似的鲢花鱼,蹚水跑到河对岸来,硬将那一对尚在拧滚、打挺儿的鲢花鱼,塞到沈老爷的马车上。

    汪福下意识地给沈老爷作揖、求饶说:“托沈老爷的福,小民汪福,在此混口饭吃。”

    沈老爷支吾了一声,好像没当回事。

    汪福看沈老爷不言语,他心里越发紧张了,误认为沈老爷要拿他是问。

    汪福当即表示收网走人。哪知,沈老爷看汪福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如同说笑一般,告诉他:“那个小岛,送给你啦!”

    说完,沈老爷登上马车,走了。

    汪福却愣在那儿,瞬间不知所措。

    马夫看汪福半天没醒过神来,便回头大声告诉他:“沈老爷发话,那个小岛送给你啦!”

    这以后,汪福的日子愈发充实了,他拆掉岛上那个临时搭建的小草棚,板板整整地盖起两间门窗敞亮的小茅屋。之后,他一边打鱼,一边铲除岛上的杂草、芦柴,开垦出一垄垄的地块儿,种上了辣椒、茄子、韭菜、洋芋,入秋以后,又种了几畦翠莹莹的荽芫、菠菜和过冬的小麦。期间,随着秋后河水变小,水面变瘦,大片的滩涂裸露出来,汪福又把小岛周边的泥土挖起来,堆积到小岛上,使小岛的面积不断肥大。

    汪福守着小岛,打鱼、种菜、卖菜。后期,又喂养了一大群水上凫游的白鹅、花鸭,小日子日见红火起来。

    此时,汪福没忘沈老爷的恩德。开春的头刀韭、挂花的脆黄瓜乃至市面上尚无出售的紫茄子、青辣椒,以及鸭舍里那些白生生的鸭蛋、鹅蛋,他自个都舍不得上口,总要抢个头水,给沈家送去。

    印象中,汪福头一回到沈家去时,是个清晨。

    汪福手提一篮子圆溜溜的鸭蛋、鹅蛋,肩挑两筐碧绿的青菜来到沈家。当时,大太太正在小餐厅里等候沈老爷一起用餐。

    汪福去见大太太时,他看人家窗明几净,尤其是大太太那身宽软的绸缎,在他眼前一闪一闪,汪福忽而感觉自己身上的鱼腥味、鸭屎味太重了,他没敢踏入大太太就餐的门槛儿。

    大太太身边的小丫环,礼节性地搬把亮锃锃的小椅子放在他跟前。汪福担心自己身上太脏了,没敢坐,他就那么蹲在门口,听大太太问话。

    后来,汪福再到沈家去时,他先把所送的青菜、鱼虾啥的送到后厨去,再到大太太这边来道安,以讨沈老爷、大太太的欢喜。当然,汪福也想利用那个时机,讨得沈老爷、大太太的赏赐。大太太赏过他岭南的花生、羊儿洼的稻米。有一回,大太太高兴了,还赏了他一撂哗铃铃的钢洋。尽管如此,汪福每次见到沈老爷时,他还是卑卑嗦嗦地不敢靠得太近。大太太在屋里与他说话时,他始终蹲在门外,不好意思去碰沈家那油光锃亮的小椅子。

    那时候,汪福与沈家人已经混熟了。他到沈家去时,无须下人通报,便可挑着箩筐,直奔后院去见大太太。

    说不清是哪一天,汪福在门外听候大太太问话时,情不自禁地摸过门口那把原本是让他观看的小椅子,坐上了。

    当时,大太太就觉得汪福气度不凡呢。

    回头,汪福走后,大太太好像忽然间想起什么事似的,喊来管家,说:“去把汪福开垦的那块荒岛收回来吧,省得他以后再往这边跑了。”

    就此,汪福断了财路。

    但,汪福到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招惹大太太不高兴的。

阅读下面的小说,完成下面小题。

鸡汤治不了这种病

〔美国〕鲍勃·帕克斯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我并不是经常见到他,但我见到他的时候总是很开心。他对任何事情都是温和柔软,从不发脾气。

我曾经对他说我从未见他激动过。“我真希望能够像你那样淡定冷静。”我说。

“是药物的原因。”他笑着说。

听他这么解释,我哈哈笑了起来,因为这种心情绝不是什么药物能起“作用”的。

“真的,真的是这样的,”他说,“我最近被诊断出患了帕金森症。”

“哦,非常抱歉。”我说。

“我服用的药会导致我的生活有点迷糊。”他补充了一句。

著名演员迈克尔·J·福克斯也患帕金森症,尽管我们看到他有了很大的变化,但他仍然坚持工作,并提倡对这种疾病的治疗。

我的这位朋友是我的汽车机修师。你可以想象得这种病对他今后的工作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我约好了过去给我的车装上防雪滑轮胎。我走进修理厂时,朋友正坐在柜台后面。

我说:“你好。”

他从电脑处抬起头,说:“我一会儿就过来陪你。”

我听到他抽了几次鼻涕,但此时并不是真正寒冷的季节。

我等了一会儿,他接过了我的车钥匙。“我去喝杯咖啡就回来。”我说。他笑了笑。

我经常开车来我最喜欢的阿蜜莉雅小餐厅吃饭。这是一家典型的家庭小餐厅。你在这里总是能吃得饱饱的,可以得到老板很多笑容,还可以跟老板开心地交谈。

我下单后看了一会儿报纸。然后,我问服务员:“你们今天有什么汤?”

“鸡汤面条。”

“太好了。我朋友着凉了,我想给他带一碗回去。”

然后,我在倾盆大雨中步行回去,一手拿着伞,一手端着一碗治百病的鸡汤。

我走进门,微笑着将碗放到他面前的柜台上。

“这是什么?”他问。

“给你治感冒的。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听到你抽鼻涕。人们说鸡汤可以治百病。”

他先是低下头,然后再抬起头说:“谢谢你,鲍勃。你真是太好了。问题是我没有着凉。我弟弟去世了。”

当你意识到你好心的所说所为突然变得错得一塌糊涂的那一刻,真的是令人沮丧。

“哦,朋友,真是非常抱歉。我以为你着凉了。我真是太蠢了,竟然给你带回一碗鸡汤。它真的治不了这个。”我说。

接着,我们谈了所发生的事情。他弟弟52岁,是癌症。

在他讲述期间,两行眼泪慢慢地从脸上往下流。他根本就没有抹掉它们的打算。

我心想,此时此刻,抹不抹掉眼泪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了。

你是知道的,男人即使是在这种时刻,也会尽量坚强,一副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而他仍然是一副温和的表情,呆滞和伤心。

“我告诉你吧,自从听到你患了帕金森症,我就每天晚上为你祈祷了。我没有祈求安慰,我从一开始就对上帝说我希望你能够得到治愈。”

他低下头,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我为我弟弟祈祷的时间最长了。终于,我知道治愈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我祈求不要让他再这样痛苦下去了。他不再痛苦了。”

我们都默不出声,有那么一阵子,我们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

“请将鸡汤转给其他人喝吧。”我说。

“不。我很喜欢喝鸡汤,真的。谢谢你所做的这一切。”

鸡汤治不了这种病,但其中所隐含的爱是有助于疗伤的。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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