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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湖南省新邵县2017-2018学年八年级上学期语文期末质量检测试卷

阅读下面这篇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奶奶的粽子

韩逸萌

       ①“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端午的歌谣是清晨的布谷鸟起得调,脆生,清亮,故乡从仲夏夜的梦中醒来,惺忪中瞅见阶前的青草里,缀满昨夜露珠的清香。

       ②奶奶的细碎的步伐,踩一地晨露的湿润,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我绒软的头发,我想在清凉的晨风中再赖会儿床,可端午的歌谣已在奶奶的厨房里吟唱,睡意便在那芬芳之中忽而散去。

       ③端午的香先是粽叶的清香,墨绿的叶子有竹叶可爱的形状和艾草气味的清爽,奶奶将两束叶子散乱地铺在白瓷的盆里,再浇一壶滚烫的水,水汽升起,携裹着袅袅清香,如同沸水冲茶,将叶里蕴着的香气点染出来,那香气就像活了一般,在奶奶手里,清香原来可以生长。

       ④我去看那泡了一夜的米,一粒粒透亮饱满,此时都相互倚着,慵懒得沉甸甸,像是饮了一夜的琼浆,浓睡不消残酒。奶奶的粽子简单至极,只放红枣和糯米,青翠的叶裹红白的馅,不腻不甜,原始、纯粹,却有着独特的甘醇,令我的童年深深迷恋。

       ⑤我着迷的是奶奶包粽子的过程,三层粽叶错落着搭好,轻轻展开、抹平,两手轻轻一弯,便弯出小小的圆锥形状,一撮米添在尖尖的角里,捏三颗红枣点在米中,再一撮米盖在上面。奶奶不会让枣露出米外,于是红枣的汁液不会流出,全都浸在米里,不放糖,却更香更甜。奶奶的大手紧紧捏着盛满馅的粽叶,一根线绳紧紧绕过,缠两圈,系住,便成了一个精巧的四个角的粽子。我赶紧捧过来,细细地看,满心满眼地喜欢。我也试图包一个,铺好粽叶,弯成小圆锥,放米和枣,去总是捏不住粽叶,缠不紧线,总是漏了米,或者包成了三个角的平面。奶奶笑着说:“俺妮儿手小,不是干活的命,一定清清闲闲享一辈子福。”端午的阳光照在奶奶的背上,我坐在奶奶投下的影子里想,享一辈子福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奶奶包的粽子……

       ⑥粽子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是端午的歌谣最贴切的唱腔,香气从厨房溢出,氤氲在整个院子上空,我不住地扒在门口张望,奶奶说,妮儿不急,越煮越香。奶奶的粽子包了三层叶,煮的时间越长,米越软糯,越能浸透叶的清香。奶奶把火烧得细长,我在过午的温热中睡去……醒来时,粽子便已煮好,奶奶已经凉在盘里。我捧起一只粽子,我觉得奶奶的粽子像是有生命,要用一只来做量词,轻轻拉一下,线绳便解落,展开粽叶,精致的四个角的粽子煮得透亮,微微地染了青绿,第一口是叶的清香,第二口是米得甜糯,我不爱吃红枣,奶奶用筷子轻轻划出,只留下那被枣浸得微红甜香的米。奶奶说小孩儿吃了肚胀,便用那粗粗硬硬的手轻轻揉着我吃得圆滚滚的肚子……

       ⑦我在端午的歌谣中成长,门前的小树隔年盈尺,奶奶却在我的鲜嫩反衬下日渐白头。我后来吃过八宝粽、蛋黄粽、鲜肉粽,却都不及奶奶的粽子有着最纯粹的清香;我后来见过长长的竹筒粽、缠着五彩线的迷你粽,却都不及奶奶那过着错落搭开的三层粽叶。奶奶的粽子在每个端午,温柔敲打我回忆的味蕾。

       ⑧端午的歌谣又响起,奶奶的粽子隔着时光和故乡,与我相思凝望。

(1)、本文的线索是,围绕这个线索,作者依次写了奶奶为包粽子做精心准备、奶奶包粽子的灵活、煮粽子的漫长、我睡醒后吃粽子和
(2)、文章第①段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阅读文章,根据要求回答问题。

①联系语境,揣摩句子中划线词语的表达效果。

我轻轻起一只粽子,我觉得奶奶的粽子像是有生命。

②结合上下文,谈谈你对第⑤段中画线句子的理解。

奶奶笑着说:“俺妮儿手小,不是干活的命,一定清清闲闲享一辈子福。”

(4)、奶奶的粽子无论配料还是做工都“简单至极”,为什么却会“在每个端午,温柔敲打我回忆的味蕾”?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心中的卧虎

      【新闻回放】第8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于当地时间2月24日晚在好莱坞杜比剧院举行,李安凭借《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再次夺得最佳导演奖。此外,这部荣获11项提名的3D电影还收获了最佳摄影、最佳视觉效果、最佳原创配乐3个奖项,成为今年奥斯卡的最大赢家。

这部电影根据加拿大小说家扬·马特尔的同名作品改编而成,讲述了一个17岁的少年和一只450磅的孟加拉虎共同在救生艇上,在漫无边际的太平洋上漂流227天,在互相威胁中共同求生的故事。这是一部颠覆传统的电影,讲述的是东方的思想、宗教和哲学,有着很强的艺术表现力。

      【访谈连线】

      【采访1】柴静:你不怕失败吗?

       李安:怕,怕才有劲儿。怕,人才会提高警觉。就像那个少年跟那个老虎漂洋过海,他后来发现没那只老虎他活不了,恐惧使他惊醒,也增加了他的精气神。所以那种提高警觉的心理状况,其实是生存、求知、学习最好的状况。有时候我也需要一点刺激,不让自己惰怠、陈腐,我不希望自己被淘汰。

       柴静:以你在现在电影界的地位和大家对你的敬重,你还有这种担心吗?被淘汰的恐惧……

       李安:会,对于观众,对于期待你的人,也要有个交代,也要很诚恳。未知的状态是一种很新鲜很兴奋的状态,给你最好的发挥。这是你作为一个有天分的人,欠观众的一个人情。

      【解说】少年派的挣扎,也是李安内心的挣扎。他曾一事无成。他说那时的自己,唯一能和绝望对抗的,是对电影的幻想。而即使现在功成名就,在电影之外,他说自己仍是一个无用之人。

      【采访2】柴静:你觉得你在现实中是一个无用的人,为什么用“无用”这个词?

       李安:我不会用电脑,一般生活上的事情我都不太灵光的。我在年轻的时候就这样的,迷迷糊糊的,所以我想我可能是活在另外一个空间的人吧,跟这个世界好像若即若离,不太容易专注了。

       柴静:在电影里的时候,你是什么状态?

       李安:好像换一个人,魂回来了。我的工作人员觉得我是很有主见,蛮坚强的,而且很专注。他们任何大大小小的事我都管,事情从大到小每个细节我都管。虽然我对很多东西都不懂,但如果跟电影有关的话我一下就懂了。

      【解说】电影里的故事,该如何收尾?老虎的存在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少年派在海上漂流中为了对抗绝望、为了活下去而制造的幻觉?这是李安必须回答的问题。

      【采访3】柴静:也许制片方会劝你说,你不要管它了,你就给一个通俗故事,一个冒险的故事,不就够了吗?

       李安:对,可那就是不够好。我做电影二十年,一直很重视精神力量,脑子喜欢编东西,很喜欢幻想,做梦。

       柴静:在这个片子里面,你的态度是什么?

       李安:就是一个男孩子的成长,从一个男孩变成男人。

       柴静:你想传达的是什么?

       李安:一种情怀吧,我这个人比较多愁善感。所以说我觉得成长的痛苦,也就是纯真的丧失。

       柴静:好像你的大部分电影都在讲纯真的丧失?

       李安:对,纯真不光是丧失,你对纯真的怀念本身是一种情怀,我觉得那种怀念不能够丧失,我觉得纯真应保存在内心深处,那里有你最珍惜的亲情、友情、爱情,我觉得这些都要保留住,那是种精神状态,那是种赤子之心,我希望人不管生存环境怎么样,都一定要有纯洁的心。我希望在那个方面我永远不要长大。

      【采访4】

       柴静:你原来说过一句,说电影不是去拍已知的,在拍电影过程当中你会发觉自己的未知,这个电影让你发现自己的什么呢?

       李安:这个很难讲,我发觉就像派一样,我对信仰还是有一种向往,可是心里面还是有那头老虎,还是搞不定。

       柴静:这个老虎对你来说是什么?

       李安:说不出来,像野兽一样,有一种野性。在拍电影这种精神状态里面我会有一些体验,我很想把那些纯真的情怀和信仰传达给观众,希望也能够引发他们心里面的卧虎藏龙。

       柴静:表面看上去大家都觉得你是一个好好先生,你甚至不愿意说得罪人的话。但是你的电影中,充满了不安、挣扎,甚至是愤怒……那你觉不觉得你会有点矛盾?

       李安:我想每个人都有,只是说我比较有天分,我具体化,我能够拍成电影,而他不见得有能力表达出来。

                                                                                                                                                                                                       (选文有删改)

阅读下文,完成下列小题。

光明在低头的一瞬

迟子建

       ①俄罗斯的教堂,与街头随处可见的人物雕像一样多。雕像多是这个民族历史中各个阶层的伟大人物。大理石、青铜、石膏雕刻着的无一不是人物肉身的姿态,其音容笑貌,在各色材质中如花朵一样绽放。至于这躯壳里的灵魂去了哪里,只有上帝知道了。

       ②莫斯科与圣彼得堡那几座著名的东正教堂,并没有给我留下太美好的印象,因为它们太富丽堂皇了。五彩壁龛中供奉的圣像无一不是镀金的,圣经故事的壁画绚丽得让人眼晕,支撑教堂的柱子也是描金钩银,充满奢华之气。宗教是朴素的,我总觉得教堂的氛围与宗教精神有点相悖。

       ③即使这样,我还是在教堂中领略到了俗世中难以感受到的清凉与圣洁之气。比如安静地在圣洗盆前排着长队等待施洗的人,在布道台上神情凝重地清唱赞美诗的教士。但是这些感动与我在一座小教堂中遇见扫烛油的老妇人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④莫斯科的东南方向,有一座被森林和草原环绕的小城——弗拉基米尔,城边有一座教堂,里面有俄罗斯大画师安德烈•鲁勃廖夫的壁画作品。我看过关于这位画师的传记电影,所以相逢他的壁画,有一种惊喜的感觉。教堂里参观的人并不多,我仰着脖子,看安德烈•鲁勃廖夫留在拱顶的画作。同样是画基督,他的用色是单纯的,赭黄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仿佛又老又旧的夕照在弥漫。人物的形态如刀削般直立,其庄严感一览无余,是宗教类壁画中的翘楚。我在心底慨叹:毕竟是大画师啊,敢于用单一的色彩、简约的线条来描绘人物。透过这些画作,我看到了安德烈•鲁勃廖夫故乡的泥土、树木、河流、风雨雷电和那一缕缕炊烟,没有它们的滋养,是不可能有这种深沉朴素的艺术的。

       ⑤就在我收回目光,满怀感慨低下头来的一瞬,我被另一幅画面所打动了:有一位裹着头巾的老妇人,正在安静地打扫着凝结在祭坛下面的烛油!她起码有六十岁了,她扫烛油时腰是佝偻的,直身的时候腰仍然是佝偻的,足见她承受了岁月的沧桑和重负。她身穿灰蓝色的长袍,戴蓝色的暗花头巾,一手握着把小铁铲,一手提着笤帚,脚畔放着盛烛油的撮子,一丝不苟地打扫着烛油。她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面色白晳,眼窝深陷,脸颊有两道深深的半月形皱纹,微微抿着嘴,表情沉静。教堂里偶尔有游客经过,她绝不张望一眼,而是耐心细致地铲着烛油,待它们聚集到一定程度后,用笤帚扫到铁铲里,倒在撮子中。她做这活儿的时候是那么虔诚,手中的工具没有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她大概是怕惊扰了上帝吧——虽然说几个世纪以来,上帝不断听到刀戈相击的声音,听到枪炮声中贫民的哀号。

       ⑥我悄悄地站在老妇人的侧面,看着祭坛,看着祭坛下的她。以她的年龄,还在教堂里做着清扫的事务,其家境大约是贫寒的。上帝只有一个,朝拜者却有无数,所以祭坛上蜡炬无数。它们播撒光明的时候,也在流泪。从祭坛上蜂飞蝶舞般飞溅下来的烛泪,最终凝结在一起,汇成一片,牛乳般润泽,琥珀般透明,宛如天使折断了的翅膀。老妇人打扫着的,既是人类祈祷的心声,也是上帝安抚尘世中受苦人的甘露。

       ⑦如果我是个画家就好了,我会以油画,展现在教堂中看到的这一幕令人震撼的情景。画的上部是安德烈·鲁勃廖夫的壁画,中部是祭坛和蜡烛,下部就是这个扫烛油的老妇人。如果列宾在世就好了。这个善于描绘底层人苦难的伟大画家,会把这个主题表达得深沉博大,画面一定充满了辛酸而又喜悦的气氛。

       ⑧这样一个扫烛油的老妇人,使弗拉基米尔之行变得有了意义。她的形象不被世人知晓,也永远不会像莫斯科街头伫立的那些名人雕像一样,被人纪念着,拜谒着。但她的形象却深深地镌刻在了我心中!镌刻在心中的雕像,该是不会轻易消失的吧?

       ⑨我非常喜欢但丁在《神曲》的《天堂篇》中的几句诗,它们像星星一样闪耀在结尾《最后的幻象》中:无比宽宏的天恩啊,由于你,我才胆敢长久仰望那永恒的光明,直到我的眼力在那上面耗尽!

       ⑩那个扫烛油的老妇人,也许看到了这永恒的光明,所以她的劳作是安然的。而我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种永恒的光明:

       ⑪光明的获得不是在仰望的时刻,而是于低头的一瞬!

阅读短文,回答问题

云还没铺满天,地上已经很黑,极亮极热的晴午忽然变成了黑夜似的。风带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北边远处一个红闪,像把黑云掀开一块,露出一大片血似的。风小了,可是利飕有劲,使人颤抖。一阵这样的风过去,一切都不知怎么好似的,连柳树都惊疑不定地等着点什么。又一个闪,正在头上,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极硬的,砸起许多尘土,土里微带着雨气。几个大雨点砸在祥子的背上,他哆嗦了两下。雨点停了,黑云铺满了天。又一阵风,比以前的更厉害,柳枝横着飞,尘土往四下里走,雨道往下落;风,土,雨,混在一起,联成一片,横着竖着都灰茫茫冷飕飕,一切的东西都裹在里面,辨不清哪是树,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全乱,全响,全迷糊。风过去了,只剩下直的雨道,扯天扯底地垂落,看不清一条条的,只是那么一片,一阵,地上射起无数的箭头,房屋上落下万千条瀑布。几分钟,天地已经分不开,空中的水往下倒,地上的水到处流,成了灰暗昏黄的,有时又白亮亮的,一个水世界。

祥子的衣服早已湿透,全身没有一点干松的地方;隔着草帽,他的头发已经全湿。地上的水过了脚面,湿裤子裹住他的腿,上面的雨直砸着他的头和背,横扫着他的脸。他不能抬头,不能睁眼,不能呼吸,不能迈步。他像要立定在水里,不知道哪是路,不晓得前后左右都有什么,只觉得透骨凉的水往身上各处浇。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茫茫地觉得心有点热气,耳边有一片雨声。他要把车放下,但是不知放在哪里好。想跑,水裹住他的腿。他就那么半死半活地,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拽。坐车的仿佛死在了车上,一声不出地任凭车夫在水里挣命。

雨小了些,祥子微微直了直脊背,吐出一口气:“先生,避避再走吧!”

    “快走!你把我扔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坐车的跺着脚喊。

    祥子真想硬把车放下,去找个地方避一避。可是,看看浑身上下都流水,他知道一站住就会哆嗦成一团。他咬上了牙,蹚着水,不管高低深浅地跑起来。刚跑出不远,天黑了一阵,紧跟着一亮,雨又迷住他的眼。

    拉到了,坐车的连一个铜板也没多给。祥子没说什么,他已经顾不过命来。

    雨住一会儿,又下一阵儿,比以前小了许多,祥子一口气跑回了家。抱着火,烤了一阵,他哆嗦得像风雨中的树叶。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花朝节的纪念

宗璞

    农历二月十二日,是百花出世的日子,为花朝节。节后十日,即农历二月二十二日,从1894年起,是先母任载坤先生的诞辰。迄今已九十九年。

    母亲在民国初年进当时的女子最高学府北京女子师范学校读书。1918年,和我的父亲冯友兰先生在开封结婚。

    家里有一个旧印章,刻着“叔明归于冯氏”几个字。叔明是母亲的字。以前看着不觉得怎样,父母都去世后,深深感到这印章的意义。它标志着一个家族的繁衍,一代又一代来到世上扮演各种角色,为社会做一点努力,留下了各种不同的色彩的记忆。

    在我们家里,母亲是至高无上的守护神。日常生活全是母亲料理。三餐茶饭,四季衣裳,孩子的教养,亲友的联系,需要多少精神!我自幼多病,如果没有母亲,很难想象我会活下来。在昆明时严重贫血,后来索性染上肺结核休学在家。当时的治法是一天吃5个鸡蛋,晒太阳半小时。母亲特地把我的床安排到有阳光的地方,不论多忙,这半小时必在我身边,一分钟不能少。我曾由于各种原因多次发高烧,除延医服药外,母亲费尽精神护理。用小匙喂水,用凉手巾敷在额上。有一次高烧昏迷中,觉得像是在一个狭窄的洞中穿行,挤不过去,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一抓到母亲的手,立刻知道我是在家里,我是平安的。后来我经历名目繁多的手术,人赠雅号“挨千刀的”。在挨千刀的过程中,也是母亲,一次又一次陪我奔走医院。我过了四十岁,还是觉得睡在母亲身边最心安。

    母亲对父亲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父亲对母亲的依赖也是到了极点。我们的堂姑父张岱年先生说,“冯先生做学问的条件没有人比得上。冯先生一靠子没有买过菜”。他的生活基本上是水来湿手,饭来张口。在昆明时一次父亲患斑疹伤寒,这是当时西南联大一位校医郑大夫诊断出的病,治法是不吃饭,只喝流质,每小时一次,几天后改食半流质。母亲用里瘠肉和猪肝做汤,自己擀面条,擀薄切细,下在汤里。有人见了说,就是吃冯太太做的饭,病也会好。

    母亲把一切都给了这个家。其实母亲的才能绝不只限于持家。母亲毕业于当时的女子最高学府,曾任河南女子师范学校预科算术教员。她有一双外科医生的巧手,还有很高的办事能力。

    50年代初至1966年,母亲做居民委员会工作,任北大燕南、燕东、燕农、镜春、朗润、蔚秀、承泽、中关八大园的主任。曾为家庭妇女们办起装订社、缝纫社等。母亲不畏辛劳,经常坐着三轮车来往于八大园间。这是在家庭以外为社会服务,她觉得很神圣,总是全心全意去做。50年代有一次选举区人民代表,不记得是哪一位曾对我说,“任大姐呼声最高”。这是真正来自居民的声音。

    我心中有几幅图像,愈久愈清晰。

    一幅在清华国乙所,有一间平台加出的房间,三面皆窗,称为玻璃房。母亲常在其中办事或休息,她那时大概不到四十岁,身着银灰色起蓝花的纱衫,坐在房中,鬓发漆黑,肌肤雪白。常见外国油画有什么什么夫人肖像,总想怎么没有人给母亲画一幅。

    另一幅在昆明乡下龙头村。静静的下午,泥屋、白木桌,母亲携我坐在桌前,为我讲解鸡兔同笼四则题。父亲从城里回来,点说这是一幅乡居课女图。

    还有一幅图像便是母亲弯着腰站在欢快的流水中,费力地洗衣服,还要看着我们不要跑远,不要跌进河里。

    60年代末母亲患胆结石,经常大发作,疼痛,发烧,最后不得不手术。夜里推进手术室,父亲和我在过厅里等,很久很久,看见手术室甬道那边推出一辆平车,一个护士举着输液瓶,就像一盏灯。我们知道母亲平安,仍能像灯一样给我们全家以光明,以温暖。这便是那第四幅图像了。

    母亲虽然身体不好仍是操劳家务,没有过一天清闲的日子。她总是说,你们专心做你们的事。我们能专心做事,都因为有母亲,操劳一生的母亲!

    1977年9月10日左右母亲忽然吐血,拍片后确诊为肺门静脉瘤。母亲的病发展很快。最后用杜冷丁控制疼痛,人常在昏状态。一次忽然说:“要挤水!要挤水!”我俯身问什么要挤水,母亲睁眼看我,费力地说,“白菜做馅要挤水。”我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滴在母亲脸上。

    母亲没有让人多伺候,不过三周便抛弃了我们。我们围在母亲床前,眼见她永远阖上了眼睛。我知道,我再不能睡在母亲身边讨得那样深的平安感了;我们的家从此再没有春天和太阳了。我们的家像一叶孤舟忽然失了掌舵的人,在茫茫大海中任意漂流。我和小弟连同父亲,都像孤儿一样不知漂向何方。

    父亲为母亲撰写了一付挽联:“忆昔相追随,同荣辱,共安危,期颐望齐眉,黄泉碧落君先去;从今无牵挂,斩名缰,破利锁,俯仰无愧怍,海阔天空我自飞。”母亲的骨灰盒,一直放在父亲卧室里。每年春节,父亲必率领我们上香。直到1990年初冬那凄惨的日子,父母相聚于地下。又过了一年,1991年冬我奉双亲归窆于北京万安公墓。一块大石头作为石碑,隔开了阴阳两界。

    姨母任均是母亲最小的妹妹,姨父母在驻外使馆工作时,表弟妹们读住宿小学,周末假日接回我家,由母亲照管。姨母说:“三姐不只是你们一家的守护神,也是大家的贴心人。若没有三姐,那几年我真不知怎么过。亲戚们谁没有得过她关心照料?人人都让她费过心血。我们心里是明白的。”

    牟决鸣先生已是很久不见了。前些时打电话来,说:“回想起在北大居住的那段日子,觉得很有意思。任大姐那时是活跃人物,她做事非常认真,总是全力以赴。而且头脑总是很清楚。”

    在昆明时越萝蕤先生和我家几次为邻居,她不只一次对我说很想念冯太太。她说在人际关系的战场上,她总是一败涂地当俘虏。可是和冯太太相处,从未感到战场问题。是母亲教她做面食,是母亲教她用布条打钮扣结。有什么事可以向母亲倾诉。

    邻居王力的夫人夏蔚霞说:“我的头生儿子缉志是你母亲接生的。当时昆明乡下缺医少药,那天王先生进城上课去了。半夜时分我遣人去请你母亲,她抱着我坐了一夜。次日缉志才出世。若没有你母亲,我和孩子会吃许多苦!”

    像春天给予百花诞辰一样,母亲用心血哺育着,接引着——亲爱的母亲的诞辰,是花朝节后十日。

现代文阅读

故乡那棵黄葛树

杨辉隆

①黄葛树,是故乡极普通的树。河岸、山腰、路旁、田角随处可见。几人合抱的树干,伸向空中的虬枝茂叶,展示出黄葛树强劲的生命力。夏天里,它撑出一片荫凉;严冬中,它巍然挺立,傲霜斗雪。

②黄葛树是故乡最受人喜欢的树之一。在三峡大坝蓄水前,我们居住的村子随树而名,也叫“黄葛树”。一个村子里住着杨、李两姓十几户人家。两姓人是几代人的姻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村子就是一个生产队,也是一个小社会。村东头的鸡叫,村西头听得明明白白;村西头的狗吠,村东头就知道来了生人。【甲】

③村东头那棵黄葛树是棵百年老树,树身要五六个成人牵手才能合围,树冠如盖,几乎罩住了半个院子。在我的记忆中,这是一棵极不平常的树,也是一棵有故事的树。

④【乙】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端着猪头,点上香,来到树下敬菩萨。树下有集体的碓,不管哪家舂米都要到这个碓来舂。这棵黄葛树不同于其他黄葛树,到深秋就稀里哗啦地掉光树叶,留下光秃秃的树枝,没了一点生气。而这棵黄葛树,我从未看到它树叶掉光过。

⑤它总是新叶和旧叶交替,旧叶还未掉完新叶就长出来了。【丙】我固执地认为,这棵黄葛树,它用一年四季的青枝绿叶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它用粗壮的身体给我的成长遮风挡雨;它伸向远处的枝干,送我离家远行……

⑥夏天,生产队开社员大会,都是在黄葛树下开。会计在广播里一出通知,男女老少都会慢条斯理地往黄葛树下聚。上了点年纪的男人,有的摇着蒲扇,有的端一杯老荫茶,有的拿着叶子烟杆。中年妇女们少不了拿着鞋底,以便利用开会的时间纳鞋底。年轻姑娘们则拿着花绷子绣还未绣完的花,为自己出嫁做准备。队长讲得唾沫四溅,虽无人说话,但绝对不是鸦雀无声。烟锅叩地的邦邦声,纳鞋底拉线的唧唧声,声声入耳,但队长照讲不误。特别是那帮妇女,总算逮住了机会——纳鞋底、绣花和开会两不误。

⑦早些年,我有个幺舅爷就住在黄葛树下的庄屋里(临时存放未脱粒的稻麦的房子)。他是一个做农活的老把式,但也是个无儿无女的老鳏夫,性格倔得出奇。除了默默劳作外,一般不和外人交往搭讪,但他唯独喜欢我,还经常给我零食。黄葛树嫩芽是我童年的一道美味小吃,只需把嫩芽放进开水里稍微一煮,捞起后撒上一点盐,就有一股诱人的清香。幺舅爷知道我喜欢吃这东西,就经常给我煮黄葛树嫩芽。幺舅爷活到80岁去世,我知道后,悲伤了好一阵子。其实,在我们生产队,幺舅爷不算高龄,活到80岁以上、甚至90岁以上的老人多得很。黄葛树就像那些去世的、在世的老人一样,既不娇贵也不传奇。它身板高大,粗壮的茎干撑起的树形,像极了老人展开的双臂。特别是春日里,树叶茂密,叶片油绿光亮,充满着生机与力量。而那密集的枝杈,像一只只粗糙劳作的大手,大枝横伸向金黄的稻田,小枝斜出至葱绿的菜畦。

⑧【丁】记得16岁当兵离开生产队时,我穿上不合体的军装,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到黄葛树下去和它告别,后来写信也屡屡询问黄葛树的情况。据说父亲还当着人嗔怪:这孩子别的不问,单单问一棵树!但他回信还是满足了我对黄葛树的关心:树很好,政府还贴上了“名木古树”的牌子,成了被保护的古树。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棵树和我是有解不开的缘分的:小时候逃学、捉迷藏,以及做了错事害怕父母打骂躲藏,都没离开过这棵树。每当我遇到不愉快的事情时,我也都会来到黄葛树下,听微风吹拂下树叶沙沙的声音,像是在悄声安慰我;困了,我会打一个盹,这悦耳的沙沙声,像是在守护我安宁的梦境。后来因三峡工程建设,整个院子搬迁,这棵黄葛树被市政园林部门费了很大工夫,才将它搬迁到县里新建的乔木广场,也算为它找到了好的归宿。这棵黄葛树也不负“救命之恩”,没过几年,就在乔木广场再次生机勃勃起来,重新尽到了为市民们遮风挡雨的义务。

⑨现在,当我每次走近它,都会在它的面前伫立一会儿。摸摸它粗糙的枝干,在心里和它说几句话。而它照旧静穆挺立,像一个武士,迎接我的到来……

(选自“上游新闻”2023年2月23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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