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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东省梅州市梅江区实验中学2017-2018学年七年级上学期语文第二次质检试卷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很瘦的季节

石不易

    冬季,特别是北方的冬季,是很瘦的。

    时令一到,木叶凋零,树没有了往日的丰腴,显得很精瘦;草,臣服于北风,把天地拉得更高远;水,晶亮清泠,被冻得很深邃。要是下点小雪,就更精彩了:站着别动,让雪花落在你的睫毛上,能看见它们在哭泣。

    圣洁的雪野,真是恋爱的天堂。

    冬天是个声音稀疏的季节,如果你不用心,会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没有声响的世界。即使有声音,在冬季,也会显得很孤单,很瘦。

    但是,特别有精神。

    我在冬季的被窝里时常想象一个这样的情景:某位朋友出门时顶着带棱角的风,与裹在身上的衣帽相依为命。我们笑他傻,因为寒风的倒刺舔在脸上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然而当他怀揣一瓶烧酒回来时,我们便都明白了他出去的动机,于是很高兴。接着很多人围炉夜话,漫漫长夜被我们越喝越短……

    去年冬天,因大雪封山,我与一位好友滞留在他父亲的护林小屋。半夜,风把所有的寒气都逼了出来,然后自个儿往被冻的瑟瑟的小屋里渗。屋内熊熊燃烧的炭炉彷佛结了冰,吐不出丁点热气,我几乎没有活着的勇气了。那位好友很瘦,也冷得差点精神崩溃,但他一刻也不肯消停,就四处倒腾,结果翻出数块老姜、一串辣椒和半袋红糖。他用铝锅铲了些热情敲门的积雪,然后熬了几碗又辣又甜的姜水。我们哆嗦地捧着碗,用嘴顺着碗沿哧溜溜地喝着,喝得我们满头大汗。那些姜水,真像冬日里的太阳,把我们烘得暖洋洋。

    后来同学父亲赶来,手里还拎了只肥嫩的野兔。他把兔子开膛用雪水清理干净后,拿剩下的辣椒煨了一锅红艳艳的兔肉。根本不用描绘,我想那滋味肯定会成为我最饱满的记忆。

    次日风停雪住,同学父亲领我们下山。路上他说,冬天的山太瘦,却是打猎的好时节。猎枪的响声是最美的原生态音乐。那一刻,我突然感觉,瘦,对于大自然来说,绝对是一种朴素的震撼。

    是的,被大风掏空的原野,只剩下诗情画意。

    好比中国水墨画中,嶙峋的岩石,傲骨的竹梅。冬季,是一个让人绷紧神经的季节,是一个能闻到阳光味道的季节,是一个能听见雪花坠地的季节。

    你无须去查询日历,只要你看见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瘦,就说明冬季临近了。若还不放心,就等大风把你的影子吹歪吹散吧。在这个生命倾斜的季节里,瘦,已经深入记忆的骨髓。只有懂得欣赏的人,方能领略其中的大美。

    想着那连时间都不舍得删除的美景。朋友,到了雪花缤纷时可别忘了约我,因为我早就贮存了陈年的烧酒,滑嫩的卤蛋和饱满的精神。相信我们在赏雪品茗的同时,能在这个很瘦的季节变得更加真实。

    但不知今年冬季的下一场雪何时飘洒。

(1)、作者为什么说冬季是一个很瘦的季节?
(2)、文中划线句讲究文采,给人美的感受。用心品味,说说句子为什么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冬季,是一个让人绷紧神经的季节,是一个能闻到阳光味道的季节,是一个能听见雪花坠地的季节。

(3)、说说文章最后一段的含义和作用。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两篇文章,分别回答文后的问题。
                                                                             龙到底是什么动物
      ①在十二生肖中,龙是最受人们尊崇的。它的形象虽然有些凶恶,却被中国人选为吉祥及高贵的象征,广受欢迎。许多人希望在龙年生育子女,取得好兆头。不像西欧中世纪的文学美术,把吐火焰的龙看成恶势力的象征。龙与中国文化圈的关系非常密切,常被用以代表中国。它盛见于古代的各种传说中,也是古今美术常见的题材。
      ②龙是十二生肖中唯一不存在的动物。但它应是源于人们见过的存在的动物。因其罕见,形象才慢慢起变化,后又被神化,才脱离实际,成为虚构的动物。河南濮阳几个6000多年前的墓葬,发现有用蚌壳在尸体旁边排列龙的图案,寓有宗教信仰的作用。其形象颇为写实,有窄长的嘴,长身,短腿,粗长尾巴,但无歧角。发展至商代的甲骨文,龙字已是个头有角冠,上颌长、下颌短而下曲,身子卷曲的动物形。中国文字为了适合窄长的竹简,常将动物的身子转向,四足悬空,使龙像是种可直立而飞翔的动物,其实它描写的是有短足的爬虫动物形。从流传的文物看,龙早期的形象较写实,后来为了夸张其神奇,就选择9种不同动物的特征加以修饰: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鬼,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当然就不可能在现实的世界找到它的形象。
      ③龙是古代的图腾,商代有叫龙的方国。图腾大多是自然界实有其物的。春秋时代的铜器铭文有获龙的记载。西周早期的《周易》,把龙描写成能潜藏于深渊,飞跃于天空,相斗于地面,流出的血是玄黄的颜色。《左传》记载公元前523年,郑国遭受大水时,有龙相斗于城门外的洧渊;还记载龙有黄河及汉水的不同种类,有人能豢养它们,夏后吃了其肉酱后还想再吃。从这些描写及遗下的图形,可知龙原是种两栖类爬虫动物的总称,能生息于陆地及水中,有些还能跳跃甚高,像是能飞翔的样子。
     ④爬虫种类多,习俗各有不同。人们把不同形状及种属的爬虫化石都当作龙看待,导致龙能变化形状的传说产生。公元2世纪的《说文解字》,解释龙为“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这种见解很可能基于偶然发现的古脊椎动物的化石而得的联想。唐代《感应经》有如下的描写:“按山阜缸岫,能兴云雨者皆有龙骨。或深或浅,多在土中。齿角尾足,宛然皆具。大者数千丈,或盈十围。小者才一二尺,或三四寸,体皆具焉。尝因采取见之。”一到博物馆参观,就会了解所称的或大或小的龙,其实就是各种脊椎动物的化石。古人见化石大小悬殊,故而有能变化的见解。濮阳的龙图案也是这一类动物的形象。
      ⑤至于认为龙能飞翔和致雨,可能和栖息于长江两岸的扬子鳄鱼的生活习性有关。龙的特征,脸部粗糙不平,嘴窄扁而长,且有利齿。在中国地区,除鳄鱼以外,是他种动物所无的异征。扬子鳄除了没有角外,身躯、面容酷似龙,可能就是龙形象的取材。何况远古的龙是无角的。扬子鳄每在雷雨之前出现,有秋天隐匿、春天复醒的冬眠习惯。古人每见扬子鳄与雷雨同时出现,雨下自空中,因此想象它能飞翔。但龙致雨的能力也可能来自龙卷风。龙卷风的威力奇大,且经常带雨。其形状好像细长的龙身,故容易让人以之与爬虫的化石起联想,误认龙能大能小,能飞翔、致雨,是威力无边的神物。
      ⑥龙后来还成为皇家的象征。它很可能与汉高祖刘邦的出生传说有关。汉代的《史记》有两则刘邦与龙有关的记载。“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大公往视,则见蛟龙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不狎侮,好酒及色。常从王媪武负贳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汉高祖出身普通人家,有必要编造故事说明凡人接受天命而登上帝位的合理性。
      ⑦龙由于威力大,故成为男性的象征。鳄鱼的生殖能力强,一次产卵20到70个。中国人很看重延续家族的事。也许希望能多生些将来显耀家族的男儿,所以有龙生九子,个个有好本领的传说。并有悬挂九颗粽子,以祈生产男儿的习俗。
(选自《中华活页文选》精华本,作者:许进雄,文章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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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放

    走廊里的声控灯,很早以前就坏了。每次走到门口,同租的几个人都会习惯性地叹口气,在黑暗中摸索着将门打开,又重重地关上,想以此发泄对那一脸晦暗的廊灯的忿恨。楼下的小卖部里摆设了各种各样的灯泡,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谁都没有想起在买泡面的时候顺手捎带一个灯泡上来。那盏灯,就这样沉默着,一日日听我们的跺脚声,砰砰砰地响了又响。

    爸爸过来看我,走到门口,看见我费力地用手机里微弱的光线照明,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声“稍等”,便下了楼。不过几分钟工夫,他便拿了一个灯泡上来,一声不响地安好。然后,他轻轻一击掌,黯淡无光的走廊便瞬间有了温暖通透的光亮。我站在门口,看爸爸脸上淡然的微笑,便说,你可真是光明使者呢。爸爸却扭过身来,正对着我,说,其实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不过是1元5角钱的灯泡,顺手就捎过来了。

    我笑,说,可不是人人都像您这样乐于助人,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况且,这是租来的房子,这走廊也属于公共的区域,不只我们这一层,楼上的人也要从这经过呢。

    爸爸没吱声,只拿起身边的扫帚,一层层地扫着楼梯上的烟头、纸屑、菜叶。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他便停下打扫,将身子朝楼梯一贴,朝来人笑着点一点头,表示让对方先行。而路人总是诧异地看爸爸一眼,慌乱地点一下头,匆匆离去。

    我在晚饭的时候,便抱怨他,何必对陌生人这样殷勤,他们指不定在心里觉得你有毛病呢。爸爸呷下一口酒道:我管不着别人心里怎么想,但我心里开心就可以啊!况且,我就不相信你给别人微笑,他还能泼你一盆冷水不成?所谓寻开心,就是这样,你不自己主动找,它怎会自登家门?

    几日后,翻起账本,突然想起一个借钱的熟人,当时他信誓旦旦,说3个月后肯定一分不少地全都打到我的账户里来,可是已经过去5个月了,他不仅没有打钱,连一个解释的电话都没有。气愤之下,我操起电话便要质问熟人。爸爸得知后却将我拦住,说,钱既然已经借出去了,就不必再催了。我不解说:难道这笔钱就这样白白地给他了不成?这样不守信用的人,何必跟他客气?

    爸爸一声不响地拿过我的账本,将我记下的还款日期一栏“啪”一笔勾掉。这才说:何时你将心里那个还款的日期也一并改成无期限的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气愤了;假如人家忙得忘记了,你过去一通责问,不是彼此坏了感情?一笔钱丢掉不要紧,连带着把一个朋友也给弄丢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依然心里憋闷,我觉得这个人根本就是故意忘记的,我听说他还借过别人的钱,每次别人一催,他就推说下个月还。

    爸爸依然不紧不慢地喝一口茶道:如果他真是一个常占便宜的人,那你这钱,丢了也没有关系,能够用钱测出一个人的深浅,并在以后的路上,尽可能地远离这样的人,不是更好么?况且,如果他不打算还你,你再怎样催促,也是得不到这笔钱的,不如心中先放下,这样轻松的是你。而他,则会在你的安静里,心里有小小的失落与不安。

    十几年的光阴过去,回过头看看,我发觉捏着硕士毕业证的我,在没有读过几本书的爸爸面前,原来是如此地苍白且无力。人生中一切矛盾的化解,并不是拿尖锐的刀子划过,而是那最素朴、最温暖的轻轻一放。

(选自《情感读本·道德篇》2014年11期)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其实我并不喜欢花

    ①院子里平添了三株梅,无意中,竟见枝上还余有两三朵小花。微风中,单薄的花瓣轻颤,令我怜爱。是的,真是不容易,在这温柔但并不持久的春的舞台上,她还能继续展露它最后那片淡淡的忧伤。瞬间,我有了一丝微微的感动!

    ②其实,一直以来,我并不喜欢花,即使喜欢的,也是零星枝头的那种。小艳疏香更娇软!所以我喜白梅,洁净,清新,小朵两三,玲珑枝头,且每一朵都如同澄澈的水滴,令我在雨天也会无端地产生落梅的怀想。所以我喜欢荷,清雅,高洁。一枝一朵,擎天而举,不蔓不枝,独立池中。不争妍,不刻意,不管好与坏,只在属于自己的一段生命里,做了一个完整的自己!

    ③次日中午,在学校门口,我坐在车内,外面的天空飘着小雨。我静静地听着车外雨点儿落在车顶上碎碎的声音,像筛子筛落豆子,很是美好。“好美的花呀,粉色的,红色的……”突然,传来一个嫩嫩的声音,隔着车窗,像来自遥远的地方,却如此生动逼人!

    ④我猛然想起,这几日学校附近的海棠正开得旺呢,白的、粉的、红的,每天都这么烈烈地盛放着。虽然我每天都要经过这些花树,但都不曾好好留意她们,在我的眼里,她们都不及梅花,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白梅!即使是梅花,也有开得极其泛滥、极其奢靡、极其张扬的,比如红梅。曾经有一度,我甚至分不清梅花与桃花的区别,都一样红艳,都一样奔放,都一样蓬蓬勃勃,都一样恣肆张扬,哪里可寻得一丝傲气、一味冰洁?也许自古以来历代文人骚客附会了梅花太多的意向,使得我对梅花有一种特别的看法:苍劲的形姿,乱枝横斜,点点花蕊如浓墨点染,团玉娇羞,傲立于冰雪,或血红或净白,遗世而独立。包括香气也要“为有暗香来”,这种若隐若现的神秘与高洁,已经根植在我心中。

    ⑤可如今,公园里梅花多了,各类品种也越来越多,从凌寒的早春一直开到万花争艳,俨然丢失了我心中“犹有花枝俏”的孤独,丢失了心中那种“她在丛中笑”的清傲。真的,还不如校门口那一树海棠来得真实。

    ⑥孩子稚嫩的声音飘远了,像花儿娇嫩的花瓣,在微雨中飘落。我心中突然萌生一种念头,好好看看那一树海棠吧。下了车,撑起伞,来到花树边,一树的花儿在微雨中迎风微笑,那么快乐。那雨滴落在花片的掌心,颤颤地滚动着,像琼玉凝脂,使得本就娇柔的花瓣更加妩媚了。强风一吹,薄薄的花瓣带着雨露随风离枝,像鸟儿褪换的细羽,飘飘忽忽,在空中和风儿旋转了一会儿,才悠悠然然地落到了碧绿的草坪上。“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猛然念起易安的《如梦令》,此刻,在这一片浓绿的草地上,平铺着一层薄薄的粉色花瓣,如是应词应景!

    ⑦原来,即使一直被我小觑的海棠,也有着她独特的美好!这一刻,我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与羞愧!而且这样的感觉,是那样浓郁。是为这一地安静、祥和的落花吗?抑或是为刚才那孩子一声生动的欢叫?绝不单单如此。离开花树,走在路上,心中念起《金刚经》里的一句话:“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①皇帝亲自带着他的一群最高贵的骑士来了。两个骗子每人举起一只手,好像拿着一件什么东西似的。他们说:“请看吧,这是裤子!这是袍子!这是外衣!……②这些衣服轻柔得像蜘蛛网一样,穿的人会觉得好像身上没有什么东西似的——这也正是这些衣服的优点。

       “一点儿也不错。”所有的骑士都说。可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什么东西也没有。

       “现在请皇上脱下衣服,”两个骗子说,“好叫我们在这个大镜子面前为您换上新衣。

       皇帝把他所有的衣服都脱下来了。两个骗子装作一件一件地把他们刚才缝好的新衣服交给他。他们在他的腰周围弄了一阵子,③好像是为他系上一件什么东西似的——这就是后裙。皇上在镜子面前转了转身子,扭了扭腰肢

       “上帝,这衣服多么合身啊!裁得多么好看啊!”④大家都说,“多么美的花纹!多么美的色彩!这真是一套贵重的衣服!”

       ⑤“大家都在外面等待,准备好了华盖,以便举在陛下头上去参加游行大典!”典礼官说。

       “对!我已经穿好了,”皇帝说,“这衣服合我的身吗?”⑥于是他又在镜子面前把身子转动了一下,因为他要使大家觉得他在认真地观看他的美丽的新装。

       那些托后裙的内臣都把手在地上东摸西摸,好像他们正在拾取衣裙似的。他们开步走,手中托着空气——他们不敢让人瞧出他们实在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见。

       这样,皇帝就在那个富丽的华盖下游行起来了。站在街上和窗子里的人都说:“乖乖!皇上的新装真是漂亮!他上衣下面的后裙是多么美丽!这件衣服真合他的身材!”谁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因为这样就会显出自己不称职,或是太愚蠢。皇帝所有的衣服从来没有获得过这样的称赞。

       “可是他什么衣服也没有穿啊!”一个小孩子最后叫了出来。

       “上帝哟,你听这个天真的声音!”爸爸说。于是大家把这孩子讲的话私下里低声地传播开来。

       “他并没有穿什么衣服!有一个小孩子说他并没有穿什么衣服啊!”

       “他实在没有穿什么衣服啊!”最后所有的老百姓都说。皇帝有点儿发抖,因为他似乎觉得老百姓们所讲的话是真的。不过他自己心里却这样想:“我必须把这游行大典举行完毕。”因此他摆出一副更骄傲的神气。他的内臣们跟在他后面走,手中托着一条并不存在的后裙。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雪,像久远梦里的一次落花

    雪落下来了,纷纷乱乱,错错落落,好像暮春时节漫天飞舞的花瓣,非常轻,一点点风,就随着飞扬回旋,在空中聚散离合。

    每年冬天,我都来这座城市看母亲,却从没遇到这么大的雪。

    在南方亚热带岛屿长大的我,完全没有见过雪。小时候我就喜欢搜集西洋圣诞节的卡片,因为上面常有白皑皑的雪景。

    母亲是地道的北方人。和她提起雪景,她却没有很好的评价。她拉起裤管,指着小腿近足踝处一个小铜钱般的疤,对我说:“这就是小时候生冻疮留下的。雪里走路,可不好受。”

    中学时为了看雪,我参加了合欢山的滑雪冬训活动。等不到雪,我们只好穿着雪鞋,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摆出各种滑雪的姿势。

大学时,有一年冬天,新闻报道台北近郊竹子湖附近的山上飘雪。那天教秦汉史的傅老师也是北方人,谈起雪,大概是勾起了他的乡愁吧,便怂恿大伙儿一起上山赏雪。学生当然雀跃响应,于是便停了一课,师生步行上山去寻雪。

    还没到竹子湖,半山腰上,一堆堆的游客,围了围巾,穿起羽绒衣,彼此笑闹推挤,比台北市中心还热闹嘈杂,好像过年一样。偶然飘下来一点像精制盐一样的细粉,大家就伸手去接,惊叫欢呼“雪!雪”,赶紧把手伸给别人看。但是凑到眼前,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想到真正的雪是这样下的。一连下了几个小时也不停,像撕碎的鹅毛,像扯散的棉絮,像久远梦里的一次落花,无边无际,无休无止。这样富丽繁华,又这样朴素沉静。

    母亲因患糖尿病,一星期洗3次肾。洗肾回来,母亲睡了一觉,不知被什么惊醒,有些怀疑地问我:“下雪了吗?”

    我说:“是。”

    我扶她从床上坐起,问她:“要看吗?”

    她点点头。

    母亲的头发全灰白了,剪得很短,干干地贴在头上,像一蓬沾了雪的枯草。

    我扶她坐上轮椅,替她围了条毯子,把轮椅推到客厅的窗前,拉开窗帘。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一刹那,树枝上,草地上,屋顶上,都积了厚厚的雪。除了马路上被车轮惊扰的痕迹,到处都是很纯粹洁净的白。雪使一切复杂的物象统一在单纯的白色里了。

    “好看吗?”

    我靠在轮椅旁,指给母亲看繁花一样漫天飞扬的雪。

    母亲没有回答。她睡着了。她的头低垂到胸前,裹在厚厚的红色毛毯里,看起来像沉浸在童年的梦里。

    没有什么能吵醒她,没有什么能惊扰她。她好像一心在听自己故乡落雪的声音。

    “啊……”母亲在睡梦中长长地叹了一声。她的额头、眉眼四周、嘴角、两颊、下巴、颈项各处都是皱纹,像雪地上的辙痕,一道一道,一条一条。

    大雪持续了一整天。地上的雪堆得有半尺高了。小树丛的顶端也顶着一堆雪,像蘑菇的帽子。

    入夜以后,雪还在落,我扶母亲上床睡了。临睡前她叮咛我:“床头留一盏灯,不要关。”

    我独自靠在窗边看雪。客厅的灯都熄了,只有母亲卧室床头那一点幽微遥远的光,反映在玻璃上。室外因此显得很亮,白花花、澄净的雪,好像明亮的月光。

    没有想到下雪的夜晚户外是这么明亮,看起来像宋人画的雪景。宋人画雪不常用锌白、铅粉这些颜料,只是把背景用墨衬黑,一层层渲染,留出山头的白、树梢的白,甚至花蕾上的白。

    白,到了是空白。白,就仿佛不再是色彩,不再是实体的存在。白,变成了一种心境,一种看尽繁华之后生命终极的领悟。

    唐人张若虚,看江水,看月光,看空中飞霜飘落,看沙渚上的鸥鸟,看到最后,都只是白,都只是空白。他说:“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白,是看不见的,只能是一种领悟。

    远处街角有一盏路灯,照着雪花飞扬,像舞台上特别打的灯光。远远听到母亲熟睡时缓慢悠长的鼻息,像一片一片雪花,轻轻沉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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