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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宁夏平罗中学2016-2017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杨绛:最贤的妻、最才的女、最隐的士

    有人赞她为著名作家,她说“没这份野心”。

    有人谈及她的畅销作品,她谦称“那只是太阳晒在狗尾巴尖上的短暂”。

    有人登门拜访,她说她的渴望是被人遗忘。

    然而越是想被遗忘,她的风骨、风趣就越被珍视;越是谦逊、淡泊,她的风度、风格就越被尊敬与仰望。

    最贤的妻:“因为爱,不觉委屈,甘苦共尝是妻子本分”

    从宽裕的娘家嫁到寒素的钱家做“媳妇”,杨绛直言“因为爱,不觉委屈”。据《记钱钟书与围城》中记叙,有次钱杨夫妇同看杨绛编写的话剧上演,回家后钱钟书说:“我想写一部长篇小说!”杨绛大为高兴,催他快写,并劝说他减少授课时间。钱钟书问:那么如何支付女佣的费用?杨绛默默承担起女佣的活计:劈柴、生火、烧饭、洗衣等一一包揽,常常给煤烟熏得满眼是泪。她却说,“我急看钟书写《围城》,做灶下婢也甘愿”。钱钟书的堂弟钱钟鲁说,大嫂“像一个帐篷,把身边人都罩在里面,外面风雨皆由她抵挡”。

    最才的女:钱钟书称其“无所不能,是最才的女”

    杨绛致力于翻译事业,早年便获得业内赞誉。由她翻译的多部法国、西班牙等国文学著作,被作为国内翻译界早年的范本。朱光潜也曾激赏杨绛的翻译成就。20世纪50年代,有学生问朱光潜:全中国的翻译谁最好?朱光潜说“散文数杨绛最好”。而最早成就她声名的,则是早年的戏剧。其所著喜剧《称心如意》经陈麟瑞、李健吾等人的推介,很快便博得业内的推崇与重视。对于翻译,她更是从未停止脚步。四十七岁那年,杨绛着手翻译《堂吉诃德》。为了更加精准翻译这部著作,她重新学习西班牙文。历经二十年积淀,《堂吉诃德》终于在1978年问世。1978年10月,邓小平将杨绛翻译的《堂吉诃德》作为国礼送给西班牙国王和王后。1986年10月,西班牙国王专门奖给75岁的杨绛一枚“智慧国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勋章”,以表彰她的杰出贡献。

    最隐的士:默默隐身,静悄悄影响一个时代

    “唯有王城最堪隐,万人如海一身藏。”北京三里河的宿舍,是杨绛居住了三十余年的地方。先生生前悄悄隐身于这一片喧闹之中。“最后的日子,先生深居简出,”几名清华校友对记者说,“她是这个时代的隐士”。据音乐评论家刘雪枫说,生活中的她的确近乎“隐身”,低调至极,几乎婉拒一切媒体的来访。巧的是,杨绛在散文《隐身衣》中也曾有关乎“隐”的记述:她与钱钟书最心仪的“仙家法宝”莫过于“隐身衣”——隐于世事喧哗之外,陶陶然专心治学。根据杨绛留下的著述,这“隐”字好似有因可循。“简朴的生活、高贵的灵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杨绛生活异常简单、为人低调,不会趋炎附势。入她眼的唯有浓浓的书卷气,居所即是简单的修身之地。她生前的寓所也维持着各种“老样式”:水泥地板,旧柜子,旧桌凳,甚至没有昂贵的摆设。这个“隐”字还被杨绛带到了人生边上。“我平和地迎接每一天,过好每一天,准备回家。”弥留之际,她仍对身边人叮咛:如果去世,不想成为新闻,不想被打扰,火化以后再发讣告。《走在人生边上》末尾,杨绛相信灵魂不死。如今105岁的她从人生边上去了,但在我们的心中,杨绛先生永远似常活之泓。

(摘编自张漫子《最贤的妻、最才的女、最隐的士》)

相关链接①钟书去世后,杨绛以全家三人的名义,将高达八百多万的稿费和版税全部捐赠给母校清华大学,设立了“好读书”奖学金,用来资助困难学生。(《杨绛百岁之道:心坚强,食清淡,动适宜,书怡情》)②“最贤的妻,最才的女。”“赠予杨季康(杨绛本名),绝无仅有的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钱钟书语)

(1)、下列对材料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一项是(    )
A、作者用“最贤的妻、最才的女、最隐的士”对杨绛先生的一生作出了最凝练最精准的评价。 B、虽然本文只是以朴实的笔法,从不同的角度对杨绛进行勾勒,但人物形象丰满,其各种美德也得到了突出的反映。 C、杨绛翻译《堂吉诃德》长达20多年,期间历尽劫难最终收获成功,证明了逆境成才,苦难是人生的财富。 D、纵观整篇文章,作者以真挚动人的情感书写出杨绛先生的人生历程,表达出作者对杨绛先生的敬仰之情。
(2)、翻译《堂吉诃德》这件事可体现杨绛哪些形象特点。请结合材料简要分析。
(3)、“简朴的生活、高贵的灵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这句话在杨绛的身上是如何体现的?请结合材料加以说明。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势均力敌的爱情

谢云凤

    《圣经》有言:“有的时候,人和人的缘分,一面就足够了。因为,他就是你前世的爱人。”文坛伉俪钱钟书和杨绛的爱情便应了这句话。1932年早春,在清华大学古月堂门口,两人初次偶遇,杨绛觉得他眉宇间“蔚然而深秀”,钱钟书被她“颉眼容光忆见初,蔷薇新瓣浸醍醐”的清新脱俗吸引,丘比特的金箭暗暗射中两人,一段旷世情缘就此徐徐萌发……

    杨绛出生在无锡一个书香门第,清逸温婉,知书达理。1928年,杨绛高中毕业,她心心念念想报考清华大学外文系,孰料那年清华大学开始招收女生,但是南方没有名额。无奈之下,杨绛选择了东吴大学。

    1932年初,杨绛本该读大四下,东吴大学却因学潮而停课。为了顺利完成学业,杨绛毅然北上京华,借读清华大学。当时,为了去清华,杨绛放弃了美国韦尔斯利女子大学的奖学金,至此,她终于圆了清华梦。仿佛冥冥中,清华园的钱钟书正在召唤着姗姗来迟的她。

    3月的一天,风和日丽,幽香袭人。杨绛在清华大学古月堂的门口,幸运地结识了大名鼎鼎的清华才子钱钟书。当时钱钟书穿着青布大褂,脚穿一双毛布底鞋,戴一副老式眼镜,目光炯炯有神,谈吐机智幽默,满身浸润着儒雅气质。

    1935年7月13日,钱锺书与杨绛在苏州庙堂巷杨府举行了结婚仪式。多年后,杨绛在文中幽默地回忆道:“(《围城》里)结婚穿黑色礼服、白硬领圈给汗水浸得又黄又软的那位新郎,不是别人,正是锺书自己。因为我们结婚的黄道吉日是一年里最热的日子。我们的结婚照上,新人、伴娘、提花篮的女孩子、提纱的男孩子,一个个都像刚被警察拿获的扒手。”

    其实,这段缘分早就命中注定了。早在1919年,8岁的杨绛曾随父母去过钱钟书家做客,只是当时年纪小,印象寥寥。但这段经历恰恰开启了两人之间的“前缘”。而且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与杨绛的父亲杨荫杭都是无锡本地的名士,两人的结合可谓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两家人是真正地“皆大欢喜”。

    1935年,杨绛陪夫君去英国牛津就读。初到牛津,杨绛很不习惯异国的生活,又乡愁迭起。一天早上,杨绛还在睡梦中,钱钟书早已在厨房忙活开了,平日里“拙手笨脚”的他煮了鸡蛋,烤了面包,热了牛奶,还做了醇香的红茶。睡眼惺忪的杨绛被钱钟书叫醒,他把一张用餐小桌支在床上,把美味的早餐放在小桌上,这样杨绛就可以坐在床上随意享用了。吃着夫君亲自做的饭,杨绛幸福地说:“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早饭”,听到爱妻满意的回答,钱钟书欣慰地笑了。

    学习之余,杨绛和钱钟书还展开读书竞赛,比谁读的书多。通常情况下,两人所读的册数不相上下。有一次,钱钟书和杨绛交流阅读心得:“一本书,第二遍再读,总会发现读第一遍时会有许多疏忽。最精彩的句子,要读几遍之后才会发现。”杨绛不以为然,说:“这是你的读法。我倒是更随性,好书多看几遍,不感兴趣的书则浏览一番即可。”读读写写,嘻嘻闹闹,两人的婚姻生活倒充满了悠悠情趣,羡煞旁人。

    两年后,《围城》成功问世。钱钟书在《围城》序中说:“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由于杨绛女士不断的督促,替我挡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得以锱铢积累地写完。照例这本书该献给她。”其实,《围城》是在沦陷上海的时期写的,艰难岁月里,夫妻两人相濡以沫,相敬如宾,这是多么难得的人间真情啊!

    钱家与林徽因家的猫咪打架,钱锺书拿起木棍要为自家猫咪助威,杨绛连忙劝止,她说林的猫是她们家“爱的焦点”,打猫得看主人面。杨绛的沉稳周到,是痴气十足的钱锺书与外界打交道的一道润滑剂。

    1946年初版的短篇小说集《人·兽·鬼》出版后,在自留的样书上,钱锺书为妻子写下这样无匹的情话:“赠予杨季康,绝无仅有的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钱锺书的小说《围城》被搬上荧幕前,导演黄蜀芹曾专门来征询夫妇俩。杨绛边读剧本,边逐段写出修改意见。电视剧果然名声大噪,命题诉说未来工作室一时在全国掀起热潮。而出现在每集片头的那段著名的旁白“围在城里的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出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被无数人时常引用,实际上就出自杨绛之手,她可谓是最懂《围城》的人。

    1966年,钱锺书和杨绛都被革命群众“揪出来”,成了“牛鬼神蛇”,被整得苦不堪言,杨绛还被人剃了“阴阳头”。她连夜赶做了个假发套,第二天照常出门买菜。

    群众分给她的任务是清洗厕所,污垢重重的女厕所被她擦得焕然一新,毫无秽气,进来的女同志都大吃一惊。杨绛特意把便池帽擦得一尘不染,闲时就坐在上面掏出书看,倒也无人打扰。

    钱锺书在中国社科院文学所被贴了大字报,杨绛就在下边一角贴了张小字报澄清辩诬。这下群众炸窝了,身为“牛鬼蛇神”的杨绛,还敢贴小字报申辩!她立刻被揪到千人大会上批斗示众。

    当时一起被批的还有宗璞、李健吾等,其他人都低着头,只有杨绛在被逼问为什么要替资产阶级反动权威翻案时,她跺着脚,激动地据理力争:“就是不符合事实!就是不符合事实!”这“金刚怒目”的一面,让许多人刮目相看。

    1969年,他们被下放至干校,安排杨绛种菜,这年她已年近六十了。钱锺书担任干校通信员,每天他去邮电所取信的时候就会特意走菜园的东边,与她“菜园相会”。

    其实十年文革,钱杨夫妇备受折磨:杨绛最亲的小妹妹杨必被逼得心脏衰竭辞世,女婿王得一也在批斗中不堪受辱自杀。而在此期间,钱锺书仍写出了宏大精深的传世之作《管锥篇》,杨绛也完成了译著讽刺小说的巅峰之作八卷本《堂吉诃德》。

    八年后从干校回来,杨绛动笔写了《干校六记》,名字仿拟自沈复的《浮生六记》,记录了干校日常生活的点滴。这本书自1981年出版以来在国内外引起极大反响。

    后来,爱女阿圆出生时,钱钟书致“欢迎辞”:“这是我的女儿,我喜欢的。”杨绛说女儿是自己“平生唯一的杰作”。

    回国后,这个三口之家一直居无定所。1962年8月,一家人迁居干面胡同新建的宿舍,有四个房间,还有一个阳台,他们又添置了家具,终于有了个舒适的家。那时,钱钟书经常带着妻女去饭馆吃饭,有一次,在等待上菜的空挡,钱钟书和阿圆一直在观察其他饭桌上吃客的言谈举止,并且像看戏一样很是着迷。杨绛奇怪地问:“你们这是干嘛啊?”阿圆说:“观察生活是件很有趣的事,你看那一桌两个人是夫妻,在吵架,那一桌是在宴请亲戚……”杨绛明白了,这父女俩是在看戏呢。待到吃完饭的时候,有的戏已经下场,有的戏正在上演

这三人在一起,总有无穷的趣味,平淡的生活充满了温情。

    这个三口之家,很朴素,很单纯,温馨如饴,只求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 时光静静流逝着,再美好的故事总有谢幕的一天:1994年,钱锺书住进医院,缠绵病榻,全靠杨绛一人悉心照料。不久,女儿钱瑗也病中住院,与钱锺书相隔大半个北京城,当时八十多岁的杨绛来回奔波,辛苦异常。

    钱锺书已病到不能进食,只能靠鼻饲,医院提供的匀浆不适宜吃,杨绛就亲自来做,做各种鸡鱼蔬菜泥,炖各种汤,鸡胸肉要剔得一根筋没有,鱼肉一根小刺都不能有。

    “锺书病中,我只求比他多活一年。照顾人,男不如女。我尽力保养自己,争求‘夫在先,妻在后’,错了次序就糟糕了。”1997年,被杨绛称为“我平生唯一杰作”的爱女钱瑗去世。

    一年后,钱锺书临终,一眼未合好,杨绛附他耳边说:“你放心,有我呐!”内心之沉稳和强大,令人肃然起敬。“锺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里去呢?我压根儿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扫现场,尽我应尽的责任。”

    女儿走了,丈夫走了,昔日其乐融融的家庭不复存在,只剩下杨绛孤零零一个人。2003年,《我们仨》出版问世,这本书写尽了她对丈夫和女儿最深切绵长的怀念,感动了无数中国人。杨绛写道:“1997年早春,阿媛去世。1998年岁末,钟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

    杨绛深居简出,很少接待来客,开始悉心整理钱钟书的手稿。有一日,社会学家费孝通来拜访杨绛。他对当年的心上人还是情有独钟,便带着自己的著作来请杨绛“斧正”。旧友重逢,喜上眉梢,两人嘘寒问暖,交谈甚欢,忽然杨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便态度冷淡起来。待送别费老时,他颤巍巍走下楼梯,还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杨绛淡淡地说:“楼梯不好走,你以后再不要知难而上了。”费老瞬间领悟了她的意思,从此彻底死了心。

    2010年7月17日,是杨绛先生的百岁大寿,但是她很低调,没有举行任何隆重的庆祝仪式。她只嘱咐亲戚们在家为她吃上一碗寿面即可。钱钟书曾用一句话,概括他与杨绛的爱情:“绝无仅有的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这对文坛伉俪的爱情,不仅有碧桃花下、新月如钩的浪漫,更融合了两人心有灵犀的默契与坚守。纵然两人已离世,其深情依旧在岁月的轮回中静水流深,生生不息。

(摘自齐鲁壹点,2016年5月25日)

相关链接:①我1938年回国,因日寇侵华,苏州、无锡都已沦陷,我娘家、婆家都避居上海孤岛。我做过各种工作:大学教授,中学校长兼高中三年级的英语教师,为阔小姐补习功课,还是喜剧、散文及短篇小说作者等等。但每项工作都是暂时的,只有一件事终身不改,我一生是钱钟书生命中的杨绛。(《人民文摘》2014年第9期,杨绛《钱钟书生命中的杨绛》)②七年一月二十九日晚,是我第一次和杨绛先生见面。在三里河南沙沟先生家中,保姆开门后,杨绛亲自迎至客厅门口。她身穿圆领黑毛衣,锈红薄羽绒背心,藏蓝色西裤,脚上是一尘不染的黑皮鞋。她一头银发整齐地拢在耳后,皮肤是近于透明的细腻、洁净,实在不像近百岁的老人。她一身的新鲜气,笑着看着我。我有点拿不准地说: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杨绛先生?杨绛奶奶?杨绛妈妈……只听杨绛先生略带顽皮地答曰:“何不就叫杨绛姐姐?”(铁凝《我眼中的杨绛先生》)③2016年5月25日杨绛先生离世,她可能是中国最后一个用先生称呼的女性了,也给那个时候美好的时代画上了句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吴孟超:“医学是一门以心灵温暖心灵的科学”

李秀婷/李珺

    50多年前,吴孟超选择进军肝胆外科时,国内这一学科还是一片空白。如今,他已是中国科学院院士、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得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东方肝胆外科医院院长,被誉为“中国肝胆外科之父”。尽管已是九旬高龄,他仍坚守手术台,每周都要安排一两台手术。2013年,他甚至为自己的女儿做了肝癌细胞切除手术。他说,“即使有一天,倒在手术室里,也将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向肝脏外科进军连闯“禁区”

    肝脏血管密集,纵横交错,手术中极易引发大出血。50多年前,肝脏手术在国内被视为生命禁区。我国是肝癌高发国家,肝癌患者占了世界患者数量的一半左右,而当时肝癌手术的成功率却是零。

    从同济大学医学院毕业以后,吴孟超在老师、著名外科学家裘法祖的建议下,选择了当时在我国还是一片空白的肝胆外科,接连闯过了肝脏手术的多个禁区。

    1959年4月,吴孟超小组制成了中国第一具能满足科研需要的肝脏腐蚀标本,中国医生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肝脏内的血管分布;他创立“五叶四段”新理论,提出肝脏解剖在外科临床上分为“五叶四段”最为实用;为解决肝脏手术临床的出血难题,他尝试了“常温下间歇肝门阻断切肝法”“常温下无血切肝法”的实验,并取得了成功。

    1960年3月1日,他在常温下主刀完成了中国第一例成功的肝脏手术,闯入了“禁区”;1963年,他成功地实施了中肝叶切除术,突破了“禁区中的禁区”;1975年,他成功地切除了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重达18公斤的特大肝海绵状血管瘤,并发明了捆扎治疗血管瘤的新方法,使外科治疗肝海绵状血管瘤的成功率达到100%。

    “光靠开刀解决不了肝癌的问题,基础研究非常重要。”作为外科医生的吴孟超分外注重基础研究,力排众议,扩大了实验室规模,组建了国际上规模最大的肝胆外科专科研究所。正是这种远见卓识,使他“实现了从一名外科医生向一位科学大家的跃升”。

    从医60多年来,吴孟超为14000多名肝胆癌症患者做过肝脏手术,从未放下过手中的手术刀。他在实践基础上创立了独具特色的肝脏外科关键理论和技术,建立了中国肝脏外科的学科体系,为国内外培养了超过1000名肝胆外科人才。

    吴孟超平时态度温和,但一站在手术台上自然就会流露出一种威严,握紧手术刀的双手有力又坚定。他动情地说:“我现在90多岁了,攻克肝癌,在我这辈子大概还实现不了,所以我需要培养更多人才,把这个平台铺好,让以后的人继续往前走。”

    对待肿瘤“快、准、狠”对待病人“慢、拙、仁”

    吴孟超的同事、中国工程院院士王红阳曾说,“吴氏刀法”对待肿瘤“快、准、狠”,对病人则是“慢、拙、仁”。吴孟超在病人中的口碑极好,除了精湛的手术技术,还因为他对待病人总是如春风般温暖。

    “你是哪里人,家里有几口人?”面对千里迢迢前来求医的病人,他总是会先跟病人聊聊家常,让病人消除紧张的情绪。冬天的时候,他会先把手捂热,再去触碰病人的腹部做检查;他还坚持在确保诊疗效果的前提下,尽量给病人用便宜的药,减少重复检查。

    护士程月娥说,吴老问诊很仔细,往往看一个病人要问上半个多小时。由他负责过的病人,总会被吴老不经意的小细节所感动:检查时顺手拉上屏风,检查完后顺手掖好被角,并弯腰将鞋子摆放好。

    2005年,吴孟超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参评时,上级派人来考核,他原定的手术需取消。但吴孟超却坚持不能推迟手术,只因病人是一位穷苦的病重农民,来上海住院的钱都是村里一点一点地凑起来的,“多住一天院,对他们都是负担。”

    吴老有20字“养生口诀”——心态平衡,脑子常用,手脚常动,管住嘴巴,定期体检。他保持平和心态,平淡面对各种殊荣和各种烦恼,一心投入医学研究中,把每天查房、定期门诊和为患者做手术看做是身体锻炼。

    “我觉得医生是一个很好的职业,可以指导自己和家人的健康。做得好的话,能够得到病人的尊重,那是其他职业很难体会到的一种感觉。”吴孟超说得很实在。在他的影响下,三个子女也都学医。

    “医学是一门以心灵温暖心灵的科学。”吴孟超白眉微动,慈祥地笑着说。

(2015年12月17日《南方日报》)

相关链接:①吴孟超,著名肝胆外科专家,一级教授,博士生导师。1922年出生于福建省闽清县,马来西亚归侨,1949年毕业于同济大学医学院。擅长肝胆疾病的各种外科手术治疗,尤其是肝癌、肝血管瘤等疾病。2011年5月,中国将17606号小行星命名为““吴孟超星”。(“百度百科”词条“吴孟超”)②60年前,他搭建了第一张手术台,到今天也没有离开。手中一把刀,游刃肝胆,依然精准;心中一团火,守着誓言,从未熄灭。他是不知疲倦的老马,要把病人一个一个驮过河。(“2011年感动中国人物”“吴孟超”颁奖词)

阅读下文,完成文后各题。

闻一多先生

汪曾祺

    很多人都知道闻一多先生是留胡子的。报刊上发表他的照片,大都有胡子。那张流传很广的木刻像(记得是个姓夏的木刻家所刻),闻先生口噙烟斗,目光炯炯,而又深沉,是很传神的。这张木刻像上,闻先生是有胡子的,但是闻先生原来并未留胡子,他的胡子是抗战那一天留起来的。当时发誓:抗战不胜,誓不剃须。

    闻先生原来并不热衷于政治。他潜心治学,用心甚笃。他的治学,考证精严,而又极富想象。他是个诗人学者,一个艺术家。他的讲课很有号召力,许多工学院的学生会从拓东路(工学院在昆明东南角的拓东路)步行穿过全城,来听闻先生的讲课。闻先生讲课,真是“神采奕奕”。他很会讲课(有的教授很有学问,但不会讲课),能把本来是很枯燥的考证,讲得层次分明,引人入胜,逻辑性很强,而又文词生动。他讲话很有节奏,顿挫铿锵,有“穿透力”,如同第一流的演员。他教过我们楚辞、唐诗、古代神话。好几篇文章说过,闻先生讲楚辞,第一句话是:“痛饮酒,熟读离骚,可以为名士”,是这样的。我上闻先生的楚辞课,他就是这样开头的。他讲唐诗,把晚唐诗和后期印象派的画放在一起讲。我记得他讲李贺诗,同时讲法国的点彩派(pointism),这样的东西比较的研究方法,当时运用的人还很少。他讲古代神话,在黑板上钉满了用毛边纸墨笔手摩的大幅伏羲女娲的石刻画像(这本身是珍贵的艺术品)。昆中北院的大教室里各系学生坐得满满的,鸦雀无声。听这样的课,真是超高级的艺术享受。

    闻先生的个性很强,处处可以看出。他用的笔记本是特制的,毛边纸,红格,宽一尺,高一尺有半,是离京时带出来的。他上课就带了这样的笔记,外面用一块蓝布包着。闻先生写笔记用的是正楷,一笔不苟,字兼欧柳字体稍长。他爱用秃笔。用的笔都是从别人笔筒中搜来的废笔。秃笔写蝇头小字,字字都像刻出来的,真是见功夫。他原是学画的。他和几位教授带领一群学生从北京步行到长沙,一路上画了许多铅笔速写(多半是风景)。他的铅笔速写另具一格,他以中国的书法入铅笔画,笔触肯定,有金石味。他冶印,朱白布置很讲究,奏刀有力。连他的吃菜口味也是这样,口重。他在蒙自住了半年,深以食堂菜淡为苦

    闻先生的胡子不是络腮胡子,只下巴下长髯一绺,但上髭浓黑,衬出他的轮廓分明,稍稍扁阔的嘴巴,显得潇洒而又坚毅。

    闻先生后来走下“楼”来(他在蒙自,整天钻在图书馆楼上,同事曾戏称为“何妨一下楼主人”),拍案而起,献身民主运动,原因很多,我只想说,这和他的刚强的个性是很有关系的。一是一,二是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心口如一,义无反顾。闻先生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无半点渣滓的、完整的、真实的浪漫主义者。他的人格,是一首诗。

    能为闻先生塑像的理想人物,是罗丹。可惜罗丹早就死了。

    在西南联大旧址,现在的西南师范学院的校园中有闻先生的全身石像,长髯飘飘,很有神采。

    闻先生遇难时,已经剃了胡子。我建议在闻先生牺牲的西仓坡另立一个胸像(现在有一块碑),最好是铜像。这个胸像可以没有胡子。

(选自《修髯飘飘》,有删改)

【注】闻一多于1946年7月15日被国民党特务杀害。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周汝昌:为芹辛苦见平生

卫毅

    1947年秋天,周汝昌的命运被一只装着书的篮子改变。他的名字从此与《红楼梦》相联,直到他于2012年5月31日去世。几十年中,人们想到他时,头脑里浮现的第一个词是:红学家。

    作为大学生的周汝昌,那年秋天来到燕京大学图书馆,他想借阅敦敏所著的《懋斋诗钞》。馆员把他填好的书单放到篮子里,传至楼上书库。当篮子中的书传下来时,周汝昌发现书上附着的借书卡一片空白﹣﹣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借过。对于“红学”来说,这是意义非凡的瞬间。“新红学”自1921年以后,已有多年波澜不惊。

    胡适的《红楼梦考证》和俞平伯的《红楼梦辨》分别于1921年和1923年出版。这是《红楼梦》研究进入新阶段的标志。然而,两人对《红楼梦》的评价并不高。胡适认为《红楼梦》不及《儒林外史》,俞平伯则认为《红楼梦》在中国小说史上只是二等。

    在遇到《懋斋诗钞》之前,周汝昌与《红楼梦》似乎并无多少缘分。他1918年生于天津咸水沽,家境殷实,家中有草火园子。小时候,母亲常给他讲园中旧事,每次言及都感叹,那真像《红楼梦》啊。母亲藏有《石头记》,周汝昌找来翻阅;但他看了开头便无再读下去的兴趣,“沉闷乏味”是他彼时感受。

    1940年,周汝昌考入燕京大学。次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周汝昌失学回家。1947年,已是三个孩子父亲的他重返燕园。“旧地重游,我已身世沧桑,年华老大。朝气难回,伤情易触。我心绪总带着凄凉的滋味。”此时,四哥周祜昌,失业在家,读《红楼梦》时发现有胡适所写之序言。胡适说他发现了曹雪芹友人敦诚的《四松堂集》,但敦敏的《懋斋诗钞》尚未找到。周祜昌看到这句话,便给弟弟去信,让他到燕大图书馆找一找,看能否寻得《懋斋诗钞》。

    周汝昌细读《懋斋诗钞》,对曹雪芹的生卒年有了自己的思考,随后写出《曹雪芹生卒年之新推定﹣﹣<懋斋诗钞>中之曹雪芹》并发表,引起了轰动。

    胡适看到文章后,给素昧平生的周汝昌写信,称赞他并说“《懋斋诗钞》的发现,是先生的大贡献”。胡适的鼓励对周汝昌投身“红学”起了重要作用。半年里,两人多次书信往来。更让人惊讶的是,周汝昌写信向胡适借其珍藏的《甲戌本石头记》,胡适立即托人送至其家。该珍本价值连城,胡适借给周汝昌后,何时归还都不过问,好像忘了有这回事,这让周汝昌非常感叹。几十年后,周汝昌回忆平生所交鸿儒硕学,认为唯有胡适够得上一个“大”字。

    1953年冬,12岁的刘心武在北京读初一。一天,他从家对面书店里的《红楼梦新证》书中看到“红楼梦人物想象图”,大吃一惊,因为这与他自己头脑中想象的人物有很大不同。刘心武认为此书是他对红学感兴趣的来源。

    此时,周汝昌已举家赴蜀,在四川大学任教。《红楼梦新证》出版后,很快脱销,出版社在3个月内加印3次。周汝昌在书里回顾了对《红楼梦》的种种贬低言论,指出《红楼梦》是一部石破天惊的伟著,曹雪芹是旷世天才。《红楼梦新证》让周汝昌名声大噪。

    一年后,他奉调回京,进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不久,“批俞”“批胡”运动开始。周汝昌与胡适之间的交往,成为“污点”。随后多年,他一次次被“思想改造”。1969年,他下放到湖北咸宁五七干校。干不了重活,就被分配去挑粪,与杨霁云同组。从茅坑到菜园,有一段路程,路上无人监督的时候,他们就停在树下,在大粪旁漫谈《红楼梦》。

    1970年8月,他再被调回京城。2004年,他写的《石头记会真》出版。《红楼梦新证》与《石头记会真》,被人们认为是他红学研究的两大高峰。

    56年前,他向胡适借得《甲戌本石头记》,并向胡适提出建议:应当依据《甲戌本》,加上《庚辰本》和《戚序本》,精核整订出一部接近曹雪芹原著真手笔的好版本。这个愿望的实现,用了56年。

    胡适早已辞世,《石头记会真》成书时,周汝昌心情非常复杂:“我不知以何言辞表达我的心情,悲喜二字,是太简单太无力了。”

    周汝昌服膺曹雪芹之言:“愧则有余,悔又无益。”这也是他的人生感叹。不是不悔。若真的不悔,那愧又何来?其愧既又有余,则其悔之深可想而知矣。然而,悔到底是个“马后炮”,比及知悔能悟,事情早已明日黄花,成了“历史”,故曰无益。呜呼,岂不可悲,岂不可痛!

    周汝昌曾请人在自己的石质镇纸上刻下两句诗,这也是他一生的写照:借玉通灵存翰墨,为芹辛苦见平生。

(选自《南方人物周刊》,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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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通儒顾炎武

    顾炎武从科举制度桎梏中挣脱出来后,便一改旧习,自誓“能文不为文人,能讲不为讲师”,力倡“君子之为学,以明道也,以救世也”。为了一抒山河壮怀、广交天下贤哲,也为了摆脱纠缠,躲避豪绅叶方恒的陷害,他以游为隐,将家事稍作安排,便只身出游。最初往来于山东、北京、江苏、浙江之间,自康熙元年起,其游踪扩至河北、河南、山西、陕西。以友人所赠二马二骡载书自随,南北往返,风尘仆仆,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把自己的后半生献给了著述事业。顾炎武每到一处,必考察当地风土人情、山川地理,如与平日所闻不符,便打开书卷验证。旅途中则在鞍上默诵诸经注疏,偶有遗忘,就翻书温习。据他在《书<为顾宁人征天下书籍启﹥后》回忆,自己曾临泰山,谒十三陵,登恒山,抵太原,“往来曲折二三万里,所览书又得万余卷”。他把所搜集到的地理文献资料一分为二,将有关水利、贡赋、经济、军事部分,编为《天下郡国利病书》;有关地理沿革、建制、山川、名胜部分,则编为《肇域志》。

    《日知录》是顾炎武的一部读书札记,最能代表他的严谨笃实与学术创新,也反映了他一贯不愿“速于成书,躁于求名”的治学品格。全书共三十二卷,以“明学术,正人心,拨乱世,以兴太平之事”为宗旨,体现了他的学术、政治思想。康熙九年初刻八卷本刊行后,他又不断增改,至康熙十五年,已得手稿二十余卷。顾炎武在该书的题记中说,他从小读书,“每有所得,辄记之。其有不合,时复改定”。一旦发现前人著述中已有类似论说,一律删去。积三十余年,编成此书。取《论语》子夏之言,命名为《日知录》,供后人研讨。

    顾炎武把《论语》中的“博学于文”“行己有耻”作为自己的治学宗旨和处世之道,虚怀若谷,严于律己,注重友情。在他看来,为学不日进则日退,独学无友则孤陋难成。交友是益学进道的重要途径,古人学有所得,未尝不求同志之人,所以,寻友交友构成他为学生涯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为学交友过程中,他始终推友之长,虚己待人,以友为师,其高尚品格足为后世楷模。他晚年所撰《广师》,从学术视野、学术贡献、博闻强记、文风雅正、治学态度等方面,对同时代的十位“同学之士”加以称许。其弟子潘耒在《日知录》序中,盛赞其师足迹半天下,所至交其天下贤豪长者。天下无贤不肖,皆知先生为通儒。

    顾炎武一生,始终关注“国家治乱之源,生民根本之计”,早年奔走国事,中年谋求匡复,即使暮年独居北方,依旧念念不忘“东土饥荒”“江南水旱”。直到逝世前,病魔缠身,他仍然以“救民水火”为己任。他主张,天生豪杰必有所任,“拯斯人于涂炭,为万世开太平”,正是自己的责任。顾炎武对国家民族前途命运的关注,有其特定的原因,今天看来固然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是对于一个旧时代的思想家和学者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面对明清交替的现实,顾炎武从历史反思中得出结论:“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后世学者将他的这一思想归纳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成为我们中华民族爱国主义传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颇有道理的。

(摘编自陈祖武《顾炎武评传》)

【相关链接】①顾炎武(1613-1682),明清之际思想家、学者。初名绛,字宁人,学者称亭林先生。江苏昆山人。遍游华北,所至访问风俗,搜集材料,学问广博,于国家典制、郡邑掌故、天文仪象、河漕、兵农以及经史百家、音韵训诂之学,都有研究。晚年治经侧重考证,开清代朴学风气。反对空谈“心、理、性、命”,提倡“经世致用”的实际学问。著作有《日知录》《天下郡国利病书》《肇域志》《音学五书》《顾亭林诗文集》等。(摘自《辞海》第六版)②我生平最敬慕亭林先生为人……深信他不但是经师,而且是人师。

(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杜甫在夔州

    杜甫在夔州最初居住的“客堂”,是在山坡上架木盖起的简陋的房屋;这类的房屋散布在山腰,好像鸟巢一般。他到这里第一步的工作,就是按照夔州人民的习惯,用竹筒把水从山泉引到他居住的地方。又因为乌鸡能医治风痹,他养了许多鸡,并且催促他的长子宗文在墙东树立鸡栅……对于生活上的一些琐事,他下了一番布置的功夫。

    夔州是三峡里的山城,这里的山川既雄壮又险恶,杜甫一到这里,便开始爱用惊险的文字描画它们。他一再歌咏的是白帝城,他感到这座城是“江城含变态,一上一回新”(《上白帝城二首》之一)。另一方面,给杜甫的印象最深的,是夔州人民的生活。他看见夔州的许多女子因为男丁缺乏,到了四五十岁还没有结婚,她们每天到山上砍柴背到市上出卖,供养一家,有时还冒着危险贩卖一些私盐回来。人们不深究原因,只说她们面貌丑陋,所以找不到丈夫;杜甫却反过来问:“若道巫山女粗丑,何得此有昭君村?”(《负薪行》)他看见峡中的男子,少数富有的驾着大船经商,大多数贫穷的终生充当劳苦的船夫,人们说,这里的人都器量狭窄,只图眼前的利益,杜甫也反过来问:“若道士无英俊才,何得山有屈原宅?”(《最能行》)峡中的人民大部分过着穷苦可怜的生活,而夔州却是阔绰的估客胡商必经之地,这两种生活的对照杜甫也写得很清楚。

    除了歌咏山川和人民生活外,杜甫在这时有了充裕的时间,回忆他的青年时代。他在偏僻的山城与外边广大的世界隔绝,朋友稀少,生活平静,因此过去的一切经历在他面前活动起来。他写了不少长篇的诗叙述他过去的生活。他写《壮游》诗,从七岁学诗起经过吴越齐赵的漫游、长安时代、安史之乱,一直到滞留巴蜀,是一篇完整的自传。他还写了八首长诗,怀念八个人物,集在一起,叫作《八哀诗》,但它们只有历史的价值,艺术方面并不算是成功的作品。

    杜甫在这时因为与外面的世界脱离,作诗的态度有时改变了。他在成都草堂时说他写诗的态度是:“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去诗篇浑漫与,春来花鸟莫深愁。”前两句说他长安时代以来对于诗的努力,极力避免庸俗,生活越艰难,作诗也越刻苦;后两句则说明在草堂的生活较为清闲,对着美丽的自然界可以信口成章了。无论是刻苦努力,或是信口成章,由于他有充实的生活体验,都能写出像他天宝末年以后那样富有创造性的诗歌。但是到了夔州,他又把一部分的精力用到雕琢字句、推敲音律上边去了。他在《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里说“晚节渐于诗律细”,又在《解闷十二首》里说“颇学阴(阴铿)何(何逊)苦用心”。并且在指导儿子宗武学诗时,也教他熟读《文选》,以便从中采撷辞藻:这好像又把诗歌扯回到“研揣声病、寻章摘句”的时代里去。但杜甫夔州时代的诗并不是每一首都是这样写成的,他用这种态度写出来的代表作品最明显的是《秋兴八首》、《诸将五首》。这些诗不是没有接触到实际的问题,不是没有说到国家的灾难与人民的贫困,不是没有写出时代的变迁和自己热烈的想望,只是这些宝贵的内容被铿锵的音节与华丽的词藻给蒙盖住了,使后来杜诗的读者不知有多少人只受到音节与词藻的迷惑与陶醉,翻来覆去地诵读,而不去追问:里边到底说了些什么?因此在解释上也发生分歧。与此相反,反倒是在《写怀》里毫不费力地写出来的“无贵贱不悲,无富贫亦足”,读起来觉得亲切动人;而像《宿江边阁》里“不眠忧战伐,无力正乾坤”那样的诗句足以表达出诗人的品格。

    杜甫在夔州,身体时好时坏,疟疾、肺病、风痹、糖尿病都不断地缠绕着他,最后牙齿落了一半,耳也聋了,几乎成了一个残废的老人。他在这情形下,两年内写了四百三十余篇诗,占有他全集诗中的七分之二,而且其中有不少的长篇,这是一个丰富的创作时期。由于生活的限制,在内容和思想上比起过去的作品都略有逊色,但其中也不缺《登高》这样的杰作。

(节选自冯至《杜甫传》,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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